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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再這樣下去,精神耗弱的琳娜遲早會崩潰的瘋掉,改變的契機,發生在琳娜的辦公室裡。
那一天她正在整理一篇要發表的報告,十分專注的喃唸著報告上的內容,尋找要修改的地方。
百無聊賴的死神出現在辦公室裡,看見琳娜專注的看著電腦螢幕,連自己的到來都沒有注意,不滿的低頭,穿過琳娜的電腦出現在她面前。
他的本意是嚇琳娜,但琳娜早已習以為常。
醉心工作的她滿腦子都是剛發現的幾處錯誤,沒心思思考死神舉動意涵的她還以為死神要索吻,照慣例她是會吻額頭的,但是死神平視著她,她懶得揚高脖子去吻,於是她無比自然的湊上去吻住死神冰冷的嘴唇。
未了還幫死神將散落到臉旁的頭髮撥回他的耳後,致命的是她的嬌嗔「晚上回去再做不行嗎?到時候還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
這就像一個沒養過蛇的人被強塞了一隻蛇當寵物一樣,而這隻蛇還異常黏人。
一開始人還會被突然湊近的蛇嚇得心驚膽顫,但時間久了人也習慣了,甚至能若無其事的摸摸撒嬌的蛇,然後把牠關回籠子裡。
在琳娜做完上述所有動作後,死神緩緩退開,不發一言的消失在辦公室裡,而琳娜終於得到了片刻安寧。
結束工作後的琳娜看著電腦沉思了許久,才終於有了點頭緒。
那天晚上,鼓足勇氣的琳娜走向呆坐在沙發裡的死神,在他的注視下攬住他的脖子,給了他一個法式濕吻……
那之後整整半個月,死神不曾出現在她面前,除卻她工作時,他會在床頭床尾出現個幾分鐘,面無表情的看著琳娜,當琳娜要走向他或跟他說話時,驚慌失措的驟然消失。
半個月後他再次出現在琳娜面前,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可以笑著面對琳娜態度也和從前差不多。
當天晚上,琳娜穿著他的白襯衫走出浴室,他一開始還可以似笑非笑的問琳娜不冷嗎?
但是當琳娜環住她的脖子,吐氣如蘭的對他說十分想念他時,他的笑就掛不住了。
這次他消失了整整三個月。
連琳娜工作時他都沒有出現。
琳娜認為自己的過度親密讓死神想要逃離。
而她正好需要這個。
可惜琳娜錯估了一件事。
死神對她的感情遠比她以為的還要深沉。
這邊死神也十分困擾。
他發現他的教女好像愛上自己了。
而自己似乎對此一點排斥感都沒有,並且十分樂在其中。
這可不是好事。
要成為死神的妻子條件十分嚴格,其中之一就是肉體的絕對純潔,說白話點,對方到死都得是個處子。
所以這邊琳娜以為死神是厭惡過度親密而逃離,實則對方是怕自己一時衝動把琳娜給辦了以後不能永遠在一起,所以跑去躲起來冷靜一下。
琳娜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找到遠離危險的辦法,其實她已在危險邊緣遊走多時。
其實琳娜錯讀了死神的感情,或著該說死神有意無意的讓她誤解。
死神一開始的確是把琳娜當成女兒在培養。
他認為父女之間有些親密行為是理所當然的,孰不知自己的親密行為早已超過了父女之間互動的界線。
當琳娜第一次吻他時,他才終於恍然大悟。
這麼長久以來心中的不滿到底是為了什麼,那些隱約黑暗的念頭終於被重視。
他想要琳娜。
所以被琳娜拒絕時會憤怒,被琳娜害怕時會不安,被琳娜親吻時,會狂喜的不能自拔。
他躲到地獄裡,試圖用眼前恐怖的景象洗去
心中的臆想和對琳娜的渴望。
有點效果,但還是花了半個月,半個月後,當他不論看向哪裡都能看見火焰和屍體的慘影,耳邊隨時可以聽見尖叫和哀號的聲音時,他才終於能夠笑著出現在琳娜面前,若無其事的和她談笑。
而不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衝上去撲倒她,不管不顧的要到她哭出來。
但是他萬萬沒料到,連最隱密曖昧的幻想裡都不曾想過的事。
那個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就那樣自然無比的做了出來。
衣服,他的衣服。
在亡者的世界裡,衣物與人常被成為一體,沒有衣服的亡者走不了路,連歸宿都沒有,而她穿著他的衣服,那麼大剌剌的昭示著,她是他的所有,她是他的一體……
然後,她還做了什麼?!
微笑,羞赧而又魅惑,清純卻性感,簡直要了他的老命!
那雙眼睛,還有…還有纏在他脖子上滑膩的手臂。
她還……天殺的,她竟然還說「我好想你。」那聲音,她八成有海妖血統。
他當下就該封住她的嘴,讓她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除了□□和我愛你之外什麼都說不出。
但是事實上,他只是Biu的一聲,帶著高漲的慾火,用早八百年前就不曾用過但最近異常熟練的遁身術,消失在她面前。
等他回神時,自己正身處地獄裡,握著一個被嚇呆的惡魔的手,跳著不知名的快樂舞步。
那之後三個月,無論他在地獄看見怎樣的酷刑,臉上都帶著白痴似的微笑。
死神站在床尾,但與以往不同,這次琳娜再也無法無動於衷。
躺在病床上的,是她的恩師。
將她從孤獨中拯救出來,手把手教導她,指引她的恩師。
死神當然知道床上的人是誰,他笑看著琳娜,笑容裡帶著警告的意味。
淚水迅速糢糊了視線,他突然覺得無法忍受,不論是看見他,還是與他共處一室,她都無法忍受。
她飛快的低下頭,哀慟的看著雙眼緊閉的恩師,眼角餘光瞥見死神緩緩緊握成拳的手。
她哭的不能自己,抬頭對病房裡起他人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恩師和她一樣孓然一生,病房裡起他人的感情都沒有他們師徒兩深厚。
很快的,病房只剩下她一人,她跌坐在床頭旁的椅子,趴伏在恩師冰冷的身體上嚎啕大哭,哭的不能自己,恍惚間聽見腳步聲,微撇頭看去,看見死神站在床鋪的正中央,離自己僅有一步之遙。
只有一步之遙,卻是不能踰越的,生與死之界線。
「不要哭,」他面露心疼,語氣低柔。
而她緩緩直起身,向他伸手,淚流滿面的哽咽著哀求
「你…能不能……抱抱我?」
死神拒絕的話到口,卻無法吐出。
她的星眸黯淡,低垂著頭,緩慢而僵硬的收回了手……
一聲嘆息,下一刻,她便被擁入一個冷的她直打顫的懷抱裡。
「別哭。」死神溫柔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讓她胸口隱隱作痛。
病床上的病人突然劇烈的咳嗽,琳娜驚喜的回頭看去,只來得及看見曼德拉草沒入恩師胸口的最後一刻。
成功了!
而那雙擁抱著她的手緩緩收了回去。
她抬頭望去,死神正看著她,笑的比哭的還要難看。
「高招啊,」他說,咬牙切齒「真是高招啊。」
他倏的攥住琳娜的手腕「妳還真是,記吃不記打啊!」
琳娜此刻才意識到要害怕,她瘋狂的掙扎,推拒著死神的靠近。
而這一舉動徹底激怒了死神。
「太遲了啊,親愛的。」他笑著,背後出現一扇門,門後一片漆黑,他一腳跨了進去,也把掙扎著的琳娜拖進去。
琳娜只覺得頭痛欲裂,等神智稍稍清明,
,她與死神已不在病房之中,而是在一個房間之中。
映入眼簾的是數不盡的白蠟燭,這些蠟燭有長有短,越長的就越明亮,生機勃發,越短的越黯淡,有些熄滅了,別處便會有別的點上。
奇特的是,明明擺滿了成山成海的蠟燭,除了蠟燭照耀之處,房間起他的地方仍舊暗的伸手不見五指。
「你們人類稱這裡為冥界,這裡紀錄著你們的陽間壽命。」死神放開了她,禁自走向一張桌子,桌子上有兩個蠟燭,一個長,一個短,與其他白蠟燭不一樣的是,那兩個蠟燭是藍的發黑的顏色。
就像是曼德拉草的顏色……
琳娜隱約意識到什麼。
「這兩根蠟燭是妳違反規則救下的人,一個是那個女孩,一個是妳的恩師……」死神邊說著邊走向一個高臺,高臺上只放著一個白蠟燭,死神小心翼翼的拿起那蠟燭,深情款款的看著。
「妳在將死之人的心臟裡種下曼德拉草就會這樣子,他們得以續命,火可以燒,但要接在別人的蠟燭上,如果沒有接在別的蠟燭上,這火不會停,而那個人會成為活死人,」死神把那個白蠟燭放到那張桌子上,看著那燃燒到一半,並且隱隱有加快趨勢的蠟燭,琳娜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那女孩的蠟燭就接在她母親的蠟燭上,」死神看著琳娜,笑得詭異「來。」
琳娜不敢不從,她緩緩走向那張桌子。
死神指著那個短的,紫黑色的蠟燭「吹熄他。」
琳娜驚恐的看向死神,不管不顧的搖頭。
「吹熄他,」死神厲聲道「不然我就讓他接在妳的蠟燭上!」
琳娜一僵,緩緩低頭看向那兩根蠟燭,視線漸漸模糊,淚水滴落在桌面上。
「琳娜,」死神警告的低語「現在不是撒嬌的時候,等妳的恩師成為活死人,妳我都不會好過。」他看不清琳娜的表情,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妳……」他的話未盡,琳娜的手已經拿起那個紫黑色的短蠟燭,她的臉緩緩湊近那蠟燭,死神鬆了口氣。
就是他鬆懈的那一個剎那,琳娜直接把蠟燭蓋到那個白蠟燭上頭,她的蠟燭上頭。
一切不過是眨眼之間。
「不!」死神驟然睜大了眼,撲上前握住了那蠟燭,他手忙腳亂的試圖把紫黑色的蠟燭拿起,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兩個蠟燭已經融為一體,那不詳的紫黑色也開始漸漸的侵佔蠟燭的純白。
死神絕望的當下,一陣低笑聲傳來。
解脫的,如釋負重的低笑。
他不敢置信的轉頭,看見摀著自己胸口的琳娜,笑得燦爛無比的看著他。
「終於啊,」她說「自由了……」
她淡薄的身影消失在房間之中,呢喃在絕望的死神耳旁迴盪。
亡者前往亡者之國,度過冥河與荒蕪的平原到達審判的殿堂,在那裡他們的一生會被批判與審理,最後前往愛柳西恩,或去往塔爾塔羅斯,那裡已經沒有死亡,也不是死神可以去的地方。
琳娜的確自由了,永遠的自由了。
死神站在那裡,呆呆凝望著琳娜幾分鐘前站著的地方。
他握著那紫黑色的蠟燭,像一個拼盡家財萬貫豪賭的浪蕩子,在慘敗之後不敢置信而又絕望無比。
良久良久,他才笑了起來。
「喔,妳想得可美了。」他低低的笑著。
他攤開手掌,一隻小小的提燈便出現在他的掌心上,提燈裡放著一個蠟燭,上頭燒著綠色的幽火。
「無論富貴貧賤,死亡一視同仁。」他喃喃「妳最好跑快一點,小琳娜。」他吹熄蠟燭「如果讓我捉到,我一定會打斷妳的腿……」
隨著那幽火熄滅,房間裡再無人語。
只有成山成海的蠟燭沉默的燃燒著,此處有蠟燭熄滅,別處便有蠟燭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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