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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金曼姗高中的时候养成了看书的习惯。当然不是那种无聊消遣时间的网络读物,网上搜一搜——世界名著一览表,复制粘贴到文档里,按顺序买了来,一天两百页,通常三天看完一本。
马尔克斯的作品印象最为深刻,虽然总记不住人名,但故事情节看过了怎么也忘不掉。记忆尤深的两个片段,一个是《百年孤独》里被蚂蚁啃噬的猪尾巴婴儿,另一个是《霍乱时期的爱情》里,女主人公用鼻子闻出了医生丈夫和黑女人的奸情。
然后她养成了留意别人身上气味变化的习惯。
母亲钟爱老牌的法国香水,不止身上,用过的东西,常呆的地方,都会染上淡淡的玫瑰花香。父亲没有抽烟喝酒的癖好,喜欢喝茶,最常喝的是龙井,所以身上常年有股淡雅的茶香。
林知予偏爱小清新的味道,买的香水全带着甜甜的水果香。安琪不爱把时间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搽个口红是最大的让步,身上只有洗发水的馨香。
林知恒,后来她不知道有没有变化,和她在一起时,他还不习惯用男士香水,走在旁边,只能闻见一点洗衣液的味道。
她自己一直是清淡的茉莉花香,前段时间买了味道浓郁的身体乳,掺杂了樱花的香气。
沈兆南也没有用香水的习惯,他经常抽烟,烟草味最重。除此之外,他母亲在他办公室里放了提神醒脑的熏香,一周会点那么两三次,没有烟草味强烈,但能闻出来。
金曼姗那天帮他整理衣柜,顺便把衣篓里的脏衣服送去洗衣店,提着两个大袋子经过玄关的挂衣架,顺手取下他昨天穿的西装外套,更顺手地凑到鼻尖闻一闻。
还是烟草味。
再闻一闻。
嗯,有点熏香的味道。
不太对劲,放下袋子,两手捧着那件西服,从领口一直嗅到袖口,再从袖口移到衣摆。
多了点气味。她用香水很多年了,闻得出这是香水的味道。沈兆南家里除了她带过来的几瓶女用香水,再找不出别的。
这是别人身上的味道。她敢笃定。
沈兆南偶然和她提起过,他最近新换了一个女助理。上周他加班,她呆在家里无聊,跑去公司找他玩,还见到了。
知性温柔,身材匀称,穿一身显身材的西服裙装,头发规规矩矩的别到耳朵后面,露着一张我见犹怜的巴掌脸。胸没她大,但也不小,屁股也没她翘,只是组合在一起,就刚刚好,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当时站得有点远,金曼姗没留意她身上是什么味道。只是沈兆南最近又开始频繁加班,她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个柔弱惹人疼的美人。
是了,夜深人静,办公室稀稀拉拉坐了几个同事。他有独立办公室,门外安置了两套办公室,一边是男助理韩铭,一边是那个漂亮女人。
韩铭和他认识了十几个年头,一般不太讲究上下级关系,手头的事忙完了拎包走人,不管里面那位桌子上还摆着几摞资料文件。
然后呢?然后就只剩下沈兆南和那位女助理。他打内线让她去茶水间帮他端杯咖啡,女人扭着腰端进去,轻轻往办公桌前一靠,亲手喂到他唇边,两个人默默对视着,看着看着,文件全扫到地板上,桌上躺着个半裸娇喘的女人……
卧槽卧槽!
金曼姗被自己的脑补吓一跳,这分明是她去找他时,他对她做的事,怎么自发迁移到别的女人身上?
疯了。
就是不相信沈兆南,也该相信自己的魅力,还能被个女助理比下去?
从洗衣店离开,她不着急回家,想着好久没去找林知予唠嗑了,便调转车头,去林知予的小屋坐坐。
林知予最近不是很忙,每天能按时下班,住的员工宿舍,就在她们公司对面,下午六点吃饱喝足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接到她的电话,穿着居家服和拖鞋就跑下来接人。
进屋里,一看小木桌上没来得及打理的汤汤水水,金曼姗才后知后觉自己一整天没吃东西。摸摸肚皮,却不觉得饿。
林知予贡献出今天刚买来的小零食,和她挤在一张单人椅里,头发乱蓬蓬的,乱没形象地讲起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在领导讲话的时候打了个饱嗝,经不住几十双眼睛盯着,捂脸跑出了会议室,第二天没有再过来。
“现在的大学生,脸皮太薄了,唉。”
金曼姗戳着她的脑门:“你好意思说别人?随便被人喊个名字就说话结巴的人。”
“嘿嘿。”林知予咧嘴一笑,“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这个孤寡老人?平时不都忙着陪沈兆南没空搭理我吗?”
“瞧你这话说的,沈兆南能和你相提并论吗?”她搂住对方的肩膀,刚才的一顿脑补突然窜进脑子里,后半句话含在嗓子眼里,化成一声叹息。
“怎么了?”
“没怎么啊。”
“没怎么你叹什么气?”林知予张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她,“别是和沈兆南吵架了跑我这儿哭诉来了吧?”
她摆摆手:“没吵架,我没事老和他吵架干嘛?”
“你们吵架的奇葩理由还少吗?”林知予斜眼。
“打是亲骂是爱。”
“千万别,下手重了就是家暴。”
金曼姗捂着肚子直笑:“你看沈兆南像会家暴的人吗?”
林知予煞有其事:“我看你像。”
唉——
笑了没一阵,发出第二声叹息。
林知予被她惊着了,不敢乱开玩笑,眼神里隐约带上关切:“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现在这样,特像当初发现林知恒偷吃后的反应。”
是吗?
她没发觉。
林知予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猜对了,急得一拍扶手站起来:“我就说那沈兆南靠不住吧?长得人模狗样就是不干人事儿。没事,没了他,我们再找不就得了?你别太难过,也别自己憋着,有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金曼姗蹬掉鞋子,曲起膝盖,抱腿看着她:“你怎么给我做主?像当初打林知恒那样跑去打他两巴掌?”
“不太行,会被他们公司的保安丢出来。”
“那你说个锤子的讨回公道?”
林知予握紧小拳头,头昂得老高:“没事,他让你心里不舒坦,我们也不让他心里舒坦,他不是朋友多吗?你随便勾搭一个,给他头都气绿了最好。”
“那是气绿的吗?”金曼姗面上笑着,感觉鼻尖老回荡着那股子莫名的香气,胸口闷闷的,眼底没能染上一点笑意。
“到底怎么了嘛?你不说我连安慰都无从下手。”
她拉她坐下,又是一声叹气。叹到一半,嫌自己太矫情,生生憋回去:“我给他整理衣服的时候,在他衣服上,闻到别人的气味了。”
“就因为这个?”林知予眼睛都瞪直了。
“我感觉是女人的味道。”
“多正常啊,他一个大公司的副总,平时应酬多了,总有那么一两个客户是女的吧?”
“我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了,他怎么没染上我的味道?”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
林知予两手一摊:“我哪儿知道?我又没闻过。”
算了,说了她也不能理解。
金曼姗气馁地扁扁嘴,指使林知予拆了一袋黄瓜味的薯片。林知予嘴上骂骂咧咧,仍是拆开封口递给她。
“在一起半年多了,原来不都好好的?突然又没安全感了?”林知予问。
“不是。”她说不上来,只是第一次在他衣服上嗅到女士香水的味道,她心情很微妙。
“不是什么?”
“不告诉你。”她吐吐舌头,往嘴里扔一片薯片,嚼得咔嚓响,“我不喜欢黄瓜味的,下次买点蜂蜜黄油的,那个好吃。”
“有得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
话题绕开了,金曼姗暗地里舒一口气,没再绕回沈兆南身上。
自己疑神疑鬼罢了。
和林知予说了,她肯定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替她骂沈兆南,骂来骂去,没有的事也能凭空变出来。
没有意义。
他不过是换了个女助理。
不过是连续好几天凌晨一点才回家。
不过是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天打两三个电话找她……
操!
越想越不对劲了。她赶紧抓一把薯片塞到嘴里,两颊鼓起,嚼得腮帮子发疼,找林知予讨了杯水喝,艰难地咽下去,剩下一半扔到旁边,没再碰过。
“我今晚,住你这里吧。”她瘫在沙发里,拿脚指头戳一戳林知予的侧腰。
林知予忙不迭点头:“好哇,我昨天看了个恐怖电影,睡觉后背直冒冷汗,你来了正好能睡个安稳觉。”
睡前给沈兆南发了微信,告诉他她今晚不回去住。
沈兆南隔了很久才回,甚至不问问她是留宿在哪个朋友那里,只说一句“注意安全”,再没别的。
她看着手机上被时间隔开的几个聊天片段,无所谓地耸耸肩,掀开被子躺进去。林知予在洗澡,被子冷冰冰的。最近天气异常,持续降温,倒没有冬天那么夸张,夜里总归有点冻人,她睡了好几天冷被窝,以往都是他捂好了她再躺进去。
沈兆南啊,两年,果然太久了吗?
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她抿唇发了会儿呆,按亮手机,聊天界面上仍然只有孤零零的两句话,按灭。再按亮,还是只有两条,按灭……
妈的!
她蹭地踹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林知予刚从浴室出来,被她吓了一跳:“睡不着啊?”
“没,我去打个电话。”
“去吧去吧,真受不了你,离了他连觉都睡不好了。”
她勉强笑笑,捏着手机去小阳台。
打了两次那边才接,声音里有浓浓的疲倦:“姗姗。”
金曼姗没来由的内疚,他那么忙,她却在这边胡乱质疑他,清了清嗓,抚平心里的小疙瘩:“还在忙呢?现在好晚了。”
“还有一点,不想拖到明天,明天有明天的事要做。”
那头传来敲键盘的动静,金曼姗暗骂自己任性过头了,抱歉地勾起嘴角,正准备说句注意身体之类的结束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那头传来另一道轻柔的声音:“咖啡给你放这里了。”
沈兆南应声:“嗯,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用陪着。”
“没事,我不着急回去。”
他又嗯了一声,之后是细微的关门声。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金曼姗无声冷笑,但没发作:“沈二少好福气啊,加班还有美女作陪,都不觉得累了吧?”
“挺努力的一姑娘,你别瞎想。”
解释还带先夸别人的?金曼姗想和他理论理论,可惜理由不够充分,临了选择作罢:“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去睡了。”
“晚安,宝贝。”
她没像往常那样回他相同的话,直接挂了电话。回到卧室,林知予抬头看看她,低下头,又猛地抬头:“沈兆南又惹你了?气成这样。”
“别瞎说,我们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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