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夫妇奋斗日常

　　淑慎见她似乎很喜欢吃桂花糕，便殷勤道：“嫤姐姐若喜欢，待会儿我让丫头给你包一些回去，让苏少爷也尝尝。”

　　苏嫤一听可以打包带走，还可以带给苏选，心里更加高兴，也懒得理会谢昭的冷脸，连忙感谢道：“好好好，慎妹妹客气了。我们柬哥儿一向喜欢这些糕点，那我就先在这里替他谢过姨娘和妹妹了。”

　　“来迟了来迟了！”

　　伴随悦耳笑声而来的，是挽着手的二房庶女五小姐嘉仪和嫡幼女七小姐临茀，因为已过中秋的原因，她们都穿了厚实暖和的衣服。

　　自从中秋宴上见过以后，苏嫤算是知道了，这位五小姐嘉仪，在这谢府几位稳重小姐中，独树一帜，算是破天荒的独一份了。

　　“二哥也来了？”

　　嘉仪一进门就看见正吃茶的谢昭。

　　这可真是位稀客了！

　　谢昭与她打了个招呼，却并没有特别与她交谈。她也不恼，只远远地打量了一番苏嫤，笑得意味深长：“也对，也对，嫤姐姐来了嘛。”

　　苏嫤发现谢昭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要说二房的嘉仪，算是个话多的，性格又不像琼枝璋华两个那么倨傲，也不是淑慎那样温柔娴静，半天憋不出话的闷葫芦，苏嫤这个外来人都挺喜欢和嘉仪接触，倒是谢昭这个做哥哥的，一直都淡淡的样子。

　　苏嫤觉得，这个谢昭估摸就是她哥哥说的那种，在学堂里什么都好，在别人的口里什么都好，就是总感觉对什么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可能是书读多了多少有些书呆？

　　毕竟她上辈子也没太见过这种天才人物，她哥哥邵知周自不必说，国子监里的博士们个个儿提起这位金吾将军的儿子都只能叹气。她弟弟邵居方虽没有她哥哥那么调皮，倒也不负众望地在国子监垫了底，至于那位靖国公家的七少爷，苏嫤现在回想起来，都能想起冯栩被她哥哥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

　　记得那是因为她哥哥爬树帮她摘杏子划破了衣服自己没发觉，去学堂时让冯栩看见了，嘲笑了好半天。她哥哥一向能动拳头就不会和人讲理，冯栩嘲笑他，他自然就用拳头回击了。

　　算一算，她上辈子见过的唯一一个天才应该就是顾丛嘉了，在顾丛嘉十九岁高中状元以后的那个春天，他跨马游街，在那一条锦绣长廊般的小甜水巷，她在街口看见了他。

　　从此，少女怀春，便从一段戏文变成了一个故事，她的故事。

　　一群人正围坐着吃茶，嘉仪忽然说：“再过十天就是老太太寿辰，你们都想好要送老太太什么寿礼了吗？”

　　她总算能想起除了吃以外的事情了。

　　临茀是众位小姐中最小的，才七岁，此时用还有些稚气的声音怯生生地讲：“我还是画画好了，画一幅松鹤图送给祖母。”

　　“那我们真有眼福了。”

　　不怎么说话的淑慎听见临茀的话，笑道：“临茀的画可是众姐妹中最好的，与二哥的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呢。”

　　临茀听见淑慎这样赞许她，忙摆摆手，腼腆地说：“六姐你说笑了，我的哪里能和二哥的相比？只不过在闺阁中博一点大家的喜爱罢了，二哥的千里江山图可是被文华阁的学士们求去挂在了文华阁正殿里呢。”

　　“唉！”

　　正吃着桂花糕的嘉仪忽然重重叹一口气：“每年中秋前后真是我最难过的时候了。”

　　她瞧了眼香几上的满盘珍馐，无奈道：“好吃的这么多，却又要想着祖母的寿礼该怎么办才好，真的是把我的头发也愁白了。”

　　淑慎看着她面前逐渐空出来的盘子，打趣她道：“五姐，我看你好像也不太愁的样子嘛。”

　　嘉仪又拣了一块糕点，皱眉道：“你懂什么？我这是愁中作乐哩。”

　　说罢又叹一口气。

　　“刚才说起饱眼福。”临茀忽道：“我的松鹤图算什么？去年嫤姐姐在桉州的时候，让送过来的那幅双面异色的双寿图，才是当真饱眼福呢。”

　　一直静静喝着杯里清茶的谢昭，这会儿眼神才算重新清明起来，他看向苏嫤，却见她似乎脸皮红了红。

　　“对呀！”嘉仪一拍掌，附和道：“可不是？祖母可喜欢那幅双寿图了，挂在房里，时不时地就要称赞两句。”

　　郭姨娘也赞同地点头，并说道：“我前两天陪着老太太聊天，老太太还讲起那幅双寿图呢，说这幅双寿图是她见过最好的。绣得表面光洁，又色彩典雅，老太太一直夸嫤姑娘手巧呢，嫤姑娘你今年还绣贺寿图吗？”

　　苏嫤在她们的赞叹声中不由地打了个寒噤，她瞟了眼谢昭，却见谢昭也正看着她，似乎在说，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苏嫤皮笑肉不笑，心里打鼓似的，别说绣什么双面异色的双寿图了，就说普通的绣图，她都不一定能拔得头筹，更别说桉州那种特殊的双面异色绣法了。

　　她面上随和地接纳这些赞誉，心里却想，若真的都期盼她再绣一幅，她骑虎难下的，该怎么办？

　　难道要再落一回水？

　　那她恐怕真要成河神了。

　　**

　　谢昭可能真的闲了，从秋绰院出来后，居然一路送她回了月光斜。本来准备进屋里坐的，结果大嗓门儿的堂春打老远就叫他：“少爷！少爷！老爷找您！”

　　谢昭无奈看了眼一路狂奔的堂春，对前来迎接苏嫤的橘霜吩咐：“你家小姐若绣双面绣需要什么材料，便给堂春说，让他去置办。”

　　橘霜让谢昭说得一愣，茫然地看了眼自家小姐，苏嫤忙做出一副“我有什么不会”的样子，微笑着朝橘霜努了努嘴，示意她答应。

　　“是……”

　　橘霜为求个确定的信息，又瞧了眼苏嫤，见苏嫤依然笑得灿烂，这才答道：“是，昭少爷。”

　　苏嫤橘霜进了屋，心中忐忑不安，我这个冒牌货，怎么可能会绣双面绣？

　　这下怕是要穿帮了！我该怎么解释？我是重生的？他们会把我当成怪物吗？他们会以为我是个疯子吗？

　　但此刻箭在弦上，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唉，橘霜你说说我都多久没绣过双面绣了，如今又有些病痛，这一时让我绣的话，恐怕都绣不来……”

　　她以前就听说桉州是丝绸产地，绣娘也多，既然苏小姐会这个，橘霜络子打得那么好，估计也会这个，她可以推说她大病初愈精神不好，然后让橘霜帮忙。

　　谁知橘霜在她说这句话时，将眼睛睁得老大，以至于苏嫤说得都有点心虚，干脆不说了。

　　“橘霜你怎么了？染风寒了？”

　　橘霜咂舌：“小姐你……是许久没……绣过双面绣了。”

　　橘霜顿了顿又说：“可小姐你统共也就绣过一幅，还是一副坏掉的。当时你可是发了誓再也不绣双面绣的啊，你忘了？去年老太太的那幅双寿图还是夫人帮你绣的。”

　　苏嫤愣在原地，原来她这个冒牌货和原主，根本就是半斤八两。

　　她尴尬地双手一拍，笑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那咱就不绣双面绣了。”

　　说到这里，苏嫤为防再出个岔子，干脆问：“那橘霜你给出出主意，老太太寿辰快到了，咱们给老太太准备什么寿礼好？”

　　你如果敢说写字，我立马就去跳河！

　　这下轮到橘霜尴尬了，她低头琢磨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姐……你好像没什么能够……做的……要不你去给老太太……打打算盘？”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商人生的姑娘天生自带一副金算盘。

　　“小姐。”

　　橘霜咬着嘴唇的样子十分为难。

　　“该怎么办啊？老太太寿辰是不是快到了？我到是会绣双面绣，但也不过会个皮毛而已，怎么可能和太太去年绣的那幅双寿图比？”

　　“你也别太担心。”

　　苏嫤反过来安慰她：“咱们去年便送了双寿图，今年再送，倒显得没新意了，你让我想想，看看还有什么可送的。”

　　苏嫤目光一扫，正好看见桌上那本顾起元的《客座赘语》，她最近在读苏小姐从桉州带来的书，这本刚好读到介绍名酒的篇章，她忽然灵光一闪，在橘霜关切的目光里说：“或许咱们送酒是个好选择。”

　　“酒？”

　　橘霜一脸担忧。

　　“就送酒？小姐你可要想清楚啊，你才刚来谢府，寿礼若是送得不像样，到时候阖府上下都要指着你看笑话呢，以后小姐你在谢府里的日子可就不会好过了。”

　　橘霜诚恳提议：“要不然让耿叔把桉州老宅挂西厢房的那幅万福来朝图取来吧？那是前朝云林子做的，老爷当年花了好些银子才从一位乡绅那里买来，这样也算拿得出手了。”

　　她不知道还有十天就是老太太的寿辰，要想送信回桉州，再等桉州的人送画过来，肯定是赶不上的。

　　苏嫤摇头道：“万福来朝图固然好，但七小姐要亲笔画，若咱们拿幅万福图去，不就与她重样了吗？更何况拿一幅名画去与别人精心绘制的画作相比，未免不太厚道。”

　　“而且——”苏嫤解释道：“我看谢府里的小姐，不论好坏，大都自己动手，方才显出心意，我没太接触过老太太，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但想想，老太太是封了诰命的，什么好的没见过呢？府里的小姐们都花尽心思去琢磨到底送什么才有心意，若咱们干巴巴地送幅名画过去，岂不让人觉得咱们商人家市侩，只会使钱么？”

　　橘霜觉得自家小姐说得在理，可下细想想单送一壶酒好像更加不妥。

　　“小姐说得对，但咱们若只买一坛好酒送去，估计还是会落人话柄……”

　　苏嫤这才知道橘霜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不买，我说的是自己酿酒。”

　　“酿？”橘霜眼睛瞪得老大，她吃惊地问：“小姐你要酿酒？”

　　苏嫤用手指点点桌上那本《客座赘语》的封面，说道：“咱们就酿桉州的‘三白酒’。三白酒老少咸宜，又调气养生壮精神，还恰好对老太太最近的食欲不振有良好疗效，咱们就送这个，也算是花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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