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姬

　　痛哭中的花畔微微抬起头，扭头看了宰父雄图一眼，这才对外面的叶娥说：“叶姨，我没事儿。”
　　叶娥“哦”了一声，还有些疑惑。
　　花畔憋了声音，让眼泪肆意的流淌，宰父雄图一直看着他在那里哭泣，一句不发，也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畔终于缓缓止住泪，用纱巾擦干了脸上的花了的妆还有微微温烫的泪水，调整了片刻，方才止住悲伤，缓缓的说：“你怎么还不走？”
　　宰父雄图回过神来，当下说道：“我在这里待了八天，不能再待下去了。如意馆不是个安全的地方，恐怕先前追杀我的人很快就能想到这里面的蹊跷，我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不单我自己的性命难保，还会连累你。”
　　花畔也不多想，只是淡声说：“整个如意馆本来就是男人们爱来就来爱去就去的地方。”
　　宰父雄图摇头说：“如果我先前有话伤害到你，我在这里道歉。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来日我一定回报你。”
　　花畔嗤笑。
　　宰父雄图见她不开心，也不再多说话，当下站起来，从怀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马上变成了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朝花畔拱拱手道了谢，转身开门出去，花畔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屋中的一切。
　　宰父雄图的存在就像一缕轻烟，风过后，没有任何痕迹存在。叶娥虽然憨厚，却也是个极伶俐的人，见花畔不说，她也不问，只当宰父雄图这样一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花畔更有一丝轻松，与宰父雄图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样没有恩没有怨的就很好。
　　不过，令花畔没有想到的是，娅娘在下午的时候，突然到了他的小屋里。
　　花畔将娅娘让了座，叶娥早已经惶恐的泡了杯茶。娅娘在如意馆是至高的存在，平日里虽然对这些姑娘们管教很严，不过并不常与人照面，每每入得她的眼的人，不过是四大名姬和一等姑娘而己。对于花畔这种人，娅娘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娅娘也有她的过人之处，整个如意馆有四大名姬，有六名一等名妓，有十二名二等名妓，还有三等姑娘二十四人，四等妓女几十人，再加上所有的龟奴和丫环媳妇，共有百十多人，娅娘竟能都住名字！
　　花畔微笑说：“妈妈向来事忙，今天不知道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也没有好好准备，唐突了妈妈。”
　　娅娘端起叶娥奉上的茶，只是将眼睛在花畔的房间里扫了一圈，见四下里尚还干净整洁。微饮了一口热茶，说：“前些日子叶娥说有个客人包了你半个月，没事儿吧。”
　　花畔心中一动，当初宰父雄图给的银票的确可以包自己半个月，当时自己按照惯例给足了娅娘银两，余下的部分扣除买药的费用全部还给了宰父雄图。眼下娅娘恐怕也并不知道宰父雄图的离去，那么？
　　花畔心思转动，便说：“那客官姓冯，是外地来京城做生意的人。白天的时候出去，只偶尔夜晚会来。冯老爷说想在外面找到家的感觉，所以给了半个月的银两，希望每次来都能看到我像个媳妇儿那样候着他。”
　　娅娘不疑有他，点点头说：“既是这样，那也是你的福气，你便好好伺候着吧。”
　　花畔点点头。
　　娅娘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说：“想当初，我要抬举你做一等人，让你住南院，你偏要搬来北院，这些年来我看你倒是越发老练了。你也知道，当日鱼欢顶了春秋的位置住进了枕秋楼，现如今他的房间倒还空缺着。我喜欢如意馆里的一等人一直有六个，取个万事顺利的意思，现在便空着一个。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
　　花畔忙站起来施了一礼，感激的说：“多谢妈妈厚爱。只是这两年花畔越发年老色弛，恐怕难以服众吧。况且花畔在这里也已经习惯了，就请妈妈另择人选吧。”
　　娅娘嗤笑一声：“我倒真看不透你了，说你不甘心委身风尘吧，你如今偏做着如意馆里的二等姑娘，说你甘心认命了吧，偏偏你又不去做那一等姑娘。倒真叫我奇怪。”
　　花畔幼时便被买来，在娅娘身边当贴身丫环。虽然有些恩怨，但是两人都没有摊开在明面上。好歹也算是主仆一场，娅娘成为如意馆的管理者之后，对花畔一直有提携之意。
　　花畔只笑不语，娅娘便说：“不管你愿不愿意，我的意思是到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你如果不愿，我便另挑人了。”
　　花畔便说：“再谢过妈妈，就请妈妈再择人吧。”
　　娅娘点点头，说：“好吧，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你好生伺候着冯大爷吧，我去了。”
　　花畔与叶娥同时施礼，恭声说：“妈妈慢走。”
　　眼见娅娘走远，叶娥才忍不住疑声问：“姑娘，你为什么不答应了娅娘？”
　　花畔笑了，说：“现在的日子不是过的好好的嘛，干嘛去找不痛快。”
　　叶娥见她不肯明说，也不再问，麻利地收拾了茶水。
　　鱼欢风头强劲的上位，入住枕秋楼，虽然成为四大名姬时的初夜不甚理想，到底也是四大名姬，这几日里一直都是客人不断。鱼欢每日只是与人谈笑，每日里挑出那出价最高或者最入得她眼的一位客人留宿。每夜留宿客人处均有大笔银子入帐，再加上白天与人周旋的银子，竟是如意馆里最红的头牌了。
　　几日下来，京城里更是疯传，说如意馆新上位的大名妓鱼欢床上功夫超一流，直让人□□，百般媚态，便是七旬老翁也能返老回春。每个在枕秋楼过夜的客人都对鱼欢床上的表现赞不绝口，更引得其他人心痒手痒。京城中人更是赠了鱼欢一个雅号，名为娆姬，意为妖娆。
　　这种情况又逢着鱼欢开市、宣卷，盛况一直持续了一整个月，到了后来还是有价无市，娅娘赚的锅满钵盈，欢喜自是不禁，更没想到鱼欢竟有这等本事。
　　这一日花畔本要接待一个富家翁，姓连，相传京城约有三分之一的米铺都是他家的，身家丰厚由此可见一斑。
　　平日里这位连老爷也算是花畔的老客，只是听多了瑶琴、琵琶，偶一日忽然听到其他姑娘房里传出牧笛声，一时间被勾动了童真，十分想要听一听这牧笛。
　　花畔揣摩他心思，便笑着约他：“连老爷明日再来，花畔定为连老爷找他出来。”连老爷不疑有他，也知道今日没有预约恐不能如愿，第二天果然如约而至。
　　这吹牧笛的乃是一个叫做牧笛王的人。这牧笛王说起来也是烟花胡同的老人，甚至比一些姑娘在烟花胡同的时间都长。他自小生活在田间地头，一只短小普通的牧笛在他唇间吹奏出来便是天籁之音，在遍地器乐的烟花胡同，这牧笛反而是独一份的清新之物。况且来如意馆的人眼下虽然非富即贵，却也有些从底层上奋斗而来的人，幼时难免割猪草或者放牛，那一曲牧笛实在勾人回忆。因此也很受欢迎。
　　牧笛王平日里在烟花胡同讨营生，时常出入如意馆和丹纱院等地。不过却需要每月固定缴纳一两银子的费用，算是入门费。好在他一般每晚都能接近十场活，遇到阔气的客人，一晚上便能有不少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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