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在野

　　台风在j市停留了一天，今儿个天就放晴了，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送来炙热的阳光，和昨天仿佛不在一个季节。

　　面对林茹的挑衅，林鱼显得很淡定，她背脊挺直，站在那边光是气质就和林茹不一样。

　　这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林茹非常，及其的不舒服，她真想揪着对方的头发，打破她的这种清高。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你不好意思了？你也就在二狗他们眼里算是女神，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林茹讥讽道。

　　二狗是村里有名的无赖，不学无术，整天混日子，但是他对林鱼，那是从来不敢多冒犯的，在私底下把她奉为女神，看见她就走不动路的那种。

　　林鱼听着这些难听的话，心里翻江倒海，她死死的用指甲掐住掌心，才忍住和林茹争吵的冲动。

　　“说完了？那麻烦你让让，我还有事要做。”

　　林鱼用肩膀撞开林茹，换来一声咬牙切齿的咒骂，是用的当地方言，很难听，林鱼快步走开，尽量忽视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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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建河救了周呈野一命，还在他昏睡的时候和小陈一起把车给推了出来，周呈野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即表示，林建河在拆迁的事情上有任何需求，只要他能满足，都会尽量满足。

　　林建河是个老实人，这话如果叫吴慧芳听见，少不了狮子大开口。

　　台风走的第二天，周呈野休息了一晚，嗓子好了许多，说话也不像之前那么吃力，所以村长就把大家叫到一起，打算开个会来商量拆迁的事情。

　　来的大多数都是老人，走路颤颤巍巍的，好不容易人都聚起了，村长示意大家安静，开始说话。

　　“这次叫大家来，想必大家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咱们西桥村要拆迁了，这两位就是负责人，特地到咱们这儿来和大家协商的，大家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别藏着，大胆的说出来。”

　　村长说完，底下吵吵嚷嚷的，但却没有人站起来，大多都在和身边的人讨论。

　　“周总，你看看，要不要起来说上两句？”村长弓腰问。

　　周呈野没有推辞，他站起来，在一群中老年面前，这样略显年轻的面庞对他们来说好像没有什么说服力。

　　“我知道大家最关心的是拆迁款的问题，数额大家应该都知道是多少了，有些老人认为这里是祖产不愿意走，没关系，等开发完之后，我可以用最低廉的价格租给在座的各位，大家开店赚钱也好，租着住也好，我都没有意见。”

　　周呈野的这番话一说完，下面吵闹的声音更响了。

　　村长是帮着周呈野的，如果能说服所有村民拆迁的话，他可以拿到比别人家还要高的款额，所以在这事上他是尽心尽力，村里本来住户就算不上多，在开会之前已经被他说通了一大半了，还有两三家态度模棱两可。

　　“那个，二狗妈，你上次不是有想问的，趁这机会快问啊！”村长指了人群当中一个穿着玫红色衣服的中年女人。

　　二狗妈站起来，说这一口蹩脚的普通话，“那个我就是想问问，真的会按那个价钱给啊？”

　　周呈野面上带笑，“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二狗妈激动的脸都红了，周呈野这次给的价钱对他们这些在乡下种了一辈子地的人来说，那简直是天文数字，想都不敢想的。

　　有了周呈野的承诺，村民的心开始荡漾了，想着以后拿着这么大一笔钱要做些什么。

　　趁着这功夫，周呈野把事先准备好的合同拿了出来，挨家挨户的发了下去，土地面积之前已经派人来测量过了，所以每户的价钱都白纸黑字写的明白。

　　村长笑滋滋的搓着手，他自己的那份合同已经事先看过了，价钱比他们高，但是周呈野也说了，只有全村的人都签了字，才轮到他，要是有人不同意，拆不成，那他的价钱也就恢复到原来的。

　　所以村长看着一个个人签字的时候那表情，简直比天上掉了馅饼都要开心。

　　合同最后收上来，还剩下两户人家没有签，一户是林鱼家，还有一户是住的很偏的一个光棍老汉家。

　　林建河今天是来开会的，他家的情况有些特殊，他一个人做不了主，所以便没有当场签字。

　　和村长说明原因之后，村长表示理解，反正周呈野就住在他们家里，签字的事不急，林建河便先回去了。

　　让村长着急的是光棍老汉，都七八十岁了，在西桥村住了一辈子，说什么也不肯松口把地卖出去。

　　村长头疼得不得了，他一个孤家寡人，什么也不要，就是不愿意拆迁，最后还是周呈野出马，也不知道他怎么说的，老汉居然同意了。

　　村长之前口水都说干了，老汉还是不为所动，没想到周呈野几句话解决了问题，他忍不住好奇，问：“周总，你和他说什么了？他可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老顽固，你是怎么把他说动的？”

　　周呈野让小陈把签完字的合同收好，“对症下药而已，他没有子女，最想要的还是有人给他养老送终，仅此而已。”

　　“也对，唉，是个苦命人。”

　　小陈东西收拾好了，周呈野和村长告辞，朝着林家走去。

　　林家此时的气氛可以说是剑拔弩张，原因无他，林鱼没有松口签字。

　　这间房子虽然有些破旧，但这是她父母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她不想连这份回忆也被破坏。

　　吴慧芳气的血压都高了，指着林鱼的鼻子大骂，“你个小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多年，现在村里要拆迁了，大家可以去城里过好日子，你倒不肯了，是见不得我们好还是怎么着，想我们一辈子待着西桥村这个小地方是吧？”

　　林茹也在一边帮腔，“就是，这拆迁款可不是少，够我们到城里去买套房子了。”

　　唯一帮着林鱼说话的是林建河，他的声音远没有吴慧芳尖锐。

　　“你们胡说什么，小鱼不是这种孩子。”林建河看着林鱼说：“小鱼，咱们村里人都签字了，就剩咱们家了，这房子当初是你爸妈和我一起筹钱建的，你放心，分到的钱有一半是属于你的，我不会动。”

　　林鱼还是没有说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慧芳掐了林建河一把，咬牙，“你说什么呢，她一个姑娘，还没成家，要这么多钱干嘛？还不如放我们那儿保管。”

　　说着说着她抱怨起来，“都怪当初老头子非要把她的名字写到房产证上，要不然哪能现在来求教她。”

　　林建河张了张嘴，对上吴慧芳的目光，最终还是没敢说话。

　　吴慧芳软硬兼施，这个时候又说起软话来，“小鱼，你叔叔婶婶这么多年不容易，要供你们两个孩子上学，开销大着呢，你就当是心疼我们，行不行，就把字签了吧。”

　　林鱼缓缓的抬起头，她问林建河，“叔叔，我们这边是真的全都要拆迁了吗？”

　　吴慧芳抢着说：“那可不是，不然你以为那个周总来是干嘛的，刚才村里面开会，大家当场都签好字了，就剩咱们家了。”

　　林鱼她盯着林建河，想知道吴慧芳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建河不会说谎，他点头，“是这么回事。”

　　林鱼嘴边噙了一抹苦笑，她拿起一边的笔，手悬在空中，吴慧芳看着她手里的笔，死死的盯着，好像她手里拿的不是笔，是支票，只要落下，那钱就是她的了。

　　但林鱼却没有立刻落下，她抬头看了看周围，心中满是悲凉，她改变不了什么，即使再不舍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今天不签字，来日吴慧芳为了钱能想出各种办法来逼迫她让她妥协。

　　对不起，爸爸妈妈，没能守住我们的家。

　　林鱼掉下一滴眼泪，滴在合同上，上面的墨渍浅浅的晕开。

　　“我可以签字，我也可以一分钱都不要，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只要你们答应，我现在立马签。”林鱼擦去脸上的泪痕，颤动的睫毛犹如蝴蝶振翅一般。

　　吴慧芳觉得简直是有个大馅饼砸到了她的头上，林鱼居然不要钱，她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快说，你想要什么？”

　　“这笔钱我不要，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日子，婶婶，这笔交易怎么样？”林鱼嗤笑的看着吴慧芳紧张的模样，好像她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让他们倾家荡产。

　　吴慧芳满脑子只想着钱，她潜意识里面一直认为林鱼是拖油瓶，是个负担，早就想要甩包袱了，没想到现在“包袱”主动提出要离开他们，她愣住，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这话。

　　林建河是立刻说了“不行”两个字。

　　“你才多大，大学还没毕业，不和我们住你一个人怎么生活，不行，我不同意。”

　　林鱼因为他的话差点再度落泪。

　　吴慧芳惊讶过后把林建河拉到一边，两人低声商量。

　　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样子，吴慧芳就满脸堆笑回来了。

　　“小鱼长大了，我觉得这个提议挺好，我们养你这么多年，拿这点钱我觉得不过分，什么桥归桥路过路，咱们以后还是亲戚，你说是不？”

　　林鱼压抑住心底的失望，才五六分钟，自己的亲叔叔就放弃了自己，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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