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刀

　　于塬再被召见时，却换了人。他早晨打开门，一白衣老者负手立于院中空地。于塬眉微微皱起。“怎么，见到是我，很吃惊？”前教主转过身来，微微笑着，望向他。
　　于塬没有说话，刑木昇道：“教主命我前来，他命你往京都去，他在将那里召见你。”
　　于塬立在那里，不上前，问道：“去京都？做什么。”
　　邢木昇心中微寒，“主子……他在京都重集清点□□。木都□□早已上路前往，目前所剩无几。”
　　于塬沉默了一下，道：“哦，知道了，我会去的。”刑木昇离开。
　　“前教主这么就走了吗？”于塬轻飘飘地在他身后说。刑木昇瞬间身体僵直，冷汗重下湿透衣背。
　　“教主不来坐坐吗？既然都来了。”
　　“啊！不用了。”前木都教教主刑木昇快步走出了于塬所住院落。
　　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不过换了个地方，不过去也可。但最近实在是太无聊，柳文轻不知在忙些什么，不见身影，也没什么新任务，又不想出去做工，人惫懒之至。
　　他打了包袱，租个小马车慢慢朝京城前行去。
　　“来了吗？”溯夜展开纸条，指尖又搓着将之卷起，心里低低出了口气，随手将纸化为齑粉。是有一点点轻松的。如果于塬脱离此时木都，脱离他，他也并不能如何，这一段时间的苦心便白费了。
　　宣敏逃掉，没死成，但身受重伤。如今他登基没多久，目前刺杀已经来过好几波，溯夜白天操劳，晚上亦不得安寝，挑选的暗卫，虽武功已顶尖，却也不能做到真正万无一失。宣敏找到的，也都是个万里挑一的好手，好几次还是他够机敏，才避免劫难。逆贼逃犯要追，国体要稳，百姓得安抚，朝臣要收服，无一不处置妥当不可。如此劳心劳力，还要防范刺杀。
　　木都教众其实已经在秘密返回了，只留了得用的几位在京，多余留此无用，已安排返回了。于塬得的双重命令都是去京城，朝京都来，也没注意路上那些返回的。
　　于塬到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马车之前他已经让走了，这会儿一个人背着包袱站在城门前。高大的城墙立于眼前，黑逡逡的，仿若隐身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于塬绕去一边，深吸一口气，猛然振袖直飞，身形如一只黑鹞冲了上去。
　　此时皇帝在寝宫，正要安歇，才躺下，忽有极微妙的感觉，他瞬间睁开眼，掀开重重纱帐走下去，有鬼一样的灰色人影从阴暗角落处走出，缓缓无声，来到他面前，单膝下跪：“拜见主上。”
　　房梁上瞬时落下三四道影子，刀剑声一时响起！“无事。”宣瑜挥了挥手。
　　他捏捏眉心，于塬还跪着，态度看着还恭谨。“起来罢！”宣瑜打个呵欠，不想再惊动更多人，便掀开帷幕，又转身进去，里层的几重纱帐自己随手挂上了。于塬站起跟在他身后，溯夜身着明皇亵衣，在御榻坐下，微微有点疲倦，道：“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于塬道，“今天到的，进城的时候有点晚。”溯夜收了手指，在掌心握了一下，旋即松开，微微笑道：“哦，怎么样，累不累？我安排人给你洗漱洗尘。今晚先找个地方住下。”于塬没动，背上还背着包袱：“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
　　大太监端着菜进来时，并未见着旁人。菜很精致，还有凉拌牛肉，的确是按照他的吩咐，但杯著却只有一副。溯夜有些头疼，却温和地让他摆上，然后让所有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
　　“坐吧。”溯夜笑着道。于塬从帷幕中走出，站着道：“你还没说什么事。”
　　“……”这真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溯夜心里觉得微微有些麻烦，一时却也无可奈何。
　　“明春！”他朝外面喊道。“皇上……”一个尖细嗓子的老人回道，仔细听吩咐。“再去准备一壶酒，……多上点肉菜。”“好了都退下。”
　　于塬站着没动，黑中带灰的一道影子，就立在他床前，溯夜又捏了捏眉心。
　　溯夜自己坐下，倒了一杯酒，道：“待在皇城，待在这里，我要你护我周全。”
　　于塬将右手的铁剑换到左手拿，道：“我不喜欢这里，不接。我走了。”
　　……
　　“我不会护人，只会杀人。”于塬道。将近四更，两人谁都没坐下，溯夜终于松一口气。“我知道。”于塬来了，相当于他有了一张暗牌，心里放心不少。
　　其实这是他之前打算好了的，给于塬待的地方早已建好，就在他龙床后面墙的空隙里。溯夜扫了一眼小屋，道：“地方狭小，失火就不好了。”地方很小，一眼就看光了，于塬没什么不满，手指在四下敲了敲，又将两枚夜明珠都遮了，到处看了看。
　　这里不仅是晚上黑暗，白天也是，夜明珠不仅是供于晚间照明，而是如果没有光源，这里将长年黑暗。里面是一方狭长空间，可供摆一张窄榻，一张小方桌，剩下的空间只容人来去通过。并且黑暗。一对半掌大的夜明珠放在里面，给他当照明用。“不需用时就这样，”溯夜将架子旁放着的一方厚帕搭在了上面，光立刻就消失完全。“放在盒子里不就可以么？”
　　“这架子是专门打造，可以使明珠的光辉最大限度散发出来，帕子则可以完全遮光，休息时不会觉得打扰。”
　　于塬随手取了夜明珠把玩，道：“哦。”
　　“专门给我建的？”于塬将包袱放在榻上，“行，我没问题，”他伸手在靠外的那一面墙壁上摸着，薄木板上有细小的缝隙，“只是如果你想和你的妃子做点什么，我这边会很清楚。”
　　溯夜顿了一下，开口：“不会，这里只供我休息。再说我也没有妃子。”于塬无所谓地耸耸肩，现在没有过段时间也许就有了呀，“你管得还真多。我没关系，你不用操心。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说。”
　　溯夜按开开关，顺着阶梯走了出来，于塬跟在他身后。溯夜要关门的手顿住了，疑惑地望向他。“我就转转，”于塬手朝他身后宽敞的寝宫指了指，“刚才没顾得看。”溯夜说：“那你看吧。桌上还有酒菜。”他温和地道。
　　于塬里外转了一遍，来时没看清楚，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看了。于塬转到纱帐前，想想又转身走向一边，自己拧开机关，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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