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姬

　　对于云为衣的病情，花畔知道缘由，宰父雄图也知道。只是这次他倒没有避开，面对花畔时，依然如往常一样，并没有波动的样子。花畔暗自留心几次，见宰父雄图并不似伪装，心中相信这次，或许他对云为衣是真的没有多余的念想了。从前的宰父雄图素来善于决断，这是他的优点。只是在云为衣的事情上再三犹豫，这次终于下定了决心。
　　面对丹纱院的咄咄逼人，如意馆的应对颇显消极。花畔的不动声色在外人看来虽然显得镇定神秘，实际上叶娥也能看得出来她心中焦急。这些日子以来，花畔的睡眠明显不如往日，往往半夜里还能听得见她的辗转反侧。夜间睡的不好，白日里精神头便不那么充足，以前她最不喜欢在脸上浓墨重彩，现在也不得不多上胭脂来遮掩内里透出来的疲惫和苍白。人前虽然依旧光彩照人，可是熟悉她的人，都在此时更加善解人意。
　　一大早上，慕容春秋便和雁锦一同来到花畔的小院里，眼下的两人关系更加亲近，常常腻在一起说些悄悄话。院中已经有心细的姐妹察觉到两人的异样，只是并不说破。至于是惊诧还是艳羡，谁知道呢。
　　花畔正在吃早饭，不过是一碗白粥，一个豆沙包子，两个清爽的小菜。见了二人，花畔笑问：“你们可用过早饭？叶姨早上煮了粥，十分香稠，还有些甜味的包子，你们一起尝尝。”
　　雁锦就笑笑，看了慕容春秋一眼，慕容春秋已经笑说：“那倒好，正巧占个便宜。来来来，雁锦，我们坐下，不必跟她客气。”雁锦便也坐下。叶娥已经从外面奉了两碗白粥和一盘包子进来。
　　慕容春秋果然不客气，吃下一个包子，笑说：“叶姨的手艺越发好了，这包子用什么和的面？倒比其他地方的包子都更香甜些。”
　　叶娥笑说：“姑娘说笑了，我这包子哪里有多放什么，不过是寻常面粉罢了。”
　　雁锦在旁笑说：“你呀，定是平日里大鱼大肉吃的多了，这才觉得这清粥小菜爽口”。
　　慕容春秋白她一眼，说：“你倒是说说看，我哪天大鱼大肉的吃过？”
　　雁锦说：“是啊，虽然不曾见你吃过大鱼大肉。可是你一顿素面，都要赔上半只鸡，那跟吃大鱼大肉有什么区别。”
　　花畔说：“一碗素面倒要用上半只鸡？春秋姐姐这嘴巴果然是刁钻啊。只不知那素面是什么味道。”
　　慕容春秋撇撇嘴说道：“这有什么稀奇，不过是一碗面罢了。”说完，眼睛一转，却笑嘻嘻的说道：“说起来，这面的来历倒是很有趣。我也不过是早些时候听客人说笑话知道的。说有个酒肉和尚，碍着寺里的清规不敢用荤，却是嘴馋。那天在庙里后山挑水，正看见周围农户家养的一只鸡逃出圈不知怎么跑到这和尚跟前来，那鸡虽然没有去毛煮熟，那和尚已经看得直流口水，当下将那鸡捉了，宰了要煮了吃。后来一想，这般吃法到底有些浪费，不如细水长流些。于是就想了个法子，他将那鸡用调料煮熟，却又晒干，晒到极干的时候，又用石磨将那鸡碾的粉碎，就像是面粉一样。以后再在寺里煮面的时候，就抓一把鸡粉和在面里做成面条吃，别人看的时候却只当是普通的面粉。这和尚也是机智，你们却说说，有趣不有趣。”
　　雁锦伸手指着慕容春秋笑骂道：“这般吃法也只有你这样的嘴巴才吃的到。不像我们，吃面条，里面加个鸡蛋就算是奢侈了，哪里赔得起半只鸡。”
　　慕容春秋笑笑，却不在意的说道：“你也太小家子气了，挣了银子不去花掉，难道等着它生小银子么？”这一句说的花畔和雁锦都是捧腹大笑。
　　当日娅娘在的时候，虽然把银钱管的严，对于慕容春秋等人也是挣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们手里有些私房钱。到了花畔的时候更是不在意这些，便是那些二等三等的姑娘，手里也无不藏着些银子首饰，也并没有多大的祸患出来。所以慕容春秋说话也是直白。
　　雁锦将粥喝完，拿纱巾抹抹嘴，却听慕容春秋又说：“若真说是奢侈，我这不过是小儿科。你们是没有见过心雪的一日三餐，那才收奢侈。”
　　雁锦好奇，问道：“怎么个奢侈法？”
　　慕容春秋看了花畔一眼，见花畔也有些好奇，便笑说：“我若说出来，花畔你可不许计较，要不回头心雪可要找我算帐了。”
　　花畔笑说：“只要你们该给馆里的钱一分不少，余下的再多，那也是你们自己的，我可管不着。至于怎么花，我更管不着喽。”
　　慕容春秋放下心来，这才拿起茶杯，也不避嫌，就着茶水漱了漱口，看得雁锦白眼只翻，慕容春秋却极自得，当下说道：“去年秋时，有一天早上我去找心雪聊天，那天早上却是吃过早饭的，可惜没占到便宜。”
　　花畔两人又笑。
　　慕容春秋也笑说：“我去时，心雪正在吃早餐，说起来，那早餐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寻常的蟹黄蒸饺，心雪要保持身段也不敢多吃，只将将吃了三个便说饱了。本来我也没在意，谁知道聊天的时候，却听心雪说，她平日里最爱大闸蟹，每到秋时，几乎是餐餐都离不得。这早上的蟹黄蒸饺只是寻常，你们知道她素日里下饭用的是什么？”
　　花畔和雁锦一同摇头。
　　便是慕容春秋自己脸上也满是讶异和叹为观止的味道：“是秃黄油。”
　　花畔和雁锦不禁同时问道：“秃黄油？那是什么东西？”
　　慕容春秋说道：“你们不要觉得名字不雅致难听，这东西说起来可真是……”。慕容春秋一时顿住，似在想一个好的形容词，想了半晌方才颓废的说道：“这东西可真是好东西。”
　　雁锦当即在慕容春秋臂上轻拍一把，娇嗔道：“你这家伙，便不能将话说仔细些嘛，说的不疼不痒让人着急。”
　　慕容春秋陪笑说：“不是我说的不仔细，实在是词穷。后来有幸尝了一次，那味道我至今记得，现在想起来也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舒坦。我接着说。这秃黄油名字是不好听，可是意思却好。那秃黄油是苏州的方言，秃有独有的意思，黄油指的是蟹黄，里面不含一丝一毫的蟹肉，成色金黄夺目。这秃黄油做法倒不复杂，先把蟹一只只的拆解，只取公蟹的蟹膏，母蟹的蟹黄，绝对不夹杂一丝蟹肉。再用上好的猪油将葱姜等调料爆出其香，方才放入蟹膏蟹黄。之后再倒入上等黄酒，把这些黄油闷透，再根据喜好，加入不同味道的高汤调味，这才算好。”
　　听到这里，花畔和雁锦已经是一脸的惊奇和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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