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孤之洛神赋

作者:心里住着王子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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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遇刺



      一队人马快马加鞭,行至傍晚时人困马乏,见有一义舍,只好借住,大部队只能在义舍外席地而坐,只有李衍庚、崇凰、关初枳几人找到两间屋子休息。

      白日里,李衍庚命令士卒们帮赵枫的弟弟,在荒郊野岭一处僻静干净之所,挖了一个简单的坟,赵枫将弟弟埋在里面。李衍庚又拔剑为这个刚刚五岁的幼童刻了一个简单的墓碑。

      赵枫跪在墓碑前道:“阿弟你去罢,你不是总想念阿母么?这下你们可以团聚了。这世道,反正是遭殃,早死晚死没甚么区别,阿哥发誓此生一定给你报仇。”

      夜里,简陋的义舍茅屋内,燃起一豆灯火。

      赵枫尚且稚嫩的脸上,泪痕已干,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问崇凰:“公子,你说天下那么多王侯将相,为何一定要相互厮杀呢?”

      崇凰温和道:“因为他们要争夺天下,他们想要做皇帝。”

      “那他们为什么要当皇帝呢?”

      崇凰想了想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他们是想要终生受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又或许他们是想要百年之后的青史留名罢。”

      “可是,那些人难道就要为了在后世留名,要我们这些当世人陪葬么?”

      李衍庚在一旁笑道:“你这孩子,年纪不大,怎么净说些出人意料之言!”

      赵枫继续问道:“公子想要青史留名么?”

      崇凰道:“不想。”

      李衍庚道:“你贵为天子后裔,竟然不想收复失土,重振朝刚么?这话我可不信。”

      崇凰不答反问:“难道你想么?”

      李衍庚摸摸鼻子道:“我也不想。”

      “既然你明白,何苦问我?难道是崇氏的子孙,就一定要当皇帝?祖上贵,则万代贵,祖上贱,便永世贱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千古江山,来往英杰,奸雄多于草芥。成也命数,败也命数,到头来不过潦草数十年,害人也害己,人生艰难,存世不易,何苦争来争去。我只想要一加团聚,为母报仇,旁的与我何干?”

      李衍庚道:“你说争天下是执念,你不争天下,却要争个恩仇,不是又堕入另一个执念了吗?”

      崇凰徐徐道:“人生在世,何人可以免俗,我不过是碌碌俗世的一个凡人罢了。”

      熄灯入眠,李衍庚在坐在桌边抱剑而眠,崇凰并赵枫在榻上和衣而卧。

      赵枫刚刚痛失亲人,想到自己平日与弟弟相依为命,一路走来虽苦却也好歹有个依靠,现在最后的至亲也撒手人寰,阿父从军是生是死尚未可知,思及此,不觉悲从中来。但怕扰了公子休息,只不做声,默默流泪。

      崇凰记挂朝中父亲与魏悉的安危,心急如焚,也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李衍庚平日里高枕无忧、雷打不动,可自打见了公子凰,发生了许多事,这个看似荏弱不堪的公子,仿佛是一本书,不由得让他想要去细细品味。他小小年纪,就如此沉稳,有如此见地,可以看透天下权贵之事,却放不下亲情恩仇,心事很重。

      他阅人无数,不得不承认他的温润如玉,他的强撑坚韧,都让他惊叹之余,微微心痛。这个少年身世凄苦,局势将他推至风口浪尖上,似乎从出生就注定背负常人所不能背负的,让人不禁唏嘘。所以常年逍遥人世间的李衍庚,听着床榻之上传来的轻轻的呼吸声,难得的失眠了。

      正想着,忽然发觉窗外人影晃动,李衍庚心下一动,连忙闭眼假寐,作熟睡状。

      只见窗棂微微抬起,一黑衣人手脚轻灵地一跃而进,悄无声响,他手握的刀刃在移动间,映出窗外月辉一片寒冷的光。

      李衍庚心中警铃大作:竟是来了一个刺客!

      那人一步步悄无声响的迈向床榻走去,看到床榻之上的公子凰,举起刀。

      就在此刻,李衍庚猛地大喝一声,一跃而起,拔剑就向那人直接刺去,谁知那人反应极快,闪身躲过一剑,反手就向李衍庚劈头砍来。

      一刀一剑在空中相抵,登时发出锵的一声响,在寂静的黑夜中尤其明显。李衍庚不想此人力大无穷,他吃力地与他角力,终究敌不过,心中不由地痛骂自己:让你成天吃喝玩乐功夫全荒废了。

      他猛然抽剑,闪身而退,旋转身体朝旁一躲,那人一刀砍下,登时将一张木几砍得从中折断。

      李衍庚躲过一刀,只见那人眼光一闪,就要返身,向踏上闻声而起的公子凰刺去。他想也不想将剑一掷而出,这一次用了十足十的力,三尺长的剑,顿时从后背插.入那人的后心,入木三分,登时鲜血直流,那人应声倒地。

      还未来得及喘息片刻,刚下的一番恶斗就引来数十人破门而入,皆是与方才那名死士相同打扮,看来是潜入义舍已久,闻声赶来支援同伙的。

      众人见之前那人被杀,皆一拥而上,扑向公子凰,那架势竟像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取他性命。

      李衍庚大骂一声,飞快地挡在榻前,拔剑相抵,剑从刺客身上拔出,瞬间带出一腔浓稠的热血,飞溅在李衍庚脸上。李衍庚这一路上已然决定要保护崇凰周全,这些人公然行刺皇子,视他李衍庚如无物,真拿他当整日只会饮酒作乐、寻花问柳的浪荡纨绔了么?!

      他心下顿时燃起一团火气,猛地挥剑,一连刺死两三个最先冲上来的死士,血飞溅在他的脸上,他也视而不见,他剑指一众死士,怒目而视:“究竟哪个主子派你们来暗杀皇子的!要杀就光明正大的大家杀个痛快,暗杀行刺,小人行径,没种透了!”

      正说着,门外的士卒已经一拥而入,瞬间将一干死士斩杀殆尽。

      李衍庚抬手,制止一个士卒将最后一位死士也杀了:“留着他,本将军要审。”

      那人闻言,趁士卒分神间猛地朝士卒手上的钢刀刀刃上撞去,李衍庚眼疾手快的挥剑一挑,将士卒手中的刀瞬间挑飞,刀打着旋的划过一道弧线,锵的一声砸在地上。

      李衍庚冷哼一声:“想死,本将军同意了么?”

      “说!是哪个没种的龟孙派你来的?”李衍庚一把将那人的头按在水缸中,再猛地提起。
      那人呛水,连连咳嗽,脸憋得通红,但死死咬牙不说,李衍庚大怒,抬脚将他踹飞,那人向后踉跄着重重的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虽连连咳嗽,可以一双眼睛,仍然仇恨而倔强的对着李衍庚怒目而视,气息微弱的道:“有本事…就杀了我……”

      “呵!你反倒成了宁折不弯的忠诚之士了?”李衍庚不怒反笑,一把扯过他胸前的衣襟,一双桃花眼眯起来,语气随意道:“知道本将军是谁吗?我可是雩都出了名的纨绔,你不妨打听打听,我当这劳什子中郎将之前都是玩什么的?鄙人不才,玩的比较杂——你再不说,我就像当年调教教坊司的奴隶一样,用蘸盐水的鞭子抽你,说道这个——哈!我的手法可是好的很,不抽满一千鞭,绝对死不了你。”

      李衍庚放开那人,那人顿时失力跌坐地上。

      “来人!找条鞭子来!”

      “将军且慢!”

      李衍庚回头,只见崇凰正身披斗篷,从屋内走出来。

      “将军,我看此人也是为主子办事,不肯招供,倒也算是英雄好汉一条,如此好汉,还是不要随意侮辱。”崇凰冲李衍庚微微笑道,“让我来问他几句话。”

      李衍庚摸摸鼻子:“那…成罢。”

      崇凰走上前,李衍庚也跟着站在一边,保持戒备,如果那人胆敢挟持崇凰,他立即让他血溅当场。

      “这位壮士,是为谁做事?”

      那人将头冷很一声,偏向一边,一言不发。

      崇凰不以为忤,温和道:“看壮士年纪,应该是有家室的人了罢?不妨让我猜猜,我与你素无仇恨,你如此拼了命也要杀我,又宁愿受辱也不愿说出背后指示,想必…是有把柄在你主子手里罢?是父母妻儿么?”

      听了此言,那人惊奇的抬眼看他,半响,终于开口说道:“公子料事如神,我妻小被那人绑架作要挟,如果刺杀不成被俘,将背后指使说出,他们也就活不成了,我也是被逼无奈,才行此小人行径。”

      李衍庚不禁挑挑眉,看向崇凰,心道:这人真会读心术不成?

      崇凰道:“你的主子如此待你,想必一定是卑劣小人,谈何信义,我料想,就算你遵守约定不发一言,他也必定会杀了你妻儿。”

      那人吃惊道:“公子为何这样说?”

      “但凡小人行事,老辣狠毒,将你妻儿放了,他们就不会为你报仇么?所以他一定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那人听了,突然两手狠狠捶地悲痛欲绝道:“崇洺小人!我竟然还相信他!”

      李衍庚闻言,不由得看向崇凰,这一次,目光里不由带上了些许崇敬。

      崇凰看他捶胸顿足,失声痛哭,又继续道:“我倒有一法,或许可以救你的家人。”

      那人赶忙抬起脸,像是看到了一线生机,急切道:“公子有何法?”

      “你们这些死士,若是到了规定的时间没有一个人可以回去,那你们的家人一定会死,但要是你回去了呢?”

      “公子你…竟然肯放我回去么?”

      “是——但我有条件,你从今天开始你要为我所用,潜伏在崇洺公子身边。”

      那人惊喜的热泪盈眶:“好!只要能救我妻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那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继续像往常一样为他办事,但他的动向,要告知我。”

      那人对着崇凰千恩万谢:“多谢公子不杀之恩,我今后就是公子您的人了,上刀山下火海,我比渠万死不辞!”

      崇凰点头:“那便在此谢过壮士了。”

      那人又正色道:“公子此行千万要小心,那小人崇洺是一定不要您回雩邑的,此次刺杀不成,他还会再派人刺杀,这次说不定,会派更厉害危险的人前来——”

      “什么?”李衍庚不由大声道,“先是下毒,再是暗杀,下次就要当面行刺了么?”李衍庚不由想起他方才所说的“要杀就明目张胆的大家杀个痛快”,不禁有点欲哭无泪。

      比渠奇道:“下毒?据我所知,那崇洺并未指使过下毒一事呀!”

      “在我米饼中下毒不是崇洺所为?”崇凰忙问道。

      比渠又道:“之前确实想过,但因为在禁军中安插自己人不容易,而且及其容易暴露身份,所以就作罢了,确实不是崇洺所为。”

      崇凰不禁苦笑道:“看来想杀我的还不止一人。”

      当晚,李衍庚、崇凰、关初枳并阿宝、阿枫五人在屋内相对而坐。

      “崇洺再次行刺倒不是最关键的——”李衍庚神色凝重道,“最要命的是军中混入奸人,也想要刺杀公子凰,我们在明他们在暗,真是防不胜防。”

      关初枳沉吟良久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明日一早,你带着公子凰从小路走,我与阿宝装扮成你与公子跟着大部队出发。”

      崇凰身形瘦削单薄,体量是少年人的模样,阿宝年少,装扮成他一时间也难以分辨。

      “那你们二人不是危险了么?”崇凰道。

      关初枳闻言淡淡一笑:“我们只要装一段时间就好,等他们发现换了人,你们也早已经走远了,他们找不到你们的行踪,他们要杀的是你,见不是你,自然也不会为难我们,因为他们最怕暴露身份,能少一事自然是少一事的好——阿宝,你愿意么?”

      阿宝闻言,看了看自家公子,重重一点头道:“我愿意!要是公子你真的跟那些坏人打起来,凭你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打不过,到时候伤着了主公一定会伤心。我临行前曾跟主公保证过,要将公子平安带回去,我一路上没少拖后腿,现在有事情能用得上我,我阿宝绝对没有二话!”他拍着自家单薄的小胸口,颇为豪气的说道,那架势竟有一丝大义凌然。慷慨赴死的味道。

      李衍庚:…

      他堂堂羽林中郎将,微风淋漓,竟被自家小厮说成是三脚猫的功夫,但看平时阿宝吊儿郎当不着四六的样子,遇事竟然不退不避,竟然颇有些担当,李衍庚表示还是很喜闻乐见的,便不再追究。

      崇凰起身,郑重朝关初枳、阿宝二人一揖到底:“我生何幸,得遇先生几人,先生大恩,我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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