冥之祭司

　　目送带走“犯人”的大飞鷲小分队飞远，贝兰卡转身扑向已经集结过来想阻止拉里奥兹飞骑士精锐离开的亡灵法师与尸傀儡队伍。
　　连用数个转世咒和几十个净化术，即使已经摸到高阶门槛的她也撑不住地沉入冥界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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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着赞美神的颂歌，期待太阳的光芒，圣者在召唤我们前行……”光明神恩魔武士们特有的集体法阵如一把利刃划破灰沉沉的大地。也唤醒了贝兰卡。
　　这次不需要辅祭在察觉她有危险时主动呼呼，而是同僚们。
　　贝兰卡在出现时特意不用帽子遮住长相。魔武士们立刻认出了这位独自一人冒险深入敌人腹地的“勇敢”的祭司小姐，哦，还是位女男爵，真让人对女贵族的固有观念彻底改变。
　　“贝兰卡！”梅林高高兴兴地打招呼。
　　这家伙在学校时可能太骄傲了、一向直接叫她的名字，之后出海后被训得半死不活、当然乖乖尊称学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又叫回去了。不对，这小子成中阶了。贝兰卡再细细辨别，距离中阶还差一点点，但已经非常接近了。看来这样的实战，对战神祭司也同样是极佳的历练——只要保得住性命。
　　“战线已经推进到这里了？！”
　　“不算是。我们是先线条后区域，一块块清理。贝兰卡，你好像有些憔悴。”一个人在战场三个月，还掩护过一次撤退，据说有满坑满谷的追兵——一人之力与如此多的追兵对抗。
　　“我是因为上一次消耗过度，在沉睡修行。现在刚回到人间界。”
　　贝兰卡云淡风轻地挥着宽袖，没有一丝丝汗馊或体臭，也没有冥息或生命气息，连魔力波动都找不到——什么都没有，似乎只是一个虚影。
　　“贝兰卡？”梅林碰碰她的肩膀。
　　“我没事。”
　　“……你是不是有所进展？”
　　“不大，不算明显。但这样强度的战斗还是有好处的。你不也是。”她袖子一挥，右前方还在负隅顽抗的一群……活死人趴倒在地。“连尸傀儡和假的亡灵法师都来不及做了，你们的攻势非常迅速有力。”
　　“法加迈和班尼迪的联军也在班尼迪边境发力，到时候一起抄他们的老巢！哪怕他们逃回国也要抓来！北三国联合起来向穆库尔与奥堤瑟斯联合王国发了照会，告诉他们小心国王变傀儡、国民变亡灵。”
　　“其实是相反，国王变亡战士、国民变尸傀儡。”
　　“一样，都不是活人。”
　　“不一样的，亡战士是有意识的，傀儡没有意识。”
　　“也就是——””
　　“也就是国王自愿把国民都做成死人工具，把自己变成死人武器。”
　　“……”梅林和旁听的战士们都默然。
　　“所以我觉得很可能是穆库尔与奥堤瑟斯联合王国的大贵族暗中主使。”
　　“好像是他们的一个公爵，而且还是王叔。”
　　“那就更有趣了。亡灵的国度。”
　　“你说那个公爵其实活不了？”
　　“如果他自己是魔法师，那迟早成为法师亡灵。比较难对付。”但对多数高阶来说, 灭掉人间界的法师亡灵不是多难的事，甚至风系大魔法师都能把它切碎焚化掉，倒是漫山遍野的尸傀儡最难处理——太多了，再强大的法师或祭司如果想一口气解决都会累死。
　　“一定要让他们的国王知道。”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国王到底与这事有没有关系。”
　　就在贝兰卡休养过后继续扫荡的时候，班尼迪那边出事了：尸瘟疫。
　　“不仅出现亡灵、尸变，还有这次常见的尸傀儡，这些傀儡还在水源地传播瘟疫。”
　　“他们是界河吧？可能都不是有意识传播瘟疫，而是生活习惯的问题。我记得界河两边的民族其实是同一个，还有将尸体水葬的风俗。”
　　“是的，学校里有学过。”不过梅林几乎已经忘记了。
　　贝兰卡还记得纯粹是因为那年在堪纳斯大集通读学校全部课本的时候多看了几眼，当时她第一反应就是那一带可以成为进攻的通道，即使不是亡灵也可以用污染水源的方式让半岛手忙脚乱。而拉里奥兹联盟王国是已知文明中火化率最高的国家，尤其是边境、王都、城市区域，大都用法律的形式规定禁止不经火化或净化就入葬、否则将罚没一半的家产——这是无数次遭受各类亡灵的麻烦，痛定思痛后的保命招数。
　　“我无力管那么多。不到一万尸傀儡就撑不住了。”
　　“你是那次撤退后就修行恢复去了？”
　　“是的，我沉睡了多久？你见到我时，我刚醒来。”
　　“沉睡……天哪，你沉睡了十二天！”
　　梅林此时才明白撑不住是什么意思。
　　“难怪，我们两支百人队，走了十天才走到此处。”也就是灭掉一两万尸傀儡。“他们制造了多少傀儡啊？！”
　　“有几十万。根据人口，如果半数成为傀儡，那大概有百万之数。”
　　“……！！”梅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急急奔去找指挥官，一位中阶魔武士、副将职衔。
　　贝兰卡看着他奔去，没有说估计现在已经只剩大约六七成了。她一路寻找最狂热的活人，然后……就出现了狂热的亡灵。它们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散播着狂热和死亡。随着越来越多的伪亡灵法师被转世，即使这块大地剩下的活人还有上百万，也没有那么多后续力量了。至于班尼迪的瘟疫……也算是惨痛的血的教训吧！拉里奥兹死了数百万人，到现在仍然有很多地方坚持尸体直接下葬，每年还是会有上千人死于尸变、亡灵等等。班尼迪的各个城邦风俗不同、实力不均，人口千余万，死个百来万也不会有灭亡的问题。
　　冥神祭司对生灵和死灵同样具有怜悯之心的结果就是，对活人的热情并没有其他祭司们那样高昂。
　　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的。尤其是其他人都是用硬碰硬的消灭的方式，对任何人或灵，都没有好处。还是她去做，既能帮助死去的和活着的人，又对她的神恩提升有好处。她的神恩原本就奇高，要提升是极度困难的。而，妥善处置好数十万尸傀儡，超过数十年极限修行的成效。
　　所以泽福祭司毫不犹豫地让年轻的后辈独自冒着相当大的风险深入敌人后方腹地，但是他让辅祭告诉贝兰卡：敌人大本营那边太复杂，只能由一群各系、跨系的高阶去对付，她别去。
　　贝兰卡也因此继续游走在足足十个班尼迪半岛的大片实际无主或只是松散小国联盟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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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数不多的良田，半林半耕的丘陵，缺水的半荒漠和不大但数量不算太少的城镇。大多成了废墟。
　　活着的、清醒的人要么是挑起乱象的始作俑者阶层，要么就是贫困窘迫到生不如死。碰到前者，她会“仁慈”地让他们转世，碰到后者，她大多是“冷酷”地无动于衷。即使是神祇，也不可能让每个信徒都有好日子过，何况神祇与民众生活富足与否毫无关系，他们只在意力量的平衡与世界的存在，一座山峰与一个城市的居民、或是一大群动物，对神祇而言是相当的，一个活人并不比一块石头有意义多少，唯一的区别在于人类会索取生存所需之外的东西，并且会自我感伤。
　　【净化——】
　　烧完满地残骸，并且堆积起来、碾碎、净化、再次焚烧成灰，最后撒入风中。贝兰卡试着净化被污染的土地，虽然效果很一般，但大体恢复到基本的可以居住的水准。她原地坐下冥想调息，再煮了一大锅恢复精神力和体力的药粥。
　　“贝兰卡！找到你了！”
　　“……”果然，每次她莫名其妙地多煮很多吃食，就会“迎来”不请自来的客人。
　　“你怎么坐在这里？好像……”梅林和几名飞骑士探子兼传信军官有些疑惑地面面相觑。这地方很奇怪，但表面又看不出什么。
　　“我刚刚净化了三四百尸傀儡，连土地也粗略处理过，骨灰也都散干净了。要一起吃点药粥吗？”
　　“……好的，谢谢，我也吃腻了干粮。”梅林的那些凝结水、简易煮食和盥洗等野外独自生存的方式都是贝兰卡训练的，他很愉快地照搬来训练同伴，心情和效果双重的好。只是，这地方之前有好几百具半腐烂的尸体，这个想象让人有些……呃，不行，咽回去，真的吐出来会被教官狠揍。
　　其他几名飞骑士都比梅林年长，见识过的血肉横飞的场面也多得多，虽然同样有点膈应，但闻到高级药材的味道，都心动了。
　　不止是几样药材，几乎可以称为魔药了！加了魔药以及不少肉类、果子和蔬菜、豆类的慢煮麦粥，让一直没有好好吃好好睡的战士们精神一下放松很多。
　　“放心，我在这里，你们可以休息一晚。”贝兰卡看了看黑下来的天色，再感受一下越来越冷的山风，燃起自己最拿手的长条形篝火。“睡露天或者帐篷都可以。”
　　同时她拿出好几条法阵毡毯，每人分一条。作为易耗品大量使用不回收的毡毯，只有三个法阵，消耗小、作用大，只要一块最低级别的魔晶石就可以暖暖和和而且比较安全地在寒冷的天气中用一天一夜；如果是中级法师，都不需要魔晶石，而且也不会对自身的魔力储备造成影响。
　　“这毯子也有一定的被动防御能力，但只能是初级的，你们平时在家只要消耗低级魔晶石，但现在是战场上，得用好一些的。记得及时充能”
　　“谢谢！贝兰卡，我不跟你客气了啊。”
　　梅林带头接过毡毯披在肩头，然后搭起可以让几名同伴一起睡的大帐篷——同样是炼金作品，价格不菲但用处极大。大家把毡毯一半垫着一半盖着，又暖和又紧凑。
　　其他的飞骑士探子身家虽然不及这两位年轻人，但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这位年轻而强悍的女祭司看在熟人的份上，照顾他们一顿好料外加休息一夜，还有这条毡毯外加怎么也得一把金币才能买到的魔晶石，明显就是送给他们的。只，这块魔晶石要充能一两天吧？
　　飞骑士探子们在魔药的作用下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恢复得接近开战前的状态。这时大家才明白，什么叫中级魔药师。
　　只有梅林欲哭无泪：他和学姐之间的差距更大了，而且这次居然是他原本还算擅长的魔药方面！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的武技体能远远超过学姐，可他是战神祭司，如果武力方面不如冥神祭司……咳，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个战场上，除了高阶，他家学姐几乎是无敌的。不对，错了，现在是亡灵潮的战场，冥神祭司比任何其他系的都要占优势！所以，他是不是应该去找个传统的战场历练历练，顺便找回碎了一地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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