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

　　第八章

　　除夕夜，大雪纷飞，漫天的飞雪缀满天际，零零碎碎从天上下落，眼花缭乱。

　　原本灯火通明的街道也比平时安静了不少，都拉起了闸门，家家户户围着一起吃团圆饭。

　　唯有少数几家便利店还在大雪中顽强地亮着灯火。

　　温以宁裹着一身厚厚的羽绒服打开车门，迎面的冷风渗得她一个哆嗦，拢紧了衣领才下了车。

　　为了衬得节目的气氛，乔建国特地在别墅内外挂满了大红灯笼，一眼望去，院子中喜气洋洋，热闹非常。

　　温以宁才刚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关门声，紧接着胳膊处突然被人猛撞了一下，女孩走的急，手肘蹭着她胳膊都没注意。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得哒哒响。

　　温以宁往前踉跄了一下，还好身边的张妈及时扶住，才免得摔倒。

　　“谁这么——”

　　张妈习惯性地出声呵斥，只是话至一半就被温以宁抬手打断，她小声蹙眉道：“这里是乔家。”

　　不是她们温家。

　　张妈欲言又止，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只是见温以宁不欲多言，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心翼翼扶着她进门。

　　才刚进了门，就听见里头一阵喧闹，夹杂着女孩不满的声音。

　　“外公，院子里的烟花爆竹为什么都不见了？”

　　“那还是我前几天特意带过来的，就为了这一天准备的。”

　　温以宁脚步一顿，眉尖微微蹙起。

　　这声音，总觉得有些熟悉。

　　她和张妈对视了一眼，果然从对方脸上也看出了疑惑之色。

　　“你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

　　声音戛然而止，沈心语瞪大了眼睛看向门口的温以宁，刚才的嚣张气焰一下子陷了下去。

　　蔫儿吧唧地像个泄气的气球。

　　她无声咽了下口水，目光错愕地看向门口站着的女孩。

　　“你……你怎么过来了？”

　　沈心语指着温以宁，语无伦次。

　　乔建国先前有和他们提过一句，只是沈心语向来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没想到来的客人居然会是乔衍的前未婚妻，她的假情敌。

　　想到之前在温以宁面前撒的谎，沈心语欲哭无泪，踩着小碎步站立在阴影处。

　　“有没有规矩？以宁是我邀请过来的客人，大呼小叫地干什么。”

　　乔建国不悦地呵斥了一声，看向温以宁时又换上了之前见面时温和的面孔，“以宁来了，快过来坐。”

　　“乔爷爷。”温以宁打了声招呼，视线落在乔建国身后不断向她使眼色的沈心语脸上。

　　鸦羽似的睫毛轻颤，她好奇道：“这不是——”

　　“你好，我是乔衍的表妹，沈心语。”

　　只是话音未落，沈心语就眼疾手快地打断了温以宁的话，一个箭步冲到温以宁面前，瞪大了眼睛道。

　　她特意强调了表妹两个字，握着温以宁手指的力气越发加大。

　　温以宁被她莫名其妙的动作吓了一跳，懵懂着一双眼睛狐疑地盯着沈心语。

　　乔衍的表妹？

　　之前不还是女朋友吗。

　　“毛毛躁躁干什么！”

　　乔建国知道自己这个外孙女向来大大咧咧的，只是没想到对方在自己好友孙女面前也是这样一幅德行。

　　见沈心语癞蛤蟆似的贴在温以宁身上，乔建国握着拐杖作势敲了她一下，责备道，“别吓到以宁了。”

　　怕被温以宁拆穿，沈心语不敢松开手，咧着嘴笑着打哈哈：“我这不是见着我前表……”

　　接到乔建国警惕的目光，沈心语自觉地将表嫂二字咽下，默默地站在一边，不敢言语。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乔建国又招呼着温以宁坐下，突然想起方才的事。

　　他横眉微挑，对着沈心语道。

　　“那堆烟花是我让人处理的，我老了，听不得那些声响。”

　　沈心语反口否认：“之前生日会，你不还是……”

　　“嗯？”乔建国冷冷的目光扫过来，沈心语立即闭了嘴，不敢多发一词。

　　老爷子以前是当兵打过仗的，气势凌厉森然。沈心语再怎么胡闹，也不敢真的惹怒老爷子。

　　……

　　一直等到乔建国上楼换衣服，沈心语终于松了一口气，拘谨的身子也放松下来，靠着沙发后背有气无力。

　　不过下一刻她突然又坐了起来，盯着温以宁的眼睛道：“谢谢你呀。”

　　她耸耸肩，“没有在老爷子面前拆穿我。”

　　要是让乔建国知道她和乔衍对温以宁做的好事，老爷子肯定会拿刀削了自己。

　　温以宁摇摇头，低声道：“不客气。”

　　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于乖巧，和那种在长辈面前刻意的矫揉造作完全不一样，好像生来就是如此。

　　琥珀色的灯影落在她脸上，泛着淡淡的光晕。

　　宽大的羽绒服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包裹住，只剩下一张小巧的脸蛋。

　　娇娇软软的。

　　很想咬一口。

　　沈心语正盯着出神，突然见瓷娃娃抬眼看着自己，怯生生地和自己道歉。

　　“对不起。”瓷娃娃眨着眼，娇小的贝齿咬着下唇，“乔爷爷是因为我才不让你放烟花的。”

　　她的心脏不好，又闻不得那些呛人的烟雾味，所以从小到大，温少卿都杜绝在温家燃放烟花。

　　乔建国肯定是听爷爷说过，所以才不让沈心语在院子里燃放烟花。

　　沈心语早就将烟花的事抛在脑后，一听温以宁提起，才恍惚记起有这么一回事。

　　她紧挨着温以宁坐下，手肘搁在膝盖上，由下往上盯着温以宁。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已经不想看烟花了。”

　　温以宁好奇：“那你想看什么？”

　　“看你。”

　　温以宁睁大了眼睛：“我……我不好看的。”

　　瓷娃娃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沈心语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小以宁你怎么这么可爱的啊。”

　　可爱到想亲一口。

　　原本对破坏温以宁和乔衍婚约的愧疚顿时荡然无存。

　　这么可爱的瓷娃娃，才不能便宜了乔衍那个大猪蹄子。

　　温以宁第一次被被别人说可爱，红着脸不知道如何反应。

　　她垂首敛眸盯着指尖，又被沈心语拉起。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她牵着温以宁的手往外走去，见张妈作势跟上，沈心语立刻回头说了一句：“我们就在院里，不用跟过来。”

　　张妈一愣，见温以宁朝自己点了下头，又默默退了出去。

　　走了几步，沈心语又回头往后面望了一眼，见张妈已经走远，这才压低了声音对温以宁道。

　　“小以宁，她是你奶娘吗？”

　　“啊？”

　　“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吗，古代那些大家闺秀，出门都要跟着一群奶娘奴仆的。”

　　“不，不是的。”温以宁咬着唇，垂眸道，“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所以张妈才跟在我身边的。”

　　之前有一次落水张妈不在跟前，差点丢了半条命。从那以后，张妈都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那你妈……”沈心语下意识问起温以宁的母亲，余光瞥见温以宁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她识趣地将话咽下，转而指向院子的另一头。

　　“我给你看样东西！”

　　沈心语松开温以宁，急不可待地跑回自己车里，噗嗤噗嗤地一阵翻箱倒柜，终于从从车子后座翻出一袋黑色的东西。

　　“看！”沈心语立在车边，兴奋地朝她挥手，“我买的仙女棒！”

　　烟花爆竹被乔建国没收了，只剩下她刚带过来的仙女棒。

　　“你玩过这种吗？”

　　沈心语蹲在车边，翻找着打火机，侧身对温以宁说。

　　温以宁摇摇头，黑眸紧盯着手中的东西，止不住的好奇。

　　她只在电视上见过烟花，现实中连爆竹都未曾见过。

　　“我教你。”沈心语终于找出一个打火机，让温以宁捏着尾部，“你握在手上就好。”

　　有火光从顶部一点点闪现，噼里啪啦开始响了起来。

　　温以宁猝不及防，差点丢掉手中的东西。

　　只不过下一秒又被沈心语的动作吸引住。

　　她正握着仙女棒在空中划圈，金色的光圈在黑夜中划出不同的图案。

　　有亮光洋溢在沈心语脸上。

　　温以宁认出来，那是一个“宁”字。

　　她弯唇笑了笑，刚想学着沈心语在空中划圈，只是没几下，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讥笑。

　　“卧槽沈心语，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黑夜中，有男子的身影缓缓靠近。

　　温以宁下意识向后退了退，往沈心语的方向靠去。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仙女？”

　　林晨吹了声哨子，痞里痞气地靠近，目光上下打量着温以宁。

　　小女孩怯生生地躲在沈心语背后，一双黑眸澄澈空明，紧张地盯着自己。

　　手上还有一支燃尽的仙女棒。

　　黑乎乎的。

　　“你来干什么？”沈心语护犊子似的将温以宁，目光警惕。

　　她拉着温以宁的手就要往里边走：“以宁我们进去，别理他。”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林晨拦下。

　　“沈心语你这就不够意思，这位仙女妹妹我……”

　　林晨的手指还未碰到温以宁的袖子，就被沈心语一掌拍开。

　　“谁他妈是你妹？！”沈心语侧身朝林晨翻了个白眼，“人家有名有姓的，和你那群乌烟瘴气的网红主播不同。”

　　说着，她径自拉着温以宁绕林晨，大跨步进了屋子，留下林晨独自站在雪地发呆。

　　以宁？

　　林晨摸着下巴思考。

　　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莫非是他哪个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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