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爱你

　　《路过》的整季节目拍完后，皎尔的暑假也快要结束了。从炎热多雨的边陲小镇再次回到平城的时候，平城正是阴雨连绵的天气。不像那个热带小镇雨水来得那么迅疾和突然，平城的天总是要阴很久，雨水才舍得飘下来。
　　皎尔坐在回家的车上，看着连绵的雨丝落在车窗上，心里也泛起一片潮湿。
　　西蒙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心疼地说道，“这次回家好好休息一阵儿吧！什么都别想了！”
　　皎尔这才敛起眸子里的心事儿，无言地点点头。
　　作为一个经纪人来讲，西蒙自然觉得皎尔和李黎分手是一件好事；可是作为皎尔的姐姐来讲，看着她日渐消瘦，变得沉默寡言，心里怎么会不心疼？
　　“皎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皎尔临下车时，西蒙犹豫再三，不知道如何劝慰才不会戳痛她的心事，末了只说了这么一句。
　　“放心吧。我没事儿，就是最近有点儿太累了。”皎尔的眼睛里勉强有了些光彩，也不过是强打起来的精神而已。
　　皎尔走到家门前，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出一个还不算太难看的笑容才按了门铃。
　　温妈妈一打开门，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她身上还系着围裙，大概是在做饭。
　　“西蒙还跟我说是下午五点才能回来呢！这才四点多啊！”温妈妈说着话，又捏了捏皎尔的手臂又心疼地说道，“这瘦了多少啊？！”
　　“今天下雨，但是路况还行。没怎么堵车，回来得早，您还不开心啊？”皎尔抱住温妈妈，撒娇的语气里也掩饰不住深深的疲倦。
　　温妈妈轻轻拍着皎尔的后背，嗔怪道，“你这孩子！我怎么会不开心？”
　　厨房里的香味一丝一缕地飘了出来，带着温妈妈独有的温馨味道。皎尔趴在温妈妈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妈，在做什么啊？好香！”
　　“给你炖的鸡汤啊！这几次给你打电话，总觉得你之前拍戏还要累。”温妈妈这时松开皎尔，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她才又说道，“你看看都憔悴了！都快瘦脱相了。这次回来，我给你好好补补，想吃什么跟妈妈说。”
　　皎尔听到这儿鼻子一酸，她又低下头趴在温妈妈的肩膀上，小声地叫了一声“妈”，就再也不说话了，生怕声音出卖了她的情绪。
　　敏感的温妈妈还是觉察出了皎尔情绪的异样，她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在外面不开心了？”
　　皎尔低着头偷偷抹干净眼泪后，才说道，“没有。”
　　“那哭什么啊？”温妈妈知道女儿性子虽然柔弱，但一向坚强懂事。很少把在外面受的委屈告诉他们夫妻俩。这次女儿刚进门就红了眼眶，她怎么会不着急？
　　皎尔把哽咽咽了回去之后，才又露出一个微笑说道，“妈，你对我怎么这么好啊？”
　　“傻孩子，你是我女儿啊！”温妈妈说着话，温暖的手掌摩挲着皎尔的脸庞。
　　“妈，我就是太累了！我去睡一觉，吃饭再叫我，好不好？”皎尔勾着嘴角笑，看起来却更让人心疼。
　　“好，你先去睡。等一会儿妈妈叫你。”温妈妈语气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似乎是在哄一个刚受了委屈的孩子。
　　皎尔躺在自己的床上，床单和被罩都是新换过的。柔软的棉被把皎尔严实地包裹了起来，里面都是自己喜欢的荷花清香。皎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呼出的时候企图把身体里的浊气全部清除。
　　她其实已经在飞机上睡过好几觉了，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睡意。她缩在被子里，看着窗外逐渐转暗的天色，雨丝还在飘着。窗户的玻璃外层还挂着一层雨滴，暖黄的灯光给它们镀上一层温和光芒。
　　和李黎说分手的那个晚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李黎在她说出“分手”两个字的时候，通红的眼睛里缀满了说不清的痛楚。她心疼地转过头去，生怕自己下一秒就心软后悔了。过了很久，她才听到李黎的回答。
　　“好！”
　　皎尔这才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好”字竟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会让自己有犹如万箭穿心的疼痛感。
　　在李黎一字一句地倾泻她对自己的怨怼时，她才知道自己在李黎心里已经变成了这种样子。在和余馥蔓聊完的那天晚上，皎尔其实有好好考虑过她和李黎的关系。余馥蔓说不要把自己局限在别人给的选项里，也就是说不要照着别人的人生模板去生活。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都应该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她和余馥蔓的确是同一种人，但不代表余馥蔓现在的生活就是对她未来的写实。也许她会比余馥蔓更幸运，也没准儿她会比余馥蔓更糟糕。她把最好的和最坏的都想了一遍，觉得只要李黎还在，她就有勇气走下去。前途是未知的冒险，若是和最爱的人在一起，皎尔就觉得值得一试。哪怕这场赌局自己最后会输，她也不怕。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些想法告诉李黎的时候，她就从李黎的口中听到了她眼里的自己。原来在这段关系里，自己曾经让李黎这么难过。她对自己没了信心，她不知道再走下去还会发生什么。
　　原来爱情就像食物一样，也会有保质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这段关系已经开始变质了。既然如此，那真的就是长痛不如短痛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皎尔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伴随着的是温妈妈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她在床前轻声说道，“皎尔，该吃饭了。”
　　“嗯。好。”皎尔窝在被子里，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偷偷擦掉，然后答应道。
　　待皎尔收拾好，走进餐厅看到温爸爸竟然也在。他平时工作很忙，总是早出晚归。即使皎尔平时在家休息，一天中能见到他的时间也很少。
　　“来，皎尔，挨着爸爸坐！”温爸爸拍着自己身边的座位和皎尔说道。
　　“你爸今天本来有饭局的，但一听你要回来，就不去了。要是搁平时，我是怎么打电话人家都不回来呢！”温妈妈接过阿姨手里的汤碗放在皎尔面前说道，“先喝一碗汤，炖了好几个小时呢！尝尝怎么样？”
　　皎尔听完妈妈的话，眼睛又酸痛起来，发达的泪腺又要涌出眼泪了。此时任何一片轻薄的雪花都可能引起皎尔情绪雪山的崩塌。
　　“尝尝这个虾，你平时不是最喜欢你阿姨做的这个虾吗？”温妈妈夹起一只虾放在皎尔已经摞得高高的饭碗里。
　　皎尔忍得辛苦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她捂住嘴巴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女儿，怎么了？”温爸爸看到皎尔这副样子，顿时惊慌失措。
　　皎尔摇摇头，眼泪成串地往下落。“我没事儿，你们先吃吧！让我自己好好待一会儿，你们不要管我。”
　　她说完话便逃似的奔向了自己的卧室。
　　窝在床上的皎尔情绪再一次失控，眼泪像外面连绵的雨水一样络绎不绝。她真的是在饭桌上忍了很久，可还是没忍住。她说不清这泪水究竟来源于什么，到底是父母无微不至的关心，还是失去李黎的痛楚亦或这糟糕的天气，大概是都有的吧！
　　“皎尔，我可以进来吗？”温妈妈在外面敲了敲门，小声地问道。
　　“嗯。”皎尔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妈妈可以抱抱你吗？”温妈妈站在皎尔床前轻声问道。
　　皎尔这才从床上坐起身来，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她轻轻喊了一声“妈”，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的宝贝儿啊！”温妈妈说着话，把皎尔揽进了怀里。
　　皎尔的泪水再次像崩塌了堤坝的河水一样流了出来。
　　温妈妈温暖的掌心来回摩挲着皎尔的后背，温柔地说道，“没事儿，有什么哭出来就好了。哭吧，别憋着。”
　　皎尔在妈妈怀里哭得肩膀抖动。过了很久，皎尔觉得泪水已经流尽了的时候，才用还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妈妈，谢谢你。”
　　温妈妈笑着摇摇头，又问道，“皎尔，能不能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吗？妈妈和爸爸看到你这个样子都很着急啊！”
　　温妈妈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皎尔的回答，她又忍不住问道，“不想说吗？”
　　“妈妈，我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和您还有我爸爸说。等过了这段时间，让我把这件事情好好消化后再跟你们说好不好？”皎尔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皎尔，我们只是担心你。你啊，从小就是这样。在外面受了委屈什么都不说。有时候我和你爸爸都在想让你走艺人这条路到底对不对。看着你这么辛苦，我们也是真的心疼啊！”温妈妈松开皎尔，用温热的指尖擦去皎尔脸上的泪滴。
　　“妈。”皎尔又一次红了眼眶。
　　“别哭，宝贝儿。”温妈妈手忙脚乱地为皎尔擦掉再一次汹涌而来的眼泪。
　　“妈，我没事儿”，皎尔顿了顿，想调整出一个微笑却发现怎样做都无力，她才又说道，“真的没事儿，妈妈。你和爸爸不要担心我，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好起来了。”
　　“你不愿意说，妈妈也不好再问什么。但是爸爸妈妈永远都会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如果你觉得辛苦，那我们就不走这条路了，没关系的。我们还年轻，什么都不怕。”温妈妈语气温柔，温热的手掌轻轻拍着皎尔的后背。
　　皎尔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些睡不着觉的午后，妈妈也是这样轻轻拍着自己。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妈妈的怀里，心里的酸楚像是得到了某种稀释。
　　“妈妈，如果我永远都是个孩子该多好。大人真的好辛苦啊！”皎尔的睫羽还沾着刚才的泪水，一双红肿的眼睛让人格外心疼。
　　“傻孩子，每个人都要长大。谁都会经过这么辛苦的时候，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会慢慢好起来的。”温妈妈不疾不徐的语气试图拨去皎尔前进路上的雾气。
　　“可是我真的快要忍不下去了。”皎尔声音里有难以言表的痛苦。
　　“傻孩子，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说这么丧气的话？”温妈妈顿了顿，拍着皎尔后背的手掌也停了下来，“你觉得难捱的日子就像外面这雨一样，不会一直下个不停的。总有放晴的日子。”
　　“嗯。”皎尔将头埋在妈妈怀里，传出的声音闷闷的。
　　她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不知道这天究竟什么时候会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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