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不完整的你

　　这把伞和我很配？什么？

　　这是赤司说出来的吗？

　　总感觉好像听错了。

　　绘里香嗤嗤地笑着，在雨中慢慢走远。

　　回到家时，父母都已经在家里了。

　　绘里香在玄关处，边换鞋边说：“我回来啦——”

　　奈江和诚见到女儿回来，连忙说道：“欢迎回来！”

　　绘里香一进客厅，就看到奈江向她走了过来。

　　“什么事啊，弄到这个时候才回来。社团又有活动了吗？”奈江满面笑容地问道，她知道最近期末，绘里香社团没有什么活动，每天很早就回家了。

　　“要把班务日志交给老师，老师有事不在，所以多等了一会儿。让妈妈担心了……”

　　“没有那回事。其实也就跟平时社团活动结束后回来的时间差不多。”奈江拍了一下绘里香的背，“呀，怎么身上都湿了，没带伞吗？”

　　“我带了伞，只是刚才回来有点急，出了些汗。妈妈不用担心。”

　　“快去换件衣服吧，小心着凉！”

　　“嗯，那我去了。”

　　绘里香进了自己的房间，找出一件干净的连衣裙，换上。窗外，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大概是夏天的缘故，天黑得晚，此刻天色依旧明亮，甚至因雨水的冲洗，而显得更加清朗。

　　绘里香望着窗子，看着室内的所有东西都被天光映得一清二楚。觉得这光，仿佛也要把自己照得通透。

　　晚饭时分，绘里香有些心不在焉。草草吃过饭后，她和父母说了一声，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诚看着自家女儿有些反常的举动，对奈江说：“绘里香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学校里出了什么事？”

　　“有什么事的话，她应该会说出来的。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吧。但愿她不要感冒。”

　　“倒也是……”

　　尽管前一天的生活出现了小小的插曲，第二天，对绘里香来说依旧是普通的一天。

　　依旧是去上学，雨也一直在下。

　　清早，匆匆吃过早饭，绘里香撑开那把浅蓝色的雨伞，钻进雨帘中。

　　今天的雨似乎比之前的要大一些，绘里香想起昨天晚上看的天气预报：近几天可能有雷雨天气。

　　怪不得天色也变得有些暗，地上的积水，也多了一些。

　　越走，越觉得地上的积水似乎着了魔一样，黏着人不放。任凭你怎么小心，也总会溅在身上，而且不止一点点。

　　绘里香有些无奈地低头看了看地面，然后继续往学校的方向走。

　　走到校门口，身边突然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芹泽同学。”

　　是他！

　　绘里香扭头，微微一笑：“赤司君。”奇妙的是，刚才内心那些无奈的小情绪，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接着，两人便并肩而行，直到教室。

　　一路上，因为赤司的缘故，绘里香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引人注目非她所愿，不过，虽然被人这样注意，她心里却是坦荡的。略有不适，但她淡定自若。

　　到了座位上，雪子突然笑了：“绘里香，你最近真的跟赤司君走得很近啊。”

　　“是啊，刚才我们在校门口遇到了，一起到教室的，是很近。”

　　我说的近不是那个意思啊。真是的。难不成你是天然呆？雪子在心里吐槽。

　　话说回来，周围女生看你的眼光，有些变了哦。

　　雪子刚准备跟绘里香说，这个时候，老师进了教室。

　　要上课了。

　　雪子有些不放心。

　　有空还是提醒一下绘里香吧。

　　这一天，恰好有体育测试，绘里香和雪子一起，去更衣室换衣服，然后到室内体育馆去。

　　“绘里香，话说，你现在跟赤司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啊。不是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同学，要说朋友的话，也不能算吧……不过，绝不算讨厌的……”

　　“什么嘛。”

　　“什么什么嘛，雪子你干嘛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

　　“并不是出于无聊的八卦，”雪子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说实话，有些担心你。”

　　“担心我？”绘里香不解。

　　“你和赤司虽然只是普通地来往，可这已经被有些人看在眼里了，不仅如此，一定会有人嫉妒你。你难道没发现最近有些人看你的眼神都变了？”

　　“老实说，我注意到了。”

　　“原来你都知道啊，可看你还是一副没有危机感的样子。”

　　“我只是不想理会她们罢了。我与她们并无往来，也无深仇大恨，她们能拿我怎么办？”

　　“话虽如此，也还是怕有人会做出什么来……”

　　“谢谢你，我会小心的。”绘里香对雪子笑着眨了眨眼睛。

　　“好了，快去上课吧。”雪子拉着绘里香，一起进了体育馆。

　　周五，大扫除。

　　扫除小组的组长是小松晴美，一个面容姣好却性格棘手的女生。当然，她棘手的性格只针对女生，在男生面前，她相当开朗，好相处。很多本班的男生都和她关系很好，很多外班的男生也都把她当做女神。可是小松晴美有时候对女生，说起话来阴阳怪气，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感觉，让人不太舒服。

　　绘里香也是本周扫除小组的成员。周五放学后，她和其他组员一起留了下来，准备扫除。

　　小组里一共七个人，三个男生，四个女生。那三个男生一看组长是小松晴美，马上就过去一番甜言蜜语死缠烂打：

　　“哎呀，我还以为组长是谁呢。要是个难缠的人，我可是会很困扰的。还好是晴美呢。”

　　“对啊，晴美的话，可不会让咱们累着。”

　　“就是就是，平时晴美对我们最好了。今天请务必少让我们干点活，我们几个还有排球社的活动呢。”

　　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小松晴美听了，颇为得意地笑着。

　　“放心，我怎么会耽误你们的社团活动呢！你们几个，把走廊打扫一下就行了，剩下教室里的，交给我们几个就行。”

　　“真的吗？晴美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真够意思。”

　　“晴美，谢谢你！”

　　“那还用说。社团活动，请加油哦！全国大赛上一定要拿个冠军回来！”

　　“有晴美这样支持我们，肯定能拿冠军回来的。拜拜，我们几个先去打扫啦。”

　　那三个男生一溜烟儿出了教室，开始打扫走廊。

　　“什么嘛，这样就可以偷懒了？小松可真是的。”石原很不服气地说。

　　“谁让人家小松在男生当中那么有人气，想要维持人气的话，肯定要这么做啊。话说回来，那个排球部哪有那么厉害啊！连全国四强都进不了，每次专程去东京参加决赛，根本就拿不到什么好名次，竟然还夸下海口说要拿冠军。真是搞笑。”大泽在一旁嘲讽道。

　　绘里香听了，没说什么，尽管知道小松有所偏袒，可也拿她没办法。

　　这时，小松晴美从教室门口走了过来。她还没开口，石原就先说话了：

　　“我说小松，这么大的教室，还有那么多地方要打扫，怎么不让他们几个过来帮忙？他们有社团活动我也有啊。我不还是留下来和大家一起打扫卫生？大家一起打扫，赶快结束了一起去社团不好吗？”

　　小松见石原生气了，马上变了张脸，不再像刚才对那三个男生一样嬉皮笑脸。她关切地说：“哎呀，原来石原同学也有社团活动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真是不好意思啊。”

　　“其实我也有社团活动的……”大泽见状，也在一旁说道。

　　“既然这样，那咱们快些开始吧，石原同学和大泽同学把里面那一半教室清扫一下就可以了。剩下的另一半，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交给我和芹泽同学就可以了，我们俩都没有社团活动。是吧，芹泽同学？”

　　“是的。”

　　绘里香有些吃惊，她竟然了解得那么清楚，而且她竟然对任务分配得那么草率。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过，自己确实没有什么事，多做一些任务也没什么。

　　石原和大泽听了，没想到小松这么好说话，也不再满心怨念，一起开始扫除。

　　很快，大家各自完成了任务，都离开了，只剩下了绘里香和小松。

　　拖完地后，小松突然叫住了绘里香：

　　“芹泽同学，今天老师特意交代过，上周咱们班的窗台和讲台没有打扫干净，让我们这周注意清扫……”

　　“我知道了，那我们开始打扫吧。”

　　“那个，芹泽同学，我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去书店。现在就快到时间了。所以，可以麻烦你帮我清扫一下吗？”

　　“可以的。”绘里香抬头，看到她一副忸怩的神情。总感觉，有些假。

　　绘里香心里觉得很别扭。并不是不愿意帮人，只是，平时就感觉小松这人不太地道……

　　不过，人家都这样说了，也没办法拒绝。而且，小松平时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同学有事也不能不帮啊。

　　“没关系，你去吧。”

　　“芹泽同学，非常感谢！”小松道了谢，匆匆收拾东西离开了教室。

　　绘里香一个人，默默地打扫完卫生。最后，她关了教室里的灯，锁好门窗，离开了教室。

　　教学楼里没什么人了，又因为是阴雨天的缘故，光线很暗。绘里香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外面的雨声。

　　到了楼下，她找到自己的鞋柜，开始换鞋子。

　　“芹泽同学，现在才走吗？”

　　是赤司。

　　“是啊，社团活动结束了吗？”

　　“嗯，刚刚结束。正准备走的。要一起吗？”

　　“好的。”

　　换好鞋子，绘里香去放伞的地方找伞，可是无论如何，她都找不到自己那把浅蓝色的伞了。

　　绘里香有些着急，她反复在仅剩的伞当中翻找，伞柜周围也都找遍了，就是没看到自己的伞。

　　“怎么回事？明明就放在这里的……”突然在同学面前这样找起伞来，真是有些狼狈呢。

　　“找不到就算了，我送你回去吧。”

　　“可是，赤司君似乎和我不同路。这样行吗？”

　　“没关系。”他轻声说道，语气却不容置疑。

　　既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赤司撑开自己那把深灰色的伞，扭头看了一眼绘里香。

　　绘里香微微笑了一下，走到伞下。

　　“芹泽同学是怎么回家？乘电车吗？”

　　“呃，我一般步行的，大概需要二十分钟才能到家。”绘里香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我送你到家。”

　　“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芹泽同学经常这样很晚才走吗？”

　　“不是，最近没有社团活动，走得比较早。只是今天要大扫除……”

　　“大扫除？其他人没和你一起吗？”

　　“大家都各有各的事情，我没什么事，所以留到最后了。”

　　“原来是这样。”赤司喃喃自语，眼神却晦暗不清，“即使是这样，大扫除也是他们该做的。”

　　“没关系的。不说这个了。赤司君，你们篮球部周末还有训练吗？”

　　“嗯，自然有。”

　　“那么，社团活动，加油哦！对了，还有，全国大赛，也请加油！”

　　“谢谢。”

　　一路上，他们还聊了很多别的事情，各种各样的事情。从今天的天气，到社团活动，从最近看的书、听的古典音乐，到暑假的安排。

　　赤司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能和一个人聊得这么开心。平时，他和周围的人相处绝不算差。大家对他的印象大多是冷静、温厚、有礼，和他相处起来很舒服。但是却鲜有人能和他开心地聊天。大家似乎对他更多的是敬畏。即使是以前和绿间在一起，交流的更多的是队里的事。他们也会聊一些共同的爱好，譬如将棋、古典音乐，但对方也是极其冷静的人，很少能和他聊出开心的感觉。

　　可是今天，他和一个令他感到亲近的女生聊得非常开心。

　　和一般的女生说话，总觉得她们在自己面前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柔声细语，一样的争先恐后，有种说不出的矫揉造作。他看不清她们的真实面孔。而她不一样，她有自己的品味和态度，爽朗而不媚俗，优雅而不做作。难怪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觉得她很独特。

　　“也就是说，赤司君暑假也是以社团活动为主了。”

　　“是的，全国大赛结束后，训练也不能放松。还会有合宿，到时候有集中训练。”

　　“很厉害呢！”

　　“怎么了？”

　　“我是说，能像你们一样为一样东西长期不懈地付出，真的很酷呢。”

　　赤司扭过头，正对上她带着笑意的眼睛，一瞬间，他想起了母亲看自己打篮球时露出的开心的笑容。

　　“是啊，能打篮球，真是一件开心的事。”

　　“那么，玩得开心哦！”绘里香说着，真诚地笑了。

　　赤司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而且同样出自她。

　　不再有一瞬的震惊，更多的是温暖。

　　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也笑了。不同于往日里礼貌的笑容，这样发自内心轻松快乐的笑容，是他久违了的。

　　连绘里香也觉得赤司这样温暖的笑容实在是难得，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

　　赤司的笑容，真的很美，真的很暖，让人动心。尤其是当他说到自己热爱的东西的时候，那笑容里，带着明亮又热切的感情，闪闪发光。有着这样笑容的他，比平日里完美的他，更加有魅力。

　　“赤司君，你现在很可爱！”绘里香看着赤司，认真地说。

　　“真的？”赤司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时，一辆货车驶过，两人一同望向那辆车。原本走在外面一侧的赤司侧过身子，把绘里香挡在里面。

　　汽车驶过，溅了赤司一身的水。

　　“落汤鸡一样，还可爱吗？”赤司问道。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现在也一样可爱。”

　　他们一路说笑着走到绘里香的家门口，绘里香站到屋檐下，对赤司说：“今天真是多谢了。时间不早了，请赤司同学早点回去吧。”

　　“那么，告辞了。”

　　“等一下。”绘里香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叫住了赤司。

　　“什么事？”

　　“那个，赤司君，到家之后能不能给我发条短信呢？毕竟，是因为我才这么晚回去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好的。”他们交换了邮箱地址。接着，绘里香说：“赤司君，谢谢你，今天和你聊天，我很开心。”

　　他笑了：“不用道谢啊。”

　　我也很开心，不仅因为今天和你同行。

　　遇见你，于我而言，本身就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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