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不完整的你

　　赤司出了教室，径直往书法社的方向走。
　　刚才在教室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那幅书法上。
　　芹泽绘里香。
　　不得不承认，他越发对这个人感兴趣了。
　　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她。
　　因为她说自己的爱好是古典音乐。
　　这使他想到了国中时期关系最好的队友，绿间真太郎。
　　绿间真太郎也喜欢古典音乐。
　　赤司本人，对古典音乐还算有些了解。毕竟演奏钢琴和小提琴的时候，会接触很多。和绿间在一起时，也经常会聊到古典音乐。
　　而据赤司所知，他在学校里认识的人中，没有几个对古典音乐感兴趣的。
　　所以，自然而然地，他留意了这个叫芹泽绘里香的女生。
　　不过，单是喜欢古典音乐这点，也不足以吸引他这么多注意力。芹泽绘里香的独特之处还在于，她不会像其他女生一样，对自己百般殷勤。她总是淡淡的。
　　平日里她也会和周围的同学聊天、说笑，并不像是自闭的人，与人来往也有礼而不失分寸。可是，她似乎单单对自己冷淡。
　　相性不好吗？
　　总觉得，有点……
　　不过，这种小事，赤司征十郎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作为帝王，他不会在意一个女生对自己的态度，无论是热情，还是冷淡。
　　对他而言，这样的关注，已经超出了他的正常范围。
　　然而现在，他还是忍不住地对那个人充满了好奇心。
　　既然这样，就去看看吧。反正篮球部的活动是在下午，作为学生会长，去各个班级和社团都很正常。这样想着，已经走到了书法部的门口。
　　他走了进去，里面并没有太多人，只有几个部员和两三个来参观的同学。

　　只一眼，便看到了她。
　　她正在教一个女生写书法，那个女生有点紧张，拿笔的手微微颤着。她温柔地笑着，耐心地教着，俯下身子，低着头，眉目间满是真挚和温暖。
　　她身姿美丽，十分吸引人的目光，一举一动就像画家或是雕塑家刻画过一样，流利而自然。虽然她并未直立，而是弯着腰，但赤司觉得，如果她站直了，一定是优美而挺拔的。
　　一瞬间，赤司在她身上看到了已逝母亲的影子。
　　他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书法社的部员，见有人过来参观，本打算热情地欢迎他来体验书法，可是，看到来客一副呆愣的模样，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干脆也不上前搭话，就由着他这样看着绘里香。
　　一时间，由于赤司的闯入，书法室变得安静起来，整个气氛都有些微妙了。此刻，只能听见绘里香和那个女生的对话：
　　“芹泽同学写得真好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写才好，手老是抖。”
　　“别紧张，放松去写就好了。写字本来就是一件放松心情的事，如果老是担心写不好，那写字就失去意义了。”
　　“那我试试吧。”那个女生一边写，一边继续和绘里香说着话，“芹泽同学是从小就在练吗？”
　　“嗯，算是吧。在家会跟爸爸学一点。平时没事了偶尔写着玩。”
　　“真羡慕你啊。会书法，写得那么好，还能加社团。像我这样，只是感兴趣，并不会写，连社团都加不了。”
　　“虽然加不了社团，但是以后可以常来玩啊。我们大家都会欢迎你的。”
　　“真的吗？”
　　“当然啦。而且，一定要玩得开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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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玩得开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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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他失神了。
　　这句话，曾经他再熟悉不过。
　　每当他被严苛的管教逼得透不过气，被繁重的任务压得抬不起头时，母亲都会安抚他，把篮球递到他的手里。
　　“累了就打会儿球吧。”
　　“要玩得开心哦！”
　　这个世界上，只有母亲会对他说这句话。
　　只有母亲在意他是否开心。
　　除了母亲，周围的人，都像是在把他往悬崖上逼。生怕逼迫得不够紧。
　　而他从小，便知道什么叫做筋疲力竭。即使每一样，他都做得近乎完美，可内心所承受的一切，又有谁知道？
　　母亲去世后，他觉得，那个家毫无温情可言了。
　　再也没有人会对他说：“要玩得开心哦。”
　　当然，他也再也没有听到过这句话。
　　就在刚刚，他从她那里，再次听到了这句话。
　　尽管不是对他说的。
　　可是，这种感觉，很温暖。
　　温暖得让他想起了他的母亲：
　　那个已经去世的，赤司诗织。
　　由于已逝母亲的缘故，他竟然，对那个名为芹泽绘里香的女生，产生了一种敬爱的感情。
　　这种难以名状的感情，驱使着他，走到她的身边。
　　“芹泽同学，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啊。”绘里香抬头的那一刻，正对上了一双蔷薇色的双眸，她不由得愣住了。
　　“赤司同学？”
　　“是我。可以写几个字吗？”他温和地微笑着，带着征询的目光，看着绘里香。绘里香觉得，他的眼睛有点不一样。不仅是颜色。整个感觉都柔和了许多。
　　“当然可以了。”她礼貌地笑着，回应他。刚才差点走神了，绘里香赶紧准备好了笔墨和纸，让出位置来，给赤司。
　　赤司拿起笔的那一刻，绘里香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只是准备了用具。是不是应该像教那个女生那样，去教他呢。可是赤司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也就没想这件事了。
　　再说了，那样一个全能型的人物，书法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难题吧。
　　果然，赤司沉着挥笔，不出片刻，便写成了一幅作品。
　　如果说绘里香的字是清俊洒脱，那么赤司的字就是霸气硬朗。
　　不愧是赤司啊，书法也写得这么棒。
　　“真是不错啊。赤司君干脆加入我们书法部吧。”绘里香刚说完，便有些后悔。明明之前没跟他说过话的，这样突然就开起玩笑，总觉得不太妥当。
　　“我已经加入篮球部了。我喜欢打篮球。”他自然地回答着，依旧带着灿烂温暖的笑。他的眼睛半眯着，看不清瞳孔的颜色。
　　绘里香看着这个她从未见过的赤司，很是惊异。
　　“对了，参加我们书法部活动的同学，都能得到奖品，快来选一副喜欢的作品带走吧。”书法部的相川学姐说道。
　　“选哪个都可以？”
　　“任君挑选。”
　　赤司在周围悬挂着的作品里寻找着，直到看到了那与自己班上的书法作品相同的笔迹：“就要这个。”
　　“诶？那不是，我写的吗？”绘里香觉得有种奇妙的感觉。
　　“真是会选啊，一选就是芹泽的。对了，芹泽，你们是一个班的吗？”
　　“是的。”赤司抢在芹泽前面回答了部长的问题。
　　“是，我和赤司同学，是同班。”
　　“选到自己班上同学的书法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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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你们看，那不是赤司君吗？”
　　“是啊，咱们快过去。”
　　书法室外，几个女生并不算小声地讨论着。
　　这下可热闹了。果然有赤司在就是不一样。不一会儿，便有不少人来到了书法室。
　　赤司在那里，专注地看着绘里香写的字，忽略了那些专门为他进来的人。那些女生们，看赤司如此专注，也没敢打扰他，就在一边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静静地看着。
　　绘里香见他拿着自己写的字认真地看，觉得很不好意思。同时，也有些莫名地心跳。毕竟，自己视作｜爱好与放松方式的书法，能被人这样欣赏，也算是一件开心的事。
　　“芹泽同学，真的很棒呢。”
　　还没等绘里香做出反应，周围的女生们就已经炸了。
　　“赤司君我也会写。”
　　“赤司君一会儿看看我的。”
　　“前辈，可以给我笔和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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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女孩子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写书法，此刻只想吸引赤司的注意。她们也不怕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能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纷纷请求书法部员提供纸和笔，恨不得一秒钟写完，然后赶快拿到赤司君面前，让他看一眼。
　　面对赤司，连智商都下线了吗？
　　“先告辞了。篮球部下午有活动，芹泽同学有空的话，欢迎来篮球部。”赤司无视周围狂热的女生们，趁着她们拿起笔的空档，对绘里香说了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去。
　　“好的。”他出门后，绘里香答道。

　　C班教室里。雪子正埋头做着寿司。
　　“玲央姐，到了到了。”元气满满的关西腔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小征的班级，果然是寿司店啊。”从音色判断，应该是男生，可腔调语气无论如何都像是女生。
　　“嗝，我还是更喜欢烤肉店。”接着是一个雄厚的男声，只是那个不加掩饰的打嗝声，实在是粗鲁了些。
　　“讨厌啦，又这样大声打嗝，人家要恶心死啦。真是的……”女生腔调的人，继续用女性用语吐槽。
　　雪子好奇地抬起了头。
　　一个金发虎牙的男生向她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她正在制作的寿司上。
　　“快回来，别在那里盯着人家看，多不礼貌。想吃什么就坐下来点。”是刚刚那个女生腔调的人。雪子看了过去，是一个头发略长垂至腮边的男生，神情妩媚，带着些慵懒。
　　“赶快点你想吃的寿司，一会儿我还想去那边的烤肉店呢。”是刚刚那个雄厚的男声，声音的主人肤色黝黑，身形魁梧强壮，雪子觉得，和他的声音很搭。
　　“知道啦。可我就是喜欢看别人做寿司。”虎牙男生用关西腔说着。
　　雪子快速打量了一下，三个人身高都引人注目，虎牙男生看起来180cm，另外两人怎么看都有190cm。这样的身高，应该是某个运动社团的人吧。班里的同学，以及客人，很多都在看着他们。
　　怎么突然来了这样三个怪怪的人？——大家都是这样的眼光。
　　不过，雪子并不讨厌所谓的怪人。说起怪人，她也可以算得上一个吧。
　　平时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和谁都不亲近，也没有太多人知道她的事。她几乎是一个人，一个人静静地置身于人群外，悄悄地做着自己的事。若是遇到合得来的人，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摘下高冷的面具，与人欢谈，与人玩笑，与人亲昵。不过她很少让周围的人看见这样的她。
　　她并不是有意自闭，有时遇见有意思的人，她也会主动上前，不过后来是怎样的发展，就结果不一了。
　　一直以来，总有人背后议论她，她都知道。
　　只不过觉得，没有理会的必要而已。
　　笠原雪子还是笠原雪子，不管你们怎么想，她都是她，不会因你们的话而改变。
　　如今，面对眼前的三个“怪人”，她竟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想要主动和他们说话。
　　“这位客人，想点什么啊？我现在就给你做！”她做好了手上的这份寿司，然后对虎牙男生问道。
　　虎牙男生见面前的女生没有赶他走，反而还说要现做寿司给他，十分惊喜：“黄瓜寿司卷，有吗？”
　　“当然有啊。”雪子扭过头对做服务员的同学说，“这位客人点的是黄瓜寿司卷，我直接在这里做好了就给他。大泽同学不用帮忙端上了。”
　　大泽第一次听见笠原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这样有些不合寻常做法的话，很是吃惊，她有些结巴地说：“好、好的，我知道了。”紧接着，金发男生把钱付给了她，她这才满脸疑惑地去别的桌子忙了。
　　那三个人听雪子这么一说，都安静了下来，站在她面前，看着雪子熟练地切着黄瓜片。
　　不知怎的，雪子竟有些愉悦的感觉。
　　她在三人的注视下，做出了一份黄瓜寿司卷，摆好盘，递给虎牙男生。
　　虎牙男生心情相当好。
　　被称作玲央姐的男生，饶有兴致地看着雪子做的寿司卷，妩媚地笑着说：“哎呀，这位妹妹做的可真是好，看这黄瓜寿司卷，倒是让我想起包菜卷了。不知道你们店里有没有啊？”
　　“包菜卷我也可以做的，不过，不好意思，现在店里的食材，恐怕不能做……”
　　“啊啊，没关系的，没有就算了。”
　　“玲央姐，你不是最喜欢吃包菜卷吗？一会儿我们到别的店里看看吧。”虎牙男生说着。
　　“你也喜欢包菜卷？”雪子忍不住问道。
　　“是啊，怎么？妹妹也喜欢？”
　　“嗯，还不错，不过我妈妈比我更喜欢包菜卷，尤其是馅料里加过生抽的。”
　　“真的真的？我也很喜欢往馅料里加生抽。真是巧了。”
　　“您也经常做料理吗？”
　　“是啊，除了料理，我还喜欢做甜点哦！”
　　“真的吗？日式点心还是西洋点心？”
　　“都做的哦！妹妹呢？”
　　“做日式点心多一些，西洋点心也正准备尝试呢。”
　　“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哦！我很乐意教你的。怎么称呼妹妹？”
　　“笠原雪子。前辈呢？”
　　“实渕玲央。叫我玲央就好了，小雪。这是叶山小太郎，这是根武谷永吉。”
　　雪子一一与叶山和根武谷打招呼。
　　“玲央前辈，先到这里了，我还要忙班上的事呢，有空再来找我玩哦。”
　　“好的。对了，小雪，你下午有空吗？”
　　“嗯，有的。”
　　“那么，欢迎来我们篮球部玩哦！”
　　“篮球部？”雪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玲央妩媚地笑着，冲她挥了挥手，就和另外两个人一起走了。叶山还对她说：“很好吃哦，黄瓜寿司卷。回见！”仍旧是带着关西腔。
　　雪子呆愣在原地，直到周围的同学提醒她，又有新的客人点了寿司，她才赶紧忙碌起来。
　　也许，下午应该去篮球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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