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刀

作者:天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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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 章



      于塬回转身,有些奇异地望着他,表情是有一点高兴的。溯夜想,那应该是高兴吧。
      果然,于塬走动着,到处看了一圈,里面空间是有些大的,只是从外面被挡住一部分,看不出来,最里面还藏了好多东西,有一个非常大的书架,摆满了书,还有一些精美的瓶子之类,作赏玩之用,他摆药的柜子也看见了,里面各种药极其齐全,分门别类,柜子三层全部放满。还有衣橱、武器盒子之类……于塬都仔细看了一遍,又回来,看溯夜快昏过去的样子,道:“要不你去床上躺着吧,这样坐着等谁啊。”
      溯夜不知说什么好。他撑着站起来,慢慢朝床榻走,像是很难的样子。
      外面的血迹还没有收拾,一些事还没有交待,可是现在不想做这些。他到床上躺下,上身只着一件单衣,是他刚刚才换的,瘦削地躺在那里。
      于塬站在床边,没走。他不是太着急蛊虫的事。
      等有下属前来,看见堂中血迹,大惊。溯夜穿着整齐地从里面出来,脸色很苍白,但还是让人莫要声张,叫人来打扫就是。
      于塬住在离溯夜很近的小房子里,知道外面已经知道他对教主动过手,教主受伤了,但还没人来打搅他。
      溯夜还在思考,为这样一个人,到底值不值得。差一点,差一点……他的刀往后颈一送,他就……
      柳文轻一身青蓝衣服,在江湖客间往来客套,与人喝酒吃肉,这个店吃了去那个店,客人也不总是同一波。现在可不觉得没朋友了。
      柳盟主从青山回来的路上染了病,盟主夫人一直在照顾他。柳家还有些生意,分别派了三个儿子去顶着,他本来以为没大事的,三五天就好了,但却越来越严重,不得不卧床,让儿子们去打理生意。
      柳夫人一直照顾他,罕见地什么都没说。柳千鹤觉得她可能因为那逆子这些日子一直在眼前晃,她难过了,所以没有了以前的泼悍。
      前几次的事,还有将军换了个人,很多事都必须快速进行啊,这个时候不能拖。
      溯夜的伤,还是要养挺长时间的,每天就睡在帘子后,听听汇报,吩咐事情。于塬也不着急,有时还来看看他,在他里面的屋子坐一坐。
      这个人谁能管得了?前阵子功夫都白费了。邢木昇说得对,这样的人,用就用罢了,何苦要驯服他。现在什么作用没有不说,自己还伤了。溯夜看着他无聊地跑进内堂,心里苦笑。
      柳盟主病忽然就加重了,这两天时间,就已有病入膏肓之势。柳夫人慌了,再也不瞒了,在江湖出悬赏金求名医医治盟主。三个儿子也立马回来了,看望父亲,又由柳成芫守着,其他两个儿子四处寻访名医。柳文轻听说这件事,也很震惊,在整个江湖问有没有人能治他爹,如果有高人,闻迅一定要赶来,他柳文轻当牛做马也会报答。
      大家都很吃惊,这才多久,怎么就这样了。难道说是因为这次的事,没捞到什么功劳,面上无光,又加之爆出了以往的丑事,气得?
      江湖上的人都在蠢蠢欲动,各种神医各种骗子都在准备启程,赶来救盟主,但在他们都还没到时,盟主就病逝了,短暂到不可思议,什么都还没来得及。
      各大人物前去吊唁。柳盟主之前人人知晓的那三个儿子,人人也都是武功不错的,年轻有为。柳文轻轻轻叹了口气,他是做大事的人,不应该把一些家仇恩怨之类的事情放在心上。可实际上他又什么都没有,所以有些事,看着没那么重要,他却真的放在心上了,像个一一般般普普通通的普通人。这真是没有办法。
      “柳公子,这怎么办。”
      柳文轻眉眼淡淡地看着地上,三个裹尸袋,都打开了,露出头脸。他回想之前回去时,那时他还没现在这么老,二十一二,还算年轻,为着一些事回来了。真知楼的楼主,还算有钱,背景也有一些,手下也是有许多人恭恭敬敬叫主子的。当然他并不把这些表现出来,打扮得比较普通,稍微显得有点落魄,然后去找他的父亲。那时是什么待遇?柳千鹤震惊,然后胡子发抖,恨不得杀了自己,碍于自身的正义身份,强忍着没有下手。柳夫人不用说,厌恶自己厌恶得好像哪里来的脏老鼠,居然跑到他们干净清雅的房子里去了。三个弟弟,除了柳成芫不敢跟自己说话,其他两个,也是要有多不喜欢自己,就有多不喜欢。这些年来,少有的几次回去,受了多少虐待与冷遇,甚至柳夫人还暗中想杀掉自己。如果他果真是个普通人,带着希望找过去,恐怕就活不到现在了。不过也是,普通人,又怎么会能活到长大,二十多岁后来找他们呢?柳文轻忍不住笑了,他们不算罪大恶极,甚至有很多事情可以理解。但这有什么用呢?这世界又不是说,你善良,不做一件坏事,就不应该死,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呢?他活了下来,到了如今,这是他们的命数啊。
      地上半靠着椅子昏迷的人脸上还有一丝稚气。他穿着箭袖袍服,和他哥哥们一样,显得身形修长又英武。他又想起,他第一次去那里时,他从后院走过来,站在树后,看着自己不说话。
      柳文轻是感觉他想说什么的,于是笑着主动搭话。他看着自己,支支吾吾半天,就说了个“我”字,像是怕和自己说了话,其他哥哥们会不高兴一样。他当时想,这少年算是他们一家中,唯一算是没有厌恶自己的吧!没多想,但终究有一点点高兴。后来少有的几次回去,他见了自己,话都很少,但会给自己指路,或是给他倒杯茶,让他坐。他从来都叫自己“柳文轻”,像是在叫什么陌生人,没有喜恶的情绪,但又忍不住在没有人时和自己说一两句话。
      ……
      “大哥……”柳成芫手攥在一起,轻轻喊。
      柳文轻看看他用力发白的手,纵然有武功在身,依旧忍不住紧张不安啊。
      他摸摸他的头,扶他慢慢到床边坐下。
      “这里是一座小山峰,怕不怕?”柳文轻在他掌心写字。柳成芫摇摇头,“不怕。”柳文轻理了理他柔顺的黑发,忍不住笑了,“歇一下,过会儿我带你认认这里。”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柳成芫抱着杯子,凑到嘴边,喝了。
      歇了片刻,柳文轻领他出来。“这里是一片空地,我收拾出来了,草木都除尽了,怕你活动时被绊到。”柳文轻在他掌心写字。柳成芫笑了,道:“谢谢大哥。”
      柳文轻牵着他走到栅栏前,带他轻轻触碰一下:“这里是栅栏,外面就有一些浅浅的草了,不过没事,我都清理过了,附近没什么大的石块。”“嗯。”柳成芫轻轻应了一声。“这里有几块大石头,表面比较圆润,没事时可以坐着晒太阳。”
      “水潭在的地方有点远,我领你去看看,但你不用自己担水的,以后来我都给你挑好水。厨房里我放了一个大缸。”柳文轻写字。柳成芫笑着道:“没事,以后我可以自己学着挑。”
      柳文轻没说什么,却摇了摇头,又继续领着他到别处熟悉。
      “大哥,谢谢你……”柳成芫道。柳文轻按着他坐在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起身去热饭菜。
      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会有多难,可以想象。柳文轻不会后悔,他没做过后悔的事。这样有这样的好处。
      柳成芫不适应,他看不见、听不到,跟这个大哥也没有太熟,不敢在他面前表露恐慌,只能生生忍着。柳文轻过去轻轻抱着他,让他将头贴在自己怀里。
      柳成芫终于忍不住,在他怀里哭了出来。晶莹的泪珠子不停滚下来,从细嫩的皮肤上滑过。柳文轻叹了一口气,用拇指抹去他的泪水,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写字。“不用怕,有大哥在。”
      “嗯!”柳成芫重重点了下头。
      开头十几天,柳文轻肯定是要陪着的。就算是这些时间,对一个刚刚失明又失聪的人来说,都太短了。如果杀掉,会省事很多,但柳文轻并不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经常上来这里,直到他能慢慢适应。“会不会太麻烦?”柳成芫小心问。柳文轻摸摸他的头。
      晚上,柳文轻打了水来让柳成芫洗漱。柳成芫觉得很不好意思,但又没有办法,自己又看不见。
      两人都洗漱完毕,柳文轻知道柳成芫才遭遇这种事,又来到新地方,肯定害怕不安,于是和他一床睡。柳成芫除了很小的时候和奶妈一床睡过,后来稍微大一点,都没和人同床过了。况且这也不是算特别特别熟。他有点拘束,缩着肩,身体很僵硬。柳文轻在他掌心写字:“好好睡,不要想别的了,相信大哥。”柳成芫轻轻“嗯”了一声。
      柳文轻扯了被子,给两人盖严,弹指熄灯。柳成芫看不见,听不到,这会儿柳文轻开始睡了,跟他写字的人也没了,但他能感觉到柳文轻,他的大哥,手臂都能互相挨着,感觉到他的体温。这个人就在边上睡着,在这个无声无光的小小空间,因为旁边有这个人,竟也不觉得很无助不安。
      柳成芫闭上了眼睛。柳文轻看他一眼,保持着呼吸频率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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