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才是真爱神

　　维予关了照明，只留家具下面的暗灯。就算这时打开窗帘，从外面也看不到屋里的情况。
　　然后他转过身来：“当然是你，当然是你！我早就该想到是你！还有谁问都不问就吃了别人放在冰箱里唯一的蛋糕，还不回收纸盒！”
　　“我想回收啊，没找到你的回收箱。”
　　伊娜的声音真好听，还是和以前一样，她的遣词造句也和以前一样，她蛮不讲理的样子也和以前一样！
　　“那就应该放在桌子上等我回来收拾！”维予说。
　　“那多明显，你一回来就发现我在，马上拉警报怎么办？”
　　“扔垃圾桶里就不明显？现在我应该用手把它捡出来吗？”
　　“当然要用手捡出来。你要这么在意，用手掏一下垃圾又怎么样？”
　　维予想想也对，从垃圾桶里拿出蛋糕盒子，用手把它拆成平的，打开橱门，回收的纸盒都放在橱子里，所以伊娜找不到。
　　维予又洗洗手，这时候，他开始笑。
　　“只有你自己？”维予问。
　　“在这的就我自己。”伊娜已经给自己倒上第二杯。
　　维予把手擦到很干，绕到伊娜旁边，伸手就要抱住她：“我好想你。”
　　伊娜闪身和他错开：“不好意思，搅了你的约会。我没想到你在星期天晚上还这么忙。”
　　“不是约会，只是认识的朋友。”维予还是停不住笑，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伊娜这八年来几乎没变，只是脸没那么圆了，更瘦了些，看上去成熟了点。他觉得这样更好，更适合她的气质。
　　“怎样都好。”伊娜说，“我来找你有正经事。”
　　“好，我答应你。”维予立即回答，然后又凑近伊娜。
　　伊娜一只手挡住维予的脸：“你也上了这么多年学，不能矜持一点吗？”
　　“不能。这些年来，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那时候听了莫未的话，没对你硬来。”
　　“那就是最后悔的事？那你的人生还真顺遂，令人羡慕。”
　　维予用手指试探着摸伊娜的头发：“你偷偷跑来我这，一定是非法入境吧？听话，不然惊动了市兵，你什么事都干不成。”
　　“还用找市兵吗？隔壁那家也是你的人吧？你想让他们死在这里，就把他们叫来。”
　　“你怎么血腥味还是这么重？”维予嬉皮笑脸地看着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明天早上让你们认识，现在先来亲亲……”
　　伊娜从沙发上站起来，让维予扑了个空：“都跟你说了我有正事，好好听着！”
　　“你是来给蓝杉办事的吧？能有什么好事？非奸即盗。而且那么多渠道不走，直接来找我，还用拐弯抹角的吗？”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找你，只因为这件事和你有关。我们想帮助维逸上位。”
　　维予不说话了，叹了口气：“你们要什么？”
　　“我要接芝婴回去。”

　　维予还没来得及产生复杂的情感，隔壁适时打来了电话。白渚的声音：“外卖送来了，我已经接下来，正在门口。”
　　“在沙发后面躺下。”维予对伊娜说。他打开门，从白渚手里接过餐车，挡着不让他进门。维予心里正乱着，白渚偏要再耽误时间：“我看那个姑娘走了，要是你一个人吃不了……”
　　“吃的了。除非天塌下来，明天早上以前，不要再找我。”
　　白渚莫名其妙地看着门关上。
　　维予把东西推到伊娜面前：“吃饭吧。”他又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提了一盒果汁，再拿瓶伏特加，走到伊娜对面，随便把两种东西兑在一起。
　　伊娜打开餐车的盖子：“现在盛都的外卖都变成这样了？”
　　“是一种外烩，餐厅让厨师在一楼的厨房准备食物，然后送上来。”维予有气无力地解释。
　　“听上去很贵，你为这次约会花了不少心思嘛，对不起咯。”
　　“没有，我平时都这样吃饭。还有那不是约会。”
　　“每天都叫人来做饭？”
　　“家里又没人给我做。”
　　“你以前不是自己做饭吗？”
　　维予犹豫着哪一种方法更能打动伊娜，是炫耀一下财富，还是炫耀一下地位，还是……“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也太可悲了。如果你肯吃，我给你做。”
　　“不用了，你一定很忙。那我不客气了，我可是一路风餐露宿来的。”
　　“我能想像。”维予看着她吃饭的样子，仿佛看穿了八年的时光。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维予问。
　　“相当不错，现在我叫诺依。”
　　“什么！诺依是你？”就算所有人都刻意对维予封锁蓝杉的消息，他也从一般媒体上听过这个名字。
　　“当然是我，多明显啊，离依、诺依。”
　　“明显个鬼。所以，蓝杉从来没怀疑过你？”
　　“怀疑又怎么样？总要有人办事。在盛都待过以后，再去青竹混还挺容易的。”
　　“你也挺尽心，还真跑来给他们办事，这都不跑？”
　　“为什么要跑？是我自己去蓝杉的，又没人逼我。”
　　维予尽量把自己的意思低调地表达出来：“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果你想留在盛都，我可以帮你。”
　　伊娜也尽量在不激怒维予的情况下，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我带芝婴回去，不是为了私人原因。蓝杉非常需要他出现。”
　　维予听了还是很不舒服，使劲喝下一口酒后，说：“你托我办这么大的事，就空着手来？意思这么明显。”
　　“这种事能用三瓜两枣和你换吗？我都说了，我们要帮维逸出山。”
　　“不用你们帮！”维予斩钉截铁，“而且你们的情报就有问题，维逸不想出来！”
　　“我知道，现在都是你在前台。可是我们觉得，维逸来做会比较好。”
　　“蓝杉管得真宽。”
　　“这也是为你好。与其让你大跌一跤，再换成维逸，不如直接把维逸推出来。”
　　维予沉默了好一阵子，说：“你为什么觉得我做不到？”
　　“无意冒犯，这不是针对你个人，只是说这个形势。”伊娜悠然翘一只脚，“蓝杉的分析认为，义赫人并不想要另一个卫河极，甚至毕吕都差那么一点意思。义赫人想看到圣未达再世。因为盛世已经过去了，你们自己还没意识到，云深不知处。”
　　维予不再争辩，换了个话题：“蓝杉又为什么要维逸出来？”
　　“因为一些内部事务……好吧，我们想要一个专横务实的邻邦，和我们恢复邦交。”
　　“别老‘我们’、‘我们’的，听着这么见外。”
　　“所以，怎么样？你的意思是？”
　　维予呵呵一笑：“说得信誓旦旦，都快被你蒙过去了。你要这样说，答案是不行。蓝杉的承诺等于空头支票，我们概不赊欠，用这个交换芝婴，不行。”
　　“正因为红口白牙口说无凭，才让我来找你。”
　　“无意冒犯，这不是针对你个人，可是你在义赫也没什么信誉。让你来谈，和随便换个人没什么不同。”
　　伊娜没办法了：“好吧，那我直接找维逸说说看。”
　　“出门的时候小心点，现在到处都安了骨骼身份识别系统，你还在被通缉。”
　　“咦，那个通过了吗？不是说侵犯个人隐私不能装吗？”
　　“没有公开装，但信息部门私下里用骨骼识别软件分析所有监视录像，这个部分是秋沚在管，是不是和法庭通缉系统互通消息，要看秋沚最近的心情。”
　　伊娜不以为然：“这是非法取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那要看你是上普通法庭，还是军事法庭了。”维予淡淡说。
　　伊娜刚想出门，听到这里又收回手：“我还是原路返回吧。”她转身走向卧室阳台。大楼在山坡上，这一面对着山下的整个城市，伊娜从上面垂吊下来，白天也不会有人看见。
　　维予在她身后说：“都这么晚了，明天再走吧。我们什么也不做，就看看烟花。”
　　他打开阳台门，迈步出去。
　　夏至，晚上也不冷。从山上二十九层的阳台上俯视盛都，夜幕下，人们纷纷在公园和空地上燃放起烟花。整个城市像打开的珠宝箱，处处闪烁，五光十色。
　　“好美啊……”伊娜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从心里笑出来。
　　看了一会儿，伊娜说：“如果这个城市被攻陷进入巷战，从上面看就是这样吧？”
　　“别老想这种事。”
　　“如果这个城市被敌军解放，人民装出欢庆的样子，从上面看就是这样吧？”
　　“喂！”维予笑着抱住她，“你怎么里里外外都被洗成敌国了？冷吗？”
　　“一点也不，把手拿开。”
　　“刚才我们说的通缉也好，信用问题也好，都是说的一般情况。如果我们有比较深入的关系，其实也可以……”维予不再说了。
　　“你变了不少呢。”伊娜说。
　　“是吗？”
　　“让我不禁想，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啊？我经常从新闻上看到你，虽然不温不火的，倒都是好事。怎么私下里是这样？”
　　“也没发生什么。就是一直等着，一直等着，慢慢就心理变态了。”
　　“在等什么？”
　　“等一切，熬日子。等时机、等我自己成长、等你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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