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缠头

　　香囊刚开始的绣的时候原本是两只鸳鸯，这是戴珧打算送给赵祎的东西。那时候戴珧与柴丝言还不是好朋友，平常出了看书练字，也没别的事情，做些女红正好打发些时间。没想到阴差阳错，最后到了蔡重晋的手上。

　　『我们珧儿只是看着笨，手可真是巧。这对野鸭子绣的这么栩栩如生呢，下次再给我绣个一模一样的手帕子。』

　　蔡重晋践行了自己诺言，当真是没叫过戴珧的名字。戴珧也发现，蔡重晋这个人虽然平日里嘴贫讨人嫌的模样，又当真喜欢军营。以致于做出了许多戴珧想也没想过的奇葩事情来，就好像，洞房花烛夜。

　　两人气氛融洽，谈话嬉笑到三更。吃完了房内的红枣花生和桂圆，喝干了两坛陪嫁的女儿红。最后蔡重晋神色一正，红着脸对戴珧说道：『时候不早了，是时候睡觉了。』

　　戴珧尚未从蔡重晋简单直接的叙述中缓过神来，却见他从床上抱了一床被子连枕头都忘记了，喝的半醉踉跄着走到外屋一个人睡在了软塌上。当日戴珧也喝了七八分醉，以为这是对方什么不爱睡床上的奇怪习惯，竟然也稀里糊涂的跟着蔡重晋爬上了软塌。

　　感觉到被窝里有异动的蔡重晋大手把被子一翻开，一只手拽住戴珧的胳膊疼的她顿时清醒的了不少，又听蔡重晋当着她的面一本正经的说道：『过些日子皇上要征讨南平，此次战事非同小可。我也要认真准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你明白吗？』

　　戴珧一席话听的云里雾里，使劲浑身体力才把胳膊从蔡重晋手里抽出来，一刻不停的开始扒衣服。蔡重晋有些着急，将她拦腰抱起一把扔在床上，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要保持精神和体力，你控制一下。』

　　戴珧听也不听，把衣服扒完倒头便睡。之后两人便是一直分房而谁，蔡重晋日日天不亮就起。嘿嘿哈哈在的院子里各种兵器操练上好一阵。接着就上禁军里，又是一整天的操练。回来的时候又黑又壮，吃下四五人的饭，回书房倒头睡到第二日。

　　与之相反的是，戴珧重新过上了草鸡、蚂蚱和甜酒的逍遥日子。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在屋里读书画画绣野鸭子——呸！戴珧一把敲在蔡重晋脑门上，有些气又好笑的嗔怪说：『你们家野鸭子长的这么好看吗，这是鸳鸯。』

　　蔡重晋被打了脑门也不恼，只嘿嘿嘿的傻笑：『好好好，我们珧儿说是鸳鸯就是鸳鸯，长得再难看也是鸳鸯。』总算哄得了红颜一笑，蔡重晋才觉得自己做了了不起的事情。俯身将满头汗珠子的脑袋斜着往戴珧怀里一伸，就像一只讨要奖赏的小狗。

　　戴珧笑的花枝乱颤的左右看了眼，才伸手摸了摸蔡重晋的脑袋，柔情似水的揉了揉的他的头发。
　　『赶紧起来吧，让人看见了。』

　　蔡重晋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时语塞差点儿憋死。

　　『我要收回刚才的话，你不是看着笨就是真的笨。杜青那笨手笨脚的搞了一早上才打理整齐的头发就这么让你搓成了一团杂草。』

　　戴珧有些急，蹙眉垫着脚不服的反驳：『这不是你把头伸过来让我摸的吗！你这个人怎么还兴倒打一耙啊。』

　　『我那是让你乱搓我这一头乌黑顺滑的秀发吗，我是让你帮我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子。现在给我头发揉坏了，怎么办，我告诉你，这可不是一个野鸭子香囊能解决的事情，你得赔！』

　　戴珧白眼差点儿翻上天，觉得自己不是嫁了个将军，而是收了个儿子。蔡重晋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她好闻的头发。此时又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进戴珧的头发里，身体里，胸怀里。突而又收起刚才的无赖模样，温情的在她耳边说道：『替我重新梳头吧，你还没有替我梳过头。』

　　蔡重晋这么一说，倒是戴珧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我做不好，还是要杜青帮你重新梳一个头吧。』

　　蔡重晋听她这么说却不以为然，撇撇嘴大声说道：『那个杜青啊，真是笨手笨脚的。让他训练几个士兵一点问题没有，但是让他梳头的确是有点为难了。谁家副将还管梳头这种破事啊，我蔡某人真的是好命苦啊，上了年纪娶了个老婆，她还不管我梳头。命苦啊命苦啊，好……唔，你干什么啊。』

　　戴珧一听这话急的跳脚，赶忙用手捂住了蔡重晋那张大嘴巴。着急的四下张望确认没有人，又嗔怪的打了他一下：『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梳头就梳头那么大声吼给谁听，我要是杜青我就从你头皮上扯几撮头发才能泄恨。你在军营里就是这么带兵打仗吗！』

　　被捂住嘴巴的蔡重晋得意的摇摇头，拉着戴珧二人大摇大摆的回了房。蔡重晋端端正正的坐在戴珧的铜镜前，将梳子递给她：『你尽管来便是了，也让我好好见识见识，我家珧儿那双能绣出如此出尘绝绝的野鸭子的双手，究竟能为我梳出怎样气壮山河的头发。』

　　戴珧拆开蔡重晋的发髻将他的头发披散下来，温柔而又轻巧的一下下将他头发梳理整齐。再将他头发一整个的炸起，一轮又一轮的往头顶上盘起，直到成了一个圆润的发髻。再将发簪轻轻的戳进头发里，固定整齐。这一套动作下来，戴珧倒是觉得舒经活络，大冬天里竟然还因为梳头出了一身的汗来。

　　『好手艺好手艺，我家珧儿就是心灵手巧。』蔡重晋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好似第一天出嫁盘起头发的小媳妇儿。他转身一手托住戴珧的双手，一手揽过她的细腰，欢快的像个小孩子，『你怎么能弄出这么好看的发髻来，连我都觉得自己好看了几分。』

　　『就是以前，常常也会帮……一些人梳头，在赵府的时候下人忙不过来我也会帮着做一些的。』
　　虽然蔡重晋也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小姐会帮着被人梳头，还是男子头。不过既然戴珧这么说了，那就这么着吧。对于戴珧来说，梳男子头这门技术其实并不简单。她小时候第一次给赵祎梳的时候，差点儿拽掉他一半的头发。疼的赵祎龇牙咧嘴的哀嚎不止，直言戴珧根本不会梳头，是在薅猪毛。

　　『珧儿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对哥哥怀恨在心才如此报复我呢。』赵祎当年说起此话时的委屈小脸瞬间浮现在戴珧面前，她笑的情不自禁。心想蔡重晋就好啦，等她在赵祎头上练了好些年的手艺才把头梳的这么漂亮，要不然被薅毛可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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