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夫妇奋斗日常

作者:芭蕉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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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笑!还笑!”

      苏嫤给苏选上药,苏选却看着她傻乐。苏嫤在他身上拎了一把,气道:“瞧你这傻样儿!浑身是伤,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苏选似乎被她拎到伤口,不禁“嘶”了一声。

      苏嫤赶紧松开他,摸着袖子关切地问“这里也有伤?”

      苏选却半天不回答,一旁的橘霜倒是插话了。

      “小姐,少爷逗你玩儿呢。”

      苏嫤一看,果然,苏选正瞧着她笑呢。

      苏嫤瞪了他一眼,将药膏往炕几上一扔,没好气地说:“自己涂!”

      苏选见她生气了,忙把抱在怀里的大灵芝拿出来摆在案上:“橘霜说姐姐最近睡不好,今早我见集市里有樵夫卖灵芝,便特地买来让你补补,姐姐快看看,喜不喜欢?”

      苏嫤瞧了一眼,那灵芝红润饱满,一看就知道是个好的,但她还是故意问:“你就不怕这是个假的?”

      苏选见她笑了,忙将灵芝塞到她怀里,自信地说:“他才骗不了我,我仔细检查过的。”

      橘霜看着他们两姐弟对话,又仔细瞧了瞧那棵大灵芝,还是没发现那灵芝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只好感叹说:“少爷是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我怎么就看不出来这个是不是好的呢?”

      她的话传到了苏选的耳朵里,“读书”两个字像一道符似的在他的脑海里打转儿,想起先前谢昭骂他的话,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过不多时,药也涂好了,苏嫤拍拍苏选的肩膀,温柔地说:“柬哥儿,下回有人欺负你,别闷着不说话,给姐姐说,姐姐揍他去!”

      她一边说,还一边扬了扬自己瘦小的拳头。

      苏选看着苏嫤的模样,他用一双同样瘦小的手握住了苏嫤的拳头,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姐姐,她自己也不过十二岁年纪,却仍稚气地说要保护他,可他才是苏家唯一的男子汉,要说保护,分明该是他护着她才是,但自己如今这么小,又没有本事,怎么能够保护她?

      有一个很强烈的想法在他的脑子上盘旋着,他看着苏嫤半晌,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姐姐,我可以回学堂读书吗?”

      **

      自苏选走后,苏嫤便窝在罗汉床上,炕几上堆了好几摞线装簿子,苏嫤拿笔认认真真地演算着,一遍又一遍。

      苏家丝绸铺子已经由谢太傅帮忙顶出去许多了,只留了桉州最大的几个铺子与几个庄子,由苏氏夫妇一直信赖的几个老伙计打理着,每季会送账簿过来,给她交账。

      她一直不很明白,原来的苏小姐为什么不让谢太傅把所有铺子都顶出去,换成现钱,反正现在苏家只剩姐弟两人,也不可能出去做生意。但今天听苏选向她提出要去读书,她才终于明白这位苏小姐的良苦用心。

      就像一棵遭遇雷击的大树,它所获得的营养已经不够支撑它所有的躯干,它会选择放弃一些枝叶,甚至是整个树干,但它一定会保留它的皮,因为这样它才有机会存活下去。

      而苏选,就是苏家这棵濒临死亡的大树身上的皮。

      苏小姐千辛万苦算计,便是要给她弟弟留一条退路。苏选能读书,当然就供他上最好的,但苏选才多大,还需要花多少钱?苏家决不能坐吃山空。相反的,苏选若是不愿读书,那苏家能保下来的铺子,就是苏选拿来东山再起的资本。

      她一向是个知恩图报的姑娘,既然明白了苏小姐的意图,自是千方百计也要帮这位原主完成未竟的心愿。她虽不是很会这些,但毕竟跟着她母亲理过邵家的账簿,所以,她将早已抛诸脑后的演算法硬生生地搬出来,一丝不苟地算着。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她算出个名堂来。

      她伸了个懒腰,舒口气道:“终于好了!”

      橘霜凑过来,皱着眉看了演算纸半天,完全没看明白,她问:“小姐算好了?”

      “喏。”苏嫤递给她一张纸,上面横七竖八全是线条,乱七八糟的像鬼画符。

      橘霜捧着这张不知所云的纸,蹙眉问道:“小姐,你算的这是什么东西?”

      苏嫤叹了口气,拿起笔,转了个方向,用手指着解释:“这是苏北老家桉州那几间铺子的收入,这是城外几个庄子的收成,还有这个”苏嫤又递给她一张纸,道:“这些加这些,够我给柬哥儿捐个‘例监’了。”

      橘霜惊得睁大了眼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姐你要让少爷入国子监读书?”

      “当然了。”苏嫤忙着整理案上的账簿,连头都没抬,随口答道:“柬哥儿要重新入学,放眼整个京城,有哪个比得上国子监?”

      “可国子监里大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少爷,咱们少爷……”

      橘霜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忙闭了嘴。

      苏嫤停下手里工作,十分严肃地对她讲:“国子监的确是达官贵人家少爷去的地方,但他们不过是受祖上荫蔽,得个‘荫监’的名头。咱们苏家虽破败了,却没人说它会一直败下去,如今柬哥儿上进,咱们自然砸锅卖铁都要供他,而且不光要供他,还要供他上最好的。”

      苏嫤想到苏选下午受的委屈,以及谢暄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又叹了口气。

      “我们来谢府这么多日子,柬哥儿一直好好的,今天却突然向我提这个请求,保不齐谢暄说了什么混账话气他。苏家在桉州好歹是有头有脸的,咱们家的少爷,还能让他瞧不起不成?”

      苏嫤说完,又开始整理起账簿来。

      橘霜看着自家小姐认真的模样,心里一阵发酸,小姐小小年纪,以前老爷太太在时,她哪里又操过这种心?

      真不知道当初小姐为保住家产,选择在谢府寄人篱下究竟是对是错。

      **

      “撵出去了?”

      寻渠进谢昭书房,绕过一块祁阳石山水图屏风,就看寮窗开着,有夜间的风吹进来,拂动谢昭的衣角。此时的谢昭穿一件普通的郁蓝色长衫,站在紫檀木制的书桌旁,一手拿笔,一手卷书,正蹙眉思考。

      “撵出去了。”寻渠回完又提出自己的疑问:“少爷你就这么让我把六少爷与那只狗撵出去,要是他到姨娘和老爷面前告状的话……”

      谢昭放下手里的笔,灯光如蝉翼一般轻薄地铺在空气里,他清俊的脸在夜中显得格外好看。

      “他们不知礼数地去月光斜欺负人,我们没什么好怕的。至于告状,随他去。”

      寻渠见谢昭这样说,刚才的后怕消了大半,他心想,反正有少爷撑腰,我又何必畏惧。

      “还有,你记着——”谢昭似乎理清了思路,正提笔写文章的开头,对寻渠说话时头也没抬。
      “下回这畜牲再来伤人,不管谁牵着,都一律打死。”

      谢昭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与他没什么关系。

      寻渠赶紧点头称是,忽又想起今天苏家姐弟的境况,打心底觉得可怜,便叹口气道:“六少爷如今仗着姨舅越发猖狂了,竟敢在府里放狗咬人。今天若不是您吩咐我去了,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少爷您是不知道,他今天在月光斜骂苏少爷,骂得可难听了。”

      “他骂什么了?”

      谢昭将手里的笔放下,抬头看着寻渠。

      “他说苏少爷有娘生没娘养,又不读书,天天跟在自己姐姐身后当跟屁虫,以后一定是个没出息的寄生虫。还有好些难听的话,我都说不出口。”

      谢昭听罢,沉思了一会儿,又问:“这些话让苏嫤听见没?”

      寻渠回想一下,摇头道:“那里离嫤姑娘住的月光斜还有一段路,就算听见,应该也听不清。”

      “对了,还有一件事。”寻渠好像想起什么,忙道:“刚才我听堂春说,嫤姑娘的丫头橘霜下午在向他打听国子监‘例监’的事。”

      “例监?”

      “是的”寻渠说到这里皱了眉,疑惑道:“嫤姑娘不是要让苏少爷上国子监吧?可我记得国子监的‘例监’是要有人写推举信才能进的呀?”

      谢昭看着案上的笔墨发了会儿神,又瞟了一眼桌上的那本书与旁边的两页纸,才道:“明天你拿我的信去四门馆给许博士。”

      “许博士?”

      寻渠不知谢昭何意,想了半天,忽然一抚掌,喜道:“对啊!少爷可是中了‘小三元’的,不正好给苏少爷写推举信嘛!”

      谢昭没理他,重新拿起刚才放下的书,继续研读。

      寻渠刚要退下,却听正在看书的谢昭沉沉的声音。

      “将昨天老太太拿过来的狗脖子送到赵姨娘那里去,看老爷不在的时候,直接送到她屋里。”

      寻渠忙应下,心想,少爷您这招,可真是损绝了!

      **

      秋天的中午,总让人有一种慵懒的感觉,止不住地就要打瞌睡。

      顾丛嘉明明已许多天没睡好觉了,可他现在独自站在这棵杏花树下,依然没有一点困意。

      举目远望的这汪池塘,荷花早已开过一轮,一片碧绿葱翠的叶子,一直延伸到那头去,中间偶尔嵌着几点粉色。

      “有她的消息了?”

      顾丛嘉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和疲惫,却也带着说不出的镇定和冷静。

      “是的。”

      来人一身黑色劲装短打,干净利落,应该是个习武之人。

      “你告诉她,让她尽快出来,其他的事,我会处理。”

      “可是大人,她说她被看得很紧。”黑衣人为难。

      “她应该知道,时间已经不多,无论想什么办法,必须出来。”

      “否则,她想保的,一个也保不住。”

      顾丛嘉转过身,一双眼睛如冰凉的潭水,令人黑衣人如坠冰窖。

      **

      “怎么了这是?”

      谢玉瑱刚一进门,就见屋里跪着好几个丫头婆子。赵姨娘正扯着嗓子骂人,她一母同胞的弟弟谢暄坐在椅子上嗑瓜子,她娘宝贝的那只松子儿则窝在榻边,伤痕累累的可怜模样,正哀怨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你们是傻子吗?”

      赵姨娘拿一根青葱似的手指戳着她屋里的一个小丫头的额头,那丫头低着头,一张小脸雪白雪白的,脸上有淡淡泪痕,眼睛红红的,看来是刚哭过。

      “他送来你们就接着?他这不是成心给我添堵!”

      赵姨娘面色铁青,指着桌上那锅肉汤,气得直跺脚,“他还让那狗奴才带了什么话,一并讲出来!”

      丫头战战巍巍地抽泣半天才终于又讲了一句。

      “寻渠说二少爷……让带话……狗奴才……之间的事儿挨不着大人……让姨娘……好好吃肉。”

      “他!”

      赵姨娘快气背过去了,指着丫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只能一脚踹去,正踹在丫头肩上。

      玉瑱一瞧,可不得了!

      赶紧上去将丫头拉开,并柔声软语宽慰:“姨娘最近火气大,脚上没轻重,我看你最近清瘦了些,去刘妈妈那里领两吊钱买东西补补。”

      丫头走后,玉瑱又遣散了跪着的仆人们,然后才给赵姨娘倒了茶,温言问道:“娘,这又是怎么了?让你拿自己人出这样的气?”

      赵姨娘接过茶杯,牛饮一口,朝谢暄一努嘴,没好气地说:“今天暄哥儿在星河院受了一肚子气,我的宝贝儿松子儿还被他的人打成那样,我都还没与他谢昭计较,他居然派人送来一锅炖得稀烂的狗脖子!”

      赵姨娘厌恶地指着桌上那锅肉汤,怒道:“还有他让带的话!什么狗奴才?他骂谁呢!”

      原来又是为了这只狗。

      玉瑱心里明镜儿似的,她娘是个暴躁脾气,稍稍有人嚼舌根,她娘就得争着抢着去当出头鸟,这样下去,迟早要摔个大跟头。

      她让小丫头拿了两幅碗筷上来,摆在桌上,又说:“娘,二哥说得也没错,您再宝贝松子儿,它不还是只狗么?不是狗奴才是什么?”

      说完,她拣了一块看起来炖得很入味的肉放在碗里,又递了双筷子给赵姨娘。

      “姐姐你说什么呢?”一旁嚼瓜子的谢暄不高兴了,忙吐了瓜子皮,忿忿道:“星河院的人欺负我呢!”

      玉瑱点了谢暄的头,没好气地说:“指不定你又做了什么荒唐事,吃你的瓜子去。”

      赵姨娘看着玉瑱有些目瞪口呆。

      “你到底是哪房的丫头?你娘和你弟弟被人欺负成这样,你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呢?反正今天我是决计忍不下的,我一会儿就去告诉老爷,让他瞧瞧谢昭干的好事!”

      赵姨娘夺过玉瑱手里的筷子,“砰”的一声摔在桌上。

      玉瑱也不生气,只笑眯眯地往自己碗里舀一口汤喝,并赞道:“二哥的厨子真不错。”

      赵姨娘见她满不在乎的模样,刚要摔碗,却听玉瑱讲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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