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之上

作者:乌拉那拉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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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端正


      庄争懒得同他胡扯,直切主题:“方才我在街上看到有人迷晕了女孩,这才跟过来,想必就是张尚书的手笔了,。”

      沈璧桉点评道:“还请专人盯梢,这个弯刀柳叶,只听说是来自沙漠,最近初到中原,哪想这么快投入张端正手下。”

      他极快地笑了下:“初来乍到,做事还挺不谨慎,这么容易就泄露了行踪。”

      庄争翻了个白眼,拂手再次打断他拿过来的剑:“说了不用,我一打十!”

      满欺天从鼻腔叹出一口气,这小两口一样似熟非熟的作态看了真烦,手撑着坐起来,视线往下,淡声道:“老子得送他下去了。”

      庄争问道:“很好,那我们先乔装混进去?”

      满欺天猝然站起,展臂飞将下去,茫茫月色只余下理所当然的一声:“妈的,就走进去啊。”

      沈璧桉点点头,赶紧拉着庄争跟上,满欺天无视周遭府婢的尖叫,直接冲到了主堂,杀进去发现那儿坐有三人,姿态各不相同,却是等待许久了。

      庄争见着满欺天立在门前,那脸上泛着嘲弄的疯狂,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平静,心道他们到此的目的不同,这一方天地,便留给他吧。

      她和沈璧桉对视一眼,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们随机逮住一个端盘子的奴仆,逼问他有没有见过一群黑衣人,跑到哪儿去了。那奴仆尖叫出声,瑟瑟发抖地说:“好汉饶命,老爷的事我哪儿知道呢,我就是一后厨打杂的!”

      庄争还没干过这种逼人的事,只得将眼睛瞪大了,佯装出再不说就灭了你的架势,奴仆被她一瞪,吓得又缩了缩脖子,闭着眼出卖道:“但是,但是我知道有个人一定知道!”

      他指了正前方一处院落的方向:“那儿!小厨房的厨子!他经常和前院的人打交道,他一定知道!他现在就在那儿切菜,你们找他吧!”

      庄争僵硬地昂着头哼了一声,赶忙大步离开。沈璧桉落在后边,无可奈何地一笑,用剑柄点了点奴仆的肩膀,帮恶徒庄争补充道:“你最好说得是真的。”随即以袖作挡,抖着肩膀远去。

      奴仆膝盖一软,靠墙蹲下:好可怕,现在的变态都是这么笑的吗?

      庄争属于一回生二回熟的类型,来到厨房门口,果不其然看见有个胖厨子哼着小曲儿削菜皮。小板凳一坐,叉开的腿前摆了张木盆,菜皮随刀削落,一簇簇滑入盆底。

      这回她直接扬手吸过菜刀,摔落在地,身影倏地逼近,左手直接将人掐着脖子压在墙上:“别怕,我问你点事。你们大人从外面带回来,要发卖的女子,一般都被藏到哪儿的?”

      沈璧桉抱臂而立,眼见她十分自然地接着说道:“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胖厨子乍一见到这人鬼魅似得飘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反应过来后脑袋也是一阵嗡嗡,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四下探看发现竟无人可以呼救,横肉堆积在一坨,额头渗出些冷汗:“女侠,我上有老下有小,我......”

      庄争:“少废话!”

      厨子苦着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庄争将他换了个方向,一脚踹到屁股上:“看上去确实是个知道的,直接带路!”

      厨子踉跄了下,不敢多言,搓着手凭借记忆,带着庄争二人穿过几条隐蔽的小路,来到一处破败的院落,一路上也没几个人把守,杂草都有人腿高了。

      寒竹枯黄,一地残叶,阴气森森。厨子回头望了望这两位不好惹的瘟神,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他悄声地说:“就是这儿了,二位少侠,我也是平时和侍卫喝酒的时候偷听来的。”

      庄争跨过门槛,瞧着这门内烛火微晃,极小的照明范围内,可见靠墙躺着一排柴火,石板地积灰大片,上面结结实实杵了十几个脚板印。

      有人来过。

      庄争抬头和沈璧桉对了一眼,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接着行动。厨子咽下口水,在这二人间来回逡视,终是咬着牙一拍大腿上去把柴火垛扒开,露出墙面。

      他在墙面胡乱按了按,按到其中一块,只听轰隆一声,墙灰簌簌抖落,自里分开两扇石门,显出幽深黑暗的暗道。

      窄小的长道旁两边挂着参差不齐的小盏油灯,庄争跨了一步,先行进入。

      厨子指着已经停止开合的机关,颤声道:“就是里头,我再不知其他的了,二位少侠若是想看,便自个儿进去吧,我带你们来这儿没人知道,但若是去了,可真就全家不保了!你们就是要杀了我,我也不敢去!”

      沈璧桉手捻着下巴若有所思,抬掌一记手刀劈晕了厨子,扔到一边,跟在庄争后边大摇大摆地进去。

      长道的尽头是道阶梯,窄长滑溜,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甚至还有腐肉的酸臭。

      庄争走得快,沈璧桉有心跟她并排前行,取了盏油灯,下过最后一梯时,端着照了一圈。

      这地下暗室四通八达,中间自顶部吊垂着一柄石雕的关公大刀,往前瞧,庄争那胆大的已随意挑了条道窜了进去。

      她鼻子算灵,闻着血腥味走过小道,又上了一处小台阶,便亲眼见着这里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女子尸体,其中有对碎花头巾务农装扮的妇人紧抱一起,垂下的手腕间是血淋淋的红痕。

      庄争想到白日里那三人雨中报官的画面,上前探了探她们的鼻尖呼吸,只觉心跳跟着她们一同暂停在这幽暗的囚牢。

      沈璧桉扶住她将倒的身体,沉声道:“你认识她们?”

      庄争摇摇头,她光是想想那衙门前横着的尸体,和求告无门的老人,便由心生出无边的悲哀。

      墙角边传出几声沉重的咳嗽,仔细看去,那儿跌坐着一位端着烟枪,断了条腿的老人:“她们两个呐,是被尚书大人下边的师爷看上的,听说,是对妯娌,刚刚药劲过了,仗着力气大,给大家都松了绑,被人发现,杀了。”

      庄争听他断断续续咳嗽,肺都要咳出来的样子,推开沈璧桉站起身,狐疑地问道:“你是谁,怎会出现在此地?”

      “我是谁重要么,”从皱巴的皮相能看出,这是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他费力地掀开耷拉的眼皮,望着庄争,“我就是个狼窝里看门的,你瞧,他们往这边去了。”

      抬起的烟袋甩向他右手边的方向,庄争跨过尸体,目光略带警惕扫视着老人和他身后的小路,确有道敞开的小木门不假。

      沈璧桉虚拦了一下,庄争本要撇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握,她不解地转身盯着他。

      沈璧桉垂下长睫,眸光变幻不断:“等等。”

      “等什么?”

      “先杀人灭口。”

      ——

      却说满欺天杀进堂前,那三人成阵般散开,满欺天仰天大笑:“怎的,就打发三个叫花子来接风洗尘?”

      其中黑甲锦衣的青年人抿完杯中最后一滴酒,扔到地上,砸出哐当的声响:“皇都屠夫久不在此,许是关押得久了,已成山洞猿猴,连我等的名号也未可知。”

      满欺天一掌拍散红漆大门,大叫:“少他妈跟我废话,张狗呢?”

      三人面面相觑,无一人作答,只抬步迎上,招数使出,同满欺天招呼起来。

      张端正扒着廊柱,未戴纱帽的脑袋一摇一摆,对旁边的左师爷啧啧道:“这死人东西,让本官出去本官就出去?弓箭手都备好了吗,这几个江湖摊子也不知能抵挡几时?”

      左师爷谄媚地笑道:“备好了备好了,都在顶上呢,只待大人您吩咐!”

      左师爷拉了下张端正宽大的红丝衣袖:“这里边乃是四毒中的三毒,毒蛇,吊死蝎,吴百足,我叫人备了火球,在这之前,够应付一阵儿了,大人小心些,收回头吧。”

      张端正忽然面露阴狠,反手一巴掌甩了上去:“要不是你,自作聪明,给我弄了那俩村妇,能被人发现端倪?好在衙门的眼线多,认出了满欺天这死东西,让我早做布防,否则本官已经被他砍死喽!蠢货!”

      忽听得堂前极其惨烈的断骨声,吃痛声此起彼伏,张端正再不敢回头,急忙退了几步,拉着左师爷低喊道:“快,火球,射箭!”

      左师爷被他揪到了皮肉,吃痛地皱起脸,扬手打了个手势。

      属下得令,长哨声响,训练有素的黑影围绕屋顶排列了一圈,齐齐在箭尖抹上易燃的火卷,弯弓搭箭,多发射出。

      满欺天闻声耳朵一动,手下立刻抓起一绑着冲天辫满脸麻子的人头往门前送,那人尖叫一声,被火箭射中,浑身燃起,哀嚎起来。

      他一脚将他踢出门,大步跨了出去,闭上眼凝神聚力,周身形成一个刚厚的气罩,逼折了无数箭雨。

      内力汇在耳内,探听着整个张府的人声,分辨出他想找的那条狗。

      此等与传音入密相似的千里辨音十分耗费内力,不多时,满欺天额头渗出细密的汗。

      身后吴百足和毒蛇倒地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一幕,似乎后悔着方才的语出不逊,这哪儿是左师爷说的武功大退,不足为惧,这简直就是怪物!

      他们是不是该庆幸,刚刚他推出去的是吊死蝎,而不是已被打趴下的他二人。

      吴百足打了个寒战,不敢有所动作,便眼瞧着满欺天突然睁眼,望着另一个方向去,屋顶上的弓箭手随他而变换方位,心下一紧,仰天吹了声密不可传的口哨。

      那厢,左师爷正拉着张端正撤退,甫一听到前院飘扬的哨声,面色大惊,忙加快脚步:“快走,大人,他追来了,快走!”

      张端正吓得腿都软了,头也不敢回,扶着头发顶,像乌纱帽还挂着似的,给他避祸的勇气。

      他行到大门口,叫人取下门闩,脚还着急忙慌地跺着,嘴上直喊快些,再快些。

      一箭射向他身后的地面,将他吓得跳了起来。

      张端正回首正要怒骂,那满欺天站在廊下,龇牙咧嘴,笑得阴沉晦暗,如阎罗勾命:“终于被我找到你了,好久不见啊。”

      张端正第二次和此人正面碰上,第一次,满欺天砍了几十人的手脚,但他险胜一招,杀了满欺天生母,而满欺天杀光衙门的那天,他早就出门避祸去了。

      因此,张端正一时间也是惊惧交加,两瓣嘴唇片子不住地抖:“你又要发疯了!”

      “来人,来人!给我烧死他!”张端正失去的魂魄因为房顶上的众人又补了回来,指挥着弓箭手射箭。

      满欺天丝毫不惧,徒手捏住了飞驰的箭矢,略有凹陷的眼眶撑起眼皮时,整个人显得分外漫不经心,他双手一抬,百发致死之箭皆运转股掌之间。

      闪烁涌动的内力不断流转,盖住了半边府宅,在场众人的眼睛都被这力量逼得睁不开眼。

      数年未见,他功力越发高深。

      张端正不动声色地往后退,手负在身后一摆,让人退开方便撤退。

      满欺天凝成一团巨大的箭堆,只需要轻轻一动手,百箭穿心,足以让张端正变成一只刺猬。

      头顶一批又一批新发射的箭,只会融入进他凝结的势头,构成打进他们张大人心肝脾肺的杀器。

      满欺天扯起嘴皮一笑,将庞然的箭圈拍打出去,誓要把张端正全身上下射穿成百的血窟窿!

      而就在此时!

      一老者从天而降,却是以半吐血的孱弱之势,重重跌下,替张端正受了一击,越过人群被无数箭雨死死钉在大门上!

      满欺天目眦欲裂,大吼一声,还待冲上前,腰上忽地捅进一刀白刃,他喉间腥甜,嘴角涌出一丝血。

      房顶上,庄争一脚才踹完这自称单腿蟾蜍的老人,也知道自己好像闯了祸,转头用力地锤了一拳沈璧桉:“可恶,谁叫你一直找不到方位!”

      沈璧桉哪里去反驳,只得哽了一下:“我的错,我的错,谁让他练得一身金刚不坏身,只有火能破除嘛。”

      庄争拔下他腰间悬挂的剑,匆匆打断道:“别说了,快救满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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