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

　　第九章

　　口袋中的手机嗡嗡作响。

　　远在Y国的乔衍垂首看了眼手机屏幕，刚想按下接听键，屏幕忽的闪了一下，下一秒完全进入黑屏的状态。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乔衍生无可恋地将手机放回兜里，紧抿着唇和身侧的乔安州两两相对。

　　两人在寒风中屹立，乔安州手上甚至还挂着未来得及穿上的大衣。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乔衍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江宜自从离婚后就没回过国，独自在异国他乡生活，以往过年时，都是乔衍过来陪着她。

　　只是今年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还是不请自来的。

　　门口的乔衍双手插兜，没好气地朝乔安州翻了个白眼。

　　之前他为了乔安州那辆玛莎拉蒂，稍稍透露了江宜的电话，没想到乔安州居然顺藤摸瓜，连带着江宜的地址都挖了出来。

　　还死皮赖脸地赖在江宜家里。

　　最重要的是，乔衍想不明白乔安州这么精明的人，居然会被江宜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交易。

　　连累着他现在连家门都进不了，拉着两个大行李箱惨兮兮地站在门口。

　　寒冬冷冽，乔衍打了个喷嚏，终于忍不住锤着门朝里面大喊，试图唤醒母亲的怜悯之心。

　　只是没想到往日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江宜此时却不发一言，木制门被自己拍的哐哐作响，也不见有人出来。

　　“别喊了，吵着你妈睡觉。”

　　乔安州轻皱了下眉，终于将贴着门大哭大闹的乔衍拉开。

　　已经十一点半了，以往这个时间江宜都在床上了。

　　乔衍被自己的父亲莫名其妙的呵斥吓得一个哆嗦。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须臾，乔衍终于反应过来，他指了指自己胸口，又指了下门，咬牙切齿道。

　　“这种时候你居然想这种问题？”

　　不是应该担心他们两个今晚会露宿街头，明天可能会落得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的结局吗？

　　江宜住的地方是郊区，人迹罕至，加上现在天色已晚，附近已经没有车辆可以带他们回市区。

　　重点是，对面的住户好像不在家，别墅里都是黑灯瞎火的。

　　乔衍拢紧了羽绒服，将外套的拉链拉至领口处，跺着脚取暖。

　　他摊开手掌往自己的手心哈气，又听乔安州继续往自己心口插刀。

　　乔安州：“不然想你吗？”

　　乔衍：“……”

　　他呵呵冷笑了一声，抛出了千古难题：“那我们今晚住哪？”

　　总不能在这门口站一夜吧。

　　乔安州是一个人过来Y国的，身边自然没有司机。

　　求人不如求己，乔衍踮起脚往院子望了一眼，黑黢黢的除了草丛之外，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

　　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乔衍叹了口气，心如死灰。

　　早知道他这老父亲能这么作死，他就不会过来陪着受罪了。

　　他侧身瞥了乔安州一眼，见对方依旧面不改色，一点也没有被赶出门的窘迫和落魄。

　　反而还多了几分风姿绰约。

　　乔衍舔了下干涸的嘴唇，带着美好的幻想和期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问道：“爸，你知道……怎么回市区吗？”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乔安州，像是将对方看成了自己的盖世英雄。

　　会脚踩七彩祥云来拯救他这个落难的小王子。

　　然而乔安州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鼻尖发出一声冷哼，薄唇轻启，淡淡道。

　　“不知道。”

　　乔衍：“……”

　　那敢问您老这胸有成竹理直气壮的自信是从哪来的？？

　　乔衍抱头哀嚎了一声，连着又跺了几下脚。

　　脚下的木地板被他踩得哒哒作响，他抬手又准备继续敲门，只是手刚抬至半空就被人攥住。

　　“别敲了，我有钥匙。”

　　“哈？”乔衍眨眨眼。

　　下一刻，就看见他的老父亲不急不慢，从容不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银色钥匙，在他面前晃了下。

　　“走吧。”

　　乔衍见鬼似的看着乔安州不慌不忙地走下台阶，直截了当地走到了对面别墅跟前，面不改色地打开了大门。

　　乔衍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有这个……”

　　他斜睨眼睛瞟了下母亲隔壁这个小三层别墅，紧皱着眉头“噫”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上次来这里好像还有人住的呀。”而且还是个金发碧眼的小哥哥，长得还挺帅的。

　　乔衍还记得对方好像还送过母亲几次松饼。

　　他好像还和自己的父亲说过那么一句。

　　恍惚间，乔衍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他无声地咽了下口水，微挑起眼皮看向乔安州，欲言又止。

　　“爸，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被妈赶了出来吧？”

　　之前江宜就是因为这种事才和乔安州离婚，没想到对方还是不知悔改明知故犯。

　　乔衍说话的时候，乔安州已经脱鞋进了屋，听见他的话，颀长的身子一顿，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他还是受不了别的男人看她。

　　哪怕是一眼。

　　也不行。

　　乔衍扶额：“那你之前为什么还让我在对面傻站了一个小时？”

　　还让他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过了许久，乔衍都没听到乔安州的回答。

　　只是在回房时突然听见对面的乔安州低声说了一句。

　　“因为想离她近一点。”

　　所以才在门口站了一个小时。

　　乔衍：“……”蠢货。

　　别墅的房间是和江宜一样的规格，进了屋，乔衍终于可以给自己的手机充上电。

　　黑色的屏幕再次亮起，有一通未接来电，是林晨刚才打过来的。

　　乔衍回拨了过去，对方好像在忙，电话一直到断都没有人接听。

　　乔衍不以为意，余光瞥见信息中多出的几个小红点，他随手点了进去，都是祝福短信。

　　距离新年还有十分钟，各类的祝福短息层出不穷蜂拥而至，乔衍如同往常一样，右滑直接删除。

　　手指刚抬至半空，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停住了。

　　他抿唇，视线忽的落在屏幕右上角的微博图标上，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消息框中都是他发过去的短信，自从那天开始，乔衍每天都会给温以宁发各种早安晚安的私信。

　　只是对方好像不再上微博，私信的状态一直是未读。

　　乔衍依旧乐此不疲，不厌其烦地发着同样的短信。

　　乔衍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双眉微微蹙起，手指迟钝地打下“新年快乐”四个字后，又重新删去。

　　好像，太过苍白了。

　　不符合他才高八斗文采斐然的气质。

　　而且像是群发的祝福短信，一点诚意也没有。

　　思忖了半晌，乔衍的大拇指依旧停在半空。他倏然想起刚才看过的短信，又退回去重新看了一次。

　　一字一字比方才认真了百倍。

　　.

　　温以宁刚回到家，就看见胡桃木茶几上多了一棕褐色的小盒子。

　　木制做的正方体，正正方方的。

　　她微微一愣，还没开口，就听见佣人在自己耳边低语：“小小姐，这是许医生晚上送过来的。”

　　许诺？

　　温以宁眉心一动，将脱下的外套搁在张妈手中，缓步踱了过去。

　　规规矩矩的小盒子小巧玲珑，上面还有一个小型的锁扣。温以宁偏过头，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推开。

　　视野之中突然多了一台小巧精致的钢琴。

　　只不过是木头做的。

　　钢琴下面，还有一张彩色的纸片，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简单的一如他的主人。

　　温以宁认得许诺的字迹，他给自己写的药方也是如此。

　　因为是木头做的，琴键并不能发出声音。温以宁放在掌中细细观赏，粗糙的地方都用砂纸打磨过。

　　摸上去并不硌手。

　　温以宁眨眨眼，侧身看向身后的佣人，轻声道：“许医生等了多久了？”

　　“刚走不久。”微顿，佣人又继续补充道，“他还特地提醒了，不让打电话给你。”

　　温以宁点了下头。

　　果然下一刻就看见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是许诺发过来的短信。

　　【补偿你的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温以宁一怔，以为是许诺发错人，刚想回复，就看见通知栏中突然弹出了一条信息。

　　是微博的通知提醒。

　　【敲可爱的盐：祝福温水小姐姐在新的一年：合乐融融，财运滚滚，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万事如意，年年有余，吉星高照 ，多福多寿，财运亨通，合家欢乐，飞黄腾达 ，万事顺意，幸福美满 ，美梦连连，金玉满堂！】

　　温以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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