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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这夜之后,一种奇怪的衰竭侵袭了江跃。
与食欲的抵死抗争产生了一种严重的后遗症——她骤然对一切食物丧失了胃口。
瞧着宫膳就像烂泥团子……好像连儿子的血肉也不那么诱人了。
她对食欲克制过了头,造成了极大的自损。
——似乎就是这么一种状态。
早膳吃了一只水饺。吞棉花似的艰难。之后,厌食感持续加重。
到了午膳时,一瞧食物就恶心透了。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发出尖锐的抵制。
半星子食欲都没了。
她对荣颂说:“你多吃点。为父要断食。”
“好端端的,为何要断食?”他的眼睛探索着她的表情。
“修炼呗……熊孩子问题就是多。吃你的饭吧。”她无神地说。
荣颂提着筷子端详她,没再吭声。
眼里却升起了一抹认真的思索……
所幸的是,除了食欲的衰竭之外,江跃并无别的不适。
一离开饭桌,她又是一只雄赳赳的霸天了。
午后,荣颂指挥人收拾长期闲置的御书房,要用来做他的研究室。
江跃盘踞在东暖阁内,拿小秋的八卦消闲。
这只粉雕玉琢的萌宠不愧为“八卦之神”。
就像宇宙中心的雷达,但凡被人嚼过舌头、在空气里传播过的八卦星子,她这儿都能捕捉到。
此刻眉飞色舞说着的,正是来自仙门的狗血。
“万岁爷爷您不晓得呢,三无真人把仇滴您头上了。他一回元虚观,屁股都没沾凳子呢,就去了上界搬仙兵,要招一帮大能来降你!”
“降我?”江跃皮笑肉不笑,“他就不能乖乖地当手下败将,一出朕的五指山就想翻盘!到时连裤子都输了看他脸往哪儿搁!”
小秋滴溜溜地笑着,不停上赶着给她泼狗血,“他们都说,三无真人把天香师侄瞧得很重,这回在天香面前出大丑,要了他的命了!”
“他欢喜天香?”
“元虚观的牛鼻子们私下都这么说。”小秋把声音降个调,露出一脸诡谲神气,悄声道,“但是,天香私底下又跟神秘魔族的某男牵扯不清。”
“神秘魔族?”
“嗯,他们都这么说。一仙一魔明争暗夺,都想得到可爱的天香。搞不好最后要来一场仙魔大战。”
江跃面无表情“噗”了一声,“你就夸张吧!天香就是个二百五的小道士,她能引发仙魔大战?你这狗血能不能泼得专业点!”
小秋撒娇地嘟起嘴,“他们都这么说嘛。我又不知是真是假。别人咋说我咋传呗!”
“有时候你也要稍微动动脑子!”皇帝用驯宠的口气说。
“万岁爷爷.......”小秋嘟起一个嗲脸,对她撒娇。
这时,薛见源前来求见。
江跃让冯根把他宣了进来。
这位前霸天的奸宠被她治了一治,好像彻底褪尽了尘垢,浑身都仙起来了。
春花秋月都集在这一身,看上去无与伦比的静美。
可惜,依然是个太监……不完整。
“薛爱卿啊,你有何事?”江跃问。
薛爱卿还没开口,荣颂就一脚迈了进来。
他一边朝着父皇走,一边防狼似的盯着宿敌。然后,以主人的姿态在江跃身边落了座。
薛见源瞧着他这作派,两眼懵直懵直的。台词儿都忘了。
实在有点吃不消:荣老四这德性就跟妃子争宠似的,真是叫人不堪入目!
见爱子来了,江跃和颜悦色道,“不是收拾书房么,怎又过来了?”
“父皇可想用些膳食,饿么?”荣颂温声道。
“不饿,不饿。”江跃一想到食物胃里就抽,“不都告你为父要断食了嘛!”
“……若想进食,儿臣吩咐人送些点心来。”他的语调温和得像小夜曲。
父子俩自顾家长里短,好像旁人都不存在。
薛见源被晾在一旁,都快风干了。
心里十分惊悚:荣颂这模样像在固宠。好像拿霸天当了个宝,生怕别人入了他的眼!
他鬼祟地向小秋瞄了一眼。
这见风使舵的小太监低眉敛目地站着,恬静地翘着嘴角。一点眼神交流都不给他。
薛见源搓着牙根子寻思起来:霸天铁定不是从前的霸天了。搞不好背后的秘密相当叫人惊艳——不然,荣老四为何如此护食?
要不……我也不堪入目地谋个宠吧,怄死他!
——薛见源邪恶地想。
如此一琢磨,他发懵的脸急转弯地恬和了下来。
嘴角淡泊而温暖地往上一翘……和小秋一样,悄然融入了这片“岁月静好”的气氛。
等皇帝的视线终于回过来时,发现薛爱卿的质感神乎其神的变了。
他好像成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妾!温顺到了可怜的地步。似乎对主子爱到了尘埃里,浑身都在无声地诉说:你不爱我不打紧,我反正要爱你一辈子了——脸上每个纹路都润了。
江跃的笑意险些喷出来。这只爱卿是个人才!
荣颂冷眼睇着他,越俎代庖问道,“薛大人为何事而来?”
薛见源噙着一丝恬淡的笑,与世无争地说,“陛下,微臣已命人将昨日之事散布出去,肃清了谣言。”
“什么谣言?”江跃问。
薛见源发自肺腑地引咎一番,“皇城百姓受妖妃蛊惑,都说陛下是妖。此事乃微臣失职,让陛下名誉受了诋毁,微臣罪该万死。”
“爱卿无需自责。”江跃表现得颇有圣王气度,“朕以德服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就算谣言满天飞,日久也自会堙灭。何需过虑?”
薛见源好像被圣德感动,胸口恰到好处地起伏了一会。忽然,掀起袍角往地上一跪,“吾皇圣明!令微臣感佩甚深!”
这献媚技巧堪称祖师爷级别。
微表情自不必说。台词功夫也特别好,肥润不腻,入耳清新。听着特别情真意切!
小秋浮夸卡通的谄媚与他相比,差了一座珠穆朗玛。
江跃老佛爷似的慈祥地笑了,“爱卿起来吧,不必动不动就跪嘛。”
薛见源直起身来,贞顺恬静地翘着嘴角。
得了脸而不自傲,态度真是极好的……
荣颂咬着牙,静静地看着他。
小秋也咬着牙,静静地看着他……
大家都是太监。薛见源忽然乖成这样,把她的逆鳞都戳痛了。
东暖阁内掀起一股强腐蚀性的浓酸味儿。
江跃发觉身边两只醋缸都哗啦啦地泄漏了。
她被呛出了一声咳嗽,有点不堪承受。便想打发薛妖姬回去,“爱卿若无事,就先回吧。难为你一片忠心了。”
薛见源说:“……启禀陛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哦?说。”
他羞涩似的眨眨眼,温顺地说,“微臣……想调回昭阳殿,重新侍奉陛下左右。”
荣颂的目光更静了。
小秋瞪着这个薛太监,委屈得嘴巴直哆嗦。忽然骨头散架了似的往江跃脚边一瘫,两手攀住她的膝盖,“万岁爷爷,他居心不良想夺我的宠!您不要睬他……”
薛见源:“……!!”
这东西真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你也配当我的对手?他心里恶狠狠地想。
荣颂也调转目光看向小秋。伸出脚尖,把这一脸媚相的太监从他的跃跃身上格了开去。
“起来说话,成何体统!”他语气不善地说。
小秋拾掇了骨头站起来。小奶狗似的望着主子,大眼睛汩汩地诉说着:别抛弃我,别抛弃我……
薛爱卿的技巧虽然出神入化,却比不过她朴拙天然。
江跃心里笑坏了,摸摸她的脸蛋儿说,“好了,好了。我们不要他。薛爱卿,此事就算了吧。朕这只小萌宠不乐意呢。”
薛爱卿一噎。无奈又柔和地笑了笑。善良地瞥了小秋一眼。
心里咬牙切齿的,给这玩意儿又狠狠记了一笔。
荣颂也静静瞧着这小太监。
眉清目秀,细细致致的,跟画出来的一个小金童。
原以为是个没心计的孩子,没想到,竟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呢!哼……
小秋平时懦弱得像条虫子。临到争宠的关键时刻,却异乎寻常的神勇。
为了自身地位,就算得罪了皇子也在所不惜。
此刻,乖乖地贴偎着她万岁爷爷,谁也不瞧。好像自己是正宗亲生的孙子……
荣颂缓缓扯起嘴角,温和地说,“父皇,儿臣想去内惩院一趟。”
“现在想去?书房不管了?”
“先搁着。”
“行,为父陪着你去。”江跃也乐得离开这片醋海,拔步就往外走。
刚到外头,冯根又来说,“皇上,三殿下前来谢恩了。”
荣颂立刻面无表情道,“让他再回去养养,养胖了再来。”
他把父皇一搂,挟制似的从后门拖走了……
冯根:“........”
不堪入目啊,不堪入目!
*
晚膳,江跃依然没吃。食欲持续衰竭着。
连汲取灵力这事儿也开始让她倒胃口了。整个人泡在温泉里,完全没修炼的心情……
回到房间时,她有了一种垂死感。浑身细胞都在陷入枯寂。
我要凋零了,她心里说。耷着脑袋颓在床上,细细地呼吸着。
有生以来没这么丧败过——莫名其妙就成了一团废!
荣颂在门口站了站,抬步进了里间。步伐轻轻的,生怕惊起一丝尘埃。
到了床边坐下,不错眼地打量她。
“跃跃……”他轻唤她一声。
江跃抬眼瞧过去......意兴阑珊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颂儿啊。”
——她衰竭得连肉麻都没力气了。
“究竟怎么了?”他轻柔地问。
江跃沉默了一会,“……你爹我一下子垂暮啦。恐怕大限将至了。”
荣颂蹙眉,“何以见得?就因为这一天吃不下东西?”
“不是没食欲这么简单。这是一种衰竭。一切仙妖神佛都要衰竭的,这就是先天煞。就像叶子要凋零一样。”
“你昨晚还活蹦乱跳……比跳蚤还精神呢。再厉害的煞也没这么快!”
江跃:“…….”
恹恹地翻了他一个白眼。懒懒地拉着脸不想讲话。
荣颂凝视她半晌,轻咳一声道,“其实,依我看你并非垂暮了,倒有点像……”
他的脸变得绯红,死死绷着恬淡的表情,用学究口吻说,“有点像进入繁衍期了……在众生里面,许多雌性都会出现类似厌食、倦怠的反应……”
江跃缓缓撩起眼皮,木着脸瞧了他一会。想暴起抽他这个以下犯上的,最终没提起心情。
“……众生里头,有两千岁繁衍的雌性吗,嗯?你见过?”她麻木地问。
荣颂抽抽嘴角,凝视着她说,“你的症状很符合雌性繁衍期正常的反应。你渴望孩子,情绪波动大,厌食,倦怠……还有........你疯狂渴望异性的血肉。”
这话一出来,江跃像受了一锤子,神智都被他敲涣散了。
一时,目瞪口呆……
荣颂脸上一片赤红的冷静,温柔地望着她。
他的眼睛摆得很稳,很正,一只手轻轻扶着她的肩。表情安安静静的。
——好像下一瞬就要做出颠覆性的大事来!
江跃莫名紧张起来,爹的气场都被他整没了。七窍都起了烟。
果然,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他竟然抬起手,开始解自己的寝衣……
不一会儿,把他天神似的上身裸了出来……
江跃:“.......!!”
空气里一切水分都蒸发了。干燥得叫人疼。
一阵终极的静默后,他轻柔把她揽向自己的脖颈......声音像落花般飘了下来。
“吃了我的血肉,你才能真正迈入成年期,跃跃……相信我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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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母猪发|情前就是这样的,特别厌食,蔫蔫的。
江跃:What the 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