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谨雅然

作者:墨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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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亭叙话


      容尔雅觉得自己手臂酥麻,然后就醒了,一睁眼余光处似乎有人影,赶紧坐正看向自己正前方,真的有人。
      时谨墨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了,灼灼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对面的丽人即刻抓住。
      “王爷,你……”容尔雅瞧着他清明的眼中似有暗涌意动,脸上也不自觉地红热,“您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我……”
      时谨墨道:“我刚来一会儿,你为何不去屋里睡?”
      容尔雅揉揉酥麻的手臂,看向桌上的地方志,道:“我本来是看书的,没想到就睡着了。”
      时谨墨见她按揉手臂的右手似乎不得力,想来两只手都被压麻了,也没多想坐到她身边去,先将她的左手拉过来,轻轻地从手臂顺着往下给她按压缓解,又拉过右手按压。
      容尔雅任由他摆布,还没反应过来,时谨墨又换了左手揉捏起来。他自小学武,又广猎书籍,对人体穴位和经络也有所了解,所以按压之处也多在穴位上。容尔雅本想抽出手,但他按的实在舒服,手臂已经不麻了,所以便稳住心绪,大方地让他摸了,虽然是隔着袖子的。
      “可有缓解?”时谨墨换了右手揉捏,问道。
      容尔雅点头,“王爷还会按摩之术?”
      时谨墨笑着摇头,“不过是熟练了,练武经常也会有经络不通的情况,对穴位稍有了解,知道揉捏哪些地方可以舒经活络。”
      “那也很厉害了。”容尔雅笑道。
      时谨墨不欲放开她的手,但是按了这会儿肯定已经缓解了,所以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端坐回去。

      容尔雅瞧着桌子上除了一本地方志什么都没有,不好意思道:“今日院子里的小厮侍女放假,所以连壶茶都没有准备,王爷稍等片刻,我去屋里取来。”
      时谨墨准备说不用,容尔雅已经起身往屋里去了。不过片刻,她提着一个茶壶,拿着两个杯子出来。
      时谨墨赶紧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茶壶,道:“我来。”
      容尔雅捏着空了的右手,跟进亭子。时谨墨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过来。
      茶水是早上就泡在壶里的,这会儿早凉了,容尔雅有些不好意思,“王爷将就一下,我不会烧火。”
      时谨墨却有些奇怪,“方才你说,你院子里的小厮侍女放假,所以今天你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容尔雅笑道:“也不是,丘妈妈和我的贴身侍女羽秋、羽夏在的,只是这段时间我练功早起,他们也跟着我早起少眠,所以方才用过午膳便让他们下去午休了。”
      “其他人呢?”
      容尔雅想了一下,道:“应该出府去逛了吧,毕竟秋收之后,京里肯定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儿售卖。”
      时谨墨有些惊异,她说小厮侍女休息玩耍似乎很司空见惯一般,道:“做你的侍女小厮,这般轻松的吗?”
      容尔雅笑了笑,“他们也是人啊,不能总把他们约束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做事情,还是要适当休憩一下,出去逛一逛,见一见京城的繁华呀。”
      “这倒不像是你家的下人了。”时谨墨道。
      容尔雅笑了笑,“大概我也没有把他们当做下人吧。我总想着,这些侍女小厮也不是从出生就想做下人的,他们是因为家中没办法,不得已而已。他们只是出身寒微,不像你我这般投胎到了富贵人家。但到底都是人,只是他们需要依靠替主人家干活甚至卖命才能生存,但是我们却从出生起就不必担忧活下去的事,在锦衣玉食中长大。所以,在不耽误我的事情和院里的事情之下,我都会适当给他们放个假,出去玩耍或者在房里休息都行。若是有了想法打算,自己有能力了,攒够了钱想成为自由人,想赎身出去成家立业,我自然也很高兴啊,此等成人之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时谨墨沉默片刻,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他生在皇家,从小到大的认知就是自己与宫女宫人是不一样的,那些宫女宫人生来就低人一等,所以他们做事卖命,在他想法里这些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是今天听她一番言论,大受震惊。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他觉得十分在理。
      “尔雅,你让我很意外。”
      “怎么了?”容尔雅不解。
      时谨墨一笑,“你总是让我认识到不一样的你,也总是让我认识到这天下有不一样的一种可能。”
      “王爷言重了,”容尔雅道,“我不过是随心随性惯了。心中如何想,便如何去做。其实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或者有没有意义,甚至也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去做了我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可是你做的是好事。有心插秧也好,无心插柳也罢。到底都是结果好的事。”
      “其实也不见得。”容尔雅微微叹气,“年初我进宫,心里想的是不愿意留下,所以欺瞒皇上,根本没考虑过这后果会如何。现在想来,若是陛下追究,不只是我一个人受到惩罚,甚至会累及父母兄长。那我做的便不是好事了。”
      时谨墨心里也赞同她方才说的情况,就算陛下再信任容家,但容尔雅到底是欺君了。若非自己提前知道真相,因为意外请求赐婚,否则她难逃惩罚。
      “但,到底是好结果。若非你那么做,我们也不会遇见,也就没有这赐婚的事了。”
      容尔雅心情复杂,若是按照上一世的情形,她得在深宫呆一辈子,也根本没有时谨墨的事儿。不过,这话不能说,否则他还以为自己魔怔了呢。
      “那这么说起来,我两的赐婚,你应该请静华长公主来做媒人才对。”容尔雅开玩笑道。
      时谨墨也笑,“我们的婚事促成虽有姑母的因素,但毕竟于她而言,有些嫌隙。况且,我自然是想请全福之人来做媒人,姑母家中事情复杂,不太适合。”
      容尔雅有些羞怯,他做事周全,自己不过玩笑话,他竟然一本正经地给自己解释,倒显得自己不够重视有些轻慢了。

      容尔雅觉得尴尬,换了话题问,“方才你找容修泽是为何事?”见他没有立刻回答,又问道:“能跟我说吗?”
      时谨墨犹豫片刻,道:“是南方的事。”
      “赈灾?”
      时谨墨点头,“嗯,赈灾出现了麻烦。”
      容尔雅心里一慌,她以为自己尽了那么大努力,又朝廷如此重视,应该能安然度过才对。她担忧道:“是什么情况?”
      “第一批赈灾出的问题比较大,怀信去后发现经过赈灾之后并没有缓解灾情,反而民心不稳。他们第二批去后,只稳住了浔阳郡,而东边的衢州和南边的抚州灾民众多,已经出现了暴民。”
      “暴民?”容尔雅心知完了,如果是已经出现了暴民,那么肯定就会出暴乱,最后演变成叛乱。
      “而且,南方开始下雨了。”时谨墨道。
      “下雨不是好事吗?南方湿润温暖,有雨水,百姓可以再耕种一季。”
      时谨墨摇头,神色不好,“若只是寻常雨水也就罢了,但这次是暴雨。我昨日收到南方的来信,信上说暴雨已经下了两天,若是按照最快的脚程送来,到今天已经有五天了。”
      “如果每日都是暴雨,那靖江绝对决堤了。”容尔雅推测到。
      时谨墨点头,“没错,旱灾变洪灾。再加上赈灾出现问题,流民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就不只是几个暴民那么简单。”
      “有人贪墨赈灾粮和赈灾款?”容尔雅问。
      “是。”时谨墨道,“他们不仅贪墨,还扣押逃难的灾民,出现了灾民死伤的情况。”
      容尔雅气急,“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这救命的粮食和银钱也能贪,还欺压灾民!这样做,不是要让南方暴乱吗?”
      时谨墨安慰道:“你别担心,好在徽郡和浔阳郡稳住了。我找若华是想和他一起领兵去南方,一来彻查贪墨一事,二来镇压衢抚二州的暴民。”

      容尔雅眉头一皱,近日家中已经开始添置喜事所用物事,方氏去雁月楼请了大厨,酒水茶水一应东西都已经定好,容修泽大婚的帖子也都全部派发出去了。若是现在去南方镇压暴民,那十二那日的婚礼岂不是就要推迟?
      “你可是在想若华成亲一事?”时谨墨问。
      容尔雅点头,“现在离我哥大婚也不过六七日……”
      她话未说完,时谨墨打断道:“并非现在就要出发。明日早朝,若华和我会向陛下提出派兵去南方镇压一事,陛下还会召集兵部和几位重臣商议。若是同意,则还需点兵、准备粮草兵械,另外京畿地区的驻军也不能随意调动,所以调兵遣将也需要些时日。”
      容尔雅细细想来的确如此,她只想到他们可能会立即出发,多的并未想到。这样一来,容修泽成亲倒是不耽误,只是,“那,按最快时间来算,容修泽刚成亲就要领兵南下是吗?”
      时谨墨点头,虽然容修泽和童淑婉刚成亲,就让他领兵南下是有些不近人情,但是现今朝廷已有动荡,时洹铮能信任的人不多,贺敬之已经去了浔阳郡,只有容修泽最为合适。
      容尔雅却在想如何与童淑婉说这件事,按照容修泽的性子,他肯定怕童淑婉担心不会提前告知,说不定还会让镇北侯父子一同保密。但是,容尔雅却不可能不说,一来童淑婉与她从小交好,很是信任她;二来,她也知道童淑婉的性子,柔中带刚,隐瞒真相反而是件麻烦事。
      两人心里各有思索,一时间亭子里十分安静,只听得见偶尔传来的几声秋蝉鸣叫。

      羽秋醒得早,原本准备起身去看容尔雅在干什么,可否需要伺候午休,却隐约听见院子里有说话声。她透过窗户看过去,竟然看见南平王和自家小姐在亭子里说话,那一片刻羽夏有些震惊,但好在她还是有意识没有惊叫出声。瞧着两人神色凝重,猜测他们肯定在说什么大事,便手脚轻慢地坐回自己的榻上。她想叫醒羽夏,但又怕羽夏起来看到这一幕尖叫,想想还是作罢。
      羽秋呆坐了一会儿,院子里没有说话了,她好奇发生了什么,又下来走到窗边,没注意脚下踢到了案几下面放着的脸盆,那盆是铜做的,碰在桌角上发出“当当”声。羽秋被吓得大气不敢出,羽夏也被惊醒了过来。
      “嘘——”羽秋看到羽夏准备开口,她立即阻止。
      羽夏虽然感动怪异,但好在没有发出声音。
      这声音也惊动了亭子里的两人,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像幽会的男女被人抓包一般羞怯尴尬,两人都不约而同别开视线。
      “我……我先走了,若华大婚那日再登门贺喜,届时……”时谨墨说话突然磕巴起来,心脏砰砰直跳,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容尔雅也不知道怎么就慌乱了,按理来说,自己的院子里,两人又被赐婚,今天时谨墨还来下了聘,这关系已经是面明上的了,不应该会这样才对。殊不知,容尔雅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对时谨墨动了心。
      “届时……我再请人上门问期……只是,我两的婚期,可能会推后,因为……”
      “因为什么?”容尔雅急忙问道,又推测道:“你和我哥一同去南方,你是怕短时间回不来是吗?”
      时谨墨点头,却又保证道:“你放心,我们会尽快解决灾情,早点回来。”
      容尔雅却又开始担心两人的安全了,“无论如何,平安最重要。”
      时谨墨郑重点头,起身走到墙边,道:“我走了。”
      容尔雅疑惑,“门在那边,”说着指了指穿门的位置。
      时谨墨想着自己刚才是翻墙进来,没想到她院里没人,这会儿倒是可以从穿门出去了。他有些尴尬的点头,然后大步走出雅苑。
      容尔雅看了看他离开的方向,又看向他方才站定的墙边,心里讶异:他莫不是真像传言说的那样,爱翻墙?容尔雅没忍住噗呲笑出声。
      “小姐,您笑什么呢?”羽夏和羽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开门出来。
      “没什么。”容尔雅挂着笑容,拿起地方志欢快地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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