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室友

　　“ 怎么了？！” 同样听见尖叫而赶来的居民先穆清一步感到了声音的来源处。

　　赵奶奶半坐着跌在地上，盘曲的双腿止不住的颤抖，小巧的折叠凳也被摔落一旁，布满了皱纹的手摇摇晃晃地指着面前的东西，“ 鬼……鬼的眼睛！”

　　“ 什么鬼的眼睛？” 居民看着赵奶奶害怕的模样皱起眉头，顺着赵奶奶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面枯老的墙，只有距离墙角一米多的地方开了一扇小而残陋的窗。出现了裂痕的玻璃被肮脏的灰尘覆盖，就连窗框都被蜘蛛网染灰，忘记了它原本的颜色。

　　“ 什么鬼眼？” 好奇又大胆的男人凑上前，吹了一把老旧窗户上的灰尘，试图透过窗户看进去。男人猫着身，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后，说：“ 什么都没有啊。”

　　“ 有，有鬼的眼睛，” 然而赵奶奶依旧哆嗦着双腿，颤抖着牙关，一字一顿地说：“ 是鬼的眼睛！”

　　“ 是不是把猫的眼睛看错了，” 从车棚走来的王师傅想了想，说。

　　“ 赵奶奶，” 小丫头艾简走来，扶起瘫坐在地上的赵奶奶，无可奈何地撇嘴说：“ 你啊又开始乱想了。走，我带你回家，吃了药就好了。” 说着，艾简双手架撑在赵奶奶的胳膊下，就要将她带走。

　　“ 不，是真的有鬼，是鬼的眼睛！” 赵奶奶见没有人相信自己，众目睽睽下，她接近着急地解释着：“ 是真的有鬼！”

　　赵奶奶一眼在人群里瞧出了穆清，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穆清，坚定却又恳求地问：“ 丫头，你信我的是不是？我和你说，这间屋子真的有鬼！真的有鬼！”

　　“ 好了好了！” 艾简似乎受够了赵奶奶这番鬼怪神说的无理取闹，她一改原本温柔的声音，太高了音调，“ 赵奶奶，你再这样，我就真的要打电话给你女儿了！”

　　听到艾简的这句话，赵奶奶张开到一半的嘴顿住，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一般地被迫平静下来，不再说任何话。

　　“ 好了，我们回家吧，” 艾简叹口气，摇了摇头，扶着赵奶奶慢慢离开人群，“ 赵奶奶，你的药要每天都吃呀，你是不是今天又没有吃药了？”

　　见到赵奶奶离开，原本聚集的人群也慢慢散去，只剩下穆清站在原地，看着赵奶奶离开的背影，继而将目光折向了那扇晦暗无光的窗户。

　　穆清一步一步地走进窗户，弯曲膝盖，让视线与窗框平齐。透过模糊脏旧的玻璃，穆清只能窥见窗户里黑漆漆的，好像一团被染黑的棉球一样。

　　什么都没有。穆清根本看不见什么赵奶奶说的鬼眼。

　　“ 估计是看错了，” 穆清口中嘟囔一句，正要移开目光时，眸子却被窗户里的一抹光晕变化吸引，不由地投目光看去。稀疏的几束光从穆清的睫毛下溜进窗户里，照着似乎有两个反光的东西在移转，好像是两面小巧的化妆镜。

　　“ 镜子？” 穆清被反射的光射的觉得有些刺眼，她撇开脸，皱眉的时候眨巴了几下眼试图避开那几道光，“ 难道赵奶奶看见的就是这个？”

　　穆清自言自语着，再次看向那扇老旧得好似已经在这里放置了百年一般的窗户。看这窗户，里面应该没有人居住了。

　　想着，穆清走向了车棚，看见王师傅正在逗着欢欢。

　　“ 王师傅，” 穆清略有好奇地上前问一句：“ 请问那户里面住人吗？”

　　“ 哪户？” 王师傅先是一愣，随后看着穆清手指的方向，反应了过来，他摇头，说：“ 那户很早就不住人了，后来说是那楼里面一个小作坊的仓库。”

　　“ 仓库？”

　　“ 对啊，” 王师傅点头，随后想了想，继续说：“ 不过一年前小作坊被查封了，现在估计也就是一个空仓库。”

　　“ 所以都没有被租出去吗？”

　　“ 你也知道那种小作坊脏乱的很，那个仓库肯定也是，” 王师傅一耸肩，说：“ 那种房子谁愿意买，谁愿意租？就一直空着了。”

　　“ 这样吗，” 穆清眼眸垂落，自言自语一句。

　　“ 怎么了？”王师傅看着穆清似乎有心事的模样，关心问：“ 是不是因为赵老太？”话刚落下，他就从穆清的眼神里看见了答案，安慰穆清一句：“ 你别太在意赵老太太的话。她年纪大了，脑子也有些不好了，有时候疑神疑鬼的。”

　　“ 嗯…… ” 穆清将信将疑地点头，转过身，走出两步，却又回头，看向那扇贴着窗户的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与诡异。被这样未知的忐忑包围，穆清一时之间竟然也忘记了站在小区门口，手中提着白纱看着自己的耿直。

　　“ 你知道赵奶奶住哪儿吗？” 果然刚才赵奶奶的话还是让穆清有点耿耿于怀，她问王师傅一句。

　　“ 赵老太太？” 王师傅想了想，手指向车棚后的小道：“ 这道你往里面走，第三幢一楼就是她家。”

　　“ 谢谢，” 穆清点头谢过王师傅，牵着咪咪向着王师傅指引的方向走去。

　　根据王师傅说的话，没有走几分钟，穆清就来到一种着各种盆栽花卉的院子前。高高的铁丝栏将院子围起来，束缚了欲向外伸长的花枝也困住了屋内的老人。

　　隔着铁网的围栏，穆清看见赵奶奶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盯着面前的盆栽发着呆。斑白的两鬓下晦暗不明的眼眸有些游离。现在这样安静的赵奶奶与刚才的她似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 小姐？” 房内的艾简看见了门外站着的穆清，奇怪地走来，打开了门，微微一笑问：“ 你有什么事情吗？”

　　穆清看向赵奶奶，问：“ 赵奶奶她？”

　　艾简同样看向赵奶奶，明白了穆清在疑惑什么，她解释说：“ 赵奶奶刚吃了药。”

　　“ 吃药？”

　　“ 对啊，” 艾简点头，叹口气，说：“ 赵奶奶年纪大了，要吃药的。”

　　“ 这样，” 穆清似懂非懂地点头，继而迟钝了几分钟，问：“ 我想问一下之前赵奶奶说的那些话。”

　　艾简反应过来，急忙脸带愧疚地与穆清道歉道：“ 小姐，真是对不起。赵奶奶刚才的那些疯言疯语是不是吓到你了？哎，赵奶奶年纪大了，又有些痴呆症，也就总是会说一些什么鬼啊怪的事情。” 说着，艾简摇了摇头，深深地吸气一口，再次沉重地叹出：“ 你不知道，赵奶奶以前还会说什么这个小区被诅咒了，不能结婚呢。”

　　听着艾简的话，穆清的眸子不由得疑惑，“什么？难道这个传闻不是真的吗？”

　　“ 当然不是了，” 听着穆清的话，艾简猜测着她估计是相信了赵奶奶的那些传说故事，扑哧一笑，说：“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说那些迷信。而且这个小区里结过婚的人又不少，根本没有那个鬼魂的说法。”

　　“ 这样吗？” 穆清依旧有些疑惑地看着艾简，继而看向仍然有些痴傻地坐在那里的赵奶奶，“ 你是赵奶奶的…… ？”

　　“ 我是照顾赵奶奶的护工，” 艾简大方地介绍一句，“我叫艾简，你喊我小艾就好了。”说着，艾简也看向赵奶奶，“ 其实赵奶奶也很可怜，得了这个病，她女儿都不想和她住。哎…… 赵奶奶挺孤独的，所以才会见到人就拉着说一些鬼啊怪的故事。”

　　穆清静静地听着，目光直直地看着赵奶奶沧桑而迷茫的脸，一股子心酸油然而生。

　　从赵奶奶那儿回到家，穆清刚推开门，就听见徐冰雅带炫耀与讽刺的声音刺来，“ 穆清，你这个猫遛的真久啊，半天没人影。上午都有人来看过房了。”

　　“ 嗯？” 穆清的思绪被徐冰雅带回，她一愣，“ 什么？看房？”

　　“ 上次不是说了，要把多的那个房间租出去，” 见穆清竟然忘记了这茬事，徐冰雅哼笑出来一句，“ 什么脑子。刚才有人来看过了，也是一个姑娘，她好像挺中意这个房子的。”

　　“ 嗯，那不是挺好？”穆清的目光看向那间房间紧紧关上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目光聚落在门上的时候，视线中的画面竟然自动被替换成了一面贴着破旧砖木窗框的窗户，而在窗户的里面，两面如同眼睛的镜子反射着日光。

　　“ 穆清？穆清？” 徐冰雅见穆清盯看着那扇门发呆，她在穆清眼前挥手几下，“ 你看什么呢？”

　　“ 嗯？” 穆清被抓了个正着，惊醒，“ 没什么。”

　　“ 我刚和你说的你听了没？” 看着穆清开小差出神的模样，一撇嘴，“ 我说等有了房租，我们三个分。但是我要拿多一点，因为这是我的主意。”

　　“ 好，随你，” 穆清并不是很关心徐冰雅口中分钱的问题，她的注意力还没有全部从刚才的幻想中反应过来。

　　徐冰雅看着穆清浑浑噩噩的模样，嘴角一撇，不再理会穆清，重新走回了房间，“ 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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