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姬

　　入了如意馆的叶娥愈发勤谨，说的话相比于往日在村子里反而更少了，固然有花畔潜移默化的指引，却也是她的敏感和机智。只多做事，少说话。这让花畔对她更加满意。长久以来，两人仿佛一对失散了的母女，关系异常融洽。
　　花畔后来与宰父雄图的交往叶娥一一看在眼里，花畔也没有想隐瞒。虽然也有隐忧，不过叶娥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是她能左右的，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花畔制造麻烦，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及至花畔突然掌握了整个如意馆，她虽然震惊，却也知道花畔所期盼的事情成功了。随后她随着花畔的地位在整个院里的水涨船高让她又有了新的担忧，就像当时最初进入如意馆那样，她忽然发现眼前的生活和以往的不一样了。
　　在每月可以得到更多的工钱时，花畔开始将更多的细碎的事情交给她打理，叶娥知道这是花畔有意栽培自己，所以一直努力去提升自己。
　　这些年来花畔早已经教会她识字，传给她更多处事技巧，在她的聪慧下也能勉强接受。虽然比以前累，但她的心却更加充实。现在再回首当日在村里的日出而作日没而息，虽有一份着恋，但却多了一份啼笑皆非的感觉。
　　相比之下，她更喜欢眼下的生活，仿佛终于发现了一丝生活中异样的乐趣。特别是当她看到丈夫对自己从先前的吆五喝六，变成现在的嘘寒问暖，以及村里邻居再看自己时候的那种艳羡。叶娥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值得的。
　　只是，眼下当花畔交待她要和黎娘一起去挑选几个小姑娘的时候，叶娥还是没来由的有些心慌。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一个村子里的普通妇女，甚至自己的女儿也有曾经陷入风尘惨状，现在却要去买那些幼女。怎样想心底都有种荒谬的感觉。
　　花畔见状，微笑着执起叶娥的手，说：“叶姨，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一起，你一直都在帮我。你也知道，除了你，我再也没有其他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了。我知道让你去那种地方有些强人所难，不过，凡事都有第一次，对不对？你一定可以的。只有我自己掌握和了解了那些幼女的来源，如意馆才能在我手中持续稳定的存在。何况这一次是黎娘和你一起去，你主要是去帮我留心一下情况。便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这样吧，遇到意外的事情你可以自行定夺，便是比寻常时候多出些银子也是使得的。”
　　叶娥虽然仍是有些惶恐，但心底也渐渐有些安定下来，花畔已经将话说的明白，她怎能不懂。如果不买回这些幼女，待今时如意馆的这些姑娘们年岁再大一些，整个院子便将后继无人，所以买些幼女早做储蓄培养势在必行。况且，便不是自己去买，也会另外有人。既然花畔允许自己便宜行事，哪怕真遇到些闻者落泪的事情，也能自己做主，总比他人前去强许多。
　　想到这里，叶娥终于点点头，鼓足勇气，说：“姑娘，我去。”
　　花畔紧握着叶娥的手说：“叶姨，谢谢你。”
　　叶娥摇摇头，说：“姑娘，你待我的好，我知道。”
　　花畔与她相视而笑。
　　黎娘虽然也是院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事先花畔已经有了交待，哪怕心底对叶娥再怎么瞧不上，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叶娥当然也知道，这前几次不过是自己的学习过程，最终还得黎娘拿主意。所以待黎娘十分恭敬，也不多话，事事小意，黎娘既拿不着她的错，又没有什么事情堵心，便也乐得装模作样的拿捏着分寸，不冷不热的招呼。
　　很快车夫与人牙子碰了面，那人牙子一时间见着车着有两个妇人，俱是衣着不俗，还有些拿捏不定。黎娘已经开口随意说道：“这是我院里的妹妹，今日随我一起来练练手，你不必担心，有什么话尽管说，有什么好胚子也只管送前来，亏不了你。”
　　见还是黎娘做主，人牙子立即喜笑颜开的奉承道：“这许多日子不见妈妈，妈妈愈发年轻了。这一乍见，外人只以为是院里的哪位姑娘出来散心呢。”
　　黎娘心中极是得意，却佯怒笑骂道：“扯你娘的臊！少来哄我老太婆，当心撕了你脸上的两张皮！”
　　人牙子笑说：“能沾沾妈妈指尖上的香粉也是好的，闻着都麻酥酥的，拿回家去，足够我屋里头那丑妇研究半年了，让她以后也学着点。”
　　黎娘便又笑着啐了一口，放了帘子，马车便朝一个巷子驶去。
　　叶娥便笑说：“这个伙计倒是伶俐。”
　　黎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即一脸苦大愁深地说：“不过是些讨乖卖好的，做着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若不是身不由己，哪个愿意和他们胡扯。”便又一脸身心愉悦的样子：“还好以后有妹妹在，我终于可以脱个身清净清净了。”
　　叶娥忙赔笑说：“姐姐哪里的话，我这不过是眼皮子短，听见姑娘说起，才央了来看看，也算长长见识在，哪里就敢当个差事。”
　　黎娘见叶娥并没有抢饭碗的意思，言语中也不再试探，遂闭了眼假寐，叶娥乐得不与她强笑应答，又不好就掀了帘子往外看，只得凝了神，听着外面的声音，试图分辩些方向。
　　不多一会儿，声音便渐渐少了，周围安静下来，只偶尔有那人牙子与相熟的人热情打招呼的声音。几乎从人牙子的声音里就能听得出他所见得的人的地位与身家。
　　叶娥正晕晕欲睡的时候，忽然听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戏谑笑道：“猫精，听说你前阵子逮了几头很不错的小猪，这么快就出手了。”
　　便听人牙子笑着回应说：“鞭哥，你也来笑话我，前几天去北边的确领了几个丫头回来，都是家乡遇了水灾的可怜人儿，要不是要卖身葬父的，就是得了病奄奄一息人家瞧也不瞧一眼的。我心里头不忍，这才买回来。这几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比养我自己亲闺女还上心。”
　　便听那鞭哥一直在笑，笑声里难免便有些嘲讽。人牙子也不生气，好声细语的道了别，继续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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