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姬

　　却说那秀盈看见儿子躲在一个妙龄女子身后，先还有些生气，及至听了花畔的话，知道花畔好心，正待道谢，忽然看见花畔的脸有些眼熟，又一细想，忽然脱口出声问道：“你可是如意馆的花畔姑娘？”
　　花畔没想到这妇人竟然认得自己，却认不出她是什么人，一时间便有些尴尬。旁边的人一听花畔是来自如意馆的，纷纷好奇的打量，花迫无比窘迫。
　　秀盈却是个明眼人，一看花畔窘迫，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摆手道：“看我这眼睛老眼浑花的，竟然认错了人，不好意思啊姑娘。来来来，姑娘请随我到屋里坐一会儿，多谢你带小皓回来，要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说着不由分说的上前牵了花畔的手，又挥手让众人散去，直将花畔带至自己的小院。
　　进了屋，那秀盈才松了口气，却激动的看着花畔说道：“我认得你，你就是花畔姑娘！我绝不会认错！”倒也是个聪明人。
　　花畔点头笑说：“没错，我就是花畔，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在如意馆了，我就住在前面的夜渡院。”
　　秀盈吃了一惊：“夜渡院？怎么会这样！”
　　花畔一时有些奇怪，这秀盈对如意馆和夜渡院倒颇熟悉的样子，当下试探着问：“大嫂，我们以前见过吗？”
　　秀盈一怔，随即抚了抚脸颊，说：“难怪姑娘认不出来，我这张脸算是毁了。”随即看着花畔笑道：“姑娘是好人，做了好事也不放在心上。我叫秀盈，去年的时候，我们曾经在女苑中见过。当时我因为生了不治的重病，正在哭泣。是姐姐给了我几两银子和首饰，我这才捡回一条性命。多谢姑娘的活命之恩。”
　　花畔怔住，仔细回想，去年的时候，一次去女苑时，果然给过一个女子几两银子。当时只是见那女子哭的可怜，并不知道名字，没想到却是今日这个女子。虽然肤色不同，但是那眉眼儿，细想想的确有些想像。
　　秀盈又解释说：“说起来，当初我也是如意馆的人，我是个四等姑娘，因为得了花柳病，我跟妈妈央求，妈妈才肯放了我，任我自生自灭。”
　　花畔有些吃惊：“原来你也是如意馆的姐妹。”便释然了，难怪知道夜渡院。当时因为人员众多，花畔又并没有多方交际，所以有些姐妹并不认识。不过，她很快又问道：“后来，你的身体怎么样？”
　　秀盈笑道：“我现在完全康复了，女苑的郎中亲口说的。不过如意馆我是回不去了，我这张脸就是代价。”
　　花畔由衷的说：“如果能换回一条命，便是如此也值得。冒昧的问一句，姐姐是用了什么药？”秀盈的出现简直就像花畔阴暗天空的一道亮光，想到许多未完的事，花畔便极度渴望能再继续活下去！
　　秀盈却摇摇头，说：“不是我不想告诉姑娘，只是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当日我被诊出得了花柳病，万念俱灰，但是我又不甘心。小皓是我亲哥哥的孩子，因为遇难，我不得不独自抚养他长大，我怎么能就死了呢？后来姐姐给了我些银两，我赖以为生。当时为了活命，当时我疯了一样到处找人治病，只要有人说能治，无论抓的什么药我都愿意喝！那一个月恐怕将平常人一辈子能喝下的草药总量都喝了，这样胡填海塞的，没想到最后病竟然痊愈了。只是这张脸却毁了。”
　　花畔的心再次坠入深谷。
　　见花畔不语，秀盈试探着问：“姑娘，你怎么会到夜渡院来？是得罪了妈妈？”
　　花畔惨笑着摇头，轻声道：“我也得了花柳病。”
　　秀盈大吃一惊。
　　过了半晌，秀盈终于沉声说：“姑娘你放心，我这就去再找那些郎中，抓来那些药！我们去请人一一甄别，剔出其中不相关的药物，这病未必就没法根治，便是容貌也不会有损伤。”
　　花畔感激的看了看秀盈，却摇头苦笑：“哪有这么容易，若是这样就能根治，怕是早有人摸索出规律了。”当日秀盈病愈可以说是个奇迹，那上百种草药谁也不知道真正起作用的是哪些。毁容尚是小事，等真正收拢归纳出真正有用的药物来，只不知是几时后，那时的花畔在不在还未可知。
　　秀盈也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当下默然不语。
　　花畔无话找话问道：“你们如今就住在寒鸦巷，何以为生呢？”
　　秀盈并不说话，只是嘴角翕动，欲言又止，若是她肌肤尚白，花畔大约就能看见她一脸胀红。过了片刻，方才叹了口气，道：“我们这样的女人，还能做什么呢？既要能生存，又要能抛头露面有求生的手段，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做回老本行。”
　　花畔微惊。
　　秀盈很快解释道：“自然不是我做。离开了如意馆的时候妈妈并没有为难我，除了姐姐给的那些银子，我自己也有些碎银。便买了这间屋子，又在外面找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姑娘，平日里我们一同在这里生活，有客人了，这就是挣钱的地方。”声音平静，无怒也无喜。
　　花畔打量四周，只半旧的三间房，小院算是可有可无，没有栅栏，出入随意。所有的物什都是半旧的，甚至可以说破败，唯有门前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最新，也仅有六成新。一如青楼女子衰老的容貌和干瘪的□□。
　　又说了会儿话，便有男人的粗笑声在外面响起，许是来了客人，那男人粗声道：“爷来了，姑娘们都出来接客喽！”
　　花畔连忙起身告辞，秀盈也不强留，牵了花畔送她出去。
　　外面一个袒胸露怀的胖男人眼睛一亮，紧紧盯着花畔。
　　秀盈咧嘴一笑：“是刘大爷来了，快请进！珠珠去买胭脂了，一会儿就来。”
　　那刘姓男子还在看着花畔，秀盈已经高声尊敬的说道：“姑娘慢走。明天等我闲下来再去找姑娘，姑娘一定好好保重。”
　　花畔便点头去了。身后听到那男人对秀盈的调笑，秀盈只是半打半骂，不许那客人污言秽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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