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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白
白酌醒来的时候，阳光落在她的白色外衫上，温暖却刺眼，她抬手遮了眼前的阳光，眼睛微微眯起。
起身活动了下双臂，果然还是有些酸。
桌上的文件凌乱地摆放着，她稍微整理一下，给电脑前的仙人球浇了点水，伸了个懒腰继续工作。
她是个医生，每天的日常就是整理那些繁琐的文件，研究新的治疗方案。
今天，医院里来了个特殊的病人，之所以说特殊，大约是年纪吧，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样子，浑身都是伤痕，穿着的衬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又脏又破。
白酌跟着医护人员一同跑进手术室，那个男孩子面上盖着呼吸罩，有一瞬间睁开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神里，满是绝望。
白酌突然松了手，顿在原地，直到手术室亮起了红灯，她才微微回神。
她回头去看走廊，并没有任何人在这里。
这个孩子的家人呢？
下午还有一场大手术，白酌伸手拍了拍脑袋，告诉自己不能松懈，可是意外的就是很在意那个眼神啊。
手术意外地棘手，肝脏有一部分坏死，过程中心脏突然衰竭。
嗅到忘川水的味道，白酌有一瞬间卸力。她大声喊道，“充氧，电击！不要松懈，还有机会的！”汗珠已经布了整个额头。
红莲抱着臂站在角落里静静看着，这场手术并不长，最后还是没能救活。
她看着蒙上白布的病床被推了出去，往后软软的退了一步。
她应该习惯了的，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类的常态。可是她作为医生，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的么？
她有些脱力，缓缓地摘下手上染血的手套，在冰冷的走廊里突然顿住了脚步。她回头，看见了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子。
那个女子的面容和她有九分相似，仔细看去气质却又截然不同。
她咬着牙质问，“为什么又是你？”
红莲放下双臂走至她身侧，“与我无关，只是那人命数罢了。”说完，消失在原地。
白酌扯着唇角无力地笑，“命数……呵……”
终究，敌不过命数？
——
把身上的白大褂收进衣柜，白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太阳穴止不住地疼。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走廊明亮而清冷，白酌一个人走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转角的时候，她转头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在她前面很缓慢地走着。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跟了上去，她刻意放轻了脚步，跟着那个孩子一直上了天台。
天台的风有些冷，那个孩子只穿着薄薄的病服，被风卷起衣角，露出纤细的腰来。
这个孩子，真的很瘦啊。
那个孩子突然转头，额前的碎发胡乱地飞起，他眯了眯眼睛，冲着白酌绽开了笑容，“姐姐你也是，来看星星的吗？”
白酌怔怔的，盯着这孩子的面容发愣。
她在人间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干净的人类，仿佛清水一般，连笑容都纯粹的要将人暖化。
那双眼睛里，似乎装进了星辰，闪着小星星。
“啊，是啊。”白酌回过神走到他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这个孩子虽然看起来很瘦，却比她矮不了太多。
“晚上冷哦，记得穿外套，不然会生病的哦。”白酌看着孩子的眼睛叮嘱着，一边动手把衣扣全部扣上。
白酌和那个孩子抱着膝盖坐在一起抬头望着星星。
城市里还有灯火，欲明不明，但这倒是没有影响银河的颜色。
那个孩子一直抬头望着星星，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渴望，白酌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问道，“你很喜欢星星吗？”
那个孩子扭头，对上白酌的眼睛，“星星，很漂亮。”
白酌讷讷点头，心说，你也一样很漂亮啊。
“我如果能变成星星多好……”
白酌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脸上是不自觉的温柔笑意，“这么晚了，小朋友该去睡觉了哦。”
秦书沛摇头，把脸埋得更深了，“太晚了回去，会有可怕的东西。”
是做噩梦了吗？
她安慰道，“没事的，那些都是假的哦，姐姐还在这儿呢。”
秦书沛张了张嘴，将下巴埋进膝盖里，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白酌，“你会陪着我吗？”
“可以啊，但是我很贵的。”白酌忍不住逗逗这个孩子。
孩子瞪大了眼睛，“我……没有钱的……”
白酌弯了眼睛，“咳，我才不要钱，我要你全部的糖果。”
秦书沛啊了一身，伸手想要去掏口袋，可是他的衣服没有口袋，更没有糖果。
情绪突然变得失落，“我……没有糖果。”说完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继续把脸埋起来。
白酌鼓了鼓脸颊，伸手抓住秦书沛的手掌，被他手掌的暖意惊的一颤，抬眼看了看他天真的面庞，在他掌心抓了一把。
“糖果，全部都在我的手里呢。”白酌笑弯了眼睛，完全没注意到她抓住的手微微收拢了手指，握住了她的。
白酌醒来的时候，眼前是白色的窗幔，有微风掠过窗台的白色吊兰，吹落了两朵。手臂上的重量让她有些呆愣。
昨天晚上好像就带着这个孩子住在她在医院的房间里了。
秦书沛还未醒，如今天色亮了，白酌看着怀里蜷成一团的孩子，柔软的黑色半长发衬的他脸蛋小小的。
白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睫毛，想着，怎么都没有这孩子的长吧。
真是，干净的不行啊。
小心翼翼起身，将被角全部掖好，男孩动了动，露出带着青紫斑点的脖颈。
白酌伸手，却还是收了回去。
他是人类，她不能过问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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