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火影]通缉犯

作者:辰日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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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缉令134



      搬到了罗德原先的公寓,没有搅人清梦的梦话精,也没有令人头疼的大背头,独自拥有了一个小屋后这几天睡得格外香,也有可能是前几天过于疲劳的缘故。今天应该是返回科贝尔特后的第七个清晨,柔柔的晨光悄悄穿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落在棕红色的木地板上,窗外时不时掠过飞鸟的影子,它们一路高歌在碧空中轻快地穿梭。我把耷拉到眼前,遮挡住视线的头发拨到耳后,伸了个懒腰,刚做了个深呼吸后便嗅到从门缝中透过来的苦涩糊味,而且十分浓郁。着火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待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火急火燎地冲出房门查看个究竟时,在开门看到桌子上堆着的一打一打黑漆漆干巴巴的物体,以及蹲在烤箱前向里面观望的两个人那一瞬间,我觉得我脑袋里那根脆弱的神经一大早就濒临崩断。
      “……你们干什么呢?!”
      听见我暴躁的低吼声后,那个穿着网格里衣的刺猬头,以及边上优哉游哉扇着扇子的白毛同时扭头看向我,一脸疲惫地对我问了声早。“我们在烤饼干。”带土打了个哈欠回答说。这两个家伙是一宿没睡吗。我的目光在落到烤箱边上一片狼藉的料理台时,答案已然明了。
      这档子事儿还得从昨天晚上说起。在欢迎会上因为和带土互相鼓励追到中意的女孩,在恋爱话题上与其奇迹般达成了共识的童磨一路跟着我们从酒馆回来,说是和带土说好要一起研究萨奇给的,号称是“追女生保证万无一失”的甜点食谱。这俩人在这种事上立马一拍即合,吵吵嚷嚷地全然无视掉正快步走开,尴尬地一心只想离他们远点的我和罗德。那时天已经黑透,深邃的夜幕中亮起点点繁星,快到家的时候他们两个在一家挂着橘子和风车木雕的杂货店门口停下,和我们分开,说是打算准备点待会要用的材料。“贝尔梅尔小姐在欢迎会上也说要帮忙的哦!”推门进去前,带土兴高采烈地这么对我们说,看着他笑得半张脸的伤疤好像都柔和了起来,罗德很是汗颜地也附和着轻笑了两声。
      “我们去去就回~”
      然后这个自说自话的童磨以及乐颠颠的带土回到小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地出现在门口,罗德好奇地问他们买了些什么,谁知带土情绪激动下仰天一声嚎:“贝尔梅尔小姐人太好了——呜——!”然后我和罗德里克就看见了童磨一手拎着购物袋,另一只手用扇子掩面,流下了意义不明,有可能是感动的泪水。默默看着两人这副德行,我和罗德里克十分默契地一晚上有意无意地都在拒绝和他们沟通。在看见带土激动万分地向童磨展示他的新烤箱时,我果断地选择回到房间里看书,不跟这两个大傻子掺合。在这漫长又无趣的九十一年人生中,我直至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说恋爱使人变傻。在我走进屋,正要带上门的时候,罗德里克见我要回房间,于是迅速地收一收桌子上的画纸,也逃命一般地猫进了自己的小屋,远离了围在烤箱前的那两个家伙。
      后来,我在房间里看书的时候那两个家伙倒是除了吵闹以外没有作妖,我也就由他们去了。不过,这两人反而一遍又一遍地去找罗德里克,说贝尔梅尔小姐怎么帮他们选东西,怎么教他们怎么给喜欢的女孩子写信还有挑礼物,还在两人离开前唱着奇怪的歌替他们加油打气,以及作为报答,他们两个如何在门口顺便撵走了一个据说最近一周经常来,冲着贝尔梅尔小姐高喊“岳母大人”的狮子脸怪人。一开始我还听见罗德和和气气地回应几声,到最后可能是实在是被搞烦了,或者也是懒得搭理,只能听见那个刺猬头和白毛有事没事就过去跟他嘟嘟囔囔地念叨着。再后来两个人的念叨声也止住了,我悄悄打开一个门缝,向外面张望,罗德和带土的房间里直接熄了灯,而那两个人则趴在餐厅的桌子上小声商量着什么,一本正经,专心致志。
      我推开门,从房间里走出来,两个人齐齐看了我一眼。在他们开口说出什么蠢话前,我赶紧抢先发话,说我要去洗漱,准备睡了。带土闻言,疑惑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这才九点。
      “累了,想早点睡。”我回答说。
      “哦,晚安。”带土冲我点了点头,然后皱起眉,重新专注于眼前的小册子。奇怪了,罗德今天也睡得好早。半晌后,他这么嘟囔着。坐在他对面的童磨一会看看摊开在桌子上的棕褐色封面,应该是萨奇平时使用的手帐,好奇的小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带土手中的小册子上瞟,一副得瑟的模样看着愁得快要抓耳挠腮的带土。
      “……你们在看什么。”
      “我在看萨奇给的笔记本,带土在看烤箱的说明书,因为比良坂比这边发展要落后一些,我压根就看不太懂呢~不过好巧,带土好像也看不太懂,这样可不行呐~”
      说罢,带土就有点不满地抬头瞪了他一眼,然而对方依然笑呵呵的,完全没当回事,一脸春光灿烂地晃悠着椅子,厚脸皮的程度和雀斑小鬼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看懂了,就是有点慢,注意事项和安全须知好长。”他这么低声嘀咕了一句后,问童磨看没看完萨奇的笔记。
      “当然看完啦~”
      “哦哦,等我一下,我还剩一点……”
      “但是我没看懂。”
      “……啊?”
      “谁让我已经二百年没吃过人类的食物了啊,而且本来我就不会烹饪~”这刚笑话完别人不行的家伙此刻也依然一副他最有理的样子,一只胳膊架在桌子上,手掌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悠闲地轻轻晃动着扇子,彩色玻璃一样绚烂的眼睛冲着带土投去一个极为无辜,又满是期待的眼神。真是的,还能指望你干点什么。带土叹了一口气,将终于看完的说明书随手搁在一边,一边接过童磨递过去的笔记一边抱怨说。等我洗漱完,带土还在给童磨解释萨奇的笔记里“可可脂”与“代可可脂”的区别,而对方则笑嘻嘻,看似很认真地听着,实则一副完全没往心里去的样子,我交代他们两个记得小声一点。带土嗯了一声,童磨却用扇子点着下巴,十分诚恳地问:“角都,你说‘累’是怎么样的感觉啊?这二百多年过去了我都给忘干净了~”
      “就跟你们待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后的感觉。”我看着这个奇怪的家伙,想都没想就这么敷衍道。
      得到这个不怎么走心的回答后,他并不介意,还是十分欢快地回了我一句晚安,目送着我掩上了门。
      不得不说,这两个家伙凑在一起还是真能安静下来的,不像是某个雀斑和大背头,闹着闹着就忘乎所以。于是乎,我在又看了一会书后,一觉醒来便是今天这个安静,清爽,充斥着刺鼻糊味的早上。这才醒来没五分钟,我望着桌上白色瓷盘中高高摞在一起的黑炭,立刻就头痛欲裂。老实讲,昨天晚上看他们这副架势我还以为要搞什么高难度的,谁知道萨奇平时实在是下午茶不知道吃什么好才会烤的小饼干就快要去这两个人的老命。这个时候,罗德伸着懒腰从屋里走出来,他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睡眼,旋即觉得空气里的味道不太对,立刻清醒过来,下一秒便看到了挂着黑眼圈的童磨冲他招手,问他要不要吃饼干。
      还没等罗德回答,我就木着脸走到那个笑嘻嘻还没点常识的傻瓜面前,一把拍开他正打算捏起一块焦糊饼干吃的手。“别吃,致癌。”
      其实他也别吐槽他那一千多岁的老板,他活了二百年还是一样没点常识。
      看着两个人停下烤箱,取出托盘后结果又发现糊了半边的时候,我已经觉得这个早上不能再闹心了。在罗德里克草草用梳子打理好一头乱糟糟的金发时,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敲门声,那木质小门都快被来者砸得飞出门框。“喂喂!里面的人不要紧吧?!”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焦急地大吼着,像是野兽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咆哮一般。这一嗓子震得我莫名其妙,在我烦躁地从里面拉开门后,一个豹子脸的家伙拎着两桶水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站起来的白熊,肩膀上扛着水管。
      这一出搞得我更是疑惑,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慌张个什么劲,愣了一秒钟的光景后,我才开口询问:“……什么事。”
      被我这么一问,他们两个也怔在了原地。“……你们家没着火吗?”片刻后,那个豹子脸反问。
      “我们从楼下就闻见焦糊的味道了。”那个白熊耸耸鼻子,补充说。
      啊,原来如此,都是这两个家伙干的好事。听到这里,我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深深的无语感压过了方才的暴躁。豹子脸和白熊向我身后张望了一下,发现里面的人并无大碍,甚至在过着一个平凡无比的早上时,才尚且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们两个提着的盛满水的水桶,还有一路连到隔壁房间的水管,再加上之前紧张兮兮的模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比较好,毕竟“烤饼干烤出了火灾现场”这种事,着实难以说出口。抢在我回答前,童磨那个家伙站在屋里冲这边喊道:“早安,佩德洛!要不要吃饼干啊~”
      “……不许吃!都说了致癌!”
      果然,火气这东西还是一时半会消不下去的。看着童磨还有带土在和门口的两位自称是皮毛族的人寒暄的时候,我有点纳闷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似乎是看出来了我的疑问,那个叫杰波的白熊皮毛族一面憨憨笑着,一面解释说,前几天就是他们两个用沙发砸了他们公寓的大门。“带土还问我是不是住在森林里的妖精,”那个叫佩德洛的猎豹脸嗤笑一声,调侃说,“虽然我一开始也把他当成了沙发成精。”
      听完这些堪称离谱的事迹,我本来就板着的脸僵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也无法想象当时究竟是何种尴尬的场面。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回归到一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要疯了,这个早上。

      “老实点,别动。”告别了那两个晚间值班结束,回家睡觉的皮毛族后,我一手拿着小手电,另一只手撑开宇智波小鬼的眼皮。手电的光在照上他的眼球时他的瞳孔骤然缩起,他一脸不情愿地往边上躲了躲。“只是例行检查而已。”看着坐在沙发像是突然耍起小脾气的刺猬头,心底的无奈一时间泛滥成灾。
      “都说了没事的,角都。”他这么抱怨说。
      “是,瞎了才有事对吧。”
      他嘟囔了一句才不是,又想着把头向一边偏,结果被我一把摁住脑袋。“可是鼬那个时候都没有每天检查一遍。”
      “那是因为没跟他一个组,他还什么都不说,我也跟他不熟懒得去管闲事。”
      “这都好几天了,没事的。”
      “你要是再叽歪我这就戳瞎你的眼。”
      在我不耐烦的瞪视下,他才肯安静下来。罗德里克将煮好的咖啡分别倒入两个陶瓷杯中,顺手递给不知道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现在正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向这边观望的童磨一杯,柔柔地笑着说带土有时候真的是孩子气。端着咖啡的童磨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我发了一会呆后,冲我渐渐露出孩童一样天真的笑颜,问我是不是医生。
      “啊,算是吧。”我十分敷衍地回答道,然后关掉了手中的小手电,看着那个整天逞能的宇智波小鬼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稔熟地从口袋里摸出眼药水,在眼睛里滴上几滴。“目前没有病变的迹象,不过这也不说明你的眼睛状态正常,还是视觉疲劳,有轻度充血。这一个月都禁止再使用写轮眼。”我这么评价说。
      他闭着眼,歪倒在沙发上,嗯了一声。
      见检查完毕,坐在一旁的童磨不知道为什么又来了劲,用扇子戳了戳带土的肩膀,问:“呐,带土,那个写轮眼使用过度会怎么样呢?”
      “轻一点的会眼睛疼痛,视力减弱,严重了就会失明,甚至可能引起其他器官的衰竭,大概就是这样吧。”
      “诶~这么严重的吗?器官衰竭的话会特别痛的吧。”
      罗德里克嘬了一口咖啡,拉开桌子旁的椅子坐下,有些怅然地说:“那当然的啦,而且基本上没有办法医治的呢。所以啊,带土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角都先生的话吧。”
      “呐,罗德,角都是很厉害的医生吗?”
      “嗯……我觉得挺厉害的,毕竟我之前受了重伤时是角都先生一个人帮我做的手术。”
      “受重伤?怎么搞的?”
      “我们在净土做生意的时候,在一个小镇遇上了追杀角都先生的忍者,结果我没打过,还被捅了一刀。”
      听到罗德轻描淡写的描述,仿佛腹部被捅了个透气的人并不是他一样,我就气不打一出来,咬着牙根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低吼:“他们幕后的那几个混蛋最好给我做好觉悟,被我逮住的话我就让他们好好回忆一下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不过那些人为什么会追杀角都?”
      “因为几个人的老大们是角都以前同组织的搭档,不过都被角都杀了,拿去换赏金了,而杀他们的理由是嫌弃他们拖后腿还没脑子。在净土,那几个人又招兵买马,收了不少手下,所以才有了追杀这一出。”依然在闭目养神的带土幽幽地解释道。
      “诶~角都好过分啊,都是一个组织的,要和大家好好相处才行呐。”
      面对童磨的揶揄,我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那些自大的蠢货的存在价值也就只有赏金了。”
      听我这么说,童磨若有所思地眯起眼,原先在手中把玩的扇子刷的一下展开,挡住了半张脸。“不过那样罗德受伤岂不是也有角都的责任?真是太倒霉了。罗德不会恨角都吗?”
      他话音刚落,罗德里克就狠狠地被咖啡给呛了一口,他轻咳几声时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般按耐不住上扬的嘴角,他拿起手帕擦去下巴上挂着一滴咖啡后,扑哧一声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恨他?”
      “可是要不是角都的原因,你也不会受伤啊。”
      童磨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挑拨离间反而让罗德里克笑得更欢,笑容中透着深深的无奈,笑够后便向似乎对这件事特别认真的童磨解释说:“可是角都先生当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当时他和艾斯很快便赶来救了我。而且不光那个时候,平日里角都先生也非常照顾我,怎么会恨他呢。”
      “你也不生气吗?”
      “嗯?不生气啊,”他柔柔地笑着,“虽然只认识了一年之久,不过角都先生对我来说就像是父亲一样呢。”
      童磨盯着他的笑颜看了一会,好像在思考,也好像是在出神,收敛起先前那样一成不变的微笑,眨了眨绚烂的,此时看起来却很是空洞的眼睛。我瞥了一眼那个说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的海军小鬼,冷哼一声后低声斥责他别说胡话。这家伙好像善良到从来不会生气一样,其实打心底讲,我倒是比较希望他当时醒了后就冲我发火,那样反而显得理所应当起来。可是他实在是太会体谅别人,就算在得知了事情原委后也只是对我报以一个温和的笑,像是在说他没有事,也反而像是在安抚我,到头来却只让我内疚。有如日光的暖意,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要好好地,认真地活下去,不要自暴自弃,因为这个世界真的值得如此。正像是他的笔名“太阳鸟”一般,他耀眼得同太阳如出一辙,但自己却察觉不到,只是觉得自己只是偌大的世界中一只渺小的小鸟而已。他说是我平时总是照顾他,但事实上他也一直在关照我。
      然而我的表现使他误以为惹到了我,纵使困惑得不了,在我收拾起医疗箱时,还是先跟我说了句抱歉。
      “我说过,以后不许对我说抱歉。你从来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我这么跟他讲。
      在我准备把收拾好的疗箱放回我房间的床底下时,我看见盘着腿歪倒在沙发上的童磨突然回过了神,火急火燎地冲到了刚刚烧了咖啡的玻璃壶前,在我们诧异的目光下,一巴掌捂上了还没冷却的玻璃上,烫得一个激灵。他疼得抽了抽鼻子,然后乐滋滋地把烫得通红的手往我面前一伸:“呐,角都!我也受伤了!可以帮我看一下嘛?”
      看着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我只感觉我的额角猛地抽了一下。“……用凉水冲一会然后一边歇着去。罗德你给他找药。要是出水泡了再来烦我。”我撂下这句话后,转头一想还是不放心,指不定这家伙下一秒就是思考怎么整出一手的水泡,于是我赶紧嘱咐罗德和带土看好这思维跳跃的家伙。
      见他有点失望地看着我一会,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到厨房,拧开水龙头冲洗伤口。没过几秒,一直在边上看着的罗德里克就走进去,一把将水龙头从热水那边扳到冷水。等到我放下医疗箱,拿出算盘算了算出航前直到一月底大概需要上交多少水电费,好打出富余来筹备下一次的出航。约么着过了半小时后我才合上账本,放在床头的小时钟指针指向七点一刻,将账本理好后我就走出了房间,便看到了安静下来的童磨一脸好奇地注视着被烫伤的手,上面还装模作样地用绷带缠了几圈。“我怕他不肯安生,于是给他涂了药之后从带土的忍具包里拿出绷带给他裹了一下手。”罗德这么解释说。
      这个时候我才想明白,以前身为鬼受了伤后立马就能痊愈,二百年没有留过伤的这家伙原来只是单纯地想体验一下什么是“看病”,才没事给自己找事,没伤没病就使劲作而已。
      这么想着,冥冥之中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预感。今天也会是令人头大的一天。

      今天的早饭最后是罗德里克做的。他静默地注视着桌子上那一摞黑漆漆的饼干,在带土要求进厨房给他打下手时,果断谢绝了对方的好意。他从桌子上拿起两人煞费苦心研究了一晚上也没看出朵花来的笔记本,随意翻了翻,最后敲定做松饼,配着煎蛋和培根作为早餐。在罗德进厨房忙活起来后,我瞥了一眼一手托着腮,时不时向厨房里张望的童磨,没忍住问他怎么还在这。
      “因为很闲啊~”
      “还有五天就开发布会了,你不做准备的吗。”
      他懒散地挥了挥手,拖着长音回答说:“哎呀,那种事情等到前一天晚上再做不就好了嘛。”
      我可算是见识到了这家伙厚脸皮的程度,也就任由他去了,不管怎么说别来烦我就行。早饭吃的倒是还算是和谐,我,罗德还有带土本来就不是平日里喜欢吵闹的人,就算再加上一个话多的童磨,让他安分便也安分了下来。我一面盘算着修理船只的开销,一面听着其他三人说说笑笑,在被提及的时候不走心地随口应一声,然后不由得感叹起少了那个成天一睁眼就开始整艘船咋呼个遍的大背头,世界居然能变得如此静谧美好。连那个自称为什么万世极乐教教主,成日带着一成不变笑容的家伙也顺眼了起来。
      不过我的潜意识里,总是觉得这家伙接近我们别有用心。行为诡异,思路清奇,他的所有行动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劲地在和我们套近乎。不过,猜也猜不出,想也想不透,因为就算是他一开始没说实话,暗地里还帮报社当调查员或者狗仔,被他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粘上的不管是艾斯还是带土,借机搜集情报也好,套话也好,不管怎么考虑都是最派不上用场的两个。到头来也只能增加奇怪的人脉。
      假的。他的笑容与和善的外表,怎么看都是假的。
      他的表象都是空洞而且没有温度的赝品罢了,就像他口中的万世极乐教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了心,我察觉到童磨的眼神开始有意无意地往罗德里克那里飘。之后整个早餐的时间,在我以报纸为掩护,悄悄的观察下,不知为何从他看似单纯的眼神中读到了迷茫,甚至有一点憧憬,看得我并不是很懂。对此并不知情的罗德里克在偶然间看见我面前的咖啡杯空了后,问我要不要再来一杯。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带土三两口吞下盘子中剩下的松饼,口齿不清地对罗德吆喝了一句他也要。

      账本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不用去考虑财政赤字的日子是无比美好的。首次出航告一段落,我也才算是松下了一直悬着的一口气,直至最后总算还留有不用被加进预算,完全可以纳入我们一船人钱包的收入,也算是给所有人新年前的一个惊喜了。虽然总计也只有两万贝利,几个人一平均也没剩下多少,但至少艾斯可以多往报纸上挂几封寻人启事,并且同时寄给不同的几家报社;带也土可以多买一些交卷来照相,多写几封信,多买一些小礼物,然后让满载着这些心意的包裹与信封飞跃一望无际的大海送达给他的意中人。而且,我还可以看着自己银行账户上的储蓄又增了一笔,这样想来好像也不赖。
      前几天,鬼鲛和迪达拉像哂笑着凑到我跟前,问我赚了多少。
      我看也没看他们便回答说不亏就行。
      那两个闻言后神色大变,看着我的眼神复杂到仿佛在质问我不是角都究竟是谁,我把真正的角都给弄到哪去了。我一看他俩这夸张的样子就火大,立马声明金钱才是第一位,把飞段给卖了我都不会皱一下眉,但是谁动船上其他人的话我可能就会率先取他们的脑袋去换赏金。
      “你把飞段白给我们,我们也没人稀罕。”鬼鲛这么反驳说。
      鬼鲛这句话似乎真的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我和迪达拉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然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说到飞段,我到现在还有点感谢起那个小胡子海军,补起漫画剧情而老实下来的飞段别提比平时讨喜多了。不管他能看上多长时间,至少最近今天我是能好好享个清静,也多亏了罗德的连载漫画是个工程量巨大的长篇。
      我对往后清静愉快日子的向往还没结束,酒馆的吧台前站着的一个身影就毫不留情地把我打回现实。此刻我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自己的预感怎么总是准得过分,不由自主的脚步一僵,趁对方发现我的时候赶忙跑回家里,然后今天就此闭门不出。我正欲转身离开时,童磨好死不死地摆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问:“怎么了呀,角都?”
      站在吧台前与加尔谈笑风生的绿色头发的女孩听见我的名字后欣喜地扭过头看向这边时,我恨不得一把扭掉童磨的脑袋,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多嘴。纵使我的目光锐利地像是刀一样往他身上戳,他依然雷打不动地挂着浅浅的笑,还无辜地歪了歪脑袋。
      “啊!是角都前辈——!”活力满满地女孩尖叫着,趁我不注意飞扑过来,在她抱住我的手臂,如同小兔子般高兴地上下蹦了起来,欢快地喊着好久不见,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之际,我不着痕迹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今天真是得要了我的老命。

      “……大概就是这样,大家都把芙当作怪物看,芙十六岁前基本上没出过村子,村子里的人除了村长外也不肯和芙玩,快无聊死了!现在的芙在环游世界,收到艾斯大哥寄来的邀请函后立刻就来镜中海啦!哦对啦,忘了说芙和角都前辈是同村的来着,以前在现世和角都前辈还有飞段大哥见了一面,结果就被打晕了,之后就死了!不过后来我们在净土的波之国遇上了,觉得角都前辈人很好,飞段大哥也人很好,艾斯大哥,罗德大哥,萨奇大哥,带土大哥还有小梅丽大家都超棒!芙和大家成了朋友!芙还和艾斯大哥他们约定,等芙环游世界后就和他们一起航海!所以芙就过来啦,一路上都超期待的!刚刚在门口和加尔大哥聊了一会,觉得大家怎么、怎么、怎么都这么好啊!所以可以和芙做朋友嘛?啊对啦,还有……”
      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多。她滔滔不绝到聒噪的自我介绍在我听来简直就是魔音贯耳,我无奈地长舒一口气,试图屏蔽掉这些杂音。“角都也真是的,被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缠上怎么还会这么烦恼呐~”童磨一边乐着,一边扇着扇子,轻飘飘地挤兑我。我瞪了这个说话不着调的家伙一眼,说吵的头疼,但是我的话很快便被潮水般的欢迎声与鼓掌声所淹没。
      “欢迎欢迎!”
      “可以叫你小芙芙吗!”
      “我愿意和小芙芙做朋友!”
      “加尔太狡猾了!居然先和小芙芙说话了!”
      “本大爷以后绝对会罩着芙的!都听到了没?”
      “……你在得意个什么劲啊。”
      “别以为人家叫你一声大哥,你就有了飘的资本,嗯。”
      “艾斯!迪达拉!你俩闭嘴不行吗!”
      “小芙芙不用见外!以后都是一家人啦!有困难就跟叔叔们说哦!”
      “哈哈哈哈,也就吉尔你自己算是叔叔吧!”
      “小芙芙以后也可以叫我大哥嘛?”
      在此起彼伏的高呼声中,那个欢快的小姑娘用高昂的嗓音应了一声,随后冲热闹的人群微微一鞠躬,眉眼弯弯,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闹腾死了。我这么嘀咕着,干脆把脑袋往身后的墙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没过一会后,感觉到我的肩膀被轻轻拍了几下,我这才睁开眼,一把镀金的金属扇在我面前晃了晃。“怎么了。”我问。
      只见童磨眨着大眼睛,先前的笑意不知何时褪了去,在着沸腾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小芙不是被村里人当成怪物排挤了吗?”
      “是的。”
      “可是为什么她还能有这么快乐的笑容呢?”
      我愣了一下,沉默地看着那个活力满满,穿着米色短裙的女孩扑过去给罗德一个熊抱,在被对方一脸无奈地摸了摸脑袋后,又一路小跑着去跟飞段还有艾斯一并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地迈起六亲不认的步伐。“谁知道呢。”我这么回答他。

      我不喜欢和泷隐村有关的一切,因为无论是什么总能让我想起那丧家之犬一般,堪称是屈辱的过往。那个时候,千手柱间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各大家族和平共存,共同发展繁荣的忍者村,并命名为木叶,所有饱受内部纷争之苦的国家争先效仿。泷隐村成立的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鬼,总算不用走父母的那条为腐朽家族卖命致死的老路,也觉得忍者村的建立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可是后来,各国忍者村的壮大反而引起了国家间的战争,战火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世界。我虽然不喜欢战争,却也不讨厌,因为忍者就是依靠战争而活的职业。有实力的人总是会被人妒忌,像是千手柱间,也像是我。他的存在是整个忍界的实力天花板,而且领导能力出众,只要能干掉他,失去了主心骨的火之国就不行了。因此,当时年纪轻轻,而且是上忍里最出色的我接到了独自暗杀他的任务。可能是那个时候太年轻,阅历太少的缘故,我明知道在村里有点权力几个人总是在找机会背地里整我,但我依然相信了村长的决策,接下了这个很可能就会一去不回的任务。反正我也没什么人挂念,那个糜烂的,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的家族爱怎样就怎样吧,是死是活我也并不想管。
      我本以为建立起村子就不会再走上内部权力争夺的老路。直到我负重伤逃了回来,勉强将任务时收集来的重要情报交给上级,反而被安了个“任务失败”的罪名给打入地牢后,我才如梦初醒。原来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不管形式是由家族为单位,还是以村子为单位,到头来还是会重蹈覆辙。
      幡然醒悟后,不知道怎么搞得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直到现在,我没丢掉这个划了一道痕的护额并不是因为和蝎,迪达拉,抑或是鬼鲛那样对村子还有一点点怀念,而是和飞段一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对自己的出身地恨之入骨,才用留有背叛痕迹的护额来彰显自己的怨恨。
      就连一开始对金钱的执着,也不是因家贫,并不像是被加尔还有泰勒他们诟病已久的白胡子小鬼那般,抠门抠到从来没请过他的儿子们喝酒。随着岁月流逝,我都快忘了一开始的理由,想来想去后恍然间才回忆起,原来是因为在那个虚假到草木皆兵的时代中,只有钱庄中的余额是最有实感,最真实的存在了。至少涨了就是涨了,亏了就是亏了,这些数字从来都不会欺骗我。
      为什么被人排挤还能有这么快乐的笑容呢。这种事情我哪里知道,童磨要是问我近日股票的走向的话,我还能给他道出一二,不过当然我才不会把最赚的告诉他。明明在村子里被当作瘟神一样的存在,到底为什么还能这么乐观的呢。我望着站在吧台边又开始和加尔闲扯的小姑娘陷入了沉思。
      那一边,加尔眉飞色舞地给小姑娘讲述他和艾斯的航海故事,一开始在东海的海面上相识,那时艾斯只划着一个小木筏,没有水没有食物,只有船上受潮长出来的蘑菇来缓解饥饿,而加尔那个时候也只是游轮上的一名调酒师,干着和现在差不多的事,但是却比现在无聊,仿佛在浪费生命,后来他们赶走了前来抢劫的海贼们,从此搭上了一艘船。芙十分热衷于这些冒险故事,一边欢呼着,一边催促着加尔接着往下讲。意气风发的两个年轻人在东海招兵买马,成立了黑桃海贼团,雀斑小子是船长,调酒师小子则成了副船长,他们一伙人打败沿途上追击的海军,浩浩荡荡地顺着向高山顶端翻涌的潮水,翻越过高耸的山脊,穿过陡峭的海峡。加尔说,他们就是那样进入的伟大航路,即使有着“海贼墓场”的称号,却依然是梦想与浪漫的起点。
      芙激动地说,她听梅丽说过,那个海峡口有一条等待同伴的鲸鱼,五十年来悲鸣萦绕在那片海域,独孤的黑色双眸连灯塔的光芒都无法照亮。
      加尔说,那条鲸鱼的同伴早已阵亡,但有一个侥幸活了下来,跟着梅丽的船长环绕地球一周只为与它相见,完成那时隔五十年之久的约定。
      “我听说过一些轶闻,那个活下来的同伴是靠着一种拥有神奇力量的水果才活下来的。这个在我们那边叫‘恶魔果实’,虽然能获得异于常人的能力,像是艾斯可以变成火焰,虽然会变成旱鸭子,味道也可以用恶心来形容,而且死了之后果实的力量就会消失,不过还是十分炫酷的哦。据说那个船员是可以起死回生,但是他的灵魂在死亡之后在再度回到现世之后,在大海上迷了路,足足一年才找到自己的船。这可把他原先死去,但依然留在原地打算默默陪着他的同伴的灵魂给吓了一跳,以为那个家伙其实吃了个假的果实。不过不管怎样,他还是顺利复活了,只不过身体已经腐烂成了白骨,只留下标志性的爆炸头,后来还成了著名的摇滚巨星‘灵魂之王’。但在他离开那片海域前,因为他的缘故而多了一个关于会说话的骷髅在海上驾驶着幽灵船,唱着诡异歌谣的海上灵异传说……”
      加尔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恰好路过的带土一脸惊恐,又好像是恍然大悟般的叫喊声给打断,他和芙扭过头,疑惑地望着那个刺猬头青年,谁知对方正指着飞段还有罗德,大幅度地上下晃着手臂。另外两个人大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似乎过于震惊而什么也说不出口,就这么与带土面面相觑。他们三个一时间吸引了整个酒馆的注意力,在迪达拉不屑地抱怨着表情一度失去控制的带土是不是脑子不好使的时候,带土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天晚上!”
      “Long Home!”另外两个人会意的嚷道。
      “那个骷髅!”
      “爆炸头!”
      “‘哟嚯嚯嚯’地唱着诡异的歌!”
      在全场人不明所以的注视中,目击了不得了灵异事件的三个人一拍即合。
      “我给琳写信,结果被当成我在船上的白日梦!”
      “那天晚上真的感受到什么是心脏骤停的感觉,还真的以为是地狱来的恶魔……呜——”
      还没等到陷入混乱的三个人渐渐冷静下来,他们便语无伦次地跟我们说起那天半夜,鬼故事大会后的见闻。没想到世界上居然还真的有这种事。得知那天晚上把三个人吓得半死的唱着歌的骷髅真实存在,并且按加尔说的还是现在海贼王的船员,号称是“灵魂之王”,风靡全世界的摇滚歌手时,我咂着嘴感叹着这个世界真真是不可思议。在谜团终于得以揭晓之时,那个傻瓜大背头不知道又来了什么劲,他贱嗖嗖地笑着,一把甩出镰刀,挑衅一般地冲我一挥:“看吧!守财奴!本大爷才没有开玩笑!”
      我不以为意地皱眉一琢磨,当时我确实好像是以为他们在恶作剧,还觉得他们的借口和在船仓里点满一百根蜡烛一样荒唐。
      “还是那句话,你们三个有什么好怕的,人家看见你们才叫见鬼了好吧。”沉默的半晌后,我幽幽地这么回应了一句。
      一旁看戏的鬼鲛霎时间爆笑出声,飞段的镰刀十分不自然地顿住,三个人神情僵硬的脸上分明写满了疲惫。这么说来一点也没错。可能他们都在不约而同地这么想。

      晚些时候,带土收到了从木叶那边寄来的信件。见一封的落款是他的老师,另一封则是自来也,他粗略地翻看了一眼,然后递给艾斯,说他先前拜托了人家在净土打听那个失踪兄弟的下落,但怎么找也无果。艾斯听完后有些失落,他趴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随后直起身子,在对带土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前,被对方带着皮质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头顶。“我答应过的,我会帮你一直找,直到找到的那天为止,”带土浅浅地笑着,疮痍遍布的半张脸颊也柔和了下来,“我的忍道就是绝对不会丢下同伴袖手旁观。不珍惜同伴的人连废物都不如,虽然这话从伤害过最重要的朋友以及恩师的我嘴里说出来并没什么信服力。”
      艾斯呆呆地注视着认真起来的带土好一会,憨憨地笑了:“果然,水门先生所说对以前的带土从来没有消失过呢。”
      本想安慰别人却被人家反向安慰的带土有些拘谨地抬起手摸了摸后脑勺,含蓄地点了点头,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在艾斯好像抬起脸,又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带土飞快地将对方的脑袋重新摁回桌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谢了。”艾斯的脸贴着桌面,闷声闷气地说。说罢,又被带土轻轻锤了一下天灵盖。
      一张信纸从带土拿在手中的信封里飒飒落下,飘悠着伏上地上。带土弯下腰,将其捡起,目光落在信笺的落款上,有点意外地说这封信是来自他的奶奶。“奶奶也还是老样子啊,节俭得不得了,族地明明离木叶隔着老远,依然要把自己的信和水门老师的装在同一个信封里,然后一起寄过来……”倏地,他的自言自语戛然而止,像是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脸上带着些许怀念的神情出现了裂痕,进而迅速地演化为惊恐。
      艾斯不明所以地望着直直伫立在一旁,拿着信纸的手开始打哆嗦的带土,趴在桌子上伸出手臂拽了拽对方紫色大衣的下摆,问:“怎么了?”
      带土沉默了一会后,才用沙哑,微微发颤的声音回答:“……我被骂了,因为‘月之眼’的事。奶奶写了一整封信说下次见面要揍死我。”
      “……”
      艾斯可能是联想到他曾经跟我们提到过,把他扔进山贼窝后让山贼把他训练成海军的那个不着调的海军爷爷,也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然后重新在桌子上趴好,开始装死。两人间的空气就这么凝固下来,一度降到冰点,使两人在一片死寂中抖成筛子。看着平时看起来毫无畏惧,虎得一塌糊涂的雀斑小鬼,我甚至都能想象出来要是他出海当海贼的时候恰巧他爷爷在,这小鬼得被揍成什么面目全非的惨样。果然,对于不听话的熊孩子来说,最恐怖的东西不是会唱歌的爆炸头骷髅,而是家里长辈那青筋暴起的爱之铁拳。
      飞段这家伙先是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但每当我问他什么事的时候,他就冲我翻了个白眼,说他闲的慌,不然他也不会有事没事就叫我。“小角都,你今天打算干啥?”他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问。
      “看书,然后去找白胡子小鬼一趟。”
      “你不找罗杰吗?”
      “他烦人。”
      “切,你还闲人家烦,人家今天也没空搭理你。他今天陪老妈上街买东西了,说是为新年做准备。”说罢,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指着我的脸,嚷嚷道:“哈!落单了吧!现在也就本大爷肯陪你说说话!”
      “你不陪我也一点都不介意。”
      “喂喂,都搭档这么多年了,你好歹待见本大爷一点行不?”
      “你今天怎么就这么闲,别来烦我。”
      见我真的有点不耐烦,这个傻大个一条胳膊支在桌子上,一手托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文森特前阵子被家里的蟑螂大爆发给恶心出了阴影,在鬼鲛的家里住到现在,今早刚被撵走,已经灰溜溜地回到家里打扫卫生去了。我皱着眉,问飞段这么闲的话怎么不跟着去,你们关系不是还挺好的吗。飞段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然后连忙摆手说他打死都不会再去他家里。“那天要是再晚走一会,本大爷也得整天晚上做梦,梦见有蟑螂在自己身上爬。”他这么说着,我瞥见一旁的鬼鲛凝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吭声。记得那天下午,他们几个从文森特家回来后脸色都不怎么好,直到现在我也没想象出来,能把一群大老爷们恶心成这样的场面究竟得是个什么样。
      他家很干净,但是有蟑螂,很多很多。这是我从艾斯那里知晓的信息,而且他在说“很多很多”的时候顿了顿,看起来是不知该如何确切地形容。当鬼鲛补充了一句“铺天盖地”的时候,雀斑小鬼的眉头一皱,随口应了一句后连忙跳过了这个话题。
      飞段可能是看出来我眼神中所夹杂着的鄙夷,他气结,嚷嚷着说他去找艾斯还有芙,走过我身边时还贱贱地踹了一脚我的椅子,然后在我从忍具包中摸出手里剑之前迅速跑远。只见他一个箭步悄悄地窜上前,伏在正与芙聊得兴致正高的加尔耳边,大声地吆喝了一嗓子,震得正眉飞色舞地调酒师小鬼一个趔趄。傻了吧唧的。我这么想着,只听在一旁悠哉看热闹的童磨轻笑一声,感叹说我和飞段的感情真好。
      我冷哼一声反问他:“你什么时候瞎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眯了眯眼,脸上笑容不减,轻快地扇起扇子,说:“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每一次见面他都会把我的头打掉,不过我知道我们的关系特别好呢~这就是打打闹闹中建立起来的友谊吧~”
      我听了之后额角一抽,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过我感觉这人绝对是被嫌弃了,但是居然不自知。他那个朋友要是在场的话,听完他这一出自我感觉极度良好的发言后,保不准又得把他的头打掉。

      按照海贼团里其他人的话来说,加尔长得文质彬彬,说起话来还风趣幽默,特别招小姑娘喜欢。看着加尔和芙聊得欢天喜地时,他们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酸得就像一口气往嘴里塞了十斤柠檬。平时有事没事就唱失恋歌曲的一个叫乔纳森的家伙说,他当年苦苦追求的一个叫艾米丽的可爱女孩就是被这种斯文败类给拐走的。于是不知道是谁喊了两嗓子“枇杷艾米丽”,半晌后都无人应答后,鬼鲛才说十藏和止水都不在,约么着是在人事部加班。倘若要在的话一个八成会恼羞成怒地咆哮,另一个则会嘿嘿笑着跟着其他人瞎起哄。
      这群人的不满在看见飞段大大咧咧趴在加尔耳畔一声大吼后烟消云散,看着倒霉的调酒师小鬼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还差点被自己的留声机绊倒时,其他人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但是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就看见这个大背头笨蛋十分自然地加入了两人的谈话中,还瞧见芙和他击了个掌后,不满再次爆发,整个小酒馆霎时间醋意飘飘。
      “诶~”童磨扇着扇子,笑眯眯地站起身,从我的桌子对面绕到我身边,随手拉来一张椅子,与我肩并肩坐下,然后一边往我身边靠,一边眨着看似无辜至极的彩色琉璃双眸,埋怨道:“真是的,角都早上还被小芙抱了抱呢,明明这么受欢迎,但是对人家还爱答不理,过分哦~”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察觉到所有人带着刀一般的目光刷得汇聚到了我身上,而那个挑起事端的家伙,依然一个劲往我边上蹭,念叨着他也想要小芙抱一抱。只觉得太阳穴的青筋暴起,我一把把他推开,恨不得也像是他“最好的朋友”一样一拳打掉他的脑袋。迪达拉咕哝一句,真是见了鬼,一个傻帽和一个守财奴居然会有招人喜欢的一天。话音还没落,鬼鲛就吭吭地嗤笑出声。暴躁中,我甩出两把苦无直逼那两人的正脸,他们灵巧地躲开,然后无视了我的怒火,继续笑作一团。
      “呜哇——这么有趣的事情艾斯大哥上次都没和我说过呢!”
      “因为他不擅长在女孩子面前吹牛啊。”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不擅长吹牛什么的可笑死本大爷了!”
      “当然是真的咯。”
      “加尔大哥什么都知道哇——!”
      而那边谈笑风生的三个人仍然沉浸在他们的世界中,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三个人总算聊够后,芙拉着飞段前前后后找了梅丽还有萨奇几个来回后得知一个在船坞里忙活,另一个则在家里陪外婆。小姑娘有点失落地撇了撇嘴,但很快便被第四番队的拉尔夫最拿手的纸牌魔术戏法给吸引了注意力,跟着其他人一起欢呼雀跃地给魔术师喝彩。一群人闹了一会后,艾斯提议说去看看萨奇和他的外婆,之后带着芙和带土在小岛上转一圈,看看码头,看看商业街,看看钟楼和总是有成片白鸽与海鸥歇息的广场。艾斯,罗德,飞段,带土,芙,在加上央求要一并去的童磨,这一行人准备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加尔问我去不去。
      我摇了摇头,说太闹了,想回家看书。
      小伙子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让后厨给我准备好了一份三明治,作为午餐。在我离开前,他坐在吧台前冲我挥挥手算是送别,之后便低头摆弄起了他的那杆猎/枪。

      回家路上我又去了一趟书店,很愉快地看到在考古期刊上欧哈拉学者团的妮可·欧尔比雅同她领导的小组发表了一篇论文。我大致翻看了一下这本略显厚重的学术杂志,感觉整体质量还是十分上乘,转念一想欧哈拉学者团也确实不可能往不入流的杂志编辑部投稿,便欣喜地将它买入了手。要是还不错的话,直接预定上个一年半载的也不错,而且这样如此每月一出版的期刊还能在价钱上打上八折,何乐而不为。这么盘算着,我抬头看了一眼被大朵蓬松棉花般的云层半遮半掩的碧空,绚烂温暖的阳光伴着远处海鸟的高歌,细细密密地挥洒在宁静的小镇,心情突然间就好了不少。
      这是一个安详的中午,静谧得像是儿时悄悄流出家门,在族地外的森林中的小憩,没有纷争也没有喧嚣。
      我坐在餐桌前,吃着三明治,看着新买的期刊,三明治吃完后觉得不够,又自己做了点鱼松饭团,配着苦涩的茶水下肚。一边看书一边吃饭这是我长期以来的一个习惯,不过平时我在船上不会这样,因为不想被萨奇那个小鬼头啰嗦。刚出海的那几天我都被他念经一般的说教给叨扰到头大,尔后便只得赶紧吃完再窝回船长室里看书。下午三点之前,这本期刊就被我看完了三分之一,我揉了揉因长时间低头而有点酸痛的颈椎,合上书,准备出门去找白胡子小鬼。
      归程后,我只在接风时以及欢迎会上见过他。因为这里的市长要召开与其他几个岛的贸易合作的发布会,纽盖特也忙得不可开交,连前几天刚认识的罗砂也是如此。纽盖特管理着整个治安局,包括市长家儿子打理的人事部还有泰勒小子打理的刑事部,这些天小岛上涌入世界各地来的报社记者,甚至是像是童磨那样的评论家,要想维护以往的秩序肯定是一件麻烦事,即使没有人相信会有人胆子肥到在白胡子还有海贼王的共同地盘上挑衅。
      白胡子是一个好船长,也是一个好父亲,还是一个出色的战略家。等我到他办公室的时候,他面前摆着一堆文件,墙上挂着一张小岛和附近海域的地形图,他本人则抽着雪茄,搞得房间里乌烟瘴气。他看见我进来后十分嫌弃地皱起了眉,才笑着打开他身后的窗户。他问,什么风把我给吹来了。我说,这话你该去问你那一群闹哄哄的儿子们。其实我来这里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就是喝喝茶,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反正纽盖特说他现在也没什么事,早上都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现在还在这候着就是怕出什么岔子,他的儿子们要是解决不了的话还得他这个老爹出面。
      “你对那个市长的事还真是上心啊。”
      “哈哈哈,那当然的,谁让霍名古老弟人太好了呢。”
      “哼,我倒是对政/客都没什么好感。”
      “他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甚至有点天真的家伙。不过我相信角都老兄见到他本人的时候,也会和我有差不多的想法呢。”
      “啊,大概吧,你能中意的人还都不赖。”
      听了我的话,他豪迈地笑着,拿起搁在桌子上,对正常身高的人类来说巨大无比的酒盏,将里面散发着醇厚麦芽香气的烈酒一饮而尽。

      我从纽盖特那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纠结着是直接回家自己做饭吃,还是去酒馆,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不想做饭的懒惰上,毕竟我自己做的饭也只是应急时能吃下去,吃下去不会食物中毒而已,但并不意味着多好吃,事实上连罗德里克做的都不如。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向着码头的方向走过去。在我拐到一个下坡路口的时候,我迎面碰上了艾斯,鬼鲛,文森特,带土,还有那个童磨。
      艾斯冲我热切地打了个招呼,说了一声好巧。
      “你们去哪。”
      “唔,陪着带土和童磨买点东西,然后遇上了也出来买东西的文森特和鬼鲛。文森特要买杀虫剂,鬼鲛没什么事就跟着来转转。”他冲着前面一家挂着橘子和风车木雕的杂货店努了努下巴,回答说。
      “之前跟你们出去的那几个人干什么去了。”
      “罗德在酒馆里和科林一起帮忙打杂,对了,罗砂也在。飞段和芙又去找加尔聊天了,真是没想到他们三个能凑到一起。啊对了,老爷子待会也去酒馆吗?”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勾起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待会我们一起去吧。他这么说。
      我心想等这几个人买东西应该也花不了多长的时间,便答应了下来,看看黄昏的街景说来也是挺惬意的,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我和艾斯准备在门口等着,吹吹晚风,就在其他几个人准备进去的时候,突然门被从里面甩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长着一张狮子脸的男人一边嚷嚷着误会,一边喊着丈母娘大人,却被一个金色头发的小孩毫不留情地撵了出来。这怕不是昨天晚上被带土还有童磨赶走的那个怪人。看到这一幕,我的额角不由自主地一抽,那两个的谈笑声在看见那人的面孔时中道而止。
      我们三个人看着面前跪在街头痛哭流涕的男人陷入了沉默。
      那个人绝望地注视着坐在柜台前一脸不知所措的玫红色头发的女不良,撕心裂肺地大吼着:“我就是娜美小姐的未婚夫啊——!丈母娘大人——!”
      迪达拉见状,有些慌乱地回望一下贝尔梅尔,见对方也犹豫起来后,把目光投向文森特。文森特十分头疼地俯下身,拍了拍对方的脊背,低声嗔怪说你怎么又来了。那个男人哽咽着,哭诉说丈母娘不承认他。文森特一个深呼吸,像是在强行压下去心中的无奈与火气,说:“阿布萨罗姆,你和娜美小姐在的草帽一伙不是打过一场吗。你的船长,王下七武海之一的[月光]莫里亚不是惨败给草帽一伙了吗,后来你们海贼团也濒临解散,船长又下落不明,所以你和娜美小姐认识的时候应该是敌人才对的吧。”
      “……胡说!我和娜美小姐那天差一点就结婚了!”
      “……你醒醒吧好吗,你们被打败之后人家可是都乐滋滋地和同伴去香波地诸岛购物了好吧。”
      那个叫阿布萨罗姆的家伙疯狂摇着脑袋,表示他不想听也不想承认。真是的,差点都要被这家伙的眼泪给唬了。迪达拉抱怨着,先前的烦躁在听了文森特的话之后转化为深深的无语,便双手环胸地站在门口,防止这个脑子看起来不怎么清楚的狮子脸冲进去抱住“丈母娘大人”的大腿。我的余光瞥见站在我身侧的童磨,虽然他现在还是笑眯眯的,但眼神明显是在放空,眼角还噙着泪珠,似乎是刚想为眼前的人感到悲伤,但是被文森特的话堵得什么都说不出口,就立马止住了快要滴下来的泪水。
      “你要是真的因为这家伙哭了,这绝对是你说来就来的眼泪流的最不值的一次。”
      听了我的评价,他缓缓地转过身,用扇子挡住脸,手背飞速地抹去泪珠,然后换上往日里柔和又公式化的笑,佯装无事发生。
      “……可是!我是真心爱着娜美小姐的啊——!”
      文森特劝了半天未果,那个男人反而爆发出了更凶猛的哭泣。这闹剧怎么还没完了呢。他身周围着的我们这一群人,此时此刻都在这样腹诽着。他吸了吸鼻涕,从地上站起来,嘟囔着说都怪那个圈圈眉混蛋,不然他们就已经结婚了。说罢,还气结地跺了跺脚。文森特转过身,跟我们耳语,说这家伙第一天来这里闹就被他给碰上了,他安抚下对方的情绪,让受到惊吓的贝尔梅尔先退后,和善地问他为什么会想和贝尔梅尔的小女儿结婚。
      因为漂亮啊。那个人这么回答。
      文森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因为看起来很柔弱,不怎么会反抗啊。他又补充说。
      那个时候文森特就已经觉得好像不太对头,但是那家伙哭唧唧的,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这家伙肯定有问题,但是找不到证据。自那天后,这个狮子脸隔三差五的就过来喊贝尔梅尔“丈母娘大人”,搞得对方又迷惑又不安,还在迪达拉休息的时候把他叫来守着,黄毛小鬼不在的时候她甚至还给刑事部打了好几通电话,总之闹得鸡犬不宁。而且这家伙昨天趁迪达拉不在的时候又来,结果被带土和童磨给打晕,两个人把他抬到了三条街开外的小胡同里,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隔天晚上回来这么晚的原因。
      鬼鲛听完文森特和带土的解释后,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计从心中来。他装模作样地向着下坡张望,然后拍了拍文森特的肩膀,问那边的大美女是谁。
      小胡子一个机灵,连忙也向那个方向探头探脑,附和说:“我的天,这不是号称世界第一美人的[海贼女帝]吗,那边那个应该是同样倾国倾城的人鱼公主吧!”
      立刻跟上两人思维的童磨也故作惊讶的样子,刷的一下展开扇子,像是花花公子一般附和说真是美若天仙。鬼鲛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看别人哭成这样还要耍人家,也是恶劣至极,不过要是从那家伙半条腿正蠢蠢欲动地往监狱里迈的回答来看,我感觉这确实是一个套话的好方法,戏耍一下对方也并不出格。多亏了还有其他两个人捧场,三人成虎也莫过如此。然而,所有人中依然搞不清楚状况的艾斯也跟着向那边看,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见,正欲问带土怎么回事的时候被对方一把捂住了嘴。
      那个叫阿布萨罗姆的狮子脸先前还在啜泣着,但听了那三人煞有其事地凭空吹了十分钟后,在文森特形容他以前在海军总部远远遇见过[海贼女帝]的经历时,这家伙终于沉不住气,不哭不闹了,打起精神了,也把他的“未婚妻”和“丈母娘大人”给抛在脑后了。他噌地一个箭步冲到所有人最前沿,两眼冒着光地问在哪,还摸了摸从齿缝里快要滴到地上的口水。
      “……”
      我们所有人一瞬间就看穿了这家伙的真面目。
      这时,艾斯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事情,拍了拍带土依然捂着他的嘴的手,示意他放开。“我想起来了,”他双手一拍,“Thriller Bark的阿布萨罗姆![月光]莫里亚的手下!我听别人说过,他是海贼里闻名遐迩的大变/态!喜欢仗着自己可以隐身的能力,光明正大地去浴室偷窥女孩子洗澡!”
      他的话音刚落,我们所有人的眼神都飘忽了一下,再回到那个依然致力于寻找传说中的两个大美女的家伙身上时已经变了味。幸好我没哭。我听见童磨这么悄悄跟我说。还等不及我点头以表示赞同,迪达拉已经两手伸进了挂在腰两侧的忍具包,不出两秒钟的光景七八只粘土蜘蛛跃然于手上。他呐喊着:“在艺术中净化一下心灵吧!死/变态!”
      他飞快地结印,旋即在他一声令下,已经爬到狮子脸腿上和背上的粘土蜘蛛全数爆炸,一道火光和浓烟融入了夕阳的余晖中。

      再后来,这家伙除了被炸晕了外居然没别的外伤,然后就被原先闲着没事干的鬼鲛给拖回了刑事部录口供,为人家增添了额外的工作量。带土和童磨从贝尔梅尔那里买来了一整个可可果,说是要自己处理可可豆,做成巧克力,加到饼干里以表示他们的心意。而且据说萨奇会写说明书给他们两个作为参考。在所有人为他们两个加油鼓劲的时候,飞段鄙夷一笑,幽幽吐槽说你们两个怎么不从种小麦,磨面粉做起,这样岂不是更能表达他们两个的心意。看着两个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时,我居然觉得飞段有一天会这样的可爱。
      吃过饭后,童磨又跟着我们回了家,在我以缺乏睡眠会增加患缺血性脑卒中为由,及时制止他们两个又打算通宵的想法后,这两个人才冷静下来。两人经过一番商讨后决定,烘焙还是白天的时候有萨奇或者能看懂菜谱的罗德的指导时进行,今天晚上他们先码一码做饼干需要的材料,因为他们昨天晚上已经祸害了不少。
      回到家后,帮着他们一个个核对所需材料的罗德猛然发现他们没有买称。在从带土那里得到“全靠目测”,以及“统统适量就行了吧”的回答后,罗德的神情变得很微妙,仿佛在质问他们究竟是谁给你们这两个厨房新手的胆子去学着用“适量”这个词的。“连称都没有的话,也难怪你们昨天能失败那么多次。”在罗德的坚持下,带土只好再穿上大衣,出门买称。等他刚出门,罗德忽然害怕自己没把厨房里使用的称是什么样子给解释清楚,值得叹了一口气,说他也跟着去看看。我看着他又是打算穿着那个无袖的海军制服在微凉的夜风里瞎跑,在他出门前便叫他穿上我的那件黑底红云的大衣再追出去。他应了一声后,从衣架上拎起那件略显厚实的大衣,留下一句“去去就回”后,轻轻掩上了公寓的门。
      公寓里只剩下我还有在屋子里晃悠着乱逛的童磨,正当我拿起上午买的期刊,坐到沙发上打算继续阅读的时候,童磨冷不丁地往我边上一坐,笑着说我们真的像是父子。
      我极其敷衍地回了一句:“哦,是吗。”
      “一开始还真的以为你们是呢,后来听飞段说才知道你们一年前并不认识。”他笑着说完,然后静静地注视我了一会,问:“为什么会对他这么上心呢?明明你和飞段认识的时间更长吧,是因为之前害他受伤而觉得过意不去?”
      他的问题让我皱了皱眉,寻思着这点破事有什么好问的。不知怎么得,“不可思议,甚至是天真”,这个纽盖特形容市长的话猛地从我脑海里蹦出来,并与罗德的印象重叠在一起。不管是他的人品,他那幼稚的梦想,一股子自卑又不肯轻易服输的闯劲,还是令人唏嘘的人生也好,原因多了去。我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回答很多,于是粗略地概括了一下是什么造就了他现在的小心翼翼的心态以及生前无人认可的现状。这些才是我所厌恶的,这也是我甚至都替他觉得不公的,于是回答说:“因为我讨厌他家里人。”
      童磨明显是没想明白我这看似八杆子打不着边的回答,又问:“……你们是对家?”
      “不是。”
      “那为什么?”
      “他爸动不动就打他,觉得他没出息。”
      “嗳?他不是世界著名的漫画家吗?”
      “就是因为喜欢画漫画才觉得他没出息,所以打他。他当海军的志向,也在小渔村里也没人认同。所以我讨厌他家里人,想让他有能力出人头地,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可是那是真的。他用轻到不易察觉的声音嘟囔着。我被他的话搞得一头雾水的时候,他又补充说,芙的笑容也是真的。我见他一下子陷入沉思,但脸上依然带着浅浅的笑时,似乎开始理解了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别装了,收起那副假笑吧。我一早就想这么说了。”他被我说中后,怔怔地看着我放下书,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空洞,毫无生机可言的陌生神情。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你笑得连弧度都不带变的,一看就看出来了。”
      “我还以为我模仿得挺像的。”
      我看着那双泛起迷茫的双眼,与早上偶然间瞥见的如出一辙。“一开始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粘上了酒馆里的家伙们,特别是艾斯,再之是带土,然后是罗德还有刚来的芙。你的行为实在是太突兀了,很难不让别人想多。现在这么一想的话我似乎明白过来了,你是不是什么也感觉不到?所以才有了那没怎么变过的笑脸以及突然而然情绪化的哭?虽然不知道你来与这帮人掺合的确切原因是什么,不过大致动机就是如此吧?”
      他听完后沉默了片刻,说我很聪明。
      我回答说好歹我也是活在刀尖上的忍者,早已机警成习。
      “我有想找回的东西,二百多年前被我弄丢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还是之后才消失不见的,不过我想既然我一开始还能发自内心地觉得别人可怜,那可能是之后才不见的吧。”说罢,他展开之前一直在手中把玩的扇子。“我想要找回‘感情’这个东西。”
      如此一来,我便了然地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书本,打算专注于看了一半的文章。
      “不过角都是怎么猜到的呢?”过了一会,他又问。
      “因为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最初重逢时临时决定的出海,其实也是为了摆脱日渐麻木的心吧。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而且我的这个决定自始至终都明智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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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角都才是全篇最大的宅(?)。说起来我前一阵子画了几张原创人物的设定图,有罗德,文森特还有科林和阿伊莎的。我一开始打算想把这个在修文的时候放上来,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是大家想看的话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想看的宝贝麻烦留个言。
    以及我最近发现我的文被搬运到了其他网站上,我也想不明白这波操作是为了啥子,除了增加了额外的工作量意外也没啥卵用吧,因为这文用爱发电,不入V。迷惑的很。
    感谢在2020-06-29 11:30:11~2020-07-06 11:3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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