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和他的病美人[快穿]

作者:遥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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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徐钩似乎早就猜到岑风倦会作何选择,此刻面色平静,并不意外。

      他以灵力划破指尖,融入了记忆的血珠带着淡淡荧光,渗入梦石之中。

      梦石上光芒一闪,吸纳了记忆,而徐钩正面色惨白,他本就只有堪称稀薄的灵力,在方才已经消耗殆尽,他此刻虚弱到连普通人都不如,指尖微颤着将梦石递向岑风倦。

      岑风倦接过梦石,审视地看向徐钩,抬手向少年甩去一个治疗的法诀。

      徐钩面色骤喜,双眸闪亮,眼底却带着古怪的复杂,没等岑风倦看清他的眼神,徐钩突然发现了什么,对岑风倦无奈一笑。

      徐钩叹道:“哥哥还真是有戒心。”

      说话时,他面色已经不再惨白,但身体却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僵住,无法做出动作。

      岑风倦淡淡道:“小心无大错,等我看完记忆会给你解开。”

      话毕,岑风倦不再和徐钩交流,捏了道法诀投入梦石之中。

      莹白光芒自梦石中升腾而出,化作光雾,岑风倦目光悠远,意识已经进入雾中。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岑风倦阖眸闪避,等恢复视线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宽阔无人的街道上,路边是几十间房屋,每座房屋的牌匾上都写着个名字。

      这些都是曾留存记忆的人的名字,推开门就能看到这些人留下的记忆,但不少房屋都挂着锁,显然主人做了些准入限制。

      岑风倦对这些屋子并没有兴趣,整个小世界中,他只关心邬凌的事。

      岑风倦目光冷冷扫过,终于找到了写着徐钩名字的房屋,他迈步走去。

      走到一半,他却神色怪异地停下,目光落向街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正漂浮着一团灰白雾气,这竟是一团没被放入房屋的记忆,记忆的主人显然并不了解梦石,只知如何融入自己的记忆,却不知道该如何妥善放置。

      但他还留有戒心,无法把记忆放入房屋,便将记忆藏进这方隐秘的角落。

      而让岑风倦停步的,是这团记忆的主人竟是长乐宗新掌门,而记忆中另一个人,赫然是让岑风倦烦不胜烦的岳掌门。

      这很可能就是他和邬凌要找的线索,岑风倦意识到这一点,转身先向这团记忆走去。

      指尖触及记忆,岑风倦的视线一花,回神后就发现眼前场景已经变化,他仿佛回到长乐宗密室,新任掌门和岳掌门站在不远处,正在低声交谈什么。

      长乐宗新掌门道:“我可以联系丹宗,可你确定这么做能杀了邬凌?”

      杀了邬凌?

      岑风倦听清他的话,面色顿时冷下来,看向新掌门的眼神像在看死人。

      岳掌门答道:“那是自然,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师门大仇得报指日可待!”

      岳掌门说得抑扬顿挫,岑风倦眼神却又降了几度,若方才他还只是想杀人,现在看向岳掌门的眼神却像在思索,用哪种酷刑杀人才最能消心头之恨。

      记忆中的两人对此一无所知,长乐宗掌门纠结道:“但你总要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手段,才能杀了邬凌那个魔头,你不说,我如何敢拿宗门前途赌一把?”

      岳掌门冷笑道:“宗门前途,你长乐宗衰落到如今地步,还有前途可言?”

      这个在岑风倦面前识时务到极致的人,此刻却满脸傲然:“你若不想,那便算了,不过是联系丹宗让他们动手,这种小事有的是门派愿意做,若非长乐宗刚加入八宗联盟,让八宗势力愈发团结,我可不会将这等好事交给你来做。”

      他蔑视地看了长乐宗掌门一眼,摇头:“我只可怜你的师尊,原以为他教导出个重情义的弟子,没想到还是贪生怕死之辈,连这种举手之劳都不敢去做。”

      长乐宗掌门面色涨红,咬牙道:“我何时说过自己不敢!我明日就向丹宗去信!”

      岳掌门面色骤然一变,向他拱手道:“屈掌门果然高义,方才是我小瞧了你。”

      这段记忆戛然而止,画面一转,变成了屈掌门伏案奋笔疾书的场景,岑风倦走上前,看到那封信果然就是丹宗掌门密室里,长乐宗同他联系的那一封。

      画面再转,屈掌门已经寄出了信,却又忍不住惴惴坐立难安,最后召长老来到密室,将整件事向长老和盘托出。

      长老顿时面色大变:“掌门糊涂啊!岳掌门为人最是狡猾,他这么做,必然是暗中有什么谋划,想让我长乐宗为他背锅啊!”

      屈掌门惊慌道:“那该如何是好?”

      长老沉吟道:“掌门立刻将和岳掌门沟通的记忆存到梦石中,若邬凌找来,我们也好解释清楚,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补救了。”

      屈掌门咬牙不甘道:“我们要向邬凌解释?”

      长老冷着脸:“不解释?不解释就看着邬凌自觉被暗算,屠我满门?”

      屈掌门愣神半晌,他这才想起邬凌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打了个寒颤:“长老所言甚是。”

      屈掌门和长老的动作都停住,画面淡去,岑风倦看完了这段记忆。

      他若有所思地蹙眉,这件事的幕后人果然是岳掌门,只是不知道岳掌门如此大费周章,先找到长乐宗再让长乐宗联系药宗,究竟藏了怎样的算计。

      岑风倦略感烦躁地拂袖,思索片刻,迈步先走向一旁存储徐钩记忆的房屋。

      同一时刻,长乐宗侧峰。

      邬凌的佩剑化作一张华贵的座椅,载着他悬于空中,邬凌侧坐着,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掌虚握成拳抵在侧脸,坐姿懒散,他微偏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千百朵黑红的火焰绽在侧峰的大殿,屈掌门御剑飞在半空,边仓皇逃窜边手忙脚乱地躲避,被邬凌溜得疲于奔命。

      屈掌门大喊道:“邬凌,你住手!”

      邬凌置之不理。

      屈掌门凄厉道:“联系丹宗是岳掌门叫我去做的!我在主峰大殿中有证据!”

      邬凌抬眼,语调低沉,带着讽刺的笑意:“这么说,你承认是你联系丹宗了?”

      屈掌门面色一僵。

      邬凌红眸微弯,眼底血光闪现,他带着看热闹般的恶劣笑意道:“有人去主殿寻线索了,等他回来,我自然知道背后黑手是谁,不过有没有幕后黑手,都改变不了你联系丹宗想杀我的事实。”

      他轻笑了一声,却笑得屈掌门遍体生寒浑身冷汗:“我今天不想杀人,但丹宗派去杀我的人却伤了别人,我很不高兴,所以,只能让屈掌门陪我多玩一玩。”

      屈掌门遍体鳞伤面色惨白,眼底却浮现出光芒:“只是玩玩?你不要我的命?”

      邬凌奇怪地看了屈掌门一眼:“我何时给了你我是个宽宏大量的人的错觉?”

      屈掌门顿时明白过来,这个玩玩的期限仅限于今天,虽然不知道今天有何特殊,但这不重要,重要之处在于如果今天玩玩过后,自己不能逃到邬凌找不到的地方,那等待自己的就是必死的结局。

      屈掌门面如金纸,满脸蜡色。

      又一道火球在他身后爆开,他筋疲力尽,却被溜得只能继续奔逃。

      梦石之中,岑风倦走到徐钩记忆屋外。

      推门时他突然想到,屈掌门作为长乐宗新任掌门,尚且不会存储记忆,徐钩一个只有微薄灵力的底层修者,是怎么学会的?

      只是没等他想出答案,回忆已经开启,来自邬野的凛风卷着雪扑面而来,铁锈般的血腥气息冲散岑风倦的思绪。

      他看着眼前阔别已久的熟悉景象,仿佛真的回到了六年前的邬野。

      邬凌出现在岑风倦视线中,和青年邬凌朝夕相处了两天后,再次看到记忆中的少年,岑风倦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

      少年邬凌从万魔渊疾冲而出,他黑衣染血面色苍白,一双纯黑的眼眸中光芒闪动,竟带着被主人抛弃的幼犬般的惶惶。

      在邬凌对面,是数以千计的修者,他们层层叠叠包围形单影只的少年,眼中都流淌着浓重的杀意。

      邬凌停步,他目光扫过所有人,没有因铺天盖地的杀意显露惶恐,只是那两扇鸦羽般的长睫正颤动着,邬凌轻轻地、近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师尊呢?”

      有修者迈前一步,岑风倦认出,他正是被邬凌杀了的长乐宗前任掌门。

      前任掌门笑得得意,他眼角眉梢都挑着,遮不住那副小人得志弹冠相庆的嘴脸,却偏装作正气凛然道:“岑风倦教出你这不肖弟子,自觉有愧,为了赎罪跳下万魔渊,以一身灵力血脉镇压魔魂,已经殉道而亡了。”

      邬凌的脸色一瞬间煞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喃喃道:“什么?”

      这聪慧至极的少年,在岑风倦向他讲述最晦涩的法术时,都不曾开口询问过,但此时此刻,面对最简单的一句话,他却像是难以理解又仿佛不愿承认般,追问道:“什么?”

      前任掌门笑得残酷,在他身后,千百位修者也都在大笑,笑声被邬野的凛风吹散,凄厉诡异如勾魂索命的恶鬼。

      千万道声音汇聚起来,在这一刻如惊雷般震响:“岑风倦死了!”

      岑风倦看着徐钩记忆中的这一幕,面无表情地想,在他选择跃下万魔渊以身殉道时,这些人涕泪横流地表达感激,说要为他立庙让他成圣,果然都只是违心的谎言,等他死后,这群虚伪之徒分明喜悦至极。

      幸而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们,当初作此选择只是迫于无奈,此刻便也不会因他们的毁约感到悲哀。

      岑风倦的目光落在邬凌身上,心底只有对少年处境的忧虑。

      离开小世界时,他确定邬凌足够强,强到不可能被岳掌门等人伤到,但此刻看到邬凌的情绪不对劲,却仍是免不了紧张。

      邬凌看着长乐宗前任掌门,气息不稳,前任掌门笑道:“你若不信,自己看看便是。”

      他抬手,将一块掌心大的梦石丢给邬凌,岑风倦注意到,那块梦石正是自己正在用的这一块。

      邬凌接过了梦石。

      岑风倦是个处事周全的人,他习惯于将事情置于自己的掌控中,即使面对弱小如徐钩者,他都要设下禁锢才敢进入梦石,而在教导邬凌时,他曾不止一次地强调过要谨慎。

      可此刻,面对千百人的合围,邬凌却仿佛完全忘了岑风倦的教诲。

      他捏出法诀,投向梦石。

      岑风倦的心跳在这一瞬剧烈到极致,他看向长乐宗前掌门,看到对方嘴角缓缓咧出了笑容,喜悦于自己的奸计得逞。

      下一瞬,无数道法诀遮蔽了天日,向意识沉入梦石之中的邬凌砸去。

      岑风倦心脏骤然紧缩,竟一时忘了这是徐钩的回忆,惊呼道:“邬凌!”

      风声肃杀,卷起一地残雪,邬凌被无数攻击包围,岑风倦双眸发赤近乎失去理智,却看到一抹暖色的光渐渐亮起,如初升朝阳驱散了暗沉的寒夜。

      是一道防护罩护住了邬凌。

      岑风倦怔了一下找回理智,他这才想起,这道防护罩似乎是自己给邬凌设的。

      那时他还没有完成任务离开小世界,为了保护小徒弟周全,他设下了重重防御措施,因为数量太多又过去了数年,方才他竟自己都没有想起来。

      眼看邬凌被防护罩护住,包围他的修者们都面色扭曲,更多的攻击向邬凌砸去,甚至有不少人召出佩剑直击邬凌。

      防护罩的光芒渐渐微弱,开始出现裂隙,几近破碎时,邬凌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扫视包围自己的千百修者,却如同扫视一群蝼蚁,他低声道:“你们怎么敢?”

      岑风倦面色冷然地想,邬凌是他费尽心力保护的小徒弟,在他殉道之前,岳掌门等人曾保证不会伤害邬凌,可如今看来,所谓的保证都是笑话。

      这些修真者怎么敢如此骗他,怎么敢妄图伤害邬凌?

      邬凌抬手,收起快要破碎的防护罩,无数道攻击落在他身上,让他浑身浴血如同修罗。

      可少年却仿佛感知不到痛,他面色苍白,眸光深沉,杀意慢慢浸染他的骨髓。

      邬凌语调沉而缓,却听得人胆寒:“你们怎么敢逼他殉道?”

      他召出佩剑:“怎么敢妄图击碎防护罩,破坏师尊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岑风倦猛地愣住,看向邬凌。

      原来邬凌在意的不是修者们胆敢偷袭他,而是胆敢逼杀自己,破坏自己设下的防护罩?

      在他的视线中,邬凌执剑横于身前,少年阖眸静立片刻,然后猛然抬眼!

      滔天魔息自他周身涌现,他眸红如血,执念入骨,杀气森然。

      曾经乖巧到近乎怯懦的少年被埋葬在邬野,此刻,血色业火在他眼底长燃,誓要燃遍人间。

      一念,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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