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石的世界+第一部+书院传奇

作者:旮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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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果先生



      济阴城西南十里便是马岭岗,也是曹州与洛阳、扬州、金陵等地的交汇之地。马岭岗前有一片桃林,水流澹澹、绿草茵茵。龟年先生、东来先生等人转过桃林,便看到了乌鸦道人、阿乔、单飞和夏石。

      只见单飞站在乌鸦道人身前,血染衣衫,仍手执一支铁剑,昂然站立。夏石却已经倒在地上,不知生死。阿乔却站在乌鸦道人身后,面色惊恐,全没有了妖媚之气。

      单飞说道:“你这恶道,让我用剑自残自伤,实在可恨。咱们再战!”乌鸦道人道:“无知小儿,居然阻挡我如此长时间,难道看不出我是手下容情吗?”单飞笑道:“何必容情?看剑!”他一剑袭去,隐隐有风雷之声。那乌鸦道人用长袖一裹,想卷走单飞的铁剑,单飞怒吼一声,剑势如虹,竟然将那长袖砍断一截。乌鸦道人面色焦黄,用双掌夹住了铁剑,想夺到自己手中,单飞抛去铁剑,一肩膀撞向乌鸦道人。乌鸦道人分出一掌,把单飞拍出丈余,没想到单飞随即跃起,手中却又抓回了铁剑。

      龟年先生等人把乌鸦道人和阿乔团团围住。徐落、轩寒、轩尘等人赶紧抱起夏石,夏石双目紧闭,嘴角留出一丝血迹,已经人事不省。轩尘哭道:“夏石,你可不能死啊。”徐磊也急道:“夏小仙儿,你都是神仙了,怎么能死呢!”那洛丹把手放在夏石腕上,说道:“他是受到了重击,仍有脉搏。”上官博望把夏石放平在地上,进行救治。那单飞惊喜过望:“洛丹、婵儿、徐落,你们怎会在这里?”徐落答道:“这恶道挟持了夏石,抢走了花种,幸好你拦住了他,真是天网恢恢。”

      龟年先生、魏菊、赵竹等几人和单飞并肩站立,龟年先生拿出一支铜简,赵竹则从腰间取下三尺长的碧玉竹杖。龟年先生道:“乌鸦,留下花种,我放你走。”乌鸦道人抚掌大笑:“你们几个拦着住我?自不量力。”也不多说,一掌拍向龟年先生,掌风凛冽,夹带着一股热气,灼人脸面。

      “金乌掌,”龟年先生说道,“大家小心了。”他挥动铜简,圆圆的身形乱转,与乌鸦道人缠斗。乌鸦道人笑道:“都说东海常寿常龟年擅长乌龟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他一人与四人相斗,仍然是游刃有余。打斗中,突然他一声怪叫,如乌鸦般嘶哑难听,魏菊和赵竹均受伤倒地,龟年先生也被击中了肩部。乌鸦道人面露狞笑,又挥出一掌,意在把功夫最好的龟年先生除去。突然耳后单飞道:“我来了!”

      “不要命的小子,”乌鸦道人一转身形,把单飞铁剑格开,“你究竟是何人?和谁学的这剑术?”单飞道:“你们威逼那少年赶路,路见不平,岂能不理?”他竟不理会乌鸦道人的掌法,剑势更盛,招招抢攻,乌鸦道人掌中的热风竟对他毫无效果,只得凝神应对,龟年先生倒变成了配角。

      乌鸦道人单掌拍出,另一手从背后长匣中霍地抽出一只长剑,剑身如墨,剑刃如雪,一挥而下,单飞手中的铁剑已经被挥为两段,身上献血迸出,显然是受了重伤。龟年先生的铜简也被乌鸦道人斩断,一时胜负已分,东来先生等人都面色惨白,相视无语。

      忽听得不远处有人作歌道:“修成金骨练归真,洞锁遗踪不计春。野草漫随青岭秀,闲花长对白云新。风摇翠筱敲寒玉,水激丹砂走素鳞。自是神仙多变异,肯教踪迹掩红尘。”一只青驴踢踢踏踏走来,上面倒坐着一位老者,须发皆白、背背竹筒,正是张果先生。

      魏菊、赵竹、秦梅一起挣扎着起来,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哭道:“师尊,您老身体可好?”张果颤颤巍巍下了青驴,扶起两人道:“四十年匆匆而过,你们也都老了。”魏菊抽泣着说:“大师兄、小师妹已经离世了,韩师叔也在百花之战中丧生。我等苟活于世,在小师妹家乡为她建了这仙子墓,每日守护。可这双鱼宝玉仍然无法寻得,我等实乃不肖弟子,愧对师尊。”

      张果拉着他手,说道:“这些年苦了你们。为师今日老来,正是为此。”魏菊听到这话,和赵竹、秦梅感动莫名,一起又拜倒在地叩首不已。

      张果转身对着乌鸦道人,笑道:“邬同道兄,一向可好。”乌鸦道人一直默默不语,听他呼自己的姓名,哑声说道:“张果道兄,没想到你还活在人世。”张果点头,说道:“老朽已经风烛残年,哪似道兄如日中天?道兄这些年行走于西域和动土,收罗宝物、搬弄是非,可谓居心叵测、恶贯满盈。今日又抢这神花花种、挟持无辜,更是丑态百出、令人不齿。”

      乌鸦道人森然道:“张果老儿,你暗中窥探,岂不是更加令人不齿?你我上次交手,还是二十年,今日重聚,看你我修为进展如何?”张果手持竹板,说道:“道兄请了。”

      那乌鸦道人呼啸一声,肩上乌鸦“嗖”地一声直飞上天,手中墨色宝剑卷起一团黑气,扑向张果先生。徐磊、徐落、轩寒、轩尘等大声喊道:“先生,当心!”那张果用竹板一档,乌鸦道人被震得后退三步,不禁面容失色。张果白发飘飘,身形如飞,笑道:“你这‘乌鸦神剑’邪气太重,还是弃了最好。”乌鸦道人咬牙狞笑,剑剑夺命,张果先生从容应对,高下立判。二人斗了片刻,只听“嗡”地一声,那乌鸦神剑远远飞起,乌鸦道人并不慌乱,又以“金乌掌”应对。张果先生也收起竹板,身形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在乌鸦道人身边飞舞,只听得乌鸦先生闷哼一声,已经口吐几口鲜血,被张果先生一掌击伤。

      阿乔惊叫道:“师父!”抢身上前,护住乌鸦道人。张果先生一击得手,收住身形,说道:“邬同道兄,花种何在?”乌鸦道人笑道:“张果老儿,我今日便毁了这花种。”说罢,拿出那花瓶,便想去拔出那塞子,没想到拔到一般,脸上顿变,竟拔不出来。

      突然听到有人嘻嘻笑道:“轩寒、轩尘,你们做的‘金口玉言瓶’果然奇妙。张果先生,快去夺花种,他毁不了这玉瓶。”众人随声看去,却见徐落扶了夏石,已经站立起来。夏石满面笑容,向乌鸦道人吐舌眨眼,甚是得意。

      乌鸦先生仔细看那玉瓶,却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无法打开。一声叹息,说道:“张果老儿,没想到你收了这么多精灵古怪的弟子,贫道今天愿赌服输。”说罢,把那花瓶向张果一掷,张果用竹板一档,接到怀中。“这些少年和算不上我的弟子,老朽也是有缘与他们相识,今日确是帮了老朽大忙。邬同道兄,今日随老朽到剑南一游如何?”乌鸦道人轻轻摇头,口中一声呼啸,远方突然传来如雷鸣般的马蹄声,一队黑衣骑士如黑烟般滚滚而来,转眼间奔到眼前。当中一人,带着一个只露出双眼的铁盔,身形高大,威武异常。秦梅惊呼:“铁无痕!”

      “知我之名,还不让开!”那铁盔男子低声哼道:“张果先生:没想到今日你能在此地,希望你能多活几年,邬师叔定会率我等报今日之仇!”乌鸦道人说道:“无痕,还不快走!”说罢,和阿乔飞身上了其中两骑,那只乌鸦飞到了他肩上,嘴上叼着那只乌鸦神剑。乌鸦道人把神剑入匣,转身便走。阿乔却望着夏石等几个少年男女,略有所思。还未等龟年先生等回过神来,一队骑士已消失在大家视线中。

      “铁面无痕,黑烟武士!”魏菊惊道。“四十年前,黑烟武士消失匿迹。今日重现,却是为何?”张果老人答道:“暗夜殿众长老已经卷土重来,必有重大图谋,威胁我大唐基业。六年之前,我曾见当今天子,也曾提醒于他,但天子及各位大国士都没有戒备。看来今日已经阴云密布、大难将来。”

      徐家众人和轩家姐妹团团围住单飞和夏石,问刚才的经过。赵竹先生为单飞包扎伤口、涂抹草药,片刻便止了疼痛。

      单飞和夏石便把刚才经过讲述了一遍:原来夏石装作扭脚,却是为拖延时间。乌鸦道人终于忍无可忍,便让阿乔把夏石弃于路上。阿乔颇有不舍,正犹豫间,却看到单飞持剑在路边休息。单飞看到乌鸦道人呵斥夏石和阿乔,不禁激起侠义心肠,拦住三人。乌鸦道人将夏石击昏,却想不到单飞武功不弱,更有胆气冲天,竟被耽搁在路上,以致被张果先生所伤,功败垂成。说罢,单飞看着洛丹问道:“好久不见,你长大了。”洛丹脸上一红,说道:“昨天我还在问你。你为什么不在徐府学堂了?”单飞伸了个懒腰,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素来不喜欢读书写字。你走了后也无人督促我,我便习武游玩,倒也自由自在。”徐落在旁边插话道:“单飞哥哥那时还真是只听洛丹姐姐你的话,你去洛阳后,他每日被先生责骂,向徐光和我道别后,就一去不归了。”

      夏石走到单飞身前,深施一礼,说:“夏石拜见单兄,多谢你救命之恩。”单飞赶忙扶起,说道:“何足挂齿,你我兄弟有缘,我们应当一起谢谢张先生才对。”

      洛丹、单飞等众人便一起拜倒在张果先生身前,说道:“先生,多谢您救命之恩。”张果捋须笑道:“娃娃们请起请起,老朽冒然到学堂授课,每日胡言乱语,见笑见笑。”他双目投向夏石,问道:“夏石,刚才乌鸦道人问什么打不开那玉瓶?”“轩寒、轩尘两姐妹的叔叔有一门巧技,擅长制作一些特殊器物。这个玉瓶便是轩寒、轩尘照着东来先生的玉瓶磨制而成,那瓶塞里有一个机关,一旦合上,只有按动那瓶上的花叶,才能够开启。刚才轩尘被那叫阿乔的女子劫持,我便从轩寒那里借了玉瓶,在龟年先生给我花种后,我借着吓他们吞下花种之机,把玉瓶换了。”张果先生露出笑容,说道:“那乌鸦道人只顾着辨别花种,对花瓶自然不会关注,没想到机关算尽,却败在了一个玉瓶上。夏石,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夏石脸上通红,说道:“是看到龟年先生的玉瓶时想到的,如果那花种撞在轩家姐妹的玉瓶中,应当是更加安全。”张果先生点了点头,说道:“轩家祖上确有人在戴天宫鬼工院修习,没想到这制玉巧技,尚能流传到今日。”轩氏姐妹大为惊讶,“哦”地叫了起来。

      龟年先生、东来先生来到张果先生面前,先行大礼。东来先生说道:“张果前辈,晚辈不才,还真以为前辈是一个教书先生,多有冒犯。今天前辈保全花种、救下夏石,晚辈不胜感激!”张果呵呵笑道:“老朽想进徐府,却是为了寻访一件宝物的下落,如今老朽已经快找到了。”龟年先生奇道:“先生知道了那‘双鱼宝玉’的下落?”张果点头道:“正是。我们先回徐府吧。”

      一行人回到了徐府,在徐府客厅中落座。东来先生让众少年到学堂休息,张果先生却留下了洛丹、单飞、徐落、夏石和轩氏姐妹。张果先生说道:“三月之前,老朽听闻‘国士无双’花种现于世间。‘国士无双’若能育成,如没有这‘双鱼宝玉’催花,那是千难万难。这花种被龟年先生得到,龟年先生按照那匿名书信的嘱托,将消息传于天下。“龟年先生说道:“正是。小辈一是受人之托,不敢贪念这花种。也是想借此机会,扩大曹州牡丹大会的声明。更有一层原因,小辈也想知道这双鱼宝玉的下落。”

      张果先生道:“双鱼宝玉四十年音讯皆无,持有宝玉者应不会超过三人,极有可能只有一人,否则难以秘而不宣。而能育成‘国士无双’的高手,基本都是戴天弟子。此花一旦育成,育花之人必将精心守护,不可能离开太远。而这花种异常珍贵,更不可能只以一封信笺,千里传递。何况龟年先生诙谐不羁在外、重义守信其中,只有至亲好友方才知道,能够把花种托付给龟年先生,更说明此人便在身边。”张果望着夏石,突然问道:“夏石,你觉得这道理如何?”夏石惭愧之极,对张果先生说:“先生,您折煞夏石了。”

      张果先生望着东来先生,轻声问道:“徐府后宅,是否有一间密室?”东来先生沉吟半晌,点头说道:“确是如此。”张果先生问道:“那密室中住着何人?”东来先生低头不语。“跟我来。”东来先生说道。众人穿过徐府花园和后宅,来到一座孤零零的小屋。东来先生打开屋门,里面却是一张木床和几个陈旧的衣橱。张果先生看了几眼,用手按了按床角下面,只听见咯吱声响,两个衣橱缓缓分开,露出了一个门户。东来先生叩门道:“大哥,师尊来看你来了。”

      “请进,”里面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不肖弟子徐芝,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东来先生推开门,里面却是别有洞天,阳光从屋顶的几个光孔中照射下来,屋内流光溢彩。屋内百花盛开,大部分是各种珍奇的牡丹。刚才大家在外面还略有寒意,这里却是暖意融融。几只蝴蝶飞来飞去,一群蜜蜂穿梭花间。

      在屋子的正中央却是一个巨大的玉床,床上铺满了花朵,花朵其间躺着一个女子,好像正在沉睡未醒。旁边一个长椅上,躺着一个须发苍苍的老人,面色枯黄,已经奄奄一息。

      “师尊,”看到张果先生,那老人想要站起,却无力为之。“弟子有罪,私藏‘双鱼宝玉’四十年,请师尊发落。”张果先生凝望着床上的女子,说道:“‘双鱼宝玉’可以驻颜祛病,却无法起死回生。枉你是我圣药院最杰出的弟子,怎么想不到此节?你是想逆天行事,救活金兰女,可你若一死,金兰女将何处安葬?你真是糊涂啊糊涂!”

      那老人垂泪道:“师尊,徐芝死不足惜,如能让金兰师妹起死回生,哪怕徐芝永不超生,也心甘情愿。我借这双鱼宝玉之力,保小师妹身体不腐;也倾尽一生修为,育出了‘国士无双’,可小师妹仍然无法还阳。”张果先生说道:“徐芝:还阳一说,本来虚妄。为师对外说自己已活数千年,那是为了迷人耳目,其实今年八十有三,也行将入土。人生短暂,终有一别,爱念痴念,终成云烟。”

      魏菊、赵竹、秦梅等围住那女子,又一次泪如雨下。赵竹说道:“小师妹,你容颜不改,我们却都老了。”魏菊、秦梅跪倒在张果先生面前,道:“师尊,大师兄虽不该藏匿‘双鱼宝玉’,但他是不忍小师妹早夭,倾尽一生想救活金兰,至情至性,我等敬佩之极,弟子愿以自己性命,换取恩师的原谅,恳请恩师莫怪大师兄才是。”赵竹也跪倒哀求。张果先生望着那垂死老人,目光已经满是怜爱,叹道:“徐芝,你这又是何苦?”

      那老人颤抖着从那女子颈下取下了一块黑色石头,如同两条同游的小鱼,形状古朴、色泽圆润,他一滴滴热泪滴到了那女子的衣襟之上,轻声道:“金兰师妹,我痴望能让你再站在我眼前,哪怕是一时一刻,能再和你说一句话,也白死不悔。是我太自私,强留你于这浊世凡尘,今天,我仍然无法将你救活,也将随你而去。你可见到了咱们的师尊?他老人家亲自来看我们了。魏师弟、赵师弟和秦师弟这么多年也一直守护在仙子墓边,他们也来了。”
      “双鱼宝玉”离开那女子颈下之时,那女子红润的脸色便失去了光泽,逐渐变得苍白。魏菊先生叫道:“不可!”但已经迟了。

      徐芝把那黑色石头递向张果先生,张果接住了,却把它放在徐芝的额头上。徐芝枯黄的面容慢慢转红,摇头道:“师尊,没用的。这四十年,师妹靠这宝玉贴身护体,能够容颜不腐,我离它太近,却仿佛被它吸去了所有精神,已经命在旦夕。我去年终于育成了‘国士无双’,本想依靠着这旷世奇花和‘双鱼宝玉’之力,能够让小师妹寻归魂魄,但小师妹却一直这样长眠不醒,再不回头。看来她已经决意不回尘世,我不想再强求于她。师尊,我拿着三粒花种让我三弟徐仙(注:东来先生。)送给评花的十三散人,实是想请您过来,了结这四十年来的恩恩怨怨。我这里还有三粒花种,请您和这宝玉一起收下。” 他从怀中又拿出三粒花种,连那宝玉一起交给了张果老人。

      他又转头对东来先生说道:“三弟,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照看我。我累了,我死之后,当把我葬在和光同尘园附近,也好离仙子墓不远。”东来先生含泪点头。

      徐芝突然脸色红润,慢慢站了起来,拉住金兰女的手,轻声呢喃道:“金兰师妹,我来了。”说罢,身体倒在一侧,已然逝去。

      张果先生抱起他的尸身,血脉枯干、轻如孩童,想到徐芝少年时雄姿英武的样子,不禁老泪纵横。洛丹、单飞、徐落、夏石等人虽然之前从未见过这老人,但短短片刻,感念他对金兰女的情义,都忍不住泪水跟着落下。轩尘却走到那金兰女的尸身前,用手抚摸衣衫,轻声说道:“金兰前辈,原来你真的这么美。每次经过那仙子墓的时候,我总以为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今日看到了你,原来这‘牡丹仙子’真的来过世间。我若是你,有这些人一生念着你,也一定会心满意足。”

      张果先生说道:“东来先生,老朽有一事相求。”东来先生止住悲声,说:“前辈只管吩咐。”张果先生说道:“这仙子墓只有空茔,能否把金兰葬于墓中?徐芝已有遗命:欲葬于仙子墓近处。他二人虽为爱侣,终未成亲,不必合葬,但两坟应比邻而立。东来先生,这样是否妥当?”东来先生点头:“正该如此。”他转身吩咐管家徐酒准备徐芝和金兰下葬的事情,并转告家人。瞬间悲戚之声从各个房间传出。徐家大公子徐芝虽然多年前已经失去音讯,但他文韬武略,在徐家人心中最为出众,也是徐家中兴的希望。突闻死讯,徐府上下,满门同悲、竟皆缟素。

      第二天一早,东来先生的母亲徐老太君,带着几百名子孙开始了连续七天祭奠。龟年先生、东来先生和魏菊等三位师兄弟把徐芝和金兰的尸体安葬在仙子墓旁,立了两座石碑。之后,张果先生回到了徐府学堂,向众位学子辞行。洛丹、单飞等人都到仙子墓祭拜了徐芝和金兰二人后,也来到学堂故地,与徐落等坐在了一起。大家畅谈在徐府学堂的种种趣事,欢声笑语,尤其谈论到单飞读书时的种种佚事,大家更是忍俊不止。过了正午,其他弟子都先后离开了,只留下洛丹、单飞、徐落、夏石和轩氏姐妹。正说话间,魏菊、赵竹和秦梅三位真人也由上官博望和徐酒陪着,到了学堂之中。

      张果道人说道:“魏菊、赵竹、秦梅,你们都是大匡门下、戴天弟子,你们看这几个少年天资如何?”魏菊等三人一起答道:“师尊:江山辈有才人出,这几个少年的资质远胜于我等。”张果笑道:“你们过谦了,当年我寻你们之时,都各有奇才。但我圣药院以养育百草、治病行医为先,本当抛光隐晦、舍己为人。难得这几个少年不但天资聪颖,而且性情温良。近五年来,为师在中条山修习丹药之术,没有推荐新的弟子。而你们许师弟每年还是送我一枚戴天玉符,呵呵,积累到今日,居然攒了五个!今日,我便想把这玉符送与各位,如若各位与戴天有缘,将来或可成为戴天弟子。”

      徐落、夏石、轩寒、轩尘都大喜过望,一起拜倒在地。只有单飞怔怔地问道:“这戴天玉符是什么,戴天弟子又是什么?”洛丹一脸无奈,说道:“这戴天玉符,就是可到大匡山戴天宫修习的入门钥匙。你如果有了这戴天玉符,我们就又可以一起修习了。”单飞眼中发亮,兴奋地笑着问:“真的吗?真的吗?可是张先生说只有五个,我们确是六个人!我也想去啊。”

      “洛丹姐姐已经有了这玉符,”徐落笑道。“六个人六只玉符,一只都不少。如果我们六个都能够去那里,岂不是和李太白是同门了?”突然他想到一件事,忙问道:“先生,您如果给了我玉符,那我是不是只能和魏真人他们一样,采药种花、为人医病?”那单飞也急着问道:“我可种不了花,凡是我养的花花草草,没有一个能够活过十天的。”魏菊被他们逗得莞尔一笑,说:“诸位即使想去我圣药院,也未必能行。欲成为戴天弟子,需要经过掌门师尊的入门测试,然后才能够确定去哪个院派。这玉符极为难得,只有戴天六院的六位掌院、以及历任的戴天宫掌门师尊才可以拥有此符。每年春季,六院掌院及各位师尊都会花费几个月时间游历天下,寻访资质过人的少年英才,赠送此符,并回大匡山提出他们修习的建议。每年这戴天玉符只有七十二枚,戴天六院平均只有十二名弟子。即使父母均是戴天弟子,如果资质不足,也无法获得此符。今日,能够同时有五人得师尊眷顾,推荐为戴天门下,实在是前所未有。”

      徐落惊道:“张先生难道原来曾是这戴天掌门?!”赵竹点头道:“正是。师尊四十年前百花大战时,正是本派门主。”

      张果先生从背后行囊中取出五个锦袋,分别交给了徐落、夏石、轩寒、轩尘和单飞。夏石接了,打开锦袋,取出了一个核桃大小羊脂般洁白的玉牌,形似树叶,前面刻着“戴天六院”四字,后面写着“大匡五峰”四字。夏石爱不释手,看其他几人,相视而笑,都无限欣喜。

      “今日师尊又觅得良才,真是可喜可贺。”秦梅拍手笑道,“大匡山戴天宫,那是世外桃源、天外神宫。大唐国士,十之四五都曾求学于此。但戴天宫先师有训:凡戴天学子,不可妄言学历、妄夸学识。所以戴天宫自西晋以来,已传承三百年,世人却多有不知。到本朝立国之时,戴天宫更加兴旺。太宗言道:为人君者,应驱驾天下英材,推心待士。在凌烟阁曾绘二十四位功臣像,这是大唐国士之起源。那二十四功臣中竟有八位是戴天弟子。因太宗久居长安,承当时大国士袁天罡之请,迁戴天宫往益州大匡山,天下选才,为国养士,何等雄奇。”

      轩尘听得入迷,问道:“那几位伯伯都是在这戴天宫修习的这催花之术吗?能为则天皇后催动百花齐开,你们后来都成了国士吗?”赵竹摇头道:“这催花之术,实在是雕虫小技。在戴天宫六院之中,我们这圣药院成为国士的最为稀少。而在圣药院中,我等更是资质平平,学到的只是凤毛麟角。苦学五年,仅能够涉足两院,怎敢痴望成为国士?。”

      徐落赶紧问道:“那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成为国士?”魏菊回答道:“国士无双,指的是国士一出,即可惊天动地、扭转乾坤。想那开国卫国公李靖李药师,文武韬略、天文地理、医药玄术,样样神通,一人成为大匡山五院之魁,后来主持戴天宫十五年,协助太宗守护天下,这才是大唐国士。张果师尊六年前与当今圣上坐而论道,推演大唐未来十年的国运,圣上叹服师尊是神仙再世,采纳师尊的建议,政调民和、四方咸服。”

      张果摇头道:“六年前,我到长安大明宫,求见当今天子。皇上虽然英明果断,但却有自娇放纵之气。今日这黑烟骑士复出,更说明大唐危机隐于盛世。今日叫大家来,除了和大家辞行,赠送这五枚玉符外,还须把洛阳‘百花之战’后的各个环节共同推演,以确定暗夜殿这几十年的行踪。”夏石听了,想要插话询问,但还是忍住好奇,凝神听张果先生继续说下去。

      “既然几位学子都收了这戴天玉符,“张果望着大家,“老朽便自称为师吧。”众人一起笑着点头。张果先生说道:“四十年前,为师正任戴天掌门,无法脱身到洛阳,派了大匡山最强的两位掌院:神兵院掌院杜俭、玄道掌院钟离权二人千里驰援,虽然最终击败了暗夜殿黑烟道人、玄风道人两大长老,但圣药院精英尽失,双鱼宝玉不知下落,戴天门下损失惨重。而此战之后,暗夜殿便在东土销声匿迹,武后也从此不再相信武姓族亲,终于天下重归李氏。”

      “今日,越来越多的线踪已经出现,包括徐芝金兰的消失、双鱼宝玉的下落等,但这四十年暗夜神殿的踪影,终究仍是秘密。魏菊、赵竹:你们当日曾参与这‘百花之战’,今日也请你们再回忆当时的情节,找出这暗夜殿的踪迹。”

      魏菊点头说道:“师尊,弟子和赵师弟都未在玄道院修习,对于这‘推演之术’所知寥寥。今天我们便把四十年前所见所闻向您如实述说,希望师尊能够用得上这些线踪。”

      徐落、夏石等人已经暗下决心,希望能够成为戴天弟子,在大匡山求学修习。听到张果先生让魏菊述说四十年前的“百花之战”,知道这是徐芝金兰坎坷一生的起因,不禁屏住呼吸、听那魏菊先生讲起四十年前尘封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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