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不完整的你

　　翌日。

　　绘里香醒得很早，希还在熟睡之中。她悄悄地起床，尽量不吵到希。

　　洗漱完后，她一个人走到阳台上，呼吸清晨的空气，同时打量着周围的建筑物。

　　过了一刻钟，希也起床了，趁着希梳洗的时候，绘里香去准备了早餐。早餐是很简单的牛奶、烤面包片、水果沙拉，以及煎鸡蛋。

　　“绘里香还是这么爱吃煎荷包蛋呢。”

　　“是啊。”绘里香笑了笑，“对了，趁今天上午，你能带我到附近转转吗？我对这里还不够熟悉呢。”

　　“好啊。”希爽快地答应了。

　　早饭后，绘里香就和希一起出门了。

　　“你想去哪里看看？”

　　“哪里都行，就去你经常去的地方吧。”

　　“那我们就从这边走吧，上次去过超市那边了，这次换个方向。顺着这条路走，一会儿还能看到我的学校呢。”

　　“是嘛，那就从这里走吧，我想看看希的学校是什么样子。”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啦。”希一边说着，一边迈开了脚步。

　　绘里香在路上走着，时时留意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东京，虽然只是东京一隅，但绘里香仍想通过这片街区，了解赤司君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这是一个更大的世界，这里的人很多，街上相当热闹，并且处处充满有趣的事物，绘里香看得眼花缭乱。

　　果然和家乡大不相同呢。

　　过了一会儿，到了桐皇学园的门口，希对绘里香说：“看，这就是我的学校。”

　　“看上去很美啊。”

　　“嘛，还行吧。”

　　希继续带着绘里香往前走，说是前面有个不小的公园，可以去看看。

　　就这样漫无目的又悠闲地转了一圈，绘里香和希在外面的饮食店吃过了午餐，就回到了家里。

　　“希，能拜托你再帮我化个妆吗？那个，我下午要……”

　　“啊，没问题，那是自然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你化妆的。”希看着绘里香，笑嘻嘻地说道。

　　“那就拜托了。”

　　“包在我身上！”

　　希兴奋地取来化妆包，给绘里香化妆：“今天要约会，就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给绘里香化妆的那个认真劲，就好像是自己要去见心上人一样。

　　闺蜜就是这样，会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你开心时她也会跟你一样开心，你难过时，她也会陪在你身边听你诉说。

　　希正在给绘里香擦散粉。绘里香闭着眼睛，抿着嘴唇，心里觉得很开心。有这样的闺蜜为自己化妆，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化妆的时候，绘里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希，今天我差不多也该到外面找旅馆了，不能总是在你家住着。今天见过他之后，我就到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诶？不多住两晚上吗？住得不舒服吗？”

　　“怎么会呢！和你住在一起最自在最开心了。可是，不能一直麻烦你啊，而且，叔叔阿姨今天就要回来了吧。他们刚旅行回来，一定很疲惫，要是看到家里有客人，一定又要忙碌，就不能好好休息了，所以我今天晚上就出去住了。”

　　“啊，真的吗？”希有些舍不得，可无奈绘里香执意如此。

　　“也许，今天见过他之后，就没有继续待在东京的理由了，我可能今天晚上就直接回家……”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听到绘里香略显消极的想法，希变得有些激动。

　　“谢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我们好好的。”绘里香低下头，捏了捏希的手。

　　化好了妆，希对着镜子中的绘里香问道：“今天的妆怎么样？”

　　“当然是最棒的啦。”绘里香看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开心地笑了。

　　“真是个美人啊。”希在一旁打趣道。

　　绘里香有点害羞地说：“胡说什么呢！哪有你可爱啊。”

　　“你最可爱，世界第一可爱。”

　　“好啦好啦。”绘里香又和希笑闹了一番，然后坐直了身体，突然郑重其事地说：“希，谢谢你。”

　　“和我还客气什么！”希爽朗一笑，又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到时间了，加油哦，绘里香！”

　　“嗯！那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绘里香出了门，顿时感到心跳变快了。

　　这还没到约定的地点呢，怎么就成这样了？绘里香很是无奈，却又加快了脚步。

　　绘里香提前了五分钟到达，这个时候，赤司已经在地点等着了。

　　“啊，抱歉，没想到赤司君这么早就到了。”

　　“我也是刚刚才到。你的朋友就住在这附近？”

　　“嗯，就在那边不远处的公寓。”

　　“再往前走一点，有一家咖啡厅，咱们进去坐一会儿吧。”

　　“可以的，我没问题。”

　　“那我们走吧。”

　　绘里香虽然这两天也跟着希在这附近走过，大致熟悉了一下，但并不知道赤司所说的咖啡厅。似乎那边绘里香还没去过。

　　跟着赤司过了马路，绘里香忍不住问道：“赤司君对这里很熟悉吗？”

　　“以前来过，大概知道一些。”他扭过头，对她温柔一笑：“放心跟着我走吧，绘里香，不会迷路的。”

　　又是那让人没有抵抗力的微笑，绘里香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连忙说道：“当然不会啦。我相信赤司君的。”

　　“是嘛。那就好。”赤司依旧带着笑意。

　　绘里香羞涩地笑了笑，继续看着前面的路。

　　“欢迎光临！”一进店门，店员们就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向绘里香和赤司打招呼。绘里香微笑着对她们点头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店员和自己年龄相仿，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应该都是利用假期时间打工的学生吧。

　　很快，她又发现，这些店员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赤司身上，一个个都笑靥如花。赤司倒并没有过多注意她们，只是点了点头以示礼貌，并在店员问“一共几位”的时候回答：“两位。”

　　绘里香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仍有些在意。因为，那些女孩子们，化着漂亮的妆，穿着整洁干练的制服，真的很美丽很可爱。

　　虽然今天绘里香穿着自己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也化了妆，可她还是觉得那些女孩子有种和自己不一样的美。

　　她不知道，在看着他们走到座位上坐下来的时候，那些店员女孩子们都在羡慕她有一个帅气又深情的男朋友，店里那么多女孩子看都不看一眼，目光只放在她一人身上。

　　一个看上去像是女大学生的店员走过来，把菜单放到桌子上，赤司让绘里香先点，绘里香大概看了看，很快就点了杯冰咖啡。

　　她想喝点冰的东西，感觉这样的话，也许能让自己镇定一些，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虽然今天赤君看起来还是那样温柔，可是并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心地认为不会出现最坏的结果。毕竟，赤司君本来就是温柔的人啊。

　　赤司点了一杯美式咖啡。

　　店员记下了他们点的咖啡，说了声“请稍等”，就离开了。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赤司先说话了：“昨天是我不好，说了过分的话。对不起，绘里香。”

　　绘里香听罢，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蔷薇色的双眸目光低垂，再加上满含歉意的神情，就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期待着自己的原谅。但是，这副可怜的样子，并没有很快就得到她的原谅，因为，她是真的很难过。

　　“昨天，赤司君真的好冷酷啊……”绘里香苦笑着，“我很在意赤司君，所以才会专门来看比赛；看到赤司君没有上场，以为是受了伤，担心得要命，可赤司君完全都不懂我的心情……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以来和赤司君相处都很开心，可为什么昨天会那样？突然感觉很累……也许在赤司君看来只是一件小事，但我还是感觉很难过，因为我很在意赤司君。”

　　“抱歉。”赤司想，她终于察觉到了吗？还是说，自己的双重人格已经伤害到了她？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让人难过啊。

　　“所以，是因为被赤司君讨厌了吗？”绘里香略微提高了音量，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前倾，盯着赤司的眼睛，迫切地期待着答案。

　　面对她突然的发问，赤司有些吃惊，不过仍然干脆地答道：“没有讨厌。”

　　“是嘛，那太好了。”绘里香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微微前倾的身体也回到了原位。她把目光移到面前的桌子上，看着桌子上的座位号牌，若有所思。

　　这时，店员送来了他们的咖啡。

　　绘里香喝了一口，冰爽甘甜的饮料顿时让她觉得心情也变好了一点。这家店的冰咖啡，牛奶和糖加的不少，喝起来感觉不到太多苦味。

　　至少，赤司君不讨厌我吧。

　　“其实，有些话，一直想对你说，包括我昨天反常行为的理由，今天，想一并告诉你。”

　　这是要开始拒绝我了吗？之前是察觉到什么，然后给我的暗示吗？绘里香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行，我还没说出口呢！还没有告白，就被拒绝，也太惨了吧。被拒绝也要被拒绝得明明白白。绘里香开始着急起来，连忙说道：

　　“我也是，有话要对赤司君说。我，我喜欢赤司君，不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我现在已经不甘心只和赤司君做朋友了，想要赤司君成为我的男朋友！”她看着赤司，热切又坚定地说出这些话。即使被拒绝，也要敢于直视他的目光，不能胆怯。绘里香在心里告诉自己。

　　而此刻，赤司陷入了段时间的懵圈状态。

　　竟然被自己心仪的女孩子抢先表白了！

　　怎么说呢，有种被抢了台词的感觉。

　　何止是被抢了台词，此刻整个人的心情极度凌乱，不可思议的兴奋和幸福，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

　　突然有种不真实感，好像空气都变稀薄了。

　　赤司盯着给予他奇特体验的少女，从中寻找着存在的实感。

　　不了解赤司此刻心理的绘里香，见赤司盯着自己，也不解地盯着他，忐忑不安。

　　数秒过后，赤司笑了：“谢谢你，我很幸福。”

　　诶？什么意思？是接受还是拒绝？赤司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这下又轮到绘里香搞不明白了。

　　“我要告诉绘里香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可能听起来绘里香也会觉得难以置信，但是我向你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相信你，请直接说吧。”绘里香期待地看着赤司，眼神中充满了鼓励。

　　“其实我，是两个人。”

　　绘里香歪了歪头，不太明白：“具体说来是怎么回事？”

　　“我具有双重人格。你所熟知的我，是第一人格，除此之外，我还有第二人格。你见到的，只是不完整的我。”赤司面色如常，说出了这个事实。

　　“嗯，知道了。”绘里香淡淡地说。

　　这算是什么反应？难道不觉得惊奇吗？还是说，早就知道了？赤司见绘里香反应平淡，有些疑惑。

　　绘里香也没想到自己能这样平静的接受，不过，老实说，之前她就觉得有些奇怪，感觉赤司君在不同的状况下，表现出来的样子是有些不大一样。曾经，绘里香第一次去篮球部的时候，就还被他的样子吓到过。

　　所以，在听到赤司君说他自己是双重人格的时候，绘里香并没有感到太意外。

　　“所以我昨天才会对绘里香说那样的话……真的很过分。不知道什么时候第二人格就会出来，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我感到很抱歉。之前没有对你提到过第二人格的事，你一定也会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我把这些都告诉你，你怎么看待这些呢？”

　　“虽然是有点吃惊啦，不过觉得这似乎没什么。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你真正了解双重人格吗？”赤司不安又认真。

　　“我之前，看过一本讲双重人格的书，该了解的大致都了解，你认为我理应知道的，我都知道。所以你放心。我是真的觉得，即使是双重人格，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吗？

　　赤司想起了那次黑子哲也的问题：“你在说什么……不，你到底是谁？”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黑子哲也的眼神：震惊，难过，愤怒，像是受到了天大的背叛。

　　不仅是黑子哲也，绿间真太郎也是如此，对方仍然将自己视为队友以及对手，可是对自己的态度仍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赤司知道，是自己的第二人格，让他们感到恐惧。

　　而同样是面对这样的两个自己，她却说，没什么大不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不就是多了一种人格嘛。可赤司君还是赤司君啊。

　　这才是完整的赤司君嘛。”

　　完整的我。

　　内心因孤独痛苦而积累已久的坚冰，似乎开始融化。

　　一直以来，他都视第二人格为毒|药，第二人格毁掉了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生存的可能，总是让他伤害身边的人，失去重要的东西。而他却只能依赖第二人格，一次次饮鸩止渴，获取胜利以及与这个世界相抗衡的力量。

　　对于第二人格，他充满怨恨，恨不得他早点消失，自己也能获得解脱。

　　可是，在她的想法里，正是因为有第二人格，才有现在这个完整的自己，这只是一个单纯的事实而已，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因素和价值判断。

　　这样想的话，似乎就没那么多烦恼了。

　　“赤司君的话，不用太在意双重人格的事哦。反正我是无所谓这些东西的，我依然很喜欢赤司君。”

　　她不在意。

　　双重人格什么的，她真的完全不在意。

　　既然这样……

　　不对，弄错了，应该先告白的。本来想的就是先告白，然后再把双重人格的事情告诉她，怎么放到实际当中来之后，顺序弄错了呢。

　　一定是她先告白的缘故吧，不知不觉就被她带偏了。

　　赤司总算找到了槽点，他同时也在想，现在是不是最好的补救机会呢？

　　还来得及。

　　“绘里香，其实今天除了第二人格的事，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绘里香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等待着下文。

　　“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诶？这样的展开实在是意想不到，绘里香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无法思考了。

　　“虽然是你先对我说出了喜欢，可并不是因为我不打算说，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我也喜欢你，喜欢你的全部，和你在一起时，我真的感到温暖和安心。我想和你在一起。”

　　此时的绘里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吃惊还是太过幸福，就这样怔怔地看着赤司，一言不发。

　　“原本我是想先告白，再告诉你第二人格的事，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也不会强求，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不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了，赤司君的所有，我都愿意接受。如果赤司君很在意这些事，那就让我和你一起面对，这样的话会不会好一点？”绘里香已经回过神来，真诚地看着赤司的眼睛，“我答应你。”

　　即使仍然不能和第二人格和谐相处，也可以慢慢去接受他；有着双重人格的自己并不一定就是完整的自己，但是，有一个女孩，她愿意接受自己的所有。

　　这样的话，未来也不会有太多恐惧吧。

　　总有一天，自己一定能变成想要成为的样子。

　　“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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