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剑三]人艰不拆

　　柳惊涛莫名被怼，还是出自家里脾气最温顺的小弟之口，一时之间有些愣神。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柳浮云就先一步跳了起来。

　　“老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哥怎么会和爹对着干呢？”他素来听不得有人说柳惊涛的坏话，便是说的人是弟弟柳静海也不行，自然第一时间跳出来同他理论。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柳静海咬牙切齿的反驳，柳浮云却不吃他这套。“大哥要做什么，自然有大哥的道理，便是父亲，也不一定都是对的！”

　　虽然因他武功天赋天赋出众，柳风骨似乎最看重他，连同佩刀吞吴都越过柳惊涛一并给了他，因此在族中还引发了一阵风言风语，但柳浮云自己却从未把这当做一回事，他虽然也孝顺父亲，也梦想自己有一天能成为他那样赫赫有名的大侠，但若要在父亲和兄长之间选择一个，那他当然是选择孪生哥哥啦。

　　柳静海却完全没想到他的态度居然这么坚决，隐隐还有为了大哥和父亲也再所不惜的意思，顿时愣住了。等他回过神，看看柳浮云又看看柳惊涛，不由皱着眉说道：“二哥，你怎么这么奇怪？”

　　二哥难道不该和他一样，对大哥有所不满吗？毕竟多年来，大哥一直因吞吴之事对他心有罅隙，两个人从来是面和心不和才对啊？

　　“静海，你——”柳惊涛才想要说点什么，他怀里的柳夕却猛地站起来，把他接下来的话又堵了回去。

　　“那你倒是说说看，二哥到底有什么地方奇怪？”柳夕脸上仍挂着泪痕，看向亲生哥哥的目光却透着某种莫名的意味。柳静海对上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想起了母亲——自他和大哥彻底闹翻以后，母亲便不怎么愿意见到他们了……

　　随后，他恍惚中听到妹妹冷冷的说道：“是要和你一样，随随便便指责亲生哥哥的不是，把他当成敌人一样看待，才算得上正常吗？”

　　柳夕心中怒火熊熊，盖因她才不在意叶晖的所言所语，事实就证明了他果然没有说错，顿时让她大为光火。再说，当着久别重逢的二哥和小妹的面，三哥居然都维持不住一时的平和，要开口数落大哥的过错，由此可见他俩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什么程度！

　　可是在她过世，二哥失踪以后，家里就剩下他们两兄弟，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居然都能闹内讧，而不是互相扶持……

　　如果十多年后的柳惊涛在这里，柳夕多少是要怪罪他两句的。因为他是做大哥的，天然就该让着弟弟，而他如果不是真的做了什么，柳静海也不是会空口白话污蔑人的。但既然现在在这里的是无辜的十多年前的大哥，那么柳静海的态度就很让她生气了。

　　什么叫做和爹爹作对？坏他们好事？什么时候，家里居然还分了两个阵营，要像敌人一样互相仇视了吗？！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柳夕的脑海，她突然就明白了叶晖方才的未竟之语，不由凝神看向双胞胎哥哥。说来也怪，虽然是一对双胞胎，但身为妹妹的她身体一向康健，柳静海却从小大病小病不断，是以庄外人知道的少庄主多半是霸刀双子星，即大哥柳惊涛和二哥柳浮云，却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个三庄主。

　　过往的忽视很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爆发出来，这样的事情并不在少数。可自家三个哥哥，都是一母同胞，难道还会发生兄弟倪墙之事吗？

　　柳夕心绪起伏，沉默片刻，才能稳下声音问柳静海：“三哥……如今的霸刀，是你和大哥一同主事了吗？”

　　柳静海听她话音，已然知道妹妹想说什么。他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该为了她的怀疑生气，还是继续装聋作哑：“……不错。”

　　“柳大庄主和柳三庄主意见不同，是你不理解大哥，还是大哥不理解你？”柳夕接着问他。“你说大哥做错了事，那么你和爹爹就一定是对的了，那到底是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让我和二哥评评理。”

　　“没错！”柳浮云一步跨过来，和妹妹站在一处，把身后的柳惊涛挡了个严严实实。后者迟疑了一下，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决定自己先不开口了——还是听听三郎的说法，看看未来到底是什么情形再说。

　　然而柳静海只能沉默。

　　神兵之事，是父亲几十年来的深谋远虑，只为了日后神算口中的那一场惊世战火做准备。他不能告知年轻气盛的哥哥和妹妹，更不敢让年轻的大哥知道——因为就是十多年后，大哥也是不知道的。

　　大哥一心想要让霸刀重回武林之巅，因此创立北山会、又意图和唐门结亲，却不知道父亲正是为了天下苍生，才刻意让霸刀之名沉寂，表面上和藏剑结仇，背地里却联合其一起藏匿神兵，只为了提前为日后的战事埋下一点星火！

　　他能理解父亲，所以才没法理解大哥……但若说出来，妹妹会觉得是谁的过错呢？

　　但他一言不发，柳夕的心就已经沉了下去。柳浮云想开口追问，也被她一扬手制止了，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柳静海对面。

　　“那我问你，大哥做的事，是否有违侠义之道？是否对家族不利？是否伤天害理、罔顾人命？”

　　柳静海仍是一言不发。真要说起来，选择暂时摒弃家族，是他和父亲，不是大哥。

　　见他仍是沉默，柳夕终于抑制不住满心的怒火，一拳捶在他的胸口。“那你想要我说什么？想要二哥说什么？难道只是因为你们意见不合，你就要和大哥翻脸？你……他是我们的亲大哥啊！”

　　难道到了柳静海这儿，和亲兄弟竟也有解不开的仇怨吗？！

　　“小妹，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柳静海捉住她握拳的小手，无可奈何的看着她。“我只能说，我和父亲所做的一切，无愧于大唐，亦无愧于天地，终有一日，你们会知道的。”

　　“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哥什么都不知道，二哥也是。”柳夕一针见血的说道。“是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却还要责怪我们不能理解你！三哥，是你变了！”

　　是你变了！

　　此言犹如利箭，直直刺入柳静海心底，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哪怕是由二哥来说这句话，或许都不会这样刺痛他，偏偏说话的人是小妹……偏偏竟是柳夕！

　　“是，是！”他忍不住苦笑出声。“我变了……大哥也变了！这么多年了，我也常想，若是你和二哥还在，究竟是会站在二哥那边，还是我这边……”

　　“为什么我和二哥非要选择不可！”柳夕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若是父亲也站在三哥那边，那未来的大哥又是什么情形？已经失去了一双儿女的娘亲又该如何是好呢？“你连大哥的错处都说不出来，便要一味的斥责他，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一心想要重拾昔日荣光，一心想要霸刀返回武林之巅，又到底算不算是大哥的错处呢？柳静海一时无言以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变得如此排斥、厌烦大哥呢？就好像他身边的人总在莫名的提醒他，大哥野心勃勃，却又没什么手段，否则也不会让北山会毁于一旦，沈眠风逃入恶人谷、月弄痕远去浩气盟，连如今和唐门结亲，都落得如此结果！

　　他忍不住抬眼看向柳惊涛，却发现他脸上虽也有困惑之色，却并无愤慨之情，好似他如今已经是这般年纪，在十多年前的大哥眼里，仍是需要被包容的无辜孩童一般。难道，他就没有过信任大哥，依赖大哥的时候吗？不，不是的，在幼时，他也是像柳夕这般，诚挚的爱戴过大哥的……

　　他心绪混乱，反而忍不住别过头去，不再和柳惊涛对视。只听耳边柳浮云还在絮絮念叨：“父亲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该希望大哥三弟兄友弟恭吗？哪有让老三这么敌视大哥的道理……”

　　刹那间，柳静海终于难以遏制的露出惊异之色来！是了！父亲！对于他和大哥的不和，他从未试图从中调停，事实上，自小妹逝去、二哥失踪以后，父亲就一直在暗地里教导他，却从未告诉过大哥！

　　他和大哥不和，会是父亲希望看到的局面吗？！

　　撇开柳静海心中的惊涛骇浪不提，柳惊涛看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又忍不住开始打圆场：“好啦好啦，也说不定将来，我就是变成坏人了也说不定了啊。”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柳浮云不赞成的摇摇头，柳夕也道：“大哥你若要做坏人，还需要等到将来吗？”

　　“小妹，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柳惊涛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柳夕哼哼两声，思索片刻，却又伸手抓住柳静海的手。

　　“三哥，我们回河朔去吧！我想见娘，娘一定也很想见我们！”她斩钉截铁的说道。“至于我、二哥、大哥的事情，我也想亲耳听听爹爹的答案！”

　　“……好，我们回家！”柳静海回握住她的手，坚定的答道。或许，他也该好好思索一下父亲这些年来的布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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