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座城

　　王祯洗过澡出来见季怀冬埋在电脑后眉又皱起来了，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忙什么呢？”
　　“嗯？哦，导师给了点活儿，”把屏幕转向王祯：“一个新课题，让我帮着做点琐事。”
　　“你不是都毕业了么？”王祯随手将毛巾一抛，抛落在藤椅上。
　　季怀冬淡笑：“一日师终生父啊，爸爸。”
　　王祯挑眉，走到对面床上坐下：“我没奴役你，你别把我也圈上。”
　　季怀冬合上电脑放在一边小桌上：“逗你玩的，赵老师这么吩咐也是在帮我。唉，老师，你说我怎么运气这么好，遇见的老师们都是好人。”
　　王祯翻着手机瞥他一眼：“那还不赶紧感恩戴德的珍惜。”
　　季怀冬低声笑了笑，抬起眼换了副轻快语气：“那我现在就珍惜珍惜，你明天想吃什么？”
　　认真想了想，王祯放下手机抬头望过去：“我想吃你做的糖醋小排。季怀冬，我们回家吧。”
　　季怀冬好看的眼睛弯了弯，轻轻嗯了声：“好啊。”

　　七月中旬出门玩到八月上旬才回家，归家的列车上季怀冬还跟王祯笑，说玩了一圈家里也该出梅了，暑假余下的日子便好过了。结果没想到从F市一路开车到家门口，师生二人都傻眼了。

　　近日台风借道临市，X县陪着降暴雨，锦绣苑淹了。

　　锦绣苑只蹭着同一中邻居的光，纵使软件硬件一堆毛病近年来房价仍稳居X县头部。所以王祯总说，王安仁这奸商坑起来亲弟弟都不放过，活该他发财。
　　小区地势低洼，淹过几载盛夏积累了足够经验，往日这点儿雨在小区物业面前根本不算碟子菜，连个小水塘都不会洼起。只是这一次雨是深夜里偷偷下的，又急又大，待物业反应过来从库房里翻找出抽水机时，已经一片汪洋了。
　　季怀冬将车停在北门外傻眼了，张望了好半天才想起叫醒副驾上昏睡的王祯。
　　“肯定是开不进去了，进去就得泡里面，怎么办？”
　　王祯下车绕到大门口看了一圈，又去问了问物业，回来敲车窗：“把车放门口找个地方先吃饭吧，物业说下午水就能抽干。”
　　中饭他俩也没走远，就在北门随便挑了家店面。吃完饭季怀冬带着王祯回了他自己家。没上楼，把车停在小区外，偷偷溜进地下室骑出了小电瓶，载着王祯奔赴菜市场买菜。

　　“本来不想带你来这里的，但这个点儿了，附近的几家菜市场都没什么东西了，有也不新鲜。”
　　季怀冬挑着小排笑着回头对王祯解释。
　　王祯两条长腿撑着地跨坐在小电瓶后座：“这里这么了，不好啊？贵还是不新鲜？”
　　肉摊老板拿着菜刀站在案后，接口就道：“新鲜，都是今天才杀的猪怎么不新鲜。”
　　季怀冬挑了块带脆骨麻烦老板剁了，扫码付钱继续解释：“不是，这个市场离我家近，我爸我妈常来。上次相亲没成我妈憋着股气还没发呢，万一撞见……”
　　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王祯扑哧笑了，手肘支着车座托腮：“你说你条件也挺好的，怎么相亲老不成呐？”
　　买完小排季怀冬又去看五花：“我不喜欢人家怎么成。哎，再买块五花肉红烧吧，我最近刚学了做法，还没来得及显摆就跟你去天津了。”
　　老王望着肉问：“入口能即化么？”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季怀冬保证，招呼老板：“再帮我挑块适合做红烧肉的。”

　　拎着两份肉再买些凉菜，回到锦绣苑水位已经降至能走人了。季怀冬骑着电瓶车带着王祯一路驶回楼下，路过的楼道之间被拖出来里外各种晒的私家车占得满满。
　　王祯热闹看的很起劲，走进楼栋不忘同季怀冬自夸：“看看，看到没，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入夏能不把车停车库绝对不停车库的原因。我跟你说，好像就是我刚搬到这边的那年，有天也是大半夜的下暴雨，物业撑着伞拿着喇叭在楼底边转边提醒车库里停车赶紧往外开，结果我那房间玻璃太隔音了操，我没听见，第二天早上水直接埋到顶了。”
　　季怀冬乐弯了眼，拎着三四个塑料袋伸手按电梯：“你那破大众吗？”
　　“嗯，我那破大众，”电梯门打开，王祯跟着往里进，乐的不行：“有一哥们儿更惨，才买的奥迪没开几次停车库里让淹了，物业把水抽干那车也不能开，愣是找了七八个人给抬出来。当时那场面，都给我看呆了。”
　　电梯到楼层打开，俩人拎着大袋小袋说说笑笑走出来，走到家门口王祯朝旁边一站就等着，季怀冬摸着钥匙回头笑：“你说，都是谁把你惯的这么懒的。”
　　“开门吧，废什么话。”

　　走了半个月再回到家的感觉真好，门打开的刹那，扑面而来的潮味都叫季怀冬遍体舒畅，甚是想念。
　　“啊家里这味道，不能是霉了吧。”
　　连身后王祯皱着鼻头拖着长音的抱怨也让季怀冬情不自禁上扬起嘴角。

　　开窗通风，洗澡换衣，打扫卫生，行李箱还在车后备箱里暂时没法收拾，季怀冬不着急，把眼前要做的一件件先做了。
　　王祯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没看见季怀冬。房间里没人，扫地机器人独自在客厅转悠，厨房案台上两个海碗里码着正在腌制的肉，茶几上黄桃、玫瑰香已经洗出来摆好，电视里在放柯南，茶几上手机连着音响愉快唱着Dreams，最后他在后阳台找到了他。
　　出门前季怀冬专门花了半个多小时把小露台上的桌椅板凳花花草草以及铁艺花架全搬进屋，玻璃门一拉晴天阳光普照，花儿草儿们直接住进了阳光房，这段时间全忙着窜个开花，王祯未靠近便远远先见大片红肥绿肥热热闹闹挤满半间，生计盎然，略有些恍惚。
　　季怀冬正蹲在花草间察看浇水：“水果洗好了在茶几上，还有果茶，我看了下冰箱里没东西了，晚上吃完饭我们去下超市吧。”
　　王祯靠在推拉门边抬头眯眼望了望天，水洗般湛蓝，万里无云。
　　“行啊，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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