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医药之神并非有完整神格的具体形象。神学家们甚至分出了三个派别来讨论其神格。
　　不过这对现有和未来的医师们而言毫无意义。
　　信仰之力是真实存在的，与魔法之力一样有高低和类别之分，但效果不是立竿见影，很多无法精确衡量，只能大体感知与预判。
　　没有信仰之力，就必须有魔力，绝大多数神医和魔医都是如此。当然还有一些具有其他能力的名医，但数量非常少，而且往往与神秘学或独特的药物学有关。
　　医药之神的神殿是最没有形式的神殿，之一。
　　另一个没有具体神殿规制的是冥神系——不是亡灵暗黑术，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军医学院的神殿本身却很有特色：一片草地加周边七个树洞。草地上搭着遮雨遮阳的茅棚。
　　拉里奥兹学院所在的拉里奥兹联盟王国心脏地区气候温和，但夏季热冬季冷是不可避免的。
　　这个茅棚没有墙壁。但走到这个草地区域，却能明显感受到与周边不一样之处。包括脚下的草，不会枯萎也轻易无法踩踏死。
　　还没有信仰之力的半数新生们面朝伊廋库马布乐维之女瓒祭司席地而坐。
　　伊廋库这个名字来自于高地民族的古代巫师，瓒是族名，马布乐维是前代高阶祭司之名，也是伊廋库的父亲。
　　联盟王国的王室血统混杂，至少由三支王族的嫡支相互争战、联姻，经过百年战争才确定了现在这一支王室，以及联合长老会。每年年中的长老会议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故事传出来，而且多数并不会让人觉得愉快。但就是这样的制度下，王国的军力在飞跑兽半年脚力的陆地范围内数第一位，所以第二和第三位经常联手对付它，也所以军部在王国内的地位并不比国王或女王低。要不是军部的实际控制人经常易手，现在的王室早就被赶下王座了。
　　“医药之神是信仰，这不会有错。信仰能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病人和伤员的情况，也能让病人和伤员有超过正常的恢复力，此外还能让每一副药剂或者药丸有增幅的效力。但不要问我能增幅几成，首先是你们的信仰是否真实，能否获得力量。”
　　伊廋库祭司的解说并不能让从未接触过医药之神的新生们完全理解。但是她教授的三种冥想方式很具体。
　　所有学生当场试验。
　　大部分是采用第一种，魔咒。少数第二种，要配合手势和少许魔力。
　　只有贝兰卡一个人用了祭司导师教的第三种比较罕见的冥想方式：观想自己意念中的神像。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明明没有具体的样子，但是冥想中，神像确实存在，而且细节很清晰。但贝兰卡就是无法向别人、包括伊廋库祭司在内描述出来。
　　“看来你确实应该叫我‘导师’。”伊廋库祭司微笑道。“你的观想方式是神职的方式。以后每个月第二天下午的第二个魔法时，你来这里接受神职教育。”
　　“是，导师。”贝兰卡非常高兴地准备成为预备医药之神的祭司。
　　男同学们没有一个对此表示羡慕。他们都是想在军部出人头地的，无人想成为只有社会地位而没有实际财势的专职神侍——看伊廋库祭司浅灰色土布质地的神职法袍、以及只有法力没有价值的四叶花徽章就知道，这是最清贫的神侍，没有之一。
　　不过在场的学生里只有贝兰卡清楚，各国王室和高阶人士对伊廋库祭司极为忌惮：既可以救活死人，也可以无声无息地毒死所有人。最恐怖的纪录是一名死人从棺材里爬出来，重新变成活人而不是亡灵；而周边加害这位“死者”的人全部在当天埋入土——都是莫名其妙地一头栽倒，彻底死亡。
　　据说，只要有足够的理由，这位祭司可以救一座城，也可以毁一座城！完全可以与大魔导师的能力相提并论。
　　******
　　最后几名没有学生在吃下营养剂后，终于在日落前冥想成功。其中就包括了魔法师阿盖普金顿。
　　军医学院新生们的第一课结束——就是下课时间不太整齐。
　　贝兰卡是早就在餐厅吃过了。但是饭量略减。这也许是第一回观想冲击太大，也可能因为神职的冥想是种能代替一部分甚至全部吃喝睡眠的修行。听说有些高阶神职或是某类圣者可以不进食而活得好好的，还能越活越年轻，因此贝兰卡决心认真把这项神职做下去！
　　第二天开始，新生们根据不同的程度各自选择不同的课程。
　　贝兰卡学了半天的人体基础运行图，再领了跟她的身高相同的书籍，还是学校卫兵帮忙搬回她的小屋。军医学院的学生是最少的，卫兵却是最多的，明面上足有三百，还不包括后勤保障人员、外出时的护卫、旁听的研修生，和不定期过来自愿当试验品的大把伤员病人，总人数比军官进修分院还要多！
　　贝兰卡白天的课程排满，晚上全部用来复习，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不足，每天点了明亮的魔晶灯看书到很晚。她甚至通过校方勤务部门，花费两个金币买了匹温和的马，还以每月一个金币的代价，找了兼职女仆和马夫、外加马匹饲料和必要的兽医照料——一个金币的代价绝对是成本价，不过贝兰卡不出校门花钱，只要二十个银币买点日用品，其中五个银币用于明亮如白昼的魔晶灯。
　　等第一回单独到神殿接受导师的指导时，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学院的生活。
　　说生活也是太美化了，基本上就是学习、吃饭、睡觉和骑马赶场：药物种植园和实验室距离课堂走路需要一个魔法时，下雨时尤其不爽。为此她将第一个月津贴的最后一点剩余都花在一双保暖又防雨的靴子上。
　　“神殿”里却感受不到冷或湿，草地上也没有水渍。
　　伊廋库祭司永远是那身法袍——肯定是特制的附法法袍——平静的面容甚至可以说是淡漠。
　　贝兰卡再次在导师的指引下冥想。
　　这次，她“看清”了这个神殿的布置：头顶上方竟然是“神像”，四围的“墙壁”，脚下的“水面”，树洞居然是七个“坐席”。
　　“每一个神殿都有自己独特的‘布置’。你既然已经‘入门’，以后去其它任何‘神殿’都要表示尊重。不管是普通人眼里神像的位置，还是真正的位置。”
　　“是。导师，我第一次冥想过后不太饿，是否因为在神殿里冥想的关系？魔法课上的冥想就没有这个效果。”
　　“神职的冥想其实既是修行，又是通神，同时也在调和信仰之力。所以你不会觉得饿，而且即使不吃一两顿餐也没有问题。但是魔法冥想是为了积攒和回复能力，是你付出，会更加觉得饿……你的魔法学得似乎进度不快。”
　　“是的，基础各系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每一各基础系都试过了吗？光明系也不行？”
　　“是的。所以基础魔法课老师建议我开始试生命系的反应。”
　　对哪一系魔法元素的感应特别强，重点就应该往哪一方面学习，这是基本规则。
　　“按理说你的天赋非常好。”伊廋库祭司略微思索了下，伸出手，点到贝兰卡的前额。“不要反抗，顺从我的指引。”
　　贝兰卡闭着的眼前开始出现一片温和的暗灰色，间杂有银色。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导师像从远处说的一声“好了”。
　　贝兰卡睁开眼，却发现导师距离自己仍然非常近。
　　“贝兰卡，你选择主修哪位神？”
　　贝兰卡有些莫名其妙。“哦，不知道呢。您能给我些建议吗？”
　　“主修冥神吧！”
　　贝兰卡目瞪口呆。冥神？那不是葬礼的主持人、墓园的祈祷师吗？而且，主修？！大家不是都修习医药之神吗？
　　“同时信仰冥神对医师是件好事。你可以理解更多的规则，并且运用很多其他医师无法想象的手段。”伊廋库祭司顿了顿，“对制毒和解毒也十分有帮助。”
　　贝兰卡纠结了片刻，行了个礼，“好的，导师。请问我要如何‘入门’冥神神殿？”
　　“回去，反正你今晚无需进食。用这样的手势冥想。请记住，冥神信仰并非只与死亡有关，更不会制造亡灵。”伊廋库祭司的双手握住她的双手片刻，才放开，然后教了她一个手势。“你可以躺在床上冥想。”
　　贝兰卡没有感觉到手上有什么特别，只是觉得导师的手并不像想象中的冰凉，而是温暖干燥的。
　　“谢谢导师。”
　　伊廋库祭司微微眯起眼，只有迟疑了片刻就点了点头，
　　“不用谢我。学院里唯一的一位冥神祭司不在，等他回来我再替你引荐。你现在就回去冥想吧。”
　　贝兰卡走后，伊廋库祭司仍然坐在原地很久，直到一位女助教匆匆跑来，她才起身交待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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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兰卡没有换衣服，只是洗漱完毕，在床边坐着。
　　现在，她慢慢感受到导师给她的是什么了：既是指引，也是诅咒。
　　如果无法用冥神的信仰之力化解，这个诅咒就会反噬。
　　不过，冥神……她重新回来，重新过这一辈子，是否与冥神有关呢？上辈子，她确定只有光明系的天赋啊！
　　果然，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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