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姬

作者:竹下轻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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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若海,不进则退


      当日自己花容正盛,与宰父雄图情投意合浓情似蜜,每每问起来,宰父雄图也只是笑着说自己是他最亲密的人,却从来不肯给她一个名份。
      而这正是对于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来说最看重的事情。再什么“心肝宝贝”、“心尖尖儿上的肉”的也抵不过一个“夫人”的称谓吧。如今看来,并不是宰父雄图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思,而是他始终就没有认定会与自己厮守终身。
      一个男人随意可立的山盟海誓花言巧语固然不可信,可是对于宰父雄图这种人,他不肯轻易承诺,一旦承诺了,那才是真正的认可,并且必会兑现。只可惜,自己始终未觉。
      而最终,到底还是花畔得到了宰父雄图。可是,花畔她凭什么?
      想到这里,云为衣不禁又是一阵神伤,不知为何,自从容貌渐衰,她也越发容易感伤,这可不似先前骄傲自信的云为衣。
      云为衣便对着宰父雄图笑了笑,笑容里无尽的凄惨,忽然,她一把拉住宰父雄图就近的左手,不由分说,张嘴狠狠的咬了下去。
      旁边有人惊呼,身边的衙役也立即准备将云为衣乱棍打开,宰父雄图却看着涂珍微微摇头,示意不必,于是所有人都看着公堂上那诡异的一幕。被告抱着原告的手臂狠狠咬着不肯松口。
      仿佛过了漫长的岁月,云为衣终于缓缓丢开宰父雄图的手臂,只见透过衣服也能看出有血迹沾在衣袖上,浸透出来。
      云为衣自嘲笑道:“我知道,这区区一个咬痕自然不可能让你记住我一辈子,但是宰父雄图,我绝不会就此祝福你和花畔,哪怕化成厉鬼,我也会诅咒你和花畔。我相信,世间终有报,你和花畔绝不可能轻易的花前月下!”
      云为衣在笑,声音清晰婉转,但是话语却恶毒而阴狠,像是来自荒凉无人夜幕四合的墓地。便是周遭围观的人也感觉到一阵鸡皮疙瘩直冒的阴森感。
      宰父雄图定定的看着云为衣。
      官儒成已经放弃了妙婵,如意馆有黎娘为证,云为衣再无脱身之计,当即被换上囚服押入大牢。
      巧的是,妙婵入牢的同时,花畔正被放弃大牢,两人堪堪相遇在阴森的牢狱之中。
      云为衣见到花畔,虽然意外,却不吃惊,只是冷笑道:“花畔,我并没有输。”
      花畔看着云为衣不说话。
      云为衣解释道:“想当初,我美貌无双,宰父雄图尚且能够放弃,更何况人老珠黄的你。待你的利用价值殆尽,你一样会和我一样被弃若敝履!我等着那一天。”
      见云为衣一脸怨恨,花畔想了想,忽然叹了口气,道:“云为衣,时至今日,你仍然不明白。你和我的最终目标并不相同,所以你和我的结果也不同。”斟酌片刻,花畔坦然道:“以前有人说过,人的一生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和我,都像是手中拿桨前行的人,在这行进的过程中,宰父雄图出现了。他也是一个拿着桨并且强而有力的人,我们彼此结伴。不同的是,行到最后,你将你的桨交给了他,你以为他会带着你行走向彼岸。而我不同,无论如何困难困苦,哪怕有时候在偷懒,我却从来没有丢弃过我手中的桨,与他一同并肩而行。”
      眼见云为衣唇角升起一丝嘲讽,花畔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所以,到了最后,你若离开了宰父雄图,你便会停滞不前。而我,哪怕有朝一日宰父雄图抛弃了我,我手中还有桨,我还能继续前行,并且最终达到彼岸。这就是你我的不同,你的眼中始终只有一个男人,而我不是,我的眼中不但有他人,还有我自己。我自己,就是我最大的依仗。”
      听到这里,云为衣终于有瞬间的呆滞,花畔的话再明白不过了,她不是傻子,她忽然想到,也许,自己和花畔因为想法的不同,才最终决定了彼此的结局,之前花畔已经数次说过类似这样的话,只是被自己嗤之以鼻。而花畔说的未尝没有道理。自己这一路行为,美貌是自己最大的骄傲和武器,虽然也能无往不利,却没能朝自己有利的方向最终走下去,所以,宰父雄图抛弃了她,官儒成抛弃了她,哪怕她仅仅是想要利用许铿,最终竟然也被欺骗。
      只听花畔又说道:“既然人生不进则退,选择的工具便十分重要。在你来说,你的美貌是你的桨,而我的桨则是我的思想和我的行为。你的美貌在二十岁的时候会达到顶峰,之后会渐渐衰败,这是毫无办法可以避免的事实,终有一天会变得衰败不堪,就像凋残的花朵。而思想不会,有人说人老成精,有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思想也许会迟钝,但是思想带来的经验积累是一笔只会日益增长的财富,它会永远进步。所以,即便没有宰父雄图,我依然会比你走的远。”
      云为衣越听越是心惊,终于忍不住尖声叫道:“你胡说,你分明就是为你的貌不如人打借口!”
      花畔笑笑,道:“我的确是貌不如你,可是我现在是如意馆的拥有者,而你呢,你在如意馆是四大名姬,到了丹纱院也不过仍然是红牌花魁,论名望我不如你,可是论地位,论权力,我碾压你毫不费力。你不但要处处受制于我听命于我,我若强求,你也必须唤我一声妈妈。这一点,你不可否认吧?”
      云为衣终于无力的软倒在一旁的木栅边上。
      花畔弹了弹衣衫,不欲多说下去,眼见云为衣神情中尚有不甘,便最后说道:“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你一直认错了敌人。对于我来说,自从你以妙婵的身份重回我的视野,你云为衣的身份就是一个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的把柄,只要我想,只要我找到了圣手郦谦,随时可以要你的命。所以在我们放出圣手郦谦的消息的时候,官儒成才会想要放弃你。而对于你来说,我想,你最大的敌人也并不是我,或许是时间,或许是男人,或许是你自己。所以,因为你认错了对手,无论你怎么争取,你都是输家。”
      云为衣的目光瞬间被花畔刺激的暴戾起来,她整个人像一只灵活的猎豹,瞬间从一旁弹射而来,扬手就要抓花花畔的脸,或者推倒花畔的身子。总之来势汹汹,势要回以这份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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