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才是真爱神

　　早上，维予被冻醒，地板太凉了，伊娜放在他身上的薄被没起多大作用。
　　他动动僵硬的身体，全身都疼。然后他发现他还穿着昨天出门的衣服，但是衣衫凌乱，周围扔着一堆堆的面纸。
　　维予想起来昨晚所有的事，简直像个地狱里来的梦。伊娜调暗灯光，给他调了酒，坐在他身边，给他讲故事。
　　那个电视里被维逸耍成傻瓜的人，在维予幻想着伊娜的那些年，和她在那个寒冷的地方双宿双飞。有冰湖上的睡袋，有暴风雪中的一堆火，有原始森林丫杈上的摇摇荡荡……同时，伊娜引诱他释放所有妄想。可以释放妄想，但是不能碰她手腕以上。她拉着维予的手，让他做给她看。
　　想起这一切，维予就羞愧难当。同时，不免又有了反应。
　　他洗了澡，整理完毕，走进自己的卧室。伊娜躺在他柔软的床上，睡得像个小猫。她睁开眼睛，看到维予就笑了。
　　维予想用个笑话缓解见到伊娜的尴尬，伊娜先开口：“你昨晚高兴吗？”
　　维予刚建立起的防卫，被她一句话全剥光，老老实实地回答：“很高兴。”
　　“那就好。”伊娜伸了个懒腰，“现在可以告诉你，宁从提已经四十多岁了，结了婚而且很幸福，我们才没发生过什么。”
　　“什么！那都是骗人的？”
　　“怎么能说骗人呢，是为了让你高兴啊。”伊娜的声音毫无愧疚。
　　维予跳上床：“你要真想让我高兴，就让我……”
　　伊娜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你才不知道什么能让你高兴，只有我知道。”
　　维予无话可说，在她脸上啄了一下：“我去上班了，下午会早回来。”
　　“再见！”伊娜抬手对他挥挥。

　　等维予走了，伊娜才终于不用笑了。
　　她抱着维予的枕头，哭起来。她也不知道是按照维予喜好陪他玩，还是闭上眼睛任他做，哪一个更屈辱。
　　此时此刻，她和维予之间的关系太重要了，她必须很小心地保持距离，又给他甜头。如果维予的喜好更正常一些，这还比较好做吧。
　　诬陷普胜，就诬陷吧，只要能让芝婴回蓝杉……
　　仅仅因为维逸看不惯现在的首卿，就把蓝杉作为话题，玩弄于股掌之上。别人这么珍视的东西，这么多人赖以生存的地方，被这样轻易地戏弄……伊娜想到这里，哭得更伤心。
　　现在，宁朋灯一家的处境一定很艰难，把这个搞砸了，不知道宁从提要怎么面对其他人。宁朋灯的确是战争狼孩计划的主导人，在蓝杉，这个叫“5893行动”。但是宁朋灯一家始终对伊娜抱有朴素的愧疚，并且尽力补偿。几年下来，伊娜无法恨他们。
　　维逸说的对，这是个结构性问题。谁都没有错。
　　维逸那么激烈的发言后，忠义团现在一定如火如荼活动起来。宁朋灯夫妻还安全吗？真的会再打仗吗？
　　伊娜哭够了，站起来，打开电视，开始做早饭。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人上了电视，下面的字幕赫然写：“蓝杉国防司长对战争狼孩道歉”。伊娜赶紧调高音量。
　　须发全白的宁朋灯对着镜头说：“……我向诺依，以及其他被强迫带到蓝杉的儿童道歉。战争行为，在事后看来常常愚不可及。他们的人生已经无法补偿，我只愿当年的错误不会继续错到下一代。蓝杉和义赫之间，应该给和平一个机会……”
　　伊娜的眼泪又流出来。她心里还在大喊：“快逃，忠义团不会放过你，快逃啊……”

　　下午，维予被紧急叫到维逸办公室，主管常务的棘渥让他参与一次全体会议。
　　在走廊上碰到秋沚，维予急匆匆对她说：“昨天我把白渚赶走了……”
　　“你的私事怎么都好，”秋沚少见地打断他，“今天要谈更重要的事。”
　　所有人都匆忙从四面八方跑来，预定会议开始的时间，勉强到齐。
　　秋沚先汇报这几天的情况，谈崩以后，维逸在边境按兵不动，打算等对普胜的第一轮攻击尘埃落定以后再回来。蓝杉那边的主和派顶着极大的压力，仍然想继续谈判。维逸将要求对方释放义赫飞行员，然后开放民间通商。然而他认为贸易不会持续很久，蓝杉的忠义团很快会来捣乱，出一次恶性暴力事件，边境又会关闭。
　　正如维予对维逸分析的，这样一闹，义赫可以得到芝婴、伊娜、飞行员。边境维持现状。
　　秋沚最后评价说：“关于维逸的公开表现，我以为一定是毁誉参半……”
　　“难道不是吗？”棘渥问。
　　“不……大家非常喜欢……现在维逸人气很高，我完全不理解。”
　　维予在心中暗笑。
　　棘渥问维予：“诺依愿意作证吗？”
　　“愿意。”维予简短地回答。
　　“当然，我知道你有办法。”他意味深长地一笑。维予心虚，我对伊娜可不是你想像中那种“有办法”。
　　棘渥又说：“现在有个问题，本来决定由伊娜指控普胜接受外国贿赂，同时由我们这边的人弹劾他，把矛盾控制在圣途社内部。但今天，图昂西时代的副首卿遥冠竟然第一个递交弹劾报告。”
　　尘睿不以为然：“他有什么证据？”
　　“并没有实在的东西，但是矛头直指圣途社核心。报告说，因为诺依在义赫境内的行动时间线没有公布，不能排除蓝杉和八卫勾结，然后影响到首卿。如果把八卫也扯进这摊事，恐怕会越抹越黑。”
　　维予很久没听到“遥冠”这个名字了，图昂西手下著名的老好人，最善于趋利避害，明哲保身，怎么会当这个出头鸟？
　　因为维逸不在这里，维予也顾不得实际地位低微，问：“齐栏这几年在干什么？——我的身份不方便过问，也就从来没管过，谁能给我介绍一下，齐栏这几年都干了什么？”
　　秋沚说：“没干什么，主要是看着孩子。”
　　“她多久回一次自己家？”
　　“一年两三次吧……”

　　这边会议结束后，维予自己开车到维逸在郊外的住处。他说是代替维逸来看看，被请到小客厅。
　　齐栏很快来接待维予，说了几句客气话。维予在一张纸条上写“我要见父亲”，放在喝完的茶杯下面。
　　过了一会儿，齐栏要给他添茶，左手去端这个茶杯。她的手指碰到杯子下面有个纸条，像被火钳子烫了一下，马上抽回手。然后一路后退直到墙边，对屋里的其他人说：“茜姨，可以帮……维予收一下……杯子吗？”
　　茜姨看出事情不对，也只能去拿杯子。端起杯碟，看到下面有个纸条，她拿在手里，惊讶之后随即为难起来。
　　“对不起啊，这个我必须交给逸先生。”
　　“没事，你们有你们的工作，照章办事。”维予表情不悦，“那我走了，不用送。”
　　他最后看了齐栏一眼，她只是站在墙根一直摇头，对维予说：“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找我？”
　　看来和齐栏无关，维予心想。维逸可真行，表面上齐栏是个被骄纵的妻子，实际上她连反抗的意志都没了。

　　晚上，维予回到家，伊娜穿着围裙把晚饭摆上桌：“还说早回来呢！人家一直热菜一直等……”
　　维予抱住伊娜：“还是伊娜好，一肚子鬼点子也更像个活人！”
　　“我当然好，但不是因为鬼点子，是因为我爱你。”
　　维予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回过味来，又不禁摇头：“你真是猫一天狗一天的。”
　　吃着饭，伊娜问：“那个普胜，是个什么样的人？”
　　“妥协派，委曲求全，和维逸他们正相反。蛮理想主义的，整天把‘大义’两个字挂在嘴边。”
　　“他做过什么错事吗？”
　　“居其位而不作为，已经算犯罪了。”
　　“如果他能作为，也不会在图昂西活着的时候居其位吧？”
　　“那就没办法了，”维予始终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位子有限，总要有人下去。”
　　伊娜想了一会儿：“会是谁接替普胜呢？”
　　“呃……音蕾的爷爷……但是这和我们的事没关系。”
　　“哦？你还找了个豪门千金啊。”伊娜不阴不阳地说。
　　“不是，你也能看出来，音蕾不懂外面的事，她只是想在家族内部挣个面子。……至于棋旭副首卿，他的优点正是没有根基，他是最近刚从外省上来的，算是图昂西死后才崛起的新贵。维逸喜欢这种人。”
　　“普胜的家里都有什么人呢？”伊娜问。
　　维予没回答，话锋一转：“做不做随你，如果你不做，芝婴就不能回去。义赫不缺他一口饭，我们可以养他养到老死。”
　　伊娜嘤嘤着说：“我就问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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