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孤之洛神赋

作者:心里住着王子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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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明知不可为



      距雩邑一百里外,芒奎山前,赵岭、司马沛营地。

      帅帐之内,魏悉、魏敏之、赵岭、司马沛正在议事。

      魏悉将公子凰的意思转达,痛心疾首道:“唉——老夫昏聩!被那张泽成将计就计,果然不出公子凰所料,老夫从那城中出来时,亲眼所见张泽成亲自于城楼上指挥集结大军,数目竟有十数万之众,且一应守城器械均已经布置妥帖——老夫多年心血功亏一篑,连累两位将军,老夫该死!”

      “魏大人别这么说,”赵岭发须尽白,已经年过五十,与魏悉是多年知交,听了魏悉的话赶紧道,“西北用兵失利,张邙、杜掣二人引发其上下人心不和,百姓群情激奋,我等本也以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只要我等用兵神速,在他各地守军被调回雩邑前成大事,便可一举成功,没想到,他调兵的速度如此之快,竟是事先就布置好的——”

      “张泽成一介武夫,这必定是他座下第一谋臣曲卫的主意,此人足智多谋、阴险狠辣!”司马沛一拳砸在案几上,他二是多岁,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为虎作伥!我真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厮!”

      “公子凰建议我们,立刻离开雩邑,回到坪、壊二州,坚壁自守,或许可以保全势力,寻机再战。”魏敏之道。

      “若能全身而退自然是好,只是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赵岭悠悠道,“那张泽成既然是煞费心血,在雩邑城下围剿我军,自然是有十足十的把握,做给天下人看,不达目的,怎会罢休?”

      “赵将军的意思是——”

      “倘若老夫所料不错,张泽成现在恐怕已经调兵,将我们的去路围困住了,倘若我们此时撤军,他一定会集中所有兵力追击我们,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到时我们就如同他的砧上鱼肉,任其宰割了!”

      “怕他作甚!要我说——跟那厮拼了!”司马沛闻言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沛儿,又沉不住气了。”赵岭责备道。

      司马沛被师傅驳回,也不能再多说,只得又气又急的“哎”一声,侧过身,不说话了。

      “赵将军所言极是,倘若我们无缘无故立刻撤军,张泽成必然起疑,到时朝中又难免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了。”魏敏之道。

      “贤侄说的不错,”赵岭点头称赞道,“事到如今,生死关头,我们虽然扬言有二十万大军,可大多是未经过训练的民兵,不成气候,真正跟随我多年的精兵只有八万,这是我们举事最重要的兵力,一定要把他们留给公子凰,不能毁在这里——老夫有一计。”

      “将军你不会是要——”魏悉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惊。

      赵岭颇为豪迈的笑道:“老夫年迈,以后的事情还要交给他们年轻人来做,经此一事,可以知道匡扶大启绝不是一朝之功,老夫活不到那么久了!”

      司马沛转过身来,皱着眉头奇怪道:“师傅你何出此言?你身体健壮,勇猛依旧,还能活很多年…”

      赵岭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儿,自己的这个徒儿心思单纯,鲁莽不定,但勇冠三军,在排兵布阵、用兵运筹方面颇得自己的真传,也该让他自己历练一番了,思及此,不由得带上了一丝不舍,伸出手,拍了拍一头雾水看着自己的徒儿的坚实胸膛,道:“老夫决定率领一干弱兵,佯装攻城,给你们的撤退打掩护——”

      “不行!”说到这里,司马沛就是人再傻,也明白过来了,师傅这明明是要舍已救人,于是想也不想就大声制止道,“要去也是我去——师傅你不是经常说我鲁莽么?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我担不起!还是我带兵去攻城罢!”

      赵岭板起脸来,训斥道:“大战在即,生死存亡之时,你以为本帅在跟你商量么?!本帅教导你多少年了?就是再愚笨的木头,也能独当一面了!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来!老夫去攻城,你带兵撤退!八万精兵,一个不少,统统给我带回去!这是军令——听见了么?!”

      被师傅一番疾言厉色的破口大骂,司马沛一时又急又委屈,一双虎目赤红,满腔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浑身都被激的微微颤抖,只得硬着头皮大喊道:“听见了!”

      赵岭继续斥责道:“听见了还不滚出去下令?!”

      司马沛抬眼看着师傅尽白的须发和戴着帅盔的沟壑沧桑的脸,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他站了良久,与这个一手将自己带大的如师如父的老将对视良久,看到了师傅佯装愤怒的眼睛的深处,流露出的一丝不舍,他抬手快步摸了一把眼泪,扭头走出了帅帐。

      雩邑城,高三丈,宽两丈,坚不可摧,赵岭带领五万弱兵和全部攻城器械,自这天三更夜半起就大举攻城。

      城墙内外喊杀震天,冲天的火光将半个雩邑城照的如同白昼,赵岭组织兵甲用冲车不停的撞击城墙,发出可拍的震天的响声,无数云梯被架起在城墙上,战士们争相往上爬,在城墙上的士卒用点着火的利箭的射击下和岩浆、巨石的攻击下,从半空中摔下去,摔在无数尸体之上,与此同时,城门外的士兵也用投石车将一块块巨大无比的石头,扔到城墙上,砸死无数的士卒。

      前面的尸首倒下,又有无数后来的士卒补充上,双方就这样进行着相互的厮杀,赵玲一晚一共发起了四次进攻,均被猛烈的火力挡在了城门之外,最后一次攻击失败之后,已然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这一夜是雩邑城中一众官民最难熬的一夜,城门外的厮杀之声甚至连皇宫内都能隐隐感觉到,城内时不时有利箭和石头落下,甚至把靠近城门的民宅给点燃了,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无心入睡,大多数民众都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所幸,天亮时分,城还没有破,城墙上到处都冒着浓浓的烟,直呛得人咳嗽不停,空气中还隐约弥漫着□□烧焦烤糊的气味,让人不寒而栗。

      第二天,在各自府上悬心了一整夜的臣工们,都在早间收到张丞相的命令:所有臣工,到城楼上观战。

      此举可真是狂妄至极、闻所未闻,臣工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怠慢,纷纷在上朝的路上,命令车夫调转马头,向城门疾驰,当他们纷纷两眼青黑一片的到达城楼的时候,皆大吃一惊,只见皇上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而旁边的张丞相正坐在那里指点将士,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失礼,可皇上却吓得战战兢兢,一言不发,众臣也只好唯唯诺诺的上前,拜见皇上、丞相。

      张泽成见人都来齐了,便站起来,向众人喊话道:“今天这朝会咱家看不如就设在这里罢!咱家为什么要设在这里呢?是因为咱家要请皇帝和众位臣工们,亲眼看看,咱家是怎么剿灭叛贼的!”

      众人听了皆噤若寒蝉,低头不敢直视。

      张泽成得意的环顾四周一干臣工,继续道:“咱家平日里总听你们在朝堂之上,说些个什么——这个那个的,弯弯绕绕的,咱家听不明白!今天,咱家也让众位开开眼,看看咱家是怎么阵前杀贼的!也好让平日里那些个不懂得咱家辛劳的,都看看!以后也能多体谅体谅咱家!啊?哈哈哈哈——”

      很快,城门外厮杀又开始了,不过这次不是城外进攻,而是直接开城迎敌。

      城墙之上,看的十分清楚,张泽成的士卒兵分两路,将疲惫不堪的赵军夹在中间,形成合围之势,赵军陷在重围之中,就如同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赵军的生死之战,格外惨烈,随处可见,斩.断头.颅,尸.首的残.肢更是伴着鲜血四处飞溅,直看的城墙上的皇帝和一种臣工两股战战,魂飞魄散,纷纷掩面,不忍直视。

      不到两个时辰,厮杀之声渐弱,有将领来报:“禀丞相——赵军投降,我军大胜,斩首十之八九,生擒主帅赵岭。”

      “哈哈哈哈——”张泽成爆发出一阵大笑,附过身问一旁苍白的皇帝,“陛下,看的如何?咱家的士卒们够勇猛罢?”

      崇离惨白着一张脸,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虚汗,虚脱一般道:“好…好…是丞相威武。”

      张泽成闻言又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拔出剑,向三军示意,大喊道:“咱家威武么?”

      数万将士无不慷慨激昂,大声回应,声音汇成一片:“丞相威武!丞相万岁!”

      丞相威武!丞相万岁!

      丞相威武!丞相万岁!

      一时间,喊声震天,皇上和一干臣子听了,皆又怕又惊的三缄其口,敢怒不敢言。

      赵岭被五花大绑带上城墙上来,赵岭浑身是血,对着张泽成怒目而视,目眦尽裂,加之脸上干涸的纵横交错的血迹,看起来面目狰狞,像是刚从修罗场上浴血而归,早有臣工吓得更加颤抖。

      他身上的五花大绑分别被五个人拽着绳子,直拽的他动弹不得,像一只愤怒的困兽。

      张泽成好整以暇的走上前,凑近道:“现在你还能杀得了咱家么?啧啧——到底是谁,是这在座的哪一位指使你,让你来反咱家的?”

      赵岭不答,只是狠狠的瞪着他。

      这时,一旁的曲卫道:“赵将军,丞相大人敬重你十条汉子,不忍心杀你,只要你说出除了魏悉的幕后指使,丞相就法外开恩,饶你不死,还会给你找个地方,安享晚年。”

      赵岭一口血沫子喷在他脸上:“张贼,你祸乱朝廷,罪不容诛,今日,老夫杀不了你,明日也会有千千万万的英雄来杀你,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曲卫愤恨的抹去脸上的血迹,向张泽成道:“丞相,此等贼子,留也无用,臣看不如杀了,警示天下!”

      张泽成点头:“有理!就凭你,也想杀咱家?那就让咱家先杀了你!”

      说着,回头看向颓然而坐的皇上,一脸狞笑。

      “启禀皇上,此贼子举兵谋反,按律该杀,为了扬我大启国威,以儆效尤,杀鸡儆猴,这赵岭,就由皇上你亲自来斩杀罢!”

      在场众人听了,无不大吃一惊。

      崇离的脸由白便青,嘴唇哆哆嗦嗦的不听使唤,一时急火攻心,又惊又怕之下,连连咳嗽:“爱卿…爱卿还是你…你来罢。”

      可是张泽成心意已决,不由分说,将自己的佩剑一把抽出,强行走到皇上身边。

      崇离见了利刃,更是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张泽成步步紧逼:“皇上还是您来罢——”

      “不不不…朕不杀…”

      张泽成打定主意,一定要一举吓退这个懦弱的帝王,正要再说,忽然闻得一声——

      “我来。”

      声音清泠悦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一惊。

      众人顺着声音回头看去,只见城楼上,在一众铁器兵甲之间,站了素白的一个纤弱的人。

      他神情凝定,在弥漫的硝烟的城楼之上迎风而立,端的给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的众人一种天外之人的出尘之感。

      张泽成一时看的愣了。

      崇凰披着披风,缓缓走上前,一张皎皎皓月般的脸上眉目隽永,直视张泽成,没有半点迟疑和畏惧,只是语气平淡的又重复道:“张丞相,父皇在病中,斩杀赵岭,不如让我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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