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火影]通缉犯

作者:辰日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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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缉令137


      财务部长与永恒指针

      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才是个六月吧。
      合上书籍,我抬头侧望窗外的天空,依然是记忆中的那般澄澈,即使是黑夜降临,也如此地通透飘摇。将近一年半的时光匆匆流逝,如此回忆起来还是恍如隔日。即使这样说来,这还是我和这群人一起度过的第一个除夕,去年的这个时候好像还被迫在战场上奔波。被当作傀儡操控者,既暴躁又无奈,因此全程都心不在焉,时不时思绪会飘回到这个小酒馆,看看天上太阳,盘算着这群人现在这个点大概都在干些什么。艾斯应该还在海上巡逻,虽然没到午饭时间但应该已经饿得趴在船上,而带墨镜的科林应该在被迫聆听对方从腹部传来的扰人噪音;罗杰那家伙八成又一边喝着朗姆酒,一边盘算着下次露玖过生日时送点什么才好;纽盖特估计又在办公室一边抽烟一边看文件,成山的待批报告丝毫不妨碍他喝酒,丝毫不自觉地又把屋子弄得烟雾缭绕,活像火灾现场;身为厨师的萨奇每天都很享受自己的工作,一同别人谈及他对新配方的研究时,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傻笑;加尔也是,每天坐在吧台边摆弄他的枪,有客人的话再调一杯酒,似乎除了枪还有调酒以外,没什么能让他这么上心的了;那个时候还和罗德里克并不熟,只觉得他胆小又内敛,整天被小胡子文森特催稿搞得头大不已……
      当时这么琢磨着,愈发感觉现世的战争没意思极了。
      谁让这一仗不光要疲于奔命,还没有钱可敛。还不如在镜中海的那个安静小岛上,做着会计事务挣出点积蓄,然后出航做生意发大财。虽说后来我发现“发大财”这个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痴心妄想。
      “喵——”
      一只圆滚滚的橘色胖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跃上了我面前不久前才空出的椅子,刚刚还坐在上面的童磨收起扇子,愉快地加入了出门玩游戏的那群人。真是不讨喜。我低声抱怨着那个基本上缠了我一天的家伙,从座位上站起身,顺势将那只猫一把捞起,然后抱在怀中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肚皮。“你的小花猫跟班呢?”我这么问,猫喵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从喉咙里发出来轰隆轰隆的声音,软软糯糯令人心安。
      猫在我怀里赖了一会,闻到从厨房里飘来的烤肉焦香味时,它挣扎着,一个翻身落到地上,略显肥胖的圆滚滚身躯砸在地板上发出吨的一声闷响。橘色胖猫迈动起小腿,一颠颠地冲到后厨门口,老老实实蹲坐在门前,从背后看愈发地像是一大块烤得恰到好处的松软吐司。
      “别进去添乱。”
      我这么冲着猫的背影嘱咐着,猫不紧不慢地甩了甩尾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我从桌子上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打算趁这里热闹到令人头疼前,出去吹吹风。我站在小酒馆门口,码头上的那群人似乎还在讨论玩什么游戏比较好。童磨那头又长又乱的橡白色头发在人群中格外扎眼,他高高举着手,每逢有人提出一个游戏时他就拼命挥着手,还点着头来表示赞同。柱间提议说,玩“一曲达意”,大概就是一个人想象一个物体或者动物,写一首歌,然后其他人在纸上画,最后大家一起猜歌词描述的是什么东西。“然后最后按猜中的人数来计算,猜中的人最少的要接受惩罚。唱歌的人我们可以排一个顺序轮流来,以前在居酒屋的时候大家都这么玩,扉间写的歌太混乱,而且一本正经地也唱不好,所以每次都是他倒霉,哈哈超好笑。”柱间这么说着时,我瞥了一眼和我一样站在酒馆门口观望的毛领阴沉男,突然被提及黑历史,他也只是不满地皱起了眉,似乎并不愿意和他那个小孩性格的大哥计较。
      见我也在旁观,穿着暗红色大衣的罗杰傻兮兮地咧嘴一笑,冲我挥挥手,吆喝着:“喂——角都——!来不来一起玩啊——?”
      “不。”
      “啊——?为什么嘛——来嘛来嘛——”
      “我不。你们一边玩去。”
      “角都先生真是好冷淡啊,伤了大家的心。”好事的童磨假惺惺地流了几滴泪,一旁的乔纳森也开始煽风点火,他一面轻轻拍着哭得正带劲的童磨,一面声情并茂地冲我喊:“角都先生,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简直就是负心汉!”
      “诶,那不是文森特吗?”
      “科林!你闭嘴!”
      “哎哟,凶什么呀真是的。我这还有录音,要不再听一遍?”
      “……我、我……”
      “你还是烂在外面好了。真的。”
      “……止水?我……”
      “好了,你的话我全部都一票否决。”
      “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的小胡子开始消沉,可怜兮兮的背影显得单薄。“这人是触了什么霉?”一旁的毛毛领忍不住问我。“他和其他两人出去旅游,结果走丢了,恰好被我们捡到后半个月都没和同行的两个联系,搞得人家都以为是人口失踪案。”我言简意赅地回答。
      “然后他就因为这件事成为了我在这里记住的第一人。可喜可贺。”
      “你这是什么冷幽默。”
      “一向如此,一向如此。”
      “你比柱间那个家伙讨喜多了。”
      “拜托别把我和大哥比,能要人命。被他烦的。”
      “那边的罗杰在烦人程度上和柱间有得一拼。”
      “看出来了。下午的时候看见他们转而缠上你时我真的松了一口气。”
      “别说这么早。毕竟还回去的路上你还得带上其中一个。”
      “说得我更想把大哥在这放生了。我一路上还听他和玖辛奈讲都市异闻,像是所有乘客上去后都会丧命的‘死亡列车’之类的,我当时就想爬窗户跳车。因为我有预感我再听他这么唠叨下去,可能‘死亡列车’会成真,不过死的只有我一个。被烦死的。”
      听完他这么一大段面无表情,又像是单口相声一样的发言时,不由得嗤笑出声。我们似乎挺合得来。我对他说。
      他说,受不了罗杰的时候他完全不介意我给他写信抱怨。
      “等到我们出航后,我就解放了。而你那边则是撕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冷哼一声,然后翻了个白眼。“没事,你们船上还有个飞段。关于他的吐槽我也照看不误,权当是看热闹了。”他思索了片刻后,这么表示。
      “我我我!还有我~”
      突然两人的谈话里蹦出来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站在人群外围的童磨冲我们两个高呼着,脸上的笑容像是胶水粘上的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我只觉得额角的青筋开始狂跳,我压低嗓音,问:“你什么你,你听见什么了就瞎嚷嚷。”
      “我什么都没听见!”
      “……那你喊个头。”听他这么说我彻底无语了,童磨这家伙简直就是让人没来由地生气,然后没来由地没脾气。但他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然后被罗德里克拽着胳膊回到依然在商讨玩什么好的人群中。
      对于柱间的提议,带土听到需要画画后脸色骤变,但他瞄见在码头另一边给他加油打气的意中人还有师母,他十分僵硬地冲他们露出一个自信的笑,还一比大拇指。我感觉,可能就算带土按歌词画得没问题,他自己也硬是看不出来他画的是个什么玩意。更何况,按照他平时喜欢逞能,还特别怕丢脸的德行来看,很有可能特意避开需要绘画的场合,以至于他的老师和同伴们十有八九也不知道他的画技有多么糟糕。大概是见一旁的带土暗自露出些许为难的神情,也见识过对方堪比灾难的画工,罗德里克挠挠头,举起手,不好意思地表示他其实不怎么会唱歌。“而且自己作词什么的有点难吧,我对自己的文笔一点信心都没有,哈哈哈。”
      “唔,芙也觉得有点难,而且作词可能会花不少时间吧。”
      “这倒是,过会儿还有年夜饭呢。而且这种在酒馆里玩可能更带劲,在大家面前唱歌什么的,也算是余兴节目了。”
      一群人又折回到了最初的讨论阶段,终于找到台阶下的带土悄悄冲罗德投以感激的小眼神,而小海军暗中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刺猬头差点喜极而泣。
      “那玩一个人比划,另一个人猜的那个怎么样?上次艾斯带我玩过,好有意思啊~”
      “玩你画我猜也行。”
      “要不这两个也是留到宴会的时候玩。既然都来到码头上了,还是玩点室外的吧。”
      “那飞行棋?”
      “……文森特,你在逗我?”
      “……啊,我忘了要‘室外’……”
      “傻了吧,负心汉。”
      “……这个梗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就在这群人的商讨中,一个笑嘻嘻的眯眯眼小胡子从小酒馆出来。他背着手,看见我和毛毛领扉间并排站着看热闹,也凑到了我们身侧,咂着嘴感叹着大家都很有活力的样子。“那个羊角小姑娘呢?就你们船上的那个小可爱。”二代目水影,叫鬼灯幻月的家伙伸手比划着小女孩的身高,这么问我。
      “在二楼睡觉。”
      “那是你家孩子?”
      “不,是镇上一个叫贝尔梅尔的家伙的小孩,虽然严格意义上也不是她家的。现在的监护人是贝尔梅尔。”
      “好可爱啊!今天还穿着和服!超乖巧的样子!”
      “呵,也就今天乖而已。”
      “听到不是你家的我就舒心了,”他贼笑着,还有点小人得志一般地扬起脑袋,“一开始还以为是你孙女,把我羡慕坏了,我也想要个这样乖巧的小孙女!而不是讨人嫌的熊小子!”
      “……我说了,她也就今天乖,应该是昨天晚上玩得太疯,刚刚开始犯迷糊,不然早就跟着过来了——”
      我还没说完,鬼灯幻月就高声反驳:“不!孙女都乖!听说千手柱间也有一个乖巧的孙女!可恶!我也想要孙女!”
      “……他孙女哪门子的乖。”在旁边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毛毛领纠正说。
      鬼灯幻月瘪着嘴,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优哉游哉地扇起了风,没有接话。千手毛毛领。半晌后,他这么嘀咕说。突然被叫了外号的千手扉间一愣,然后莫名其妙地看了那个正自娱自乐地吹起口哨的鬼灯幻月一眼,陷入迷茫。“啊,对啦,角都先生之前说的‘还疯了一个’是什么意思?”丝毫不介意对方目光的鬼灯自来熟地拍了拍我的肩,这么问。
      我啊了一声,拖着长音,问他们认不认识四代目风影。
      鬼灯一拍手,说不仅认识,还算熟。战争的好几个月来,他俩正好被一起复活,还在沙漠里和由对方儿子带领的联军杠了起来。“罗砂那家伙怎么了吗?”他问。
      “没怎么,就是也来了科贝尔特,不过来之前辞了风影的职务。”
      鬼灯点点头,嘟囔说:“啊,辞职了嘛……不对,等等?他辞职了?为什么?”
      “好像是家事,让他开始怀疑之前所做的一切究竟意义何在。”
      鬼灯沉默了,抬起手捻了捻小胡子,若有所思。嘛,不过这也是必然了吧。半晌,他在我和毛毛领满是疑问的目光中,来回念叨着这么一句。“为什么说是必然?”毛毛领扉间问鬼灯。
      “那父子俩相遇后,在战场上大打出手了来着。作为风影,罗砂把沙漠中的怪物,一尾,封印在了他小儿子身上,为了实时监控怪物的动向,防止其暴走,他也一直只是把小儿子当作收纳尾兽的容器看待,还觉得其作为容器都是个失败品。身为加害者的父亲,还有身为受害者的儿子,哪能保持平和呢。罗砂一开始是这么觉得,不过他的儿子居然表示自己早已不再恨他。虽然罗砂当时没怎么表态,不过战争结束后,那小子一回到净土后就开始嚎啕大哭,”鬼灯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他拽着我的袖子,哽咽着问我他是不是不配为人父母。我那时被他这架势吓得没敢搭腔,就任由那小子哭去了。不过啊,据说是从小就听着现代五影的英雄史长大的罗砂,对‘影’无比憧憬的罗砂,能下定决定辞职还真是令人感慨。不过现在看来也许这条路是必然。”
      毛毛领听闻,一声唏嘘:“所以是怀着对家人对愧疚才辞职的吗。”
      “我感觉差不多。”
      我啧啧嘴:“怪不得我总是觉得这家伙闷闷不乐的,混在那群傻乐的白痴中太突兀了。”
      “你知道那小子现在在这里干些什么吗?”鬼灯问。
      “在市政厅当首席顾问。刚刚雀斑就去找他了,过会就能回来。”
      鬼灯啪地一下合上扇子,说罗砂看到他在这里一定会特别惊喜。我皱眉想了一下,实在是想象不出来那个一整天板着脸的迟钝家伙看到这个留着小胡子的老狐狸后能惊喜成什么样,我再看看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一副得瑟样的鬼灯,决定把他从今往后的话全部当成屁话处理。这时,码头上的那群人总算是决定下玩竞赛游戏——Davy Back Fight。加尔解释,说这是海贼间互相争夺船员与资源的残酷游戏,但是他表示,只要把两波敌对海贼势力换成随机分配的两队人马,这个游戏照样可以玩,而且很有娱乐性。说罢,他还一路小跑着从码头冲向酒馆的吧台,从抽屉里翻找出一本游戏手册。这个穿着西装马甲的年轻人得意洋洋地把厚重的书展示给众人看,说:“所有经典游戏都在里面哦!”
      也算是找到了一个方向,然后一群人弯下腰,开始研究这本手册。期间,芙冲这边招了招手,少女用清亮的嗓音高呼:“鬼灯叔叔——!要不要一起玩——?”
      被点了名的鬼灯眼睛一亮,一改刚刚的一脸贼笑,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温和脸庞,看得我和毛毛领扉间一愣。“年轻人的圈子叔叔也掺合不进来,所以叔叔在这边看你们玩就好啦!叔叔会在一旁给小芙加油的!”
      “好!芙会努力的!”
      绿色头发的小姑娘一蹦一跳地回到了人群中。我和扉间看着鬼灯的眼神,在这一串对话结束后立刻就变味了。扉间十分嫌弃地眯起眼,好像在用行动表示即使他们两个在曾经的五影会谈上都作为二代目影,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照面,也依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对自己抱有迷之自信的鬼灯也毫不顾忌,感动万分的样子转过身跟我们说:“我被叫作‘叔叔’了!啊啊啊啊我是叔叔了!”
      毛毛领难得露出笑意,调侃说:“也不想想为什么只喊你叔叔,喊其他人大哥。”
      谁知鬼灯一拍胸口,大声道:“因为我是着调又靠谱的成年男性!”
      扉间眉头微蹙,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鬼灯小胡子。”
      鬼灯呸了一声,立刻还嘴:“不许叫我小胡子!千手记仇毛毛领!”
      “鬼灯油腻小胡子。”
      “千手面瘫记仇毛毛领!”
      “鬼灯狐狸油腻小胡子。”
      “说了不许叫我小胡子!”
      “还没眉毛。”
      ……
      这两个人就这么吵了起来,中间还隔了一个默不吭声,并不想表态的我。看着两人这熟练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相互起外号及拌嘴,我敢说,如果我也是五影之中的某一个,不论是开会时还是会后,“有幸”看到这幅场景的话,我一定会像罗砂一样毫不犹豫地辞职。

      没一会,从街道的拐角处,刚刚还被我们一群老头子念叨来念叨去的小后辈这就出现在了我们视野里。暗红头发,看起来愁眉不展的小后辈混在一群人之中,浩浩荡荡地从路口拐过来,吵吵闹闹。一个长相怪异,从未见过的高大男人被飞段,迪达拉,还有贝尔梅尔的互动逗得仰天大笑,很是豪爽,而另一个陌生的金发女人拍手迎合着,轻快地笑着,时不时还被贝尔梅尔的香烟呛的咳嗽几声。要说罗砂板着脸是常态,并排走在他边上的雀斑海带头则安静得不像样,手里捏着一个信封,目光没有聚焦,表情呆滞。一路走来,罗砂偶尔会回应一下众人的话题,大部分时间都是偏着头看着艾斯,眼神中尽是担忧。
      收到码头上已经分成两派,准备开玩的一群人的盛情邀请,大背头欣然接受,还拽上了同样很感兴趣,但是强行装作对此不感冒的迪达拉。
      然而,艾斯留下了一句他现在有事,然后急匆匆地走进了酒馆,也没顾得上像往常一样同我们打招呼,似乎压根就没看见我们在门口站成一排的三人。他反常的行为引得其他人侧目,很是摸不着头脑。一直都发觉其不对劲的罗砂手足无措,想要追问艾斯怎么回事,却迟疑着,害怕对方此时不希望被人打扰。在他在酒馆门口徘徊着拿不定主意时,童磨云淡风轻地笑着,拍了拍罗砂的肩,让他不要担心。
      “交给我好啦。处理起来这种事,也勉强算是我比较擅长的吧~”
      他和煦的笑容让罗砂稍稍安下了心。童磨冲人群吆喝一声,让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便好,不必等他。交代完,他调整了一下笑眯眯的表情,显得认真了不少。他先是去了一趟厨房,端出一小碟点心后蹑手蹑脚地向酒馆里某一个角落走去,安分地坐在了低头阅读信件,表情严肃的雀斑对面。
      “这家伙也难得的可靠呢。”罗砂嘟囔着,这才看见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冲他挥扇子的鬼灯。他的目光在鬼灯还有扉间身上停留不到一秒,眼神立即就亮了起来。“幻月先生?好久不见,你怎么也在这?”他寒暄着,也冲扉间微微鞠了个躬。
      鬼灯指指我,解释说:“和艾斯跟角都他们在水之国打了个照面。前一阵子收到新年宴会的邀请函,于是就来了。”
      两人聊着天时,因为少了一个童磨,再次重新编排后人数依然不平均,于是飞段冲罗砂喊了一嗓子,说他们那队少一个人,问他要不要一起。交谈突然被打断,先前光顾着艾斯,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的罗砂拘谨地摇了摇头,婉言谢绝。飞段撇了撇嘴,直说对方很没劲,在他打算把罗砂生拉硬拽入伙的时候,一个矮小的老太太一边高声应着说她这有替补,一只手还扯着一个亮红色头发少年的胳膊。那个少年一脸不情愿地看看老太太,再偏过头看看目睹了这一切的我,生无可恋的眼神里写满了救命。
      “快去吧,蝎!就是要大家一起玩才好玩!”
      “……不是,奶奶,我不——”
      “可惜奶奶什么也没听到。去吧,乖孙!奶奶给你加油!”
      好烦。蝎低声抱怨着,皱着眉,也不想顾及不均等的人数,随便选了一拨人走过去,看似想要敷衍了事。但他在发现迪达拉也在这一队时,立刻调转方向,加入了飞段那一侧。那个高调的小黄毛冲他一甩遮住半张面容的刘海,趾高气昂,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冲对方下达叨扰了整个组织数年的世纪之争:论艺术究竟是瞬间还是永恒。深知其秉性的蝎大抵也是琢磨出了那个黄毛小子想要挑事,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先前脸上不耐烦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子对艺术的痴狂与执着。多年来,这两个艺术家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人就艺术观向对方挑衅,必定免不了一场恶战。更何况迪达拉此时的表情在我这个不是艺术圈的人看来都格外欠扁,难保蝎此时没起杀心。
      我大致扫了一眼这两波的成员,每一队差不多都十九人,其中一边有迪达拉,加尔,千手柱间,止水,科林,芙,波风水门,阿斯玛还有十藏,另一队中则带着蝎,飞段,带土,罗杰,罗德里克,文森特,弥彦,还有被止水和十藏拽来,但是毫无怨言的鼬。先不说艺术狂人组这一次又要如何大打出手,光是被称为“忍界之神”的千手柱间,还有[海贼王]哥尔·D·罗杰能对上,也堪称是奇景。
      尽管这出戏应该会很好看,但我此时却没什么心情。我站在码头边四处张望着,穷极视野也没能找到我先前约好在此见面的人。那人在回信中表示,他正好最近在科贝尔特附近出差,到时候会搭船过来。约好的是下午三点半,恰好能空出时间,同他和蝎一起谈谈公事,然而现在已经临近六点,阳光都染上了一层暖意,也不见那人的身影。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我这么寻思着,突然听闻身后有人大喊着我的名字:“喂——!角都——!”
      我扭过头,猎豹脸佩德洛和白熊杰波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路跑来。还没等我应答,佩德洛就亮出一口尖牙利齿,抱怨着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他的白熊室友给叫醒。我冲两人微微点点头,又听见佩德洛絮叨了几句童磨总是在他们家门口放烤糊了的饼干后,没忍住皱起了眉。这家伙真是说不说都向来不听的,厚脸皮和死心眼的程度和罗杰有得一拼。见我不语,眉毛愁得皱成一团,还没睡醒的杰波不明白地就冲我和佩德洛道了个歉,语气诚恳地就仿佛犯事的是他,而不是那个彩色玻璃眼珠,成日笑嘻嘻的二傻一样。见我愣住,佩德洛解释说杰波总是这样,不必在意。纵使摸不着头脑,我也便随口应了一声,同时在心里不免嘀咕着这两个邻居也够奇怪。
      佩德洛和一边旁观的贝尔梅尔自告奋勇地当了这场游戏的裁判与解说,而杰波在码头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一屁股坐下,仰起头,遥望天边翻滚的流云。
      “啊——天气真好——”
      他说完这句话,打了个哈欠,又沉沉睡了过去。海风拂起他洁白的绒毛,伴他进入梦乡。

      我等的那人还是没有露面。
      那群人的游戏已经正式开始,在一声枪响后,三枚金币被投向高空,然后落入澎湃的浪潮中。“三局两胜制,Davy Back Fight 2.0 ver.开始!和裁判佩德洛协商后,第一局确定为环岛接力跑!”贝尔梅尔搬了一张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手上夹着香烟冲人群喊着话,活脱脱一副流氓姿态。千手柱间那一队,号称“金色闪光”的风波水门打头阵,然后就是“瞬身”止水,最后一个则是擅长拼速度而进行突击的芙。与这一队明显就在速度上有优势的相比,罗杰那一边则显得有些磕碜,打头的是“海军六式·剃”的高手文森特,之后的宇智波鼬虽然速度也不慢,但与其他一队相比则显得不怎么吃香,最后的则是被我明令禁止在这一个月内使用万花筒写轮眼的带土。人群中的带土见这情况不太妙,还悄悄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想获得医生许可,好在比赛中使用“神威”来扳回一局,结果被我硬生生瞪了回去。他瘪瘪嘴,好一副憋屈的惨兮兮模样。
      说来可笑,无论怎样摩拳擦掌,准备在那个名为“琳”的可爱女孩面前大显身手的带土最终也没能如愿。开赛后,迪达拉用粘土大鸟载着贝尔梅尔,用小电话虫进行实况转播,却出现了意外。和波风水门的比赛时的文森特,由一开始的势均力敌,直接演变成了又一桩玄妙的人口失踪案,那两个人乘着大鸟在岛上盘旋许久都没能找到其踪影。听到这消息后,十藏直接拔了刀,颇有一种再见到那个路痴小胡子后就把他削成刺身,丢进海里喂海王类的架势。
      波风水门返回到起点后,因这突发情况,自然止水不战而胜。接力赛第一趟就跑丢了选手,罗杰那一队自然是按输掉赛事判断,裁判佩德洛吹了个口哨算是宣布第一场比赛结束,一旁在喧闹的人群后折腾了半天热身运动,准备在心爱的女孩面前显摆一番的带土则被这一出震得说不出话,全然一副闪了腰后的痴呆表情。与其说是闪了腰,不如说是闪到了他那颗恋爱中,热切又脆弱的心。
      文森特也可以算是所有人调侃与诟病的灵感来源,第二局时所有人因为这事干脆另辟蹊径,心血来潮地开创了经典项目外的新玩法:兵分两路,一小时内哪边先找到文森特哪边就胜出。文森特也不愧是能把宇智波家天才,还有“忍刀七人众”之一,逼得耗尽耐心,甚至都快失了智的人才,层出不穷的侦查手段,再加上对地形稔熟而进行的地毯式搜索,两边人员绞尽脑汁,在一小时内都快把小岛翻了个底朝天也依然没能寻觅见他的身影,连那件白色的海军大衣都没能瞧见一角。
      倒计时结束,所有人气喘吁吁地回到码头后,罗德里克用手背擦着顺着脸颊滴落下对汗珠,对十藏和止水说:“挂寻人启事吧。”
      早些时候对暴怒早已转为深深的无力感,那两个人点了点头,没吭声。
      一个小时过去了。第二局结束,以双方平手而告终,在码头困觉的杰波也清醒了,他用毛茸茸的手掌蹭着眼睛,跟我说他为了今晚的宴会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他露出一个憨笑,冲从屋内走出来,也是同样睡眼惺忪的羊角小姑娘友好地招了招手。穿着和服的小女孩也露出同样的傻笑,不怎么清醒地迈着晃晃悠悠的脚步,扑到我的身上,用软糯的童音说:“梅丽今天为了能和大家一起玩下午睡了好长时间。”
      “困就继续睡,今天也没什么事。”
      “不要,梅丽要和大家一起玩。”说着,小孩子把脸埋在我的上衣中,使劲蹭了蹭。
      虽然我怀疑她在拿我的衣服当作毛巾,擦去趴在桌子上午睡时留下的口水印,但鬼灯看着小女孩稍显幼稚的撒娇行为好笑得很。他俯下身,和颜悦色地冲小女孩打了个招呼:“你好呀,小家伙还记得我吗?”
      梅丽抬起脸,高声回答:“是关东煮的鬼灯!”
      “哎哟还记得我呀~”鬼灯简直乐不可支,他直接一把将小女孩抱起,哄孩子似的在怀里掂了掂,也不管对方仍然睡眼朦胧,还打了个响亮的哈欠。“好久没见小梅丽了,最近怎么样?”
      “好!”
      “好就挺好啊,下次再来水之国的时候叔叔再请你吃关东煮吧!”
      “好!”小女孩点点头,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鬼灯像是捡到了宝一样,怎么也不肯撒手,就这么抱着小家伙,与罗砂熟络地聊起了天。正如鬼灯所说,罗砂也真是听着历代五影辉煌事迹长大的。听着鬼灯就这话题又提起曾经的见闻时,这个暗红色头发的小后辈眼神中霎时间满是憧憬。就像是看到了《行吟者》漫画的骨灰级粉丝文森特在报纸上看到了有关“太阳鸟”的报道一样,激动之情根本无法掩饰。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此刻的罗砂也不是深受敬畏的四代风影,也不是冷静沉稳又可靠的高级顾问,在他本人都意识不到的情况下,他变回了一个喜欢听前辈讲故事的小男孩,安安静静地听景仰已久的先辈讲述年轻时的事情。也许这就是“前辈”自带的光环吧。
      恍然间,我又想起来第一次与芙相见的时候,明明知道我是泷隐村的叛忍,却还是提出要和我交朋友这种天真到无厘头的话。我一开始只是以为她人傻。杀掉了村子里所有的高层,剜出了他们的心脏,即使知道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她能做到不像前来保护她的另外两人一样警惕,还跟没事人一样想和我交朋友估计只有“傻”这一个选项了。后来,前几天,傻瓜大背头和这个傻姑娘有一次闲扯到了那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情,我也才得知不知道是出于良心发现还是怎么着,现在泷隐村的村长居然和她说过那年我叛逃前发生的一切。那个被芙称为“脾气很好,还善解人意”的村长,居然大方地承认了曾经村子里的明争暗斗,虽然表明我是逍遥法外的叛忍,但还是特意解释说我其实是被逼走的。这大概就是芙一直不认为我是“坏人”的原因,还把我当成传说级别的前辈崇拜着。这出乎意料的转折着实让我震惊不已。知道这事后我整整三个晚上没能睡着觉,翻来覆去得让和我同一个寝室的罗德里克以为我生病了。
      无论怎么说,听到芙的这些话后,多年以来的心结似乎解开了。自己曾经的努力被人认可,遭受的委屈被人看见,让疲于奔命了一辈子的人就这样释然了。穷尽一辈子都在等的公道,来得也真是够迟。
      突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拍,才把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鬼灯抱着小女孩,一脸认真地问我:“我能把她带走当孙女吗?”
      我翻了个白眼:“怎么,人醒着还能做梦。”
      “哎哟,让我做会梦不行吗。怎么和那个千手毛毛领一样说话这么损。”他垮下脸,不满地嘟囔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千手扉间见状,轻松地勾起嘴角。给自己难得放个假也挺好的其实。毛毛领低声这么感叹着。
      “有个那样的哥,是不是这种感觉更甚。”
      “那必须。”
      “我死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与间接毁了自己整个职业生涯的家伙的弟弟这么合拍。”
      “这谁能想得到,当时派去追兵的还是我。”扉间笑着,看起来心情愉快。“看你东张西望好长时间,你在等人?”冷不丁,他这么问我。
      “对,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迟到很久了吗。”
      “嗯。”
      “别遇上海难之类的了,我之前听说镜中海海难频发。”
      我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时间一点点从指缝间溜走。等待的时间久到码头上玩游戏的那群人的第三局都接近了尾声,也久到之前去治安局拜访纽盖特的三代目火影猿飞,抽着烟斗,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了回来。他与叼着两根雪茄的纽盖特小鬼一起,为了躲开这两个老烟枪,结束了工作后的泰勒和鬼鲛在他们两人后面跟着,中间相隔着大老远。这时候小岛的风已经成了陆风,由陆地向海港方向吹,浓重的刺鼻烟草味扑面而来,呛得我们站在门口的几人不禁皱眉。
      我咳嗽了几声,埋怨纽盖特道:“味儿太大了。”
      一旦牵扯到烟和酒,还有他的闹心儿子们就翻脸不认人的纽盖特偏过头,假装没听见。
      “纽盖特先生,还是多少注意点吧,不然船医们又要生气了。不是说除了肺部疾病还会有心血管疾病的风险吗?像是动脉粥样硬化,冠心病还有高血压……”
      完全不像等到罗砂絮絮叨叨地啰嗦完,听船医们的抱怨耳朵都要生茧的纽盖特用鼻子哼了一声,吐出一个烟圈,不耐烦地念叨一句:“罗砂婆婆。”
      “……啊、不是?”
      突然被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喊为“婆婆”的罗砂一脸呆滞,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跟在纽盖特身后的泰勒和鬼鲛,以及站在我边上,抱着小女孩不放手的鬼灯一时间笑得都直不起腰。罗砂不服,想要继续与纽盖特争论烟酒过量的危害,却不料那三人的笑声更是洪亮。“婆婆哦。”笑出眼泪的鬼灯着揶揄,罗砂那在哄笑中仅存的一点自尊心才算是彻底粉碎殆尽。我也算是看透了,罗砂,带土与文森特算是一类,平日里虽然处处锋芒毕露,但实则都不怎么会吵架。相比之下带土还算是好一点的,至少跟飞段学会了“狗屎”和“靠”这两词,而其他两人所具备的绅士教养死死封住了他们的嘴。
      罗砂气急,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他不再打算继续和鬼灯的聊天,憋着一肚子的气走进旅馆,忽然头顶飘悠悠地落下一张白色的纸片。纸片撩过他的发梢,悄然落到地面。罗砂弯腰将纸片拾起,然后下意识地仰头看向纸片落下的方向,赫然两个雪白的人形物体映入他的视野,把他吓得一激灵。那是两个被纸片裹成木乃伊的人,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以一种惊悚的姿态附着于天花板上,还时不时从嗓子里发出呜噜呜噜的怪叫,像是在解释着什么,也像是在求救。
      “……这是自来也老师和阿布萨罗姆先生。”一旁喝茶的长门见罗砂愣在原地,才这么解释道。
      他沉默一会,才从这猎奇的一幕中回过神,冲操控着纸张,正坐在长门对面小南问:“……怎么回事?”
      小南云淡风轻地品着茶,眼皮也不抬地给出了答案:“眼不见为净。”
      旋即罗砂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安静点了点头。
      可能正如扉间所说,我要等的那人在路上遇见了什么意外状况,作为商人守时是基本的原则,不可能无故缺席。那群人的游戏还没有结束,我也放弃了等待,跟随纽盖特还有猿飞一并进屋。我有点在意之前艾斯那反常的举动,在酒馆内寻觅一圈后才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那个耷拉着的黑色海带头,以及坐在他对面的童磨。艾斯的怀抱里抱着那只总是粘着萨奇的小花猫,面前摆着一封信以及没有吃完的点心,精神不佳也食欲不振。还没等我问起,童磨就先问我其他人玩得怎么样。
      “第一局接力赛,跑丢了文森特;第二局没找回来;第三局忘了他,一群人现在在玩躲避球。”我简略回答道。
      “嗯……那文森特是不是又要上寻人启事了?”
      “其他人看似这有此意。”
      “希望他人没事。”
      “被找到之后大概才会有事。”
      我刚说完,童磨便双手合十,看样子要说一些为文森特祈福之类的鬼话。抢在他开始曾经身为教主的工作之前,我冲艾斯努努下巴,问他什么情况。眼神空洞的艾斯叹了一口气,替童磨回答。他说有一个好消息,他的兄弟没死;他还说有一个坏消息,他的兄弟失去了曾经的记忆,直到看到他在报纸上的讣闻时才猛然回忆起来。
      就算雀斑在我们佯装无所谓,并表示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他的演技一向拙劣到惨不忍睹。
      “……你哭了?”罗砂问。
      “才没有。”雀斑回答,带着囔囔鼻音。
      解释完这么一大堆破事后,也算是能理解了为什么他心情不好。在这种心理落差下,要是换位思考一下的话,我难保不会脑子一热,然后恶狠狠地敲掉我兄弟的脑瓜。罗砂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童磨把我们其他人全部撵走,只留下那只叫两斤半的小花猫陪伴着艾斯。正如童磨所说,这种基本上没办法解决,也不好安慰的事情只要听对方讲就好了,然后留下空间让其散散心大概是最好的选择。见对此依然不放心的罗砂陷入纠结,白胡子小鬼低笑几声,说:“要是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孩子是会寻找大人帮忙的。现在就随他去吧。”
      叼着烟斗的三代火影也点了点头后,罗砂像是领悟了什么一般,从西裤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记事本和一支笔,原封不动地抄下了纽盖特的话。发觉我们被他的行为搞得一头雾水,他才稍加解释:“我想成为一个好父亲。”
      童磨冲对方肯定地点点头,双手合十大声赞扬:“我十分确信罗砂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还会是一个好妈妈~”
      感觉到话不对味后,罗砂停下了笔,与其他人一并冲那个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妥,仍然在嬉皮笑脸的家伙投以一个迷惑的眼神,估计都在不约而同的腹诽着这家伙怎么连难能靠谱的时候都没有。鬼鲛窃笑着,也是不嫌事大,还补充了一句:“离成为婆婆又近了一步。”罗砂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狗屎”。

      直到七点半,依然连“狗屎”都不会骂的文森特还是没能找到。就在大家商量着怎么撰写寻人启事的时候,泰勒摸了摸下巴表示只要这家伙还有点常识,没离开岛的话,那找到他应该不是个大问题。“他要是有点常识的话,问他北在哪,他也不会指天花板。”鬼鲛嘲讽着,让其他人不免又未文森特揪了一把心。
      趁着在码头玩闹的人终于结束了游戏,以1:1平局收尾后,被称为[废物发明家],而在各大海贼团中,以及造船业业界名声远扬的船匠乔伊推着一个小拖板车站在了大家面前。一台看起来不大的器械摆在拖板车上,上面盖着一层白布,光看外形也猜不出是什么。他站在小拖板车的面前,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说他要正式将他研制出,那个所谓“超越世界政/府的人间兵器”的发明公诸于世。说着,在熟知其一贯德行的船员那不安目光中,在不知所以者那嘹亮的欢呼声与掌声中,他往边上退一步,一把将白布掀起,十分潇洒。
      只见一个简陋的白色仪器,连着各种外露的线路,勉强凑成了一个粗糙的人脸,甚是诡异。大多数人像我一样,被乔伊的话误导,以至于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这作品会是等离子炮之流的科技武器,但眼前的这玩意着实让我们大跌眼镜,甚至感到不明所以。“……这啥?”有人问。
      “Facial Expression Simulator,面部表情模拟器,简称FES。”
      “……啊不对,不是说这是‘超越世界政/府的人间兵器的发明’吗?”
      “对啊。世界政/府的人间兵器没有人类表情模拟系统。”
      乔伊回答完,不止那个提问的家伙,在场大部分人都是一副幻灭后的失望脸。虽然思路清奇,但找不到任何逻辑漏洞,一时间让人感觉受到了欺骗,不过又对此无话可说。“那啥,本大爷还是比较喜欢等离子炮。”飞段压低声音,附在我耳边嘀咕道。我点点头,看着这像是梦游时随机设计出来的奇葩玩意,不可置否。不管乔伊如何解释这个模拟器的厉害之处,像是“用红外线识别使用者表情,然后通过不同材料对电流电压的反应,将其模仿出来”云云,但所有人的热情早已消减了一半,因此也没怎么听进去。乔伊将机器连上电源,激动地问有没有人想要试试。人群没有回应,前排的家伙们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往后撤了一步,好像在准备随时逃离现场。还没等又一次被大家嫌弃的乔伊生气,在角落里冷静了不少的艾斯抱着小花猫,从人群外围探过脑袋。
      “都干什么呢?”雀斑问。其他人会意地给他让出一条路,好让这个无精打采的小伙看个究竟。艾斯定定地看这张由电缆线路拼凑成的脸,还没琢磨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时,那个张脸开始扭曲。在雀斑小鬼带着惊恐与不解的目光中,那张怪脸的嘴角狠命往下耷拉,任性地摆出一张又臭屁又不高兴还有点痴呆的表情。
      所有人看看艾斯,再看看那个模拟器。片刻的沉寂后,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小酒馆内响起来了雷鸣般的掌声,艾斯不明不白地道了声谢,而乔伊则低调地冲大家一鞠躬,然后把舞台让给了傻不愣登的雀斑小鬼,还有那台不怎么高兴的FES。
      我估么着,大家鼓掌的原因,无外乎都觉得模仿地挺像。但是都看在某个死心眼雀斑心情不好,而没好意思明说而已。
      聚集的人群散去,掌声渐渐平息,我这个时候才发现飞段脸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通红印子,一侧的鼻孔还堵着一团纸巾,隐隐还看见了点血色。趁傻大个不注意,一把摁住他的脑袋,仔细检查后发现并没有被砸断鼻梁之类的,也没有其他外伤,我才不耐烦地将他的脑袋拍开,十分嫌弃地埋汰道:“你怎么搞得,玩游戏怎么都能玩成这样。”
      “玩躲避球用的是椰子,因为没有合适的球就只能就地取材了。砸脸上了,贼疼,”大背头嘟嘟囔囔地捏了捏鼻梁,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加尔那家伙下手真狠。”
      “呜哇,真的超疼!芙还是第一次被椰子砸呢!”那个绿头发的傻姑娘凑过来,两个鼻孔里都堵着纸巾,脸上也是一个大红印,瓮声瓮气地冲我嚷嚷道。“不过佩德洛大哥和贝尔梅尔小姐说正脸是SAFE,不会被罚下场,幸好幸好!”被椰子砸得脸都红肿起来的芙叉着腰,傻笑着,十分庆幸的样子还在我和飞段面前转了个圈,但是因为被砸了脑袋而脚步不太稳,踉跄的那几下看起来格外令人不安。这时,我打量了一下其他那些参与游戏的人,其中三分之一左右的人脸颊紫红一片,看起来比鼻血横流的芙和飞段还要狼狈,很可能被椰子不止砸了一次的正脸。
      玩起来没点轻重,这么胡闹的海贼居然没自己覆灭根本就是世间奇迹。
      三代火影的小儿子,大胡子阿斯玛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额角像是遭人一番爆锤,高高肿起一个大包,整个人现在坐在一旁缓神,想要点燃一只香烟却怎么着也打不起火。飞段不太好意思地跟我坦白,他本来想还击加尔,但是谁知阿斯玛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横跳过来,无意中替那个穿着西装马甲的斯文败类挡了一记椰子攻击。飞段说到这,后知后觉地一拍手,说:“兔子眼带土和赤砂之蝎配合起来太神了!居然把千手柱间给刷下场了!”按他的说法,靠着那绝佳傀儡术的蝎在这一局中大杀四方,因此直到中场他们那队也基本上没什么人员损失。但随着游戏进行,对面那一队到最后只剩了一个千手柱间,那家伙的木遁简直是无法破解的绝对防御,而且还有极高的攻击力。在千手柱间的反击下,飞段这一组直到最后还没出局的只剩下了罗杰,带土还有蝎。
      “嗨呀,本大爷一开始看着带土和蝎联起手,就觉得他们两个要使诈,而不是妄想用椰子砸到那个怪物一样的家伙。你猜怎么着?蝎操控着椰子差点怼上木遁铸成的防护时,带土用写轮眼直接将椰子移动到了柱间面前!柱间下意识地用木遁将整个椰子切成两半,结果因为‘破坏道具’而被佩德洛罚下场了!哈哈哈哈太绝了——”他说得正欢,见我立刻冲带土那边投去一个凛冽的目光,这个傻瓜大背头又立刻改口:“啊不是,他没用写轮眼……啊不,本大爷没说他用了……嗨,那什么玩意儿——”
      我没有耐心听完,走到正与琳侃侃而谈的黑色刺猬头跟前,像是抓小猫崽一样掐住他的后脖颈:“宇智波带土。你眼睛不想要了直说,之后一个月也不许使用写轮眼,再被我逮着一次,下个月零用减半。”
      “……可是我就用了一次,真的!”
      “那我也可以一次扣光你整个一个月的,这也是真的。”
      大概发现要是再贫嘴,我很可能会一次性扣掉他两个月的,绝不带手软,于是他便没再敢还嘴,只是幽怨地冲说漏嘴的飞大傻投以一个暴躁的瞪视。琳见状,问我是怎么一回事,听我大致说完前因后果,那个栗色头发的清秀女孩皱起眉,十分认真地训斥带土要听医嘱,不许胡来。语毕,那个女孩眨着褐色的大眼睛,无奈地看着面前耷拉着脑袋听训的刺猬头,又补充了一句,语调柔柔:“带土这样不听话,大家都会为难的哦。我也是会担心的!”
      带土像是小鸡啄米一般慌张地点了点头,没吭声,但是通红的耳根暴露他一切的小心思。
      终于从后厨闲下来的萨奇抻着懒腰,走到酒馆前厅,正巧看到带土被嗔怪时显得格外乖巧的场面,躲在暗中窃笑许久。等他终于笑够了,才调整好情绪,重拾往日那种贴心又可靠的大叔形象,仿佛刚刚一脸八卦地躲在角落里看热闹的不是他本人一样。萨奇一个箭步凑到带土和琳的面前,友好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开始在琳面前疯狂夸赞起那个腼腆到不敢吱声到刺猬头小鬼。像是会帮他在厨房打下手,像是沉稳可靠,从来不像雀斑和大背头那两个臭小子在打扫甲板时弄得泡沫满天飞,像是会十分有耐心地陪羊角小姑娘拼拼图,听小家伙吹牛之类的,事无巨细,全部向那个女孩一一汇报。
      萨奇亲切地揽过带土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说:“哎哟,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好呢。”
      带土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别别扭扭地让萨奇别瞎说。
      萨奇完全没有在意,反而把身子往带土肩上靠了靠:“才没有瞎说,带土就是这么好,不接受反驳。”
      三人聊着聊着,萨奇一拍脑袋,从上衣的内侧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方方正正叠好的纸,递给琳,说:“带土在船上画的,这孩子害羞还不敢让别人看。”带土这才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他画的那张酷似张牙舞爪土拨鼠的橘色肥猫,他一脸惊愕地想要从琳手中将画拿回,谁知道琳看看画,再看看带土,扑哧一下轻笑出声:“带土从小到大都这么可爱呢!”
      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带土悻悻收回手,紧张之中摸了摸鼻底,将视线从琳越发甜美的笑靥上挪开,咕哝道:“什么嘛,才不可爱。”与此同时,他悄悄地将另一只手背到身后,在琳看不见的角度对萨奇比了一个大拇指。

      新年晚宴按照白胡子海贼团的惯例,在晚上八点正式开始。在这之前,被纸片像是糊膏药一样贴在天花板上的两个变/态也被放了下来,发觉小南之前真的有在发怒后,两人才肯老实下来。身为现任店长的加尔用餐具轻敲了几下玻璃酒杯的边缘,示意大家安静,清了清嗓子开始说祝酒词。宴会还没开始,面前就已经摆上了一颗椰子的泰勒小鬼跟我说,萨奇出海前,祝酒词都是那家伙的活。“今年居然换成了加尔这个臭小鬼,感觉好不适应啊,”说着,他撇了撇嘴,一脸不屑,“这小鬼虽然也很会来事,但是动不动就之乎者也,没意思极了。”他嘟囔完,不急不慢地嘬了一口椰汁,抱怨说想要喝酒。他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地耍了一会赖,颇有一种没有酒精就活不下去的样子,但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加尔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后,他才收起了这幅赖唧唧的熊样。
      见与我们同一桌的萨奇起身离席,去酒桶旁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澄澈透亮的啤酒时,泰勒问:“萨奇那家伙,出海的时候如何?”
      “也还那样。”
      泰勒咧嘴一笑:“我觉得他能和你们单独出海其实是一件好事,作为白胡子海贼团的队长兼厨师长,他的压力太大了,船医和船匠还能有空闲休息,厨师长则是全年无休的。甚至来了这里后,他也一直担任店长,也是整天都忙里忙外的,他太过替别人着想,还主动揽下好多七七八八的杂物,这反而令人担心。希望小小一船人的出海能让他稍微放松点。”
      我回想起方才萨奇看待带土像是老夫亲一样的眼神,不免失笑。
      “那家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照顾别人,”泰勒说着,叹了一口气,“一旦遇上他需要别人照顾的情况,这家伙反而会耍小脾气,哈哈,和个臭小鬼一样。”
      “放心好了,那家伙出海还是过得挺惬意的。”
      “那就好。”泰勒应着,喝了一口椰汁,看见萨奇端着一扎啤酒回到座位后,旋即又一次开始抱怨为什么他不能喝酒。
      加尔在之前躲避球的游戏中也被砸了脸,虽然情况不算糟糕,但他左边脸颊已经有点红肿,他大声说话时反而会听起来有点支支吾吾,口齿不清的感觉。他自己说了几句套话,像是希望新的一年中大家也能万事如意之类的,可能也觉得那嘟嘟囔囔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样,还一连把开场白说了好几个来回,后来在别人毫不加掩饰的哄笑声中就此作罢。“憋寨意,憋寨意……憋……憋……别!寨意!”他坐回座位上,把“别在意”三个字咬了半天,最终还没能说对,反而让人更加在意。见平时就看不顺眼的家伙出了糗,泰勒直接笑得人仰马翻,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说刚刚这段发言,是加尔这辈子说过最好笑的话。
      一群人哄闹之际,小酒馆的门被吱呀呀地推开,两个意想不到的男人冲屋内满当当的人打了个招呼。其中一个就是走丢了的文森特,棕红色头发蓄着绅士胡的海军准将维持着僵硬的哂笑,冲所有人道了一声“晚上好”。不知道是谁,冲他喊了一句“你还知道回来啊,负心汉”,然后他就被别人晾到一边,成为了背景。另一个男人带着灰色礼帽,风尘仆仆,脸上写满了疲惫。这个男人问:“……请问,角都先生还有赤砂之蝎先生在吗?”
      “这边,”蝎冲那人举起了手,“你就是角都说的那个经理吗?”
      “……啊,正是。”带着圆框眼镜的中年人点了点头,冲屋里的人微微一鞠躬,解释说:“我是卡迪尔·威廉姆森,受到角都先生的邀请而来,幸会。”语毕,他屏气凝神,做了几个深呼吸,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害怕,以防让人感到被冒犯。他摘下礼帽冲坐在小酒馆一侧的罗杰还有我旁边的纽盖特又鞠了个躬。
      飞段正逗弄着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烤肉的橘猫,看见来者思索一会后,一拍大腿:“你不是拍卖会上的那个经理吗?”此时罗德里克也认出了对方,冲他微微一笑,挥了挥手算作问候。
      “是的,各位许久不见。非常抱歉久疏问候。”
      “客套话就免了吧,都书信联系这么久了,”我对威廉姆森说,“之前的事情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该表示感谢才对。”
      “都是小事,望今后也能合作愉快。”
      “你今天迟到了。出什么事了。”
      “路上遇到了抢劫的海贼,船只受损,本来预计昨天就能到的……哦对了,”他往后退了一步,这时我们才发现他和文森特身后还跟着一个扛着白色太刀的短发小女孩,“这位剑士小姐当时十分帅气地帮我们赶走了那些土匪,结果下船时才发现我们的目的地都是这里,就从小岛另一侧的码头登陆,一并过来了。途中还碰上了旁边这位迷路的先生,想必都是大家的贵客吧?”
      选择性忽略掉那个在这里住了五年,但是却被登岛五十分钟都不到的外乡人领回家的文森特,屋里的人打量着那个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女孩好半天都没有人吱声。这位似乎是不请自来的剑士也感受到了逐渐变得尴尬的气氛,她从阴影中走出,站在酒馆门口昏黄的灯光下用看起来与年龄不相匹配的洪亮且沉稳的嗓音自报家门,字字掷地有声:“我是古伊娜,出身东海的剑士,现在正在追寻至极剑道的旅途中。”她说完,目光扫了一眼屋内的人,尴尬地抬起手抓抓后脑勺:“好像现在时机不太对,那我明天再来。”
      她不明不白地说完,刚想转身离去前,飞段站起身,指着对方大喊:“喂喂,真的假的?古伊娜?!你怎么也来了?!哈哈哈哈好久不见!”
      剑士扭过头,看见飞段时露出稍稍有些惊喜的表情:“啊,飞段。还真是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
      “嗨,同伴开的酒馆,本大爷当然在。”
      “你的同伴是白胡子海贼团的?”
      “对,虽然不全都是。”
      “诶,这样的吗。路途如何?”
      “棒得不得了!”
      这两人像是熟识一样地寒暄起来,我纳闷地看看坐在我边上的萨奇,萨奇再看看另一桌,坐在加尔边上托腮围观的艾斯,都说不明白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不过看着艾斯不一会就作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和梅丽说了些什么,引得小女孩发出一声尖叫,一个飞跃就扑倒了那个剑士小鬼身上,开始咯咯笑个不停。这时,芙也一拍桌子,兴高采烈地站起来,冲对方挥舞着手臂:“啊!是很帅气的剑士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一刀劈开了一条想吃掉大家的大鱼什么的,真的太帅了!”在那个傻姑娘毫不保留的夸赞声中,尽管搞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热情的剑士小鬼一边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一边羞赧道了声谢。
      反正也是同伴的熟人见面,有人问她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她有些为难地看了大家一眼,说她还是明天再来比较好。
      “哎哟,没事没事,现在说就好!”
      被再三催促下,剑士小鬼清了清嗓子,将背上的巨大背包卸下,挺直腰杆正步走向前,飒爽利落。“我是来发出挑战的。还请第四番队的队长,号称与[花剑]比斯特平分秋色的萨奇先生,与在下比试一番。当然,这不是决斗,但是我会拼尽全力,”她顿了顿,露出一个自信的张狂笑容,“要是萨奇先生赢了,我将把积攒的十亿贝利通通赠送给白胡子海贼团。”
      在场海贼们一片哗然。按照泰勒的说法,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有胆子向白胡子海贼团的队长发出挑战的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处于暴风眼的萨奇身上,平时总是嬉笑着的飞机头中年人难得一见的严肃,他琢磨了一会,反问古伊娜要是她赢了,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只求四队长先生能和我一战。”
      “我说过了,我在寻求至极剑道的旅程中。为了成为世界第一大剑豪。”
      闻言,萨奇豪爽地笑了起来。他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提着白色太刀的小孩。“挺有志气啊,小姑娘。我接受你的挑战。”
      “感激不尽。”
      “什么时候?”
      “三天后的早上十点,意下如何。”
      “没问题,随时奉陪。”
      得到满意回答后,剑士小鬼冲众人微微颔首,留下一句“新年快乐”,准备转身离去。她背起看起来足够压垮她整个小身板的背包,冲门口的文森特以及威廉姆森道了一声“晚安”,前脚刚踏出门槛时萨奇又叫住了她。“不留下来吃顿饭吗?”
      “嗯?算了吧。”
      “今天是新年宴会,反正也刚来这边,还没找到住处吧。”
      还没等到她回答,海贼们也开始附和。
      “就是啊!就是啊!”
      “宴会就是要人多才好玩吗!”
      芙轻盈地翻越过人群,热情地捏住剑士的手,使劲上下晃了晃,把对方拽地一个踉跄。芙眨着眼睛,满是期待地问:“古伊娜好帅哦!可以和芙成为朋友吗?”剑士点了点头,然后将另一只手臂伸开,无奈地接住了梅丽的又一个飞扑。即使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家伙会激动成这个样。

      就这样,这个剑士小鬼在众人的挽留中也卸下了行囊,与威廉姆森一起,在还有空余问我们这一桌就坐。相比看着白胡子小鬼,大气不敢出的威廉姆森,她显得从容不少,纵使她觉得和三天后要挑战的对象脸对脸一起吃饭,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她问萨奇,他们不应该是竞争对手才对吗。萨奇不以为意地回答说,竞争对手也能一起吃顿饭,然后再开始竞争吧。说着,他把一份肉酱意面还有色拉端到了剑士小鬼面前,对方迟疑了几秒,然后有礼貌地接过,道了谢。她偏偏脑袋,望着被一群人嫌弃到体无完肤,委屈到都快哭了起来的文森特,感叹:“真是热闹。那家伙不要紧吧。”
      泰勒翻了个白眼,回答说:“别管他,他每天不迷路一会就不舒服。”
      “上次报纸上的寻人启事上,是不是也是他?”
      “没错。可要命了。”
      “说起来,我在报纸上看过你好几次。小姑娘很厉害啊!拥有可爱少女的长相,实则用起刀剑就变得异常凶残,还被称为[天使剑客]什么的。”
      “别这么说吧,我其实觉得这个绰号好尴尬的,起名真的随便。”
      萨奇深有感触地一拍桌子,接过话:“那个傻蛋看见我通缉令照片中拎着一条大马哈鱼,就直接叫我[大马哈]了,还总被记成[马大哈]。都不知道该找谁生气,明明我这么帅。”
      “哎哟,自恋。”
      “我一直知道,泰勒你没我帅。”
      “……老爹,你倒是管管他!太不要脸了!”
      “我不要脸也比你帅!”
      “呸呸呸!”
      纽盖特大笑出声,笑声隆隆的像是打雷。“看到你,总觉得有点[鹰眼]米霍克年轻时的样子啊,”他冲古伊娜说,“不卑不亢,一心追求剑道巅峰的气质特别像。”
      “过奖了。”
      泰勒趁萨奇不注意的时候将盘子里萨奇喜欢吃的焗龙虾整个拿走后,冲剑士小鬼发问:“呐,古伊娜,你说要当世界第一剑豪的话,是不是要挑战米霍克?”
      “不,是现在的世界第一剑豪,罗罗诺亚·索隆。”
      萨奇见龙虾不见了,一旁的泰勒吃得正欢,飞起一脚狠狠地踹上了对方的凳子,却只换来了对方阴谋得逞后的窃笑。他撇了撇嘴,不打算继续与这个家伙计较,听见古伊娜的回答,他接着问:“那不是艾斯弟弟的船员吗?和梅丽都是草帽海贼团的。”
      她恍然大悟地扭头看向那个正和船员们一起跳舞的羊角小女孩。“对,我以前和他有一个约定,是比一比谁先坐上第一剑豪的位置。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那边一直在拼命,我也没有不努力的理由,”说着,她十分认真地握起拳,径自点了点头,“所以就打算在那个绿藻头来到这边后,我再把他揍得连他师傅都不认识。”
      这番解释后,我着实对这个扛着刀独自踏上旅途的剑士小鬼有那么点刮目相看,就从她在白胡子面前的表现来看,也绝对不是那种光会动动嘴皮的那种。古伊娜与泰勒还有萨奇聊着聊着便熟络了起来,得知她最近作为赏金猎人频繁活动,以至于上了报纸,就是为了凑够那十亿贝利来发起挑战。她说,她打听到白胡子海贼团正处于资金筹备阶段,兴许有今后再出航的准备,于是就打算用金钱来作为诱惑,逼着萨奇接受她的挑战。萨奇有些好笑地问,如果他没同意该怎么办。古伊娜回答,那就卯足了劲死缠烂打。不过纵使听了这席话,我还是想象不出来她和飞段是怎么认识的。
      等我说出我的疑惑后,她长长地“啊”了一句,回答说:“有一次露宿街头的时候碰上他了,那时候我们才认识的。他好像是被同伴里一个死抠的财务管理员给气得离家出走了,还是什么的。”
      她这话说到一半,我就感受到一桌人的目光刷的就汇聚到了我身上。蝎看着我露出浅浅的笑,那了然的眼神仿佛在埋汰我依然死性不改。萨奇直接没忍住吭吭笑出声,后来笑声越来越大,几乎要穿透了来自环境的喧嚣。古伊娜也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连忙冲我摆手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并且补充这其实是飞段的原话。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做掉他。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没法真的弄死这个不长眼的玩意。我扭头看向那个跟罗杰抱怨他发出的请柬,因为收件人都太忙以至于一个人都没来的飞段时,感受到额角暴跳的青筋早就脱离了理智的控制。也许暴揍一顿是没问题的。我这么考虑着,那个大背头像是感受到了杀气一般,抖了三抖。

      话题越来越轻松,气氛逐渐缓和下来后,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威廉姆森才长叹一口气,长时间缺氧而导致的脸色铁青,根本就像丢了半条命似的。纽盖特大笑起来,用自认为友好的语气对他说:“既然是角都老兄请来的,我们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别紧张。”谁知听完这席话,威廉姆森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憋死自己。他颤巍巍地端起酒杯,猛灌一口冰凉的朗姆酒,强行让他差点超负荷的脑子冷静下来。“……不好意思,失态了。”他对我们如是说。
      泰勒很是理解地点点头,拍拍对方的肩膀,说:“嘛,第一次和白胡子海贼团一起吃饭,没晕过去的普通人可不多见。”
      “……哈哈,这是夸赞吗?”
      “那当然。”
      威廉姆森拘谨地顶了顶圆框眼镜,打量我们一周,在他的目光落在蝎的身上时,那个酒红色头发的少年开口:“角都和我说了,之前帮忙谈生意的事情麻烦了。”
      “……啊,没什么的。那么精致的艺术品总该有个好去处。”
      “角都说你是一个很靠谱的人。以后合作还请多多指教。”
      “哪的话,赤砂之蝎先生过奖。”
      之前因为被打肿脸的加尔开场词说不下去,正准备让副店长温斯顿接手这任务的时候被到访的这三人打断,见一切都安顿好了,温斯顿从座位上站起来,捋着山羊胡思考半晌,发现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就干脆又敲了一下酒杯,直接宣布宴会正式开始。这群本来就胡闹的家伙们彻底地玩疯了,唱歌的唱歌,还有一排人勾肩搭背地在一旁跳着傻乎乎的舞。鬼灯和童磨也混在这疯闹的群人里,这两人连哄带拽地想把在一旁安静喝酒的罗砂也给拉拢入伙,童磨负责装可怜,鬼灯负责笑,两人一唱一和地把罗砂烦得没脾气。在童磨一边假惺惺地流着泪,一边嗔怪罗砂明明都是一家人却表现地这么冷淡时,罗砂将剩下的半碟烤肉和意面稀里糊涂地塞进嘴里后,搬着凳子端着酒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绕过人群,在我们这一桌旁安家落户。
      “感觉这边好像比较和谐。”他火急火燎地咽下嘴里的食物,解释说。
      蝎指了指童磨,说:“那个傻笑的家伙怎么回事,为什么二起来比飞段还吓人。”
      “这家伙以后也要和我们一起出航了,要命。”我这么回答。
      “不是吧。有够受的。”
      “要是有一天我没忍住跳海了,你就知道原因是什么了。”
      蝎冷哼一声后笑了,眉眼间全是同情。童磨这人基本上就没着过坐,一边端着盘子和酒杯一边呼呼呼地整个酒馆乱窜,妄图跟所有人套上近乎。按照他那直来直去的逻辑,他可能觉得只要和大家一样疯,或者是比大家还要疯的话,是不是就能和其他人一样快乐。这么想来,我不免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然后为我未来的日子感到担忧。他一会在跳舞的人面前停下脚步,其他人跳,他则在一旁挥扇子给他们加油打气,没一会后,他又窜到了角落里,和一帮人玩起了游戏。一个人比划,其他人猜,一番群魔乱舞后总能传来响彻云霄的爆笑。
      “好热闹啊,都十一点了还这么精神,真是服了。”古伊娜看着那群人,感叹说。
      泰勒优哉游哉地翘起二郎腿,点了点头:“古伊娜不去玩吗?”
      “算了吧,我不是那种很会玩的。而且我比较喜欢清净。”
      这时,一只金毛犬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围着我们一桌转了一圈,然后在我们面前蹲下身,用湿漉漉的黑色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们。泰勒说,这是文森特家的狗子,叫杰克什么什么的,名字太长了,记不清。金毛犬一歪脑袋,瞅瞅我们,再扭头看看在角落里独自生闷气,被嘲笑到质疑人生的文森特。你们倒是管管他啊,金毛犬的眼神在这样说。萨奇俯下身,拍了拍金毛犬的脑袋,柔声说文森特不要紧,过一会就没事了。“也许陪陪他,能让他感觉好点。”他这么说着,聪明的金毛犬打起精神,冲萨奇欢快地吠了一声,然后一颠一颠地冲向那个人无可恋的小胡子海军。金毛犬在他腿边蹭了蹭,小胡子偏过脸,瞧见了狗子,忽然泪光一闪,他抱住金毛犬的脖子,哭诉说:“他们都嫌弃我!”
      “汪——!”
      “杰克最好了!呜——”
      “汪——!”
      “杰克——!”
      “汪——!”
      这与归航那日相似度奇高的场景,在今日也依然叫人如此地哭笑不得。
      也许是过于喧闹让我的脑子一直处于乱哄哄,不想思考的状态,宴会已经过了一半,我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被我忘得一干二净。我清了清嗓子,问威廉姆森:“我要的东西呢?”原本好歹放松下来的威廉姆森正看着那群唱着走调歌曲,跳着晃悠悠舞步的醉鬼,笑得前仰后合,经我的提醒后他也才想起来这件事。于是他从公文包里一阵翻找,掏出来一个永恒指针,幽蓝色的透明球状玻璃在室内灯光下闪烁着暖融融的光,木质的支架上写了一行字,“Caelum Land”。球状玻璃的正中央悬浮着指针,标红的一端斜向上,指着天穹。
      “费了好大功夫才托人找到的。去往空岛Caelum Land的永恒指针。”他说着,将指针放到桌子中央。“虽然空岛不像是在现世那样被仅仅当成一个传说,但是去往那里的途径还真是少得可怜。角都先生下一次出航就要去吗?”
      “嗯。”
      “听说很危险哦,还有上冲海流什么的。”
      “啊,我们听说了,”我从桌上拿过永恒指针,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不过上冲海流的位置和频率还没能确定。”
      “我打听永恒指针的时候,有人跟我说这些信息去希罗文耶搜集就行,那附近是频发地。”
      “行,麻烦了。”说完,我冲艾斯打了个手势,叫他过来。虽然没有了方才那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但依然不似平时那般有食欲的雀斑小鬼难得肯安静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手里的烤肉。他见我冲他招手,放下手中的一大块带骨烤肉,用手帕擦了擦双手和嘴角,走过来问我有什么事。我把指针塞到他手里:“拿好,去空岛的路线规划就交给你了。”
      接过指针后的雀斑愣了一会,在确认那红色的尖头真的指向渺茫的夜空时,他兴奋地高呼起来:“我们有去空岛的永恒指针了——!”
      “我靠!真的假的?!”
      “真的!”
      “耶——!艾斯大哥,咱们下次出航是不是就能去了?”
      “嗯!”
      “……诶?!梅丽不要去!上冲海流好可怕的!”
      “……其实我也觉得,要不再找找安全一点的航路?”
      “喂喂,罗德你不是害怕了吧?哈哈哈怂死了,不过本大爷可是会罩着你的!”
      “全是云的国度,想想就很有趣的样子呐~”
      “琳!去了我会多拍照片的!然后以后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威廉姆森看见兴奋得不能自已的一伙人,无奈一笑,嘱咐我们出航时一定要注意安全。萨奇心情甚好地喝了一大口啤酒,胡子上挂着啤酒沫,调侃说这群人就算遇上海王类都会心大到把那条倒霉的大鱼当作储备粮,不会出什么事的。蝎嗤笑一声,总结道:“反正就是没脑子还命大呗。”
      萨奇也毫不留面子地附和着:“对对对,就这个意思。可能对他们来说最大的灾难就是吃饭没有肉,或者是每个月的零花被扣去一半。”
      临近十二点,那群人的空岛热甚至席卷了整个酒馆,对冒险故事还有传说中漂浮在天空的岛屿感兴趣的大有人在。飞段贱嗖嗖地笑着,咧着大嘴,使劲拍了拍鬼鲛的肩膀,问他是不是很羡慕他们要去空岛,然后又拍了拍对方,问他是不是很羡慕去空岛之前还要路过位于深海一万米处的鱼人岛。被这个大背头絮叨烦了的鬼鲛不耐烦地把对方赶到一边,然后也学着罗砂之前的样子搬着椅子躲到了我们这一侧。鬼鲛在罗砂边上坐定,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抱怨说这个大背头整个晚上动不动就跑过去,扒拉他几下。
      离午夜还剩五分钟,离新一年的开端也只剩了3000秒。从后厨的冰库里弄出一个冰袋,敷在脸上消肿的加尔提议说,新年马上就要来了,旧的一年中还有什么事没来得及去干,什么话没来得及说的要赶早,最好趁着日历就要换成新的之前。扉间说,他想换一个大哥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醉醺醺的罗杰挡在被嫌弃的柱间面前,指着自己,问:“你看我行吗?”扉间没有回答,不过露出了一个嫉妒嫌恶的表情。
      刚刚完成了年度最后一次迷路的文森特,大声宣布他下一年要努力摆脱路痴行列。谁知迪达拉冷笑一声,说:“你还是多给自己写点寻人启事,帮我们减轻写作负担比较现实,嗯。”随后,便是哄堂大笑,笑声淹没了那个小胡子正极力为自己做的辩解。看得出来,他在这一年过完之前也没能学会骂别人“狗屎”。
      这时,一个浅黄色短发,脸上有一道疤,穿着海军制服的青年站了起来,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支支吾吾地开口:“……嗯,那个什么,虽然下了挺久的决心,我想,在今年过完之前,向大家再一次介绍一下自己。我是‘太阳鸟’,一个小有名气的漫画家,今后也会和大家一起相处,请大家多多包涵。”说罢,他冲众人微微欠身。
      坐在我边上的威尔姆森摘掉了眼镜。他慌乱地从西装口袋里翻出一块手帕,快速擦去镜片上的泪珠,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良久的沉寂后,酒馆内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我们等这一刻等了好久。有人高喊道。威廉姆森望着那个被文森特和飞段一把搂住的小海军,一时间有竟然点哽咽。他胡乱地擦去又一次滴落在镜片上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又激动到略显沙哑的声音地喃喃地说道:“原来那天拍卖会上的,真的是、真的是‘太阳鸟’老师本人。”
      紧接着,他释怀一笑。“虽然那天就这么猜到了。不过我还是想说,‘太阳鸟’老师果然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呢。就像他的作品,就像他的笔名一样。”
      “今天能来到这里,真是太好了。”
      他说,每当诸事不顺时,翻看起那名为《行吟者》的漫画,都会再一次感受到世界也会如此美好,如此温柔。
      午夜十二点,海港边的钟楼敲了十二下,浑厚的钟声穿透夜幕,传达到每一个人的心中。
      “新年快乐——!”
      举杯庆祝后,忙碌的又一年于这小小的海岛上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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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到最后基本上都是琐事了,不好分章节,就都写到一起了哈哈哈哈。祝大家今天愉快!
    预计下一坑:《[海贼]家里有只猫叫卡普》,文案等最后一章会统一放上。打算让文森特客串,不过也是活在回忆里,因为是将战后的故事。祝大家今天也愉快!
    感谢在2020-08-07 09:46:18~2020-08-23 09:2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双穹宇宙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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