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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废太子
木榆巷位于城东，是京城富贵人家聚集之所，向来静谧幽深。可今日却一反常态，一队精兵包围了巷子的出入口，正挨家挨户地搜查。
“叩——叩——”
“来了”门房开了门，问道：“敢问这位大人有何要事？”
“我等奉命搜查逆犯，快开门！”
“这——”门房不敢做主让人进来，也不敢拦着，踌躇间想要入内禀告，却被领头的统领一把推开大门，带人冲了进去。
宅子里一阵鸡飞狗跳后，精兵们冲了出来，又向着下一户人家搜查。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诶！京城这些日子天天人心惶惶，四处搜查追捕，这是要变天了啊！”
此时在巷子中的一户人家内，也是人心惶惶。
“冬竹姑娘，禁军很快就会搜查过来，怎么办？”裴歆瑶这些时日明显憔悴很多，神色凄惶。若非还有小侄子要照顾，她早就支持不住了。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冬竹神情还是那样的冷静，从容，丝毫看不出任何忧惧。“殿下说过，到了万不得已时可以去承恩侯府暂避。”
裴歆瑶脸色一变，说：“我虽是闺阁小姐，但也知道承恩侯府与我裴家向来不睦。他们会收留我们吗？”
“既然殿下说可以，那么承恩侯府就一定值得信任。”对他们来说，太子殿下就是他们的天，殿下说的不会有错。
裴歆瑶喃喃念着赵明轩的名字，好像可以从中汲取某种力量。
她抱着裴溢跟着几人暗中转移，冬竹怕裴歆瑶抱不动一个五岁的男孩，想要接过裴溢。却被她极力拒绝，她无法忍受裴溢离开她的身边，哪怕一会儿。
“退后，小心！”冬竹刚一探头，就见巷子内五步一岗，被严密包围着。她四处寻找突破口，可始终没有找到。没有多少时间了，对方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她压低声音，下令：“突围！”
“等等！”裴歆瑶拉住冬竹，突然放松一笑，说：“我们分两批走，我先走，你们带着溢儿随后。”
冬竹很快明白裴歆瑶的意思，她是想像皇后娘娘一般，替他们转移注意。
冬竹再也保持不住脸上的从容，她红着眼睛道：“裴小姐……”
“我没关系，但溢儿绝不能出事。我也累了，能够和爹爹、哥哥在一起，我很开心。”
冬竹无话可说，只点头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誓死保护裴少爷安全！”
裴歆瑶把裴溢放到冬竹怀中，看着裴溢虽然不情愿，可还是乖乖听话的表情。温柔嘱咐道：“溢儿太沉了，姑姑抱不动了，让冬竹姑姑抱着你吧！”
“那姑姑休息好，再抱溢儿吧”裴溢歪着头，妥协道。
“好，姑姑要好好休息，溢儿要等姑姑哦。”
“溢儿会一直等着姑姑的。”
冬竹指着身后一个年轻人道：“让他带着您吧，您一个人既逃不了太远，也不合适。”
裴歆瑶刚要拒绝，既然注定了是死路一条，又何必牵连无辜？可看着年轻人脸色视死如归，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她终究噎下了所有话。
年轻人轻声道：“得罪了”就揽着裴歆瑶飞身冲了出去，裴歆瑶怀中还抱着个巨大的包袱，充当裴溢。
“是人犯，快追——”
冬竹静静等了一会儿，见大半人马都被调虎离山，方才抱着裴溢，带着剩下的人离开。
……
外面发生的意外，天牢中的赵明轩没过多久也知道了。可他已经无力分辨究竟是心痛更多些，还是身上的疼更难忍。
他以为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可现实总是不吝于给人更大的打击，来教导人们谦逊。当赵明轩差点儿以为自己被彻底遗忘时，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脚步声渐渐走近。是二皇子赵明轾和吴道庸。
吴道庸手捧圣旨，展开，朗声道：“接旨——”
话音落下，赵明轩毫无反应，依旧盘膝静坐。吴道庸不安地又念了一声“太子接旨——”。
这次赵明轩终于有了反应，可他只是淡淡地道：“直接读吧。”
沦落至此，父子间情分殆尽，表面文章都没有必要做了。
吴道庸为难地看着赵明轾，赵明轾犹豫一会儿，点头示意吴道庸直接宣旨。
“上召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齐上垂涕谕曰：皇太子明轩不法祖德，不遵朕训，专擅威权，鸠聚党羽。……回京宗庙，将明轩废斥。”
赵明轩听着这道废太子的诏书，心中毫无波澜。他面不改色地听完诏书，冷淡道：“知道了。”
赵明轾和吴道庸小心窥看赵明轩脸色，害怕对方想不通直接自尽。前几日一道废后诏书刚下，皇后就自尽于宫中。成景帝大发雷霆，负责传旨的魏贵妃和崔尚都吃了挂落。
魏贵妃的皇后梦算是灭了，被贬谪三级成了庶妃。崔尚虽然没有被贬，但被罚了四十大板，现在还起不了身。因而这次来传这道废太子诏书，两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赵明轾试探地问：“皇兄，不知可有什么话要对父皇说？臣弟可代为传达。”
“咳咳咳——”赵明轩轻咳两声，平复了气息，寒声道：“无话可说”。
赵明轾呆立原地，在他眼中的太子，即便他内心免不了嫉妒，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皇兄足够英明神武、龙章凤姿。说是堪为天下表率也不为过，可面前的心如死灰、面色惨淡、形容狼狈的赵明轩，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即便如此，赵明轩的骄傲却丝毫未损。赵明轾摄于往日权威，甚至不敢多说一句。听到这句送客意味的话，赵明轾毫无胜利者的姿态，他感觉这四方天地压抑，喘不过气。他难堪地后退几步，加快脚步冲出天牢。
吴道庸见二皇子离开，匆匆行了个礼跟上。
终于又只剩下赵明轩，他闭上眼睛，身体的反应不用太医把脉就知道在发热。可现在没有太医会团团围着，诚惶诚恐地为他把脉开药。他必须摒弃一切无用的伤感、愤怒，积攒体力。
赵明轩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对他日夜牵挂。
林姝瑗自那日成景帝寿宴，就被舅舅顾今和师兄顾准关在房内，并且他们还加派人手看着她。
直至这些□□堂上局势逐渐明朗，裴家败落已成定局，皇后、太子接连被废，看守的人才渐渐放松下来。让她找到了机会，逃了出去。
只是人海茫茫，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赵明轩的手下势力，甚至无法确定对方是否留有后手。于是她只能找到一个最笨的办法，守在天牢外面。她乔装改扮日夜守在天牢外面，饿了就吃干粮，渴了就喝接下的雨水，累了就闭目养神。却不敢须臾稍离，生怕一个错眼，就后悔莫及。
可是这样的等待，等来的不是团聚重逢，而是更深重的绝望。
林姝瑗看着天牢上空冒出的滚滚浓烟，听着里面乱作一团的叫嚷声“着火了——快救火！”
“先救人！废太子还关在里面！”
“什么？！”“完了，一切都完了！”
林姝瑗茫然地看着，听着，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在做梦，梦一醒来，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原位。
可是这个梦那么长、那么真实。她可以闻到刺鼻的烟火味儿，还有焦糊味儿。巨大的冲击和绝望，让多日疲惫的身体彻底坚持不住。林姝瑗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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