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盒子

　　07

　　陶寄帆是来出差的。他耍了一点小心机，他先是去拜访了那位严肃的警官，也就是申展的大哥，不知怎地，居然真的问出了申展去哪个城市。回到公司就把本该秘书来的活抢走了。

　　他两天前就知道申展住哪间酒店，处理完事情就偷偷去看他，看他无聊地在马路上瞎走，好几次轿车呼啸而过的时候，都忍不住捏一把汗。申展现在的状态太不对劲了。

　　直到申展晕倒在他怀里。

　　申展醒来是纯白的一片，还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他阖起眼想了一下，应该是陶寄帆送他过来的。

　　“咔——”门锁转动。

　　他朝门口看去，陶寄帆正轻手轻脚走进来，看见他醒，露出个几乎看不见的淡笑，快步走过去，没有任何触碰，只是弯腰问他：“小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申展摇头，“手机。”不能让他哥知道。过去已经压垮他了，他不能再压垮他哥。

　　陶寄帆转身拿手机给他，又小心扶他起来，“刚刚申警官打电话过来，我接了，说带你出去玩，他很放心。”
　　“谢谢。”申展扬起笑脸，“岂不是又欠你一次？”

　　陶寄帆最开始记得他就是因为他在阳光下那个笑，现在却不想看见他笑，只好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医生说你饮食不规律，再加上心情不好才晕倒的。”

　　心情不好是美化的说法，其实是郁结在胸。

　　“不想吃。”申展敛了笑意，躺下去翻了个身不看他。

　　陶寄帆拿他没办法，“你不好好吃饭，那怎么吃药？”申展晕倒时，身上带着几个药瓶，他不认识，问医生，对方说是一些辅佐药物，也就是申展是来看心理医生的。

　　申展没回答，他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就听见陶寄帆又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他似乎拿起了车钥匙，申展感觉到隔着被子传来轻轻的力度，对方拍了他一下。
　　“白粥。”
　　“好。”

　　陶寄帆出去买了白粥回来，还有几样小菜，他把东西摆在桌上，“小展，去洗脸吃点东西。”
　　申展应了，起身洗漱喝粥。

　　陶寄帆跟申展住同一家酒店，临下车的时候，申展突然道：“我先不回去，你送我去一叶诊室。”

　　陶寄帆停车看他。申展笑了：“我有精神病。”
　　“小展，好好说话。”
　　申展敛眉：“性厌恶，我讨厌任何任何亲密行为。所以，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的医生应该告诉过你，这只是精神性疾病。”陶寄帆心底震惊，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口吻淡淡，点开导航搜索他说的那个诊室。

　　申展低头没说话，他察觉到车子缓缓发动，导航甜美的指示音响起。为什么陶寄帆是这个反应呢？如果对方态度震惊点激烈点，他就可以甩门下车了。

　　他不想招惹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他只是性厌恶，而非无爱症。
　　喜欢，是一件情不自禁的事。

　　期间谁也没打破沉默，只有导航的声音。十分钟后，陶寄帆才开口：“到了，你先下车，我去停车。”

　　申展无理取闹：“我不要你跟着去。”

　　陶寄帆：“好，那我在外面等你。”他看到马路对面有咖啡厅，“我去那儿等你，出来就叫我。小展，听话，别让你哥和我担心。”他没给申展反对的机会，让人下车就开走了。

　　申展看他开车走，停在附近，走进咖啡厅。

　　上午的病人去而复返，医生显然有些惊讶，他笑的温和：“申先生，有什么事吗？”他倒了杯茶过来。

　　“我没事，也不会跟你聊以前。但我朋友在外面，让我在这儿待会儿，拜托了。”

　　换做别人听到他这么没礼貌的话，怎么也会生气，这位医生只是笑了一下，“那你的朋友肯定很担心你。”

　　“他说喜欢我。”申展换了一副表情。

　　医生更加吃惊了，循循善诱：“被人喜欢，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我不喜欢他！”

　　医生笑了：“那最简单不过了。”

　　申展看着他，医生道：“我以为你会说你也喜欢他，可你不喜欢他，处理起来不是更快捷吗？”他微微笑着，“你现在就可以出去告诉他，你不喜欢他，让他离开，这样子你就不必困扰。”

　　“如果不是快捷的处理呢？”

　　医生换了一副吃惊的表情，“申先生也喜欢他？”他微微叹气，“身为旁观者，我应该说被人喜欢以及喜欢人，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只是，喜欢意味着你们将有亲密的行为，例如拥抱、亲吻。”

　　申展知道他的意思，因为自己会逃避那种亲密行为，无异于伤害陶寄帆。

　　医生看他沉默，试探道：“我记得申先生说过，你跟你哥哥住在一起，并不排斥他的接触。”

　　“我哥怎么会一样？我们一起在柜子里——”申展话语突然中断，像是被人扼住喉咙般难受，他蜷缩在沙发上发抖。脑海里只有血腥、暴力、惨叫——

　　医生试探叫了一声：“申先生？”

　　“走开。”申展推开他，狼狈喘气，摸出手机找到那个电话，拨出去，“陶寄帆！我要回去！”他像是受了巨大委屈的孩子，说完这句就开始哭。

　　医生不敢再刺激他，这个病人来了好久，可从来没有开口说过其他的事，他们可以聊很多，可话头一旦触及过去，申展身体机制似乎会自动辨别，开始封闭。

　　陶寄帆一间间房找过来，砰的推开房间门，看见申展泪流满面的样子，心脏倏地一紧，跑过去蹲在他身边，“小展，好了，好了，我们回家。”

　　申展没立刻认出他，只是喃喃自语：“没有家了，没有了。他们都死了，全都——”他说不出话来，因为被狠狠抱住。

　　“不要告诉我哥，不要他知道。”

　　“好，我不说，我们回去了，乖。”陶寄帆接过医生递来的纸巾，给他随意擦了擦，抱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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