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伊利斯莫高原有好几个地势较低、出产不错的居住地，而且也是交通要道。叛军的主要贵族祖宅也都在这样的地方。其中雅辛城是最大、物资储备最丰厚的地方。
　　理所当然也是叛军后方大本营。
　　叛军在王室那里有大量间谍和眼线，反过来亦然。
　　雅辛城被联军团团围住，两天后王室军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将补给、大批援兵以及更多的装备运到此地。
　　雅辛城里有高阶的魔法师，不过王室派出了自己所有的魔法力量，包括所有的五十几名老少魔武士，加上所有能拿出来的空间装备、攻城器械和精良武器。
　　亚泽里亚大王子作为王储，很清楚自家的实力。他也明白，如果此刻叛军攻击了王都，父亲会凶多吉少。
　　可大家顾不得许多了，必须速战速决。
　　前线并不清楚拉里奥兹有没有新的援军来支持盟国王都。或者说，拉里奥兹这边的军队并不关心。他们只是与友军一起研究攻城策略。
　　打头阵送死的自然是王室军。不过由于有更强的魔法支援，他们的伤亡比预计的小很多。
　　联军付出了一万多士兵生命的沉重代价，几乎是在血海里踏进雅辛城。
　　接着是更加残酷的巷战。
　　贝兰卡和同学们是先步行，然后乘筏子“漂”到雅辛城附近的。高原上的水系景色极为优美，但一点也不安全。要不是实习军医官们手上都有保命装备，光军医就要死十几个。
　　“他们那时冲过来时简直在玩命。”
　　“他们跟着叛军走峡谷山路，运气很好地没有遇到有组织的伏击，不然死的人更多。”
　　“贝兰卡，你还是不出手伤敌方军人性命吗？”
　　“我不能主动杀伤生灵，除非生命遇到威胁……巷战的时候你们尽量跟我一起吧。”
　　“我们也要参战？！”
　　“前线的营寨被反扑，全毁了，只能进城安顿医疗场。”
　　“哦，见鬼了。”
　　“世间没有鬼。”
　　“……好吧，在这方面你是权威。”
　　“我会多开防御。对了，大家把魔晶石能量全部充满。”
　　“知道知道！”
　　亚泽里亚的军医们没有受过长时间的魔医训练，更想不到一群“实习”生居然财力和实力如此惊人。他们中的几个在被这些小年轻从死亡威胁中救回来的时候，简直感激涕零。这种高山急流中，没有强悍武力的军医，掉下去就是一个死。而这些实习生居然出手就是魔法救生装置，腕子一翻就是预防冻溺的成药，有些甚至自己就是魔法师、祭司、魔武士！这简直不可思议。
　　贝兰卡他们可没有自己是很厉害的军医官自觉。去年就毕业的最惊才绝艳的几位同学，那种一个抵二十个的强悍搞不好会让异国同行们愤而自尽的。
　　当然这里说的是正常的军医，不是祭司、不是魔武士、不是魔法师、不是炼金术士、更不是天生间谍……今年毕业的，除了实力确实平平的一些同学，其他都是严重偏科、或者有其他学习方向的，比如贝兰卡这种——要是拉里奥兹军事魔医学院设有神学分院，她肯定可以四年就毕业；如果有毒物学的进修分院，她能立刻直升。
　　……
　　【净化——】
　　贝兰卡出手，冥系的可以基本消除，而暗系和生命系的属性伤害可以得到很大缓解。
　　暗系魔导师的攻击非同小可，只不过那是大范围的暗属性诅咒加毒物配合的手法，平均到每一个受害者身上、程度就轻了很多。
　　魔导师层面的交手与贝兰卡无关，反正王都那边来了两位魔导师和一批大魔法师，还重金请了很多雇佣魔法师和魔武士。
　　听说那位魔导师是叛军首领的近亲，最后是活生生力竭而死，或者说是不得不以同归于尽的方式自尽。
　　为他陪葬的代价是极为惨重的。
　　可联军这里幸好有贝兰卡在，使得光明系和生命系的祭司、魔法师以及魔医们的工作压力大为减轻。也减少了不少死亡数字。
　　仅仅也就是一个数字罢了。
　　贝兰卡微微阖上眼，同样的对俘虏中的伤员来了个双系净化神咒。
　　这是她头一回尝试大幅下调冥系的力量，降到与医药之神恩相同等级，然后同时施咒。
　　之前她见过泽福祭司对冥系与光明系双系神咒的描述和经验之谈。这两系矛盾之处更多，那么冥神与医药之神双系应该也有可能。
　　所以她与指挥官沟通时强调：这些伤员是她个人的试验品，是否批准由指挥官决定。
　　联军当然不会反对这位罕见的实习祭司的活体试验。而且，听听就很稀奇：双系净化！光明系净化术是他们非常熟悉的，可这个，净化神咒？隔行真如隔山，见识了！
　　很多人乐颠颠地尾随旁观。
　　贝兰卡花了些时间调整神恩和魔力。是的，还有同等级的魔力！再以她自己琢磨过的神文配合本质相同的几个手势。
　　她站在有些隐蔽的转角高处，施展。
　　没多久，此起彼伏的哀叫和轻呼声轻了很多。
　　“有效！”几名军医包括贝兰卡的同学都欢呼起来。
　　贝兰卡自己则在细细地体会力量的使用情况，然后再次调整。
　　【净——化——】
　　这次她用上了以前从来不喜欢的吟唱的方式。只是因为整体等级不高，只用掉两三成的力量储备，不过魔力是消耗得差不多了。
　　第二回的效果更佳，二三十个伤员有明显好转，其他的多少都有帮助。
　　神奇的是，居然没有负面作用。
　　“贝兰卡，你感觉怎么样？”
　　“魔力抽空了，不过冥神恩消耗得不多，其他神恩也耗尽了。”
　　“……”三项神恩什么的，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其实你现在还是有很不错的自保能力咯？”不怕死的某同学。
　　“撂倒你很容易。很快。”
　　“哼！”
　　“其实你其他两系也不用拼命修炼。因为军医官如果在战场上，不能把力量全部耗尽，不然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放心，我可以暂时避到冥界。一般不会有人追得过来。”
　　“……”这这这，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不过回归的时候会带很强的冥息，太过靠近的人会不太妙。”
　　“……”走了走了，越听越让人生气。

　　******

　　巷战还在零零星星地进行。
　　最严重的一次是几名高级官员包括一位王室成员遇袭，当场死了一名卫兵，其他受伤的自然给救回来了。
　　刺客以为那位王室成员是王储。
　　贝兰卡在和同学、护卫们出门买补给品时也遇到过一次，不过她在被动防御启动前给了一个安宁术，直接让反抗的两名武者躺倒，被抓后昏迷了半天才清醒。
　　同行的卫兵目瞪口呆。
　　“你怎么不直接让他们转世。”
　　“即使是亡战士，我也不会轻易用转世咒。更不要说是活的人类。”
　　“他们被抓后会受刑，估计也活不了。”
　　“权力斗争与神祇无关。”
　　“……”
　　“……”
　　一身法衣、神神叨叨语气飘忽的贝兰卡和几个同学的谈话让亚泽里亚人震惊过头就成习惯了——因为刚修行完，不久，冥息没了但人气依旧不足，所以贝兰卡此时还是有些不太正常，当然神术和神咒也强悍得无与伦比。
　　在大批火葬敌我双方阵亡者的时候，贝兰卡佳德纳男爵还客串了一把礼官。不过她的安魂咒比那些纯粹的司仪有效千百倍：几乎所有参加的人员都发誓自己看到了鬼魂。
　　“人间界没有鬼魂。”贝兰卡后来在临走前回答了王储的问题。“那是安魂咒产生的幻觉。”
　　“那为什么叫安魂咒？”
　　“他们不会被召唤为亡战士，与生者为敌。”
　　“……感谢冥神的仁慈。”
　　“感谢您的理解与宽容。”贝兰卡很认真地行了祭司礼仪。只有冥系祭司，从来不以神殿的承认为门槛，自己说是就是。她很清楚自己是，从修行时清晰地感受到温凉的、虚无的冥界开始——泽福祭司当年都说感觉是了就是了——所以她就是冥神祭司。
　　实习生们都从成本高昂的传送阵离开了。没有死亡，受的伤也都治好了——这是每次毕业生历练都必然有军医分院的学生参与的最大好处。
　　拉里奥兹付出了半成阵亡的代价，维护了亚泽里亚的正统。而极为慷慨的抚恤金、伤残补助金则从亚泽里亚支付的矿产里补回来。
　　亚泽里亚王国元气大伤，但总算是安稳下来了。他们用叛乱者的全部财产支付阵亡和残疾战士的抚恤金，还有征用物资的代价，虽然平摊下来很少，可也聊胜于无。
　　至于贝兰卡，这次历练不但实践了一种只能由她施展的治疗术，还有了些新想法。不仅如此，亚泽里亚那边送了她不少特产，就是之前偷袭他们时所用的独特毒草以及独门解药。
　　贝兰卡将这种毒草作为成果之一送给了毒物学的老师。解决这种毒箭的解药则给成药课的老师。她本人出手后所得的专有报酬，按照学校的惯例，可以算作课业成果，但给的分数是垫底的。
　　另一份成果，甚至可以称为重大成果，是治疗课的成果。贝兰卡入学以来打分最高的成果：双系、其中包括医药之神的净化神咒在治疗中的独特应用。虽然过分小众，但不失为一种独到见解。
　　至少伊廋库祭司十分满意。有包括医药之神在内的双系乃至三系神恩，外加一些魔法天赋的学生凤毛麟角，几年才有可能出现一个，比如她本人，比如梅林瓒。梅林的医药之神恩少得可怜，可若是几样相结合，也许能摸索出适合他的独特治疗方式。
　　而在医药之神殿里，贝兰卡试验了经过伊廋库祭司改良过的双系治疗术，在好几名高阶医师的鉴证下，硬生生让一名瘫痪数年的中年军官腿脚有了知觉。虽然之后他会面临艰苦的复健，而且几乎不可能再像当年那样健步如飞，可终究不会再是残废。
　　但另两个瘫痪病例收效甚微。
　　“……必须与同系的神恩或者魔法之力有关的伤害才有效。”
　　伊廋库祭司自己对另两名病人用了多系治疗术。一个因为刚瘫痪，所以几乎立刻能站起来了，最后一个的效果不佳但稍稍好了一点。
　　另一名医师也试了，没效。
　　梅林因为曾祖母的关系，与军医分院这里关系良好，而且也学了双系治疗术。就是他的医药之神恩少得可以忽略不计，单是魔法天赋还不错。结果倒是他出手，居然让最后这名病人的腿有了点痛觉！
　　“你就当试炼吧，我会和你的老师们说明，多施展几次就可以了。”
　　这么多高阶认识都说不好，到底是梅林的土系魔法天赋还是战神恩作用更大，总之，但军部那边却是高兴得不得了。
　　贝兰卡将导师总结的施术要点和她自己归纳的施咒要点都寄给乔科安卡萨德罗曼达。他同样有双系能力，虽说医药之神恩多不到哪里去，可他有贝兰卡无法理解、也许是值得保密的魔药天赋，而且某一特殊领域的魔法天赋很高——作为军医官，总有个别不惜代价也要救治的人，那么这种双系治疗术或是净化咒兴许能有重要作用。
　　乔科七年级毕业后就去了前线，他倒是写过两封信来，还稍了一大包土特产。
　　贝兰卡这次的回礼说重却没花钱，说轻却极为重要。
　　所以乔科回了感谢信和一大罐相当昂贵的极地药草茶。
　　原来他在北部边境工作。
　　贝兰卡就把这事抛至脑后。
　　直到好几年后，乔科突然亲自送来一个贵得离谱的空间戒指，说是病号的谢礼中最值钱的一个，现在他转送给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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