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凹凸世界]向阳绽放

　　格瑞出现在这里真的纯粹只是偶然。
　　他一开始只是为了躲避目前积分榜排名第一的嘉德罗斯气势汹汹地过来找自己打架而躲到了这个比较偏僻的高级狩猎区来避避风头。嘉德罗斯就算是执意要跟他打一场，要跨越大半个凹凸星球的话还是需要点时间的。在那之前他也打算先进副本里，这样就算对方追过来也照样找不到他。
　　于是他看见了几个人在追杀一个戴着面纱的小姑娘。

　　猎杀参赛者可以获得可观的积分这项规则早就在一个月之前作为隐藏规则被人发现，也同时揭露了凹凸大赛那极为残忍的生存法则。在这之后参赛人数每天都在减少，他也已经不感到奇怪了。
　　但是目睹这一场景的他却扛着烈斩借着出现在各处的巨石掩藏着自己的踪迹悄悄尾随了上去。他当然不可能不经大脑思考就去干这种事。理由自然是有的——就是那个戴着面纱的小姑娘。
　　她是个目前将排名保持在103的参赛者，排名就算有波动也绝不会低于110，但也不会高于100。就像是她刻意控制了排名，将其压缩在了非常狭小的区间之中一样，这可绝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办得到的事情。

　　在凹凸论坛上，关于她的话题和帖子也多到数不清，有的人讨论着她的实力究竟是强是弱，有的人则是将关注点放在了那层薄薄的面纱之后的容貌上，想要一睹其容颜的参赛者更是时不在少数。原因没有其它，现在就没人看见过她那面纱之后的脸庞究竟长得怎样，毕竟神秘的东西总会有那么些吸引力。
　　格瑞关注的重点是前者。他甚至也有少女在隐藏着实力，等待着在预赛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一口气冲进前百比较中间的位置的猜想，而且可能性极大。
　　也因此，她被围杀的时候，格瑞选择的是将自己的烈斩插入火焰山那坚硬的地面中，在一边袖手旁观。他本应为这样就能够得到些什么有用的情报的。
　　可是，并没有。

　　她并没有还手，甚至连元力技能也没有释放出来过。这场围杀分明变成了单方面的厮杀，哪怕是她的胸膛被刺穿倒在了血泊里，格瑞也不住地提醒着自己现在还不能出去。
　　她不应该是现在这副模样的，她明明还藏掖着不凡的实力，却连其冰山一角都没有公开出来过。

　　为什么要尾随她？为什么会有她在隐藏实力的想法？原因无它，在凹凸大赛开始没过多久的时候，身为积分榜第一梯队的格瑞才从中高级副本里钻出来，却瞥见她在副本附近的高级狩猎区的某块巨石上拨弄着没见过的琴的琴弦，先不提弹奏得怎么样吧。如果不是脑袋瓜出问题的人，都知道没到相应的等级或实力就不要跑到这种地方来白送人头，还不如窝在中低级区域里慢慢刷分来得安全。
　　这明明是除了笨蛋都知道的道理，更何况这片狩猎区………

　　然而稀奇景象就这么出现了。那些高等级的怪非但没有攻击她，甚至还非常乖巧地坐下来摇着尾巴，仿佛被这琴声俘虏成了观众。那琴声里应该是存在着什么秘密。
　　然而那个时候他也只是匆忙一瞥就赶着去下一个地点，实在是没什么余力去分散精力来思考下关于一个陌生女孩的事情。
　　他自认为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惦记着。

　　在那些人扬长而去之后，格瑞默默地将烈斩从硬实的地面中拔了出来，习惯性地将烈斩扛在肩上，朝着那个躺在崖边只差一点就要落进那岩浆之中的少女走去。
　　如果真的已经死了的话，元力技能现在也应该被回收才是，她也不可能到现在还躺在那里……
　　只有一种可能了。

　　见她动了动手指，格瑞将烈斩翻成刀背，缓缓地凑近了她的脖颈。
　　她似乎是察觉到了格瑞那若有若无的杀意，十分警觉地、却又格外费力地用手肘撑着自己慢慢地抬起脑袋来。这下连格瑞也要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感叹下了，被凹凸大赛参赛者经常议论的那面纱后的容貌的确十分端丽，甚至有种不常见到的柔美感，就可惜是白纸一样的苍白，可能下一秒就要因为实在是出血量大而再度倒下去。
　　之前唯一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甚至还戴着顶绣金镶珠的小帽子。不过这次倒是见不到那顶小帽子了，可能在刚刚的那阵骚动之中滚进岩浆里了也说不准。

　　格瑞稍微松了松握着烈斩的手，但很快他又再度握紧，冷声道：
　　“你果然没有死，编号367的参赛者，莉拉。”
　　于是他便看到了少女逐渐绷紧的唇角，因用力而在泛白的指尖以及逐渐满是戒备的望着他的眼睛——如果说先前他所见到的莉拉是由美好和纯净所组成的特殊存在的话，那么现在的莉拉给他的感觉大概就是长期经受鲜血与战争洗礼的武人。
　　当然，他也不能就这样妄下定论，毕竟这凹凸大赛之中的参赛者，几乎没有人知道莉拉是什么样的脾气，也很少有人撞见她，就像是……她故意躲开所有人一样。

　　“那么阁下，您到这里来举着刀对准我的脖颈，就是想问我这个问题吗？”
　　因为伤势严重，她的声音听起来难免显得比较虚弱。但是她说着这话时却平静得有些反常，就像是丝毫不把很有可能即将收割自己生命的烈斩放在眼里。不，倒不如说，她就算面对自己即将死亡的可能，表现出一个女孩子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反应。

　　“……不。”格瑞不动声色地将烈斩挪开一些，“只是有些话想要问你。”
　　说着他将烈斩收到一边，一手从她的一边腋下穿过，把她拉了起来。

　　于是格瑞便看到了少女满是错愕的双眸，仿佛从她眼中看到了大大的“为什么”。
　　“我本来就没有取你性命的意思……可能，是我的方式有些偏激吧。”

　　格瑞说着，把脸转到了少女看不到自己脸的角度。
　　不过肯定遮掩不住自己发烫的耳根就是了。

　　*

　　这走势好像不大对劲。
　　被格瑞简单包扎过伤口的真夕一边表现自然地应付着格瑞的问话，一边在脑海之中深切地呼唤着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的……意识体。
　　真夕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毁掉了身体原主人的形象，然而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一样很难收回了，她立刻陷入了郁闷中。

　　「怎么啦？」莉拉虽然看起来很虚弱，但姑且看着蛮精神的。
　　「我似乎……把你的形象给一下子砸没了。」
　　「噗。」与她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女发出声轻笑，柔声安慰道，「我倒觉得没事，除了安迷修先生和我接触得最多之外，没人知道我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也就不存在外在形象崩坏的说辞了。」
　　莉拉说完便继续指示着她如何回答格瑞的那些问题。那些言辞在真夕看来，既算是回答了格瑞所提出的疑问，也很好地掩饰了些不该透露出去的事实。

　　「安迷修？」
　　「啊，是你生活的那个世界不存在这样的名字吗？他暂且是我的队友，现在应该是在赶来的路上吧。」莉拉格外体贴地两边都解释到了，「总体而言是个比较可靠的骑士先生吧。」
　　「骑士……」
　　「似乎对你而言都是些新术语呢，而且你还得必须快点学习消化我们这里的一切知识。……抱歉呢，就这样将你召到了这里。」她有些抱歉地说道，「包括那段让你被迫接受我那不想被人看到的记忆。」

　　哪怕真夕想要原谅她，但是真夕也实在是没办法毫无芥蒂地用轻松的口吻对她说“没关系”。正常人突然被召唤到另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不安、慌乱、迷茫、害怕……谁都会有的。
　　虽然她有着不错的适应能力，可是她做不到。
　　而且她……都不清楚自己能不能适应自己饰演着“莉拉”这一个角色活在这个世界里。

　　“——你这样的伤势还是快去凹凸大厅那边比较好。”
　　格瑞的声音将她从负面情绪之中拖了出来——虽然格瑞他是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的。
　　但是，真夕却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了来自这个陌生世界的温暖。

　　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多少有隐瞒的，可是格瑞他竟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再多过问什么。他本质应该是个温柔的人吧，只是表达方式比较笨拙。
　　真夕看着他将烈斩拔出，扛在肩上，慢悠悠地离去。

　　「真夕，你不用去思考你如何活成我。」而就在格瑞离去之后，她的脑海之中莉拉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这具身体的主人现在是你，而不是我……我只是，不想现在死去罢了。」
　　「所以才会触碰禁忌被迫让你凭依，而我也将受到惩罚……“我”很快就会消失了。」

　　真夕努力稳住摇摇晃晃的身体，手指颤抖着打开了积分兑换的面板，给自己换了件斗篷将自己的身体裹住，顺带拉了下。她微微颤颤地顺着火焰山的那条唯一的荒凉的道路往下走着。
　　莉拉在不住地向她道歉，说着对不起。

　　真夕真的很想问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不惜代价要将她唤过来。
　　但是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去泡个澡清洗下被血弄脏的身体，以及重新处理伤口。

　　*

　　根据现在大脑已知的情报，凹凸大厅姑且是这凹凸星球里比较安全的地方了。
　　真夕拖着时重时轻的脚步在大厅里挪动着。血已经干涸了，所以倒不至于什么一路滴着血过来，不过就算有，真夕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

　　“快看，是那个莉拉……”
　　“可惜了，把这么好看的脸给遮住了，真是的……”
　　“不过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吧？竟然还打不过几个排名两百刚出头的人哦。”
　　“不过光是有那个容貌也不错了吧，哈哈哈——”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到接近一百的排名的……”

　　耳边是“嗡嗡嗡”的吵闹，她一出现在凹凸大厅的时候，这议论声就更加嘈杂了起来，就像是怕她听不见一样。一个个在和身边的人讨论着的同时将自己的视线黏在她身上。
　　猜疑、玩味、不怀好意、冷漠……
　　夹杂携带着不一样的情愫。

　　本来就不大擅长应对许多人视线的真夕更加将斗篷往下拉，试图用斗篷的阴影遮住自己的脸，随后彻底融入人群之中。
　　呼唤莉拉看来也没有用，莉拉的意识似乎陷入了沉睡，饶是怎么呼唤她都没有反应。
　　她感到无助，感到恐惧。

　　真夕抱住自己的双臂小幅度地颤抖着。
　　接下来先去交易区用积分兑换点药物，然后再去休息区……

　　“莉拉。”
　　——欸？

　　她的斗篷突然之间被人掀开，真夕硬是生生地忍住了发出惊叫的冲动。
　　不能叫，不能将所有的人的视线都引到这里来——！
　　慌乱之间她本想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却被来者强硬地握住了手腕拉开。她先是看到了一顶帽子，随后帽子的主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先松开了她的一只手，将帽子往上抬了一下。
　　是一个稚嫩的少年。
　　只是他的脸上实在是没有表情显露，哪怕是刚刚突然喊了她，那声听起来也毫无感情起伏。

　　看她见到自己正微微怔住，少年利落地将她的手腕松开，默默地把半张脸埋在了红围巾里，顺带，把帽檐拉低：“……真的是你。”
　　他轻声嘟囔着，声音小到她差点都听不见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还够吵闹的人群声音小下去很多，不仅如此，她周围本来还狭小的空间现在慢慢地扩大，最后显得格外空旷。
　　她朝四处张望时，周围有人脸上甚至满是惊恐。

　　真夕困惑着的时候，少年又再度开口道：
　　“是大哥翻出来的，待会等给你上好药之后去跟大哥汇合吧。”
　　真夕愣愣地看着他将挎着的小包取下，递交给了她。她的大脑在她失神的期间很快地处理了信息得出了一个结果：这个少年在给她解围。

　　“卡……米尔。”不知道为何，明明真夕是不清楚少年的名字，她却很自然地喊了出来。
　　被她唤作卡米尔的少年竟是略微点了点头，拉住了帽檐：“走吧，莉拉。大哥不会等太久的。”
　　说着卡米尔先她一步朝前走去，方向很明显是往休息区的方向。

　　真夕掂量了几下手里卡米尔递给自己的小包，不难猜出里面大概是药膏一类的东西。
　　他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吧……不过看样子，难道是熟人？
　　决定跟上的真夕刚走了几步，后面却有急切的、带着些许喘息的声音冒了出来——

　　“莉拉小姐！我可终于找到你了！”
　　她的手蓦地被人牵住。
　　真夕下意识地想要甩开那略有些黏的手，却被下句话惊在了原地：

　　“实在是非常抱歉，莉拉小姐身处危难的时候，我却无法及时赶到……我作为骑士，是否失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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