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谨雅然

　　翌日一早，离尘带着侍卫将昨晚的刺客尽数押到青城县衙，并留了两人协助县衙衙役将一干人等押送到徽州。
　　时谨墨和容尔雅等人继续骑马往抚州城赶。
　　一行人到达抚州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黄昏。
　　州府衙门的后院此刻正忙做一团，知府大人王槐和同知、主簿等人在一处院子里焦急等待，一屋子里进进出出的丫鬟小厮清水端进去、血水端出来，看得几位大人眉头紧蹙，心急如焚。
　　王槐逮着一个小厮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回禀大人，贺将军的伤口一直无法止住血，刘军医和赵大夫还在用药止血。”
　　王槐一个趔趄，主簿上前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贺将军若是抢救不过来，我们该如何向王爷交代？”
　　“再去请大夫，将抚州城内所有的大夫都给我请来，一定要保住贺将军的姓名。”王槐吩咐道。
　　“快去，快去……”其他大人也着急道。
　　侯在院子里的小厮丫鬟们立刻飞奔出去，生怕耽误片刻。

　　时谨墨等人到达州府衙门口时，正碰上丫鬟小厮们跑出来，全都顾不上和时谨墨见礼，径直绕过众人往外奔去。
　　离尘拦住一人，道：“何事如此匆忙？”
　　那人是见过时谨墨的，立刻跪下行礼道：“小的参见王爷。回禀王爷，是贺将军伤情恶化，大出血止不住。大人吩咐我们去外面请大夫……”
　　那小厮话未说完，时谨墨急匆匆往贺敬之所在的院子奔去。
　　“王爷——”容尔雅也担忧不已，拉着陈素问一阵狂奔，“阿素，快点，一定要保住贺家兄长的命。”
　　人命关天，陈素问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跟着他两奔进院子。
　　王槐等人看见时谨墨进来，还没等众人行礼，就看见时谨墨和两个姑娘一阵风似的进了屋子。
　　众人诚惶诚恐地也进了屋子。

　　“陈姑娘，请你尽力救下怀信。”时谨墨道。
　　陈素问疾步靠近床榻，两名大夫正在给床上的人按压止血，什么止血药粉纱布一股脑都往伤口上招呼，但血还是从纱布上渗了出来。
　　“这样不行！”陈素问大声道。
　　止血的两名大夫也不敢停下手上的动作。
　　陈素问的行李药囊都还在前院，她只好先在条案上的药箱里翻找到银针，又将床幔上的绳索扯下，上前先用绳索将贺敬之的右肩死死勒住，减缓血液流动以减少伤口出血，然后立刻施针在伤口周围封闭血管，大声道：“立刻去拿我的药囊来。”
　　陈素问心知只靠自己一人下针速度太慢，她让两位大夫帮忙，她一边落针一边念着别的穴位的名字，两位大夫也知道自己没有别的办法，暂且不谈别的，先按照她的方法去做。一番施针下来，肩甲周围整整用了近四十根银针，陈素问抬手拂去额上的汗珠。
　　云端拿着她的药囊赶到，陈素问接过翻倒一阵，掏出两个白瓷瓶，揭开伤口上的纱布将药粉撒了上去，然后重重呼出一口气。
　　两位大夫也停下手上的动作，主要是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看着伤口不再渗血，好像这略显狼狈的姑娘的确有两把刷子。

　　容尔雅看着不再流血的伤口，心喜道：“阿素，贺家兄长没事了吧？”
　　陈素问摇摇头又点头，神色凝重道：“只是暂时止住了血，能不能救过来还得仔细诊治了来。”
　　时谨墨吩咐其中一位大夫道：“刘军医，这位陈姑娘是本王从京城请来的大夫，贺将军的伤以后就由陈姑娘来负责救治，你从旁协助，她需要什么你都尽力满足，一切以治好贺将军为重。”
　　刘军医拱手道：“属下遵命。”原本他觉得这小丫头年纪轻轻，一个黄毛丫头没什么本事，但是看着已经止血的伤口和那一排排整齐又明亮的银针，他虽心有疑虑也消了大半。
　　陈素问将贺敬之肩膀上勒住的绳索松了些许，看着伤口没有渗血，才将绳索完全解下拿开。仔细号了脉，又查看了伤口周围的情况，眉头紧蹙，心知此伤难治。
　　一旁的王槐等人先是叩见了时谨墨，又吩咐人下去收拾住所、准备晚膳。
　　容尔雅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过去道：“阿素，贺家兄长暂时脱离危险了，我们先去吃饭。”
　　陈素问点头，又撒了一点药粉在伤口上，取了纱布将伤口包扎好才起身。

　　第二天一早，容尔雅被羽夏叫醒，说是衢州传来好消息，昨晚容修泽等人设计抓住了叛军一伙人，已经收复了衢州。
　　容尔雅心情大好，这几天的惊心动魄，可算是有好消息了。
　　“贺世子那边怎么样了？”容尔雅问道。
　　羽夏一边服侍她洗漱一边道：“今早听那边院子里的丫鬟们在讨论，说是世子的伤口又渗血出来了，但是陈姑娘一直守在旁边的，及时给处理了。他们还说陈姑娘用了什么很奇怪的工具，将世子的伤口给缝合了。然后陈姑娘这会儿应该和刘军医在药房里制定什么解毒的方子，王爷还把全抚州城的大夫都给请来了，应该都在药房那边忙活。”
　　容尔雅淡淡一笑，陈素问那些奇怪的工具她可是清楚得很，早几年她去陈府玩耍的时候，就亲自和陈素问一起打磨过那些工具，据陈素问自己说，那些是她给病人做手术的工具。当时容尔雅还很奇怪，什么叫做手术。
　　陈素问给她解释道：“手术就是给病人治疗，比如他是肚子里有瘤子，我就可以用这个手术刀将病人的肚子划开，把他的瘤子取出来，然后再这个缝合针穿羊肠线将他的伤口再缝合好，用药让他伤口长好。反正就是动刀治疗或者需要缝合的都可以叫做手术。”
　　虽然容尔雅对这样的治疗方法难以理解，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她对陈素问的医术深信不疑，有一次亲眼见识了陈素问给一个被刀划破大腿的侍卫缝针之后，容尔雅便慢慢接受了她那样的治疗方法了。

　　两人出了门，刚好碰见要去前府的时谨墨和离尘。
　　“王爷这是从贺家兄长处来？”容尔雅问道。
　　“嗯，我去看了他的伤势。你可是要去看他？”
　　容尔雅也不扭捏，大方道：“早上听羽夏说，贺家兄长的伤口又加重了，我想着去看看。”
　　“嗯，陈姑娘医术过人，用了缝合的法子又止住了血。”时谨墨也并未多心，只是问道：“可用过早膳了？”
　　容尔雅颔首，“吃了。你们这是要去提审大牢里的案犯？”
　　“嗯，尽早查到幕后之人，我们也好早些回京准备婚事。”时谨墨笑道。
　　容尔雅一愣。
　　羽夏和离尘在后面偷笑。
　　时谨墨见她那可爱的反应，笑着为她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道：“天越发寒冷，平日多穿些。这南方的天湿冷，尤其晚上冰凉。羽夏，你记得准备汤婆子放在被褥里，早晚出门给你家小姐备好披风。”
　　羽夏得了吩咐，乐呵呵应是。
　　容尔雅心里鄙夷，平日没见她那么听自己的吩咐。
　　“你别担心我了，你自己要去大牢，那牢里比这外面阴冷得多，你还穿这么单薄。”容尔雅佯怒道。
　　时谨墨笑意越盛，道：“我时常在南方游历，早习惯这边的冬天了。况且，我习武的身子，这点寒冷还是抵得住。”
　　“郡主，属下给王爷准备了披风。”离尘在后面突然道。
　　容尔雅转身回望，离尘掂了掂手上挂抱着披风向她示意。
　　“我们先去了，王知府已等我们多时。你去吧，午膳不必等我了，我们可能要忙一阵子。”时谨墨道。
　　容尔雅蹙眉，“午膳还是要……”
　　不待她说完，时谨墨宽慰道：“你放心，饭还是要吃的。”
　　容尔雅这才辞别离开。

　　看着躺在榻上人事不省的贺敬之，脸色煞白，额头密汗频出，双眉紧蹙，额头因疼痛不停抽动，整个人虚弱又痛苦，容尔雅也跟着皱着眉头。
　　羽夏讶异道：“小姐，贺世子这也太可怜了。上次见他还风度翩翩、神采飞扬的……”
　　容尔雅叹气，谁说不是呢。
　　“难怪他受伤没让崇国公府的人知道，他这样子，要是被贺夫人还有清柔清怡见了，不知道她们得哭成什么样。”
　　旁边服侍的丫鬟绞了帕子给贺敬之擦拭脸颊和脖子上的汗水，容尔雅也不好多待，只吩咐了好生照顾便退了出来。
　　羽夏嘀咕道：“战场实在太凶险了，所幸是咱们少爷没事……”
　　容尔雅心里也庆幸不已，容修泽没事，时谨墨也没事。
　　“小姐，你说陈姑娘能不能找到解毒的办法啊？”羽夏担忧道。
　　“能的，”容尔雅坚定道，“阿素医术高超，一定能找到治好贺世子的办法。而且，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也一定会保佑贺世子好起来的。”
　　羽夏：“是啊，贺世子那么好的人，长得英俊，又才华横溢，心地善良，又是收复抚州的英雄，一定能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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