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精神病

　　第四章

　　次日一早，白曦曦没等李霖霖和季郁香过来就起床洗漱好了，等她们来敲门送早餐的时候，递了张纸条过去，“霖霖，你按照这个药方去抓三副药来，我今晚就要用。”

　　李霖霖接过纸条一看，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白小姐，您要这些做什么？”

　　只见纸条上写得都是野生赤芝、海马、野生天麻等较为名贵的中药材，字是真好看，还都是繁体，药也全是好药，只不过每味药材后头跟着的数目不太对劲。

　　李霖霖收敛住惊讶的神情，确认道：“每味药材都要一斤？”

　　白曦曦笔直坐在餐桌旁，季郁香站在她身后替她系餐巾，她稍稍扭了扭脖子让餐巾的位置更舒服一点，随口说道：“对，我要泡药浴。”

　　李霖霖表情有一刹那的扭曲：“……”
　　呜呜呜有钱真好。

　　纸条上的药方是白曦曦在大楚跟着师父习武时常用的药浴方子，他们习武之人动起手来难免磕磕碰碰，哪怕只是日常练习，身上也能落不少暗伤，她又是女孩子，皮肤娇嫩受了伤更显眼。师兄见了就给她弄了这个药方，泡一泡伤恢复得快，还有驱邪健体的功效。

　　这具身体过于消瘦，底子远不如她自己的身体，而且从头到脚遍布伤痕，非常惨烈，必须好好调养。何况她前天还跟厉鬼扭打了一番导致煞气入体，买不到正阳水，用药浴也可以清除印记，只不过麻烦一点，花费更高一点。

　　之所以如此大动干戈，全是因为昨晚和红衣女鬼的谈话。

　　女鬼提供的信息给白曦曦带来了极大的震动，女鬼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大楚，哪怕历史上也未曾存在过，不仅如此，这里大部分人信奉科学和唯物主义，他们不相信鬼的存在。天师这个行当早就被社会淘汰，如今只在史书和影视作品里出现，天师联盟则与大楚一样根本不存在。

　　白曦曦对这个结果难以置信，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可能真的是个有妄想症的精神病人，有关大楚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不过冷静下来后，她就推翻了这个设想。

　　从小跟师父学的那些抓鬼术法与符阵一直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还有国师府里一起长大的师兄师姐们，这一切不是随便幻想就能编造出来的。按照女鬼的说法，原来的白小姐家境优渥，热爱舞蹈，曾经是一个知名舞蹈演员，和天师这一行没有任何交集，更不可能凭空想到这些。

　　不管怎么样，有一个结果十分明确。
　　她回不去了。
　　她的人生目标消失了。

　　一般人失去了人生目标或许会消沉一阵子，然后换一个目标奋斗。白曦曦不一样，她用了一个晚上思考，然后决定自己把目标重新创建起来。

　　这个世界没有天师联盟，她建一个就有了。

　　不过创建联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首先她得拥有强健的体魄和高超的武力，其次她需要大量钱财。女鬼说白家很有钱，她暂且不需为钱财烦恼，那么目前最要紧的便是提高自身。

　　*

　　吃完早饭，白曦曦让季郁香带她去舞蹈房，她要找个地方练武，舞蹈房应该很合适，李霖霖则被她打发去采购药材。

　　三人兵分两路，复兴天师的大业就从这一刻开始了。

　　舞蹈房和白曦曦的病房在同一楼层，位于大楼的另一侧，她刚走到拐角处，迎面看见一撮亮眼的紫毛从前方移过来，她稍稍低头视线往下，一张半睡半醒写满不耐烦活像讨债鬼转世的脸挤进视线。

　　白小姐的未婚夫。

　　白曦曦通过那头颜色特别的秀发轻易辨认出霍延，她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脚下几乎没有停顿，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霍延一副仿佛见了鬼的样子，扭头问给他推轮椅的护士：“刚才那是白天鹅？我没认错人吧？！”

　　嗓门大得半条走廊都能听见。

　　白曦曦回过头看了一眼，就见那护士的背影僵硬了片刻，紧接着跟恶狗在后面追似的，火急火燎推着轮椅飞一般绕去了拐角另一边。

　　霍延那厮毫不收敛，话音继续传来：“白天鹅居然会低头看人，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啊，你们院长不是给她请了个很牛逼的专家么，行不行啊……”

　　白曦曦：“……”

　　她跟着季郁香继续走了一段路，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昨晚红衣女鬼说的话，还有刚才霍延那浮夸的表现。

　　据说原来的白小姐脾气不好，为人特别傲，自视甚高，因此开罪了不少人，身边没有一个交心朋友，与父亲继母的关系也十分浅淡。没有人知道她脑子是从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一直以来她对外表现得都很强硬冷傲，拒绝任何亲密接触，连吃饭也拒绝与人同桌。直到某一天她在舞台上跳舞时忽然发病，众目睽睽之下从三米多高的舞台跳进观众席，不仅自己摔成骨折，还连累了坐在前排的观众。

　　那时所有人才意识到，这位白大小姐的精神状况似乎很不对劲。

　　白小姐被送到这里后，大约是破罐子破摔，脾气越来越差，不发病的时候喜欢独自待在舞蹈房里，对医生护士病友们全然无视，发病了就自残或者打人。

　　霍延上月刚住进疗养院时恰好撞见白小姐发病，被她抓着挠了一通，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平日里见到她必定当作没看见绕道走，还给她取了个白天鹅的绰号，讽刺她眼高于顶自以为是。

　　关系这样差劲的少年未婚夫妻，可真是少见。不过要不了多久，霍延应该就会向白家提出解除婚约吧。换做是她，也不想和一个脑子不太好有暴力倾向的人过一辈子。

　　白曦曦有的没的想了一路，舞蹈房到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算了，白小姐的事已经属于过去，如今她做好自己便可。

　　走进舞蹈房，望着房间里铺满整整三面墙壁的镜子，白曦曦微微一愣。

　　季郁香熟练地推开唯一没有镜子的那一面落地窗通风，然后点上熏香放好音乐，打开阳台上的衣柜问：“白小姐，您今天想穿哪件舞蹈服？”

　　白曦曦的注意力从镜子挪到了衣柜里，只见敞开的柜子里挂了数十件花色造型各异的裙子。

　　她挑剔的看了一圈：“今天不换衣服，你出去吧，我要开始练功了。”

　　病服宽松舒适，比那些贴身的裙子更适合冥想练武。

　　季郁香立马关了柜门，让她有事按铃呼叫自己，这才离开舞蹈房。

　　室内只剩白曦曦一个人。

　　她冲着镜子里的人看了一会儿，这具躯体比她大了四岁，外表看着成熟美艳一些，也纤弱一些，很像大楚那些娇弱的官家小姐。要把这么一个柔弱的身体改造成金牌天师的水准，难度不是一般大。

　　不过没关系，她有信心，以她的悟性和能力，至少入门没问题。

　　强健体魄的第一步，就从打坐冥想开始。

　　落地窗外正对着一片美丽的湖泊，湖水清澈明亮像一颗翠绿的宝石，凉风吹过，青色窗纱微微拂动，阳光洒在地板上，温暖舒适。白曦曦盘着腿坐在阳光下，双手搭在膝盖上，双眼紧闭，安静感受经脉中缓缓流动的气息。

　　这具身体的资质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原本预计可能要花费一两个月的引气入体只用一个半小时就成功了，只不过经脉堵塞的比较厉害，还需要用心一点点疏通。

　　雍和疗养院的地理位置很好，环境清幽绿化繁茂，非常适合修炼，她在舞蹈房坐了一上午，直到太阳光照不进落地窗了才结束冥想。而此时她的体内已经有一股微弱的气息开始循环流动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白曦曦按了下铃，两分钟后季郁香出现在舞蹈房，“白小姐，午饭要在房间里吃还是去食堂？”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单独在房间里进食。食堂人多，而且来来去去很浪费时间，她要抓紧每一刻修炼。

　　吃午饭的时候李霖霖带着三大袋药材回来了，雍和疗养院没有设中医科，也不出售中药，她顶着大太阳跑了好几家大型中医馆才把药方上的药材买齐，防晒霜补掉了小半瓶。

　　“白小姐，您要泡药浴的话，必须经过程医生首肯，这些药材都得交给程医生过目。”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希望药材不要被扣下。

　　白曦曦咽下一块滑嫩的豆腐，淡声叮嘱：“尽快拿回来，我今晚就要用到了。”

　　李霖霖比了个ok的手势。

　　*

　　程斯年来到病房时白曦曦刚结束午休，不过她的午休不是睡觉，而是打坐冥想，因此他恰好看到了她一脸安详盘腿坐在病床上的模样。

　　他走近床尾，抽出电子病历卡写了几笔又放回去，“白小姐，你的药方我已经看了，单纯泡澡没有问题，但每次时间不能超过二十分钟，而且旁边必须有人照看，以防意外发生。”

　　“……”白曦曦在心里迅速换算了时间单位，二十分钟差不多相当于一刻钟多一点。依这具身体的基础，刚开始一个月每次泡的时间只要一刻钟就足够了，多了吃不消。

　　于是她爽快地答应下来：“没问题，可以让霖霖和香香照看。”

　　程斯年对她的配合感到很满意，不由又露出了招牌式的哄骗小孩的笑容：“你好像很喜欢用叠字称呼别人，是因为听起来可爱吗？”

　　白曦曦看了他一眼，心中升起防备，“觉得顺口罢了，如果你喜欢这样的称呼，我也可以叫你年年。”

　　“……”程斯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礼貌地拒绝，“不必了，我更喜欢程医生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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