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官儿大好乘凉

作者:北方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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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交年鉴


      虞锦衣回去时,梅姨正在院中挂着洗干净的衣物,见状,虞锦衣连忙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衣物,“梅姨你还生着病呢?怎么不在屋中歇着?”

      “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歇得住,你快放下别动手,日后我们阿姮要嫁便要嫁个官老爷,纵使不是官老爷,也许得像县东头卖布匹的王员外一样,总之,不做这些粗活便是了。”梅姨笑着,虞锦衣同她抖着水,也温声笑了笑,“梅姨,阿姮倒是想一直陪着爹和梅姨,日后之事谁说的准呢。”

      “胡闹,女儿家家的说什么陪着梅姨和爹,县上药材铺的春玲再过两日便要出阁了,许的是临县也开药材铺的,很憨厚的小子。”

      “这么快?”上回春玲刚同她说过,怎么这会儿就要出阁了,不过也好,也是年纪了,只是春玲一直想着尝尝话本子中那样的情意相守是何感觉,如今只能盼着她要嫁的人能好好待她了。想着,叹了口气,听她叹气,梅姨笑出声来,“怎么,我们阿姮也急了?”

      “都说了要陪着梅姨的。”

      梅姨笑,不与她争辩。想起什么,忽然觉得心中有些难受,恍然出声道,“若是阿顽在便好了,若是在的话也该是娶亲的年纪了,要真是做了阿姮的童养夫那才好。阿顽那样的好性子,定会处处让着我们阿姮,只是可惜了......”

      说着,鼻尖有些酸涩,回回提起阿顽,梅姨都忍不住要哭一回。虞锦衣将黑色外衣搭在绳子上,擦手抱了抱梅姨,“梅姨,你别哭了,生着病呢。”

      阿顽,那是除了梅姨与爹娘之外唯一将她放在手掌心的人,固执地护着她,脑中忽然出现那日在山洞中他扑到自己身上挡刀还同她说着阿姮不怕的模样......心中有些沉闷,阿顽此时,是何模样?可还......活着?

      翌日,天还在燥热,虞锦衣一整夜没睡着,早早就起身洗漱帮梅姨烧了早饭。

      天热得人有些心烦,她抱着从虞父书房中翻出的年鉴就往学堂去。夫子大概还未起身,她只好蹲在木门外等着,腿蹲得有些麻了眼前忽然出现了墨色衣袍与同色锦靴,心中感慨着真是大手笔,锦靴上头还缀了碎玉呢。

      “虞姑娘这是做甚?”头顶上传来低沉的揶揄声,带着笑。

      虞锦衣腿脚发麻动不得,只好艰难扬起脖子抬眸扫了眼他,没好气道,“蹲久了,腿麻。”

      上回在翠红院这位大人可是好气派呢,虞锦衣想着,其实有些不屑。那些人送去的贿赂他竟都来之不拒,前世便知朝堂黑暗,所以得了探花郎之后便有回上林县开设学堂的意思。昨日亲眼见着,此时心中更是嘲讽。

      面前忽然出现一张分外好看的脸,虞锦衣眨了眨眼,愣住,想要往后挪可一动腿上就好像被细细的小针扎着,只好僵着脖子转眸看向他处,“大人这是做什么呢?”

      他蹲下身来也比她高了一整头,恍若深潭的眸中笑意明显,温声笑,“刚到青藤后山练剑回来,虞姑娘起得好早。”

      胡说,分明手中都无剑。虞锦衣瞥了眼,抱着膝盖缓了许久才堪堪能起身,刚一站起就觉得就觉得脚下忽然一软,直直往前扑过去,连忙动手抓住身边人,缓了缓才松了口气。男子盯着手腕上白皙的手有些失神,虞锦衣也意识到了,忙道了声谢,盯着木门,“不知夫子何时才能起......”

      话未说完,骨节分明的手扶上木门,还未用力木门就应声而开。虞锦衣戛然而止,那她方才...还在外等了这么久...

      他状似没瞧见,唇角却是笑意更甚,虞锦衣撇嘴将怀中的几本年鉴重重塞到他手上,拍了拍衣袖入了学堂。男子有些怔住,王业成正好瞧见这一幕,不禁瞠目结舌。方才那姑娘是在对大人使小性子么?大人竟未不悦?

      王业成与他是在宫中相识,那时候的大人还是个任人欺侮的孩子,长相极好又无靠山的小太监素来都是宫中那些污秽之人的玩物。他见过他被人围在宫墙一角打得满身是血也咬牙不语,也见过他被入宫的老太监目光浑浊地盯着......他看着他从十二岁时入宫从洗刷夜壶一步步到先帝身边的掌印太监,他不过误打误撞在一群小太监手中救过他一回,便被他一路提携到如今......

      其实仔细算来,大人明年才是弱冠之年,可在宫中那样的地方已在生死边缘探了六年之久,如今又在摄政王麾下......单那磨出的一身骇人威压,谁还会记着他的年纪?

      所幸到了如今,那些人欺侮他嘲讽他轻视他的人...都已入了地狱...

      先帝驾崩那日,他缓缓从殿中走出,一身鲜血,路过殿前的白玉阶时拖了一地的血腥味。他在他面前站定,脸上也溅着血,眸中冷寒却是在笑,“小德子,你未净身前,姓甚名何?”

      他大惊,呆愣愣答了句,“王姓,无名。”

      “那便,业成吧。”少年笑得有些触目惊心,末了看着执剑闯宫的安平王,缓缓下跪,“长陵,恭迎义父。”

      谁都不会知晓他那时心中是怎样的惊涛骇浪,那一日,那个谨慎少言的少年郎便再也不是宫中口口相传形貌瑰丽的顺安小公公。

      他如此想着,鼻尖不知为何竟然酸涩了起来,直到怀中被搁了旧书,抬眸撞进男子冷意渐生的眸底。男子淡淡瞥了他一眼,罕见地,失了笑意,“别让我从你脸上再见到这样的神情。”

      什么样的神情?王业成不知,却垂眸答了声是。

      外头忽然吵闹起来,三三两两的学童顶着高起的日头不情愿地往学堂去,一见坐在学堂中的是虞先生,又连忙打起了精神来,道着先生好。

      虞锦衣一一点头,待人都到齐了才将一旁书案上的空白宣纸都发了下去,“咱们今日不授课,《大学》已学了五日了,能将其默下来的,待会儿便可直接回家休息,可若是默不上来的,便留在学堂抄写五遍再回去。”

      话音刚落,学堂中瞬间沸腾起来,男子察觉身边有人走过来,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又在随着性子来,奇的是她所教授的,这群孩子倒是记得清。”

      “学而知趣,趣而治学。虞姑娘很聪慧......”他笑了声,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冲夫子拱手,“学生还要去趟县衙,先告辞了。”

      长身玉立,步履不急不缓。夫子捋着胡须叹了口气,“学生学生,我以为你早便忘了,谁料想倒记得清,还是我舒坦啊,人老了许多事儿想忘也就忘了......”

      ******

      李府,内宅。

      “婼儿,那府尹家的公子相貌端正,家中又有朝中人撑腰,你为何不愿?”李夫人端着一盏茶水,语重心长道。

      李婼朱唇微微露出一抹笑意,手下古琴滑了音,索性伸手按在琴弦上,“娘,哥哥还未娶妻呢。”

      “你啊,回回都拿你大哥拖着,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可你大哥,如今心在功名,日后是要加官进爵的,断断不能仅在越阳府内寻一门亲事,日后待你大哥显贵家中妻室若是带出去不能撑门面,才是委屈了你大哥。更何况,姑娘家哪能同男儿一样,你如今已过及笄......”她继续说着,李婼却不想再听下去,转角处出现一约莫四十岁的女子,李婼忙起身行礼,“姑姑。”

      女子面貌普通,左颊还有一道刀疤,可眉宇间却自有一分沉静淡然,微微点头。

      “姊姊来得正好,我正说着婼儿的亲事呢。”李夫人笑道。

      被唤作姊姊的女子眉头微蹙,“亲事?你们同婼儿说了亲了?”

      “还未定呢,昨儿个杨媒婆来说府尹家的公子有意,这婼儿不愿......”

      “那便好。”女子点头,看了眼端坐在琴桌后气度清韵的李婼,眸中闪过满意,继续道,“婼儿的婚事眼下可不必着急,夫人可知今日县上来了赈灾的钦差?那人似乎是当朝摄政王杜隆的人,如今在位的新帝,可掌权的,却是摄政王。”

      李夫人怔了怔,没明白她的意思。李婼也怔住,想起在翠红楼的男人,面上微红,那日他分明看出了是她不愿意献曲刻意弄断了琴弦......

      她的神情自然逃不出那女子的眸中,女子握住她琴弦上的手,“怎么?婼儿见过?”

      哪能承认?李婼轻轻摇头,“听爹说起过,姑姑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可以借助那人,让婼儿在摄政王面上露个脸,以婼儿的品貌,若当真安平王称了帝那婼儿便是一人之下万人......”

      “姑姑!”李婼嗓音禁不住大了些,有些不可思议道,“姑姑说的哪里话?婼儿没那样大的野心。”

      “是啊姊姊,你出身宫门说出这些话也无可厚非,只是日后莫要再说了,我只想婼儿找个家世模样都不错的,可那样的位置是万万不敢沾的。”李夫人也心惊道,没想到她会有此一说。

      女子笑了下,瞥了眼李婼姣好的容貌,扯开了话题,“我教你的新曲,你可学会了?”

      李婼这才缓和了些,轻笑,“已学得差不多了。”

      李夫人也笑,婼儿要学的东西自然都学得会,正要说什么却见李成急匆匆边披外袍便往外走,连忙唤住,“大人,此时无人击鼓啊。”

      李成抹了把汗,“并非是击鼓,那位钦差大人来了,夫人你们莫要乱走,若是惊扰到了便不好了。”

      没等李夫人答话就已出了宅门。

      前头审案的是县衙大堂,处理平常事物的是二堂。李成赶到二堂时,着墨衣的男子正坐在首位上翻着手中泛黄的旧书,未抬眸说话,可靠近他身侧便觉得彻骨的寒意从心中星星点点地渗透出来。

      他手边的茶水换了三回,李成觉得中衫已经湿透,男子才放下了手中的书,眸底是一闪而过的笑意,惊疑道:“李大人何时来的?怎也不说一声?”

      他还在笑着,李成艰难扯了扯唇角,“下官怕扰了大人,大人此来县衙,是有何事么?”

      “你这几日多去青藤山走走,带上衙役。在山下每隔半里便往下开凿,五日之后,我要知晓三处有水之井,此外,两日后会有工部官员来画引淮河水的图纸,你收拾出接待的住处来并张贴告示收上林县及临县壮丁,具体事宜明日我再命人送过来。至于施粥一事,设法让县内商贾承接,若是无人愿做,便由本官亲自去请,只是若本官去请的话,就不知你上林县最后还会活下几个商贾了。”

      他说着,眸中的笑意浸了几分寒气,“可记着了?”

      李成腿彻底软了,让商贾承接施粥一事?那些人都是生意人,可这分明是一桩只会亏本不会赚钱的生意啊,说得轻巧,可做起来却是要人命啊。

      “怎么?李大人做不到?”他俯身拍了拍李成的肩,额上汗水已隐隐有落下来的迹象,李成忙颤抖着嗓音道,“下官必当尽力。”

      男子似乎笑了下,“有劳李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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