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才是真爱神

　　齐栏连续一周没接到维逸的电话，从第三天开始，棘西的手机每隔两三小时就接到她一个电话。棘西不想说重话拒绝她，只好换了个手机，把原来的手机关闭。
　　于是齐栏的每次都打到语音留言里。维逸听了几个后，就把语音信箱的密码改了，变成只有维逸才能听到这些留言。
　　“秋沚，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不要破解这个电话的信箱密码。”维逸递给秋沚一个号码。
　　“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越说，我越好奇。”
　　“真的不要，是私人原因……好吧，齐栏好像知道，转成语音留言以后，只有我能听见，现在的留言越来越过火……”
　　秋沚露出厌恶的表情：“知道了，根本没人好奇你们的私生活！”

　　“逸，今天又很想你。你还在忙吗？能为你做点事就好了……”
　　“这么晚给你留言，你会几点听到呢？在拿起电话前，你在想什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决赛那天你会来吗？我在上次的房间等你。如果你到中场还不来，我就换上泳装，去下面游泳，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搭讪……”
　　“你还真的没来啊！我才没去游泳，不过我换了泳装。你知道吗，有一种泳装，后面是……”
　　“那天会叫错，是因为这些年来，每天晚上，我都在梦里都叫你‘曲乖’。现在，我怕叫错，每次梦到你的时候，我在梦里，都把枕头角塞进嘴里……”
　　“我搬家了，新的房子很小，我和青澄睡在一张床上……”
　　“天气变冷了，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想：床上好冷，要是齐栏在这里……”
　　维逸戴着耳机，躺在自己床上，听着齐栏的声音自渎。
　　结束以后，他清醒过来，满心懊恼：我在干什么啊！

　　维予在睡梦中，感到阳光照到他脸上。他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听见莫未在他头上说：“喂，快起来吧，你也差不多把情绪表达完了吧？”
　　“幻琪刚走，就换你来了？”
　　“幻琪是昨天来的，已经过了一天。”莫未说。
　　“是吗……为什么我觉得才过去十几分钟？”
　　伊娜消失两三天后，维予就开始闭门不出。最初他还给衷夏打电话，问伊娜回来没有，有没有什么消息。后来就只是睡觉、喝酒、打游戏。葱林道房子里的酒快被他喝光了，一层层的瓶子堆在他房间里。在别人的劝说下，维予才吃一点东西，平均每天只吃一顿，人很快消瘦下去。
　　秋沚实在没办法，趁维予睡觉时，让人把他抬上车，送到维逸家里。但这也没改变什么，维逸的威慑力对维予毫无影响。他很快找到了维逸的游戏主机，然后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秋沚向维逸提议，要不请老先生开导一下维予？
　　“不行。”维逸马上否决，“你们怎么老中苦肉计？这就放下戒备了？”
　　“我看不是苦肉计，是抑郁症。”秋沚说。
　　“再把莫未叫来，如果还是不行，就交给我。”维逸说。

　　莫未站在维予床前：“起来，和我出去走走。”
　　“好。”维予答应着，却没动。
　　“一步一步来，先坐起来，然后去洗澡……”
　　维予还是一动不动。
　　莫未叹了口气：“杀图昂西的凶手……”
　　维予突然惊醒：“怎么样？”
　　“还是没抓住。抓了几个蓝杉人，说是煽动下城骚乱的罪魁祸首，所以，人们都猜，首卿也是蓝杉杀的。”
　　“他们猜对了不到一半，也不错了。”
　　“不是一半，这就是全部。从头到尾都是蓝杉主使的。”
　　维予不说话。
　　莫未继续说：“如果是伊娜做的，如果伊娜杀图昂西在前，知道自己是义赫人在后，未必不能脱罪。还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可是她不想脱罪，她跑了。……因为她不认为这里有任何人能帮她脱罪……她知道她只是一个工具……所以，她连试都不想试，就跑了……她从来没把我当做一个可以依靠的因素……”
　　“你知道她可能去了哪吗？”莫未问。
　　“不知道。”
　　“说不定，她还会回来。”
　　“不会了。她已决定离开，就不会回来。一开始，这里就没什么让她牵挂的，不是吗？”
　　莫未沉默良久，又说：“总之，还是先起来，我们去散散心。”
　　维予不回答，也不动，也不眨眼，直愣愣看着天，像一具尸体。

　　莫未走后不久，维予还是原样躺在刚才的地方，连一个手指头也没动。
　　他甚至不是在伤心，他一滴眼泪也没流，脑子里也没想什么。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动不了。脑海中一片灰色，像走不出的浓雾。时间在他身边停止了。
　　突然，门一下被打开，冲进来几个人。他们找到维予，一个字也没跟他说，两个人前后把他抬起来，径直往门外走。
　　维予吓了一跳：“你们要干嘛？等等……”
　　没人理会他，他们把维予一路抬下楼，没怎么吃饭的维予力量有限，拼劲全力也制造不出麻烦。门口早等着一辆运输车，他们从装货的后门把维予扔到车厢地板上。这扇门随即关闭，车子动起来。
　　维予坐起来，借着车厢里昏暗的灯光，他看到车厢两边的长椅上各坐了一个人。是两个二十岁出头的精壮年轻人，他们剪了整齐的寸头，坐如钟，双手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一言不发，仿佛维予根本不存在。
　　维予问其中一个：“我们这是去……”
　　他们还是不说话，维予问话的那个人似乎用余光瞥了维予一眼，然后露出不明显的嘲弄笑容。
　　维予不能总坐得比他们矮，他站起身来，想坐到他们旁边。维予刚一走近，靠他近的那个人伸出一只脚踢在他膝盖上，维予一个趔趄，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人傲慢地伸出一根手指，指指地上。
　　维予皱了一下眉头，走开几步，想坐在稍远的地方。那人长身而起，两步走到维予面前，一脚把他扫到地上。维予全身摔在坚硬的金属地板上，再看那人，他已经回到自己的位子，对着维予指指地面，示意他坐在那里。
　　维予不想和不讲理的人计较下去，干脆扶着墙站在原地，不再去坐。
　　车子很快停了，车厢一开，那两人不顾维予抗议，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下车，送进一个标准的兵营建筑。
　　一间大宿舍里，单人床排成整齐的一溜。维予被拖进来，扔到水泥地上。“人带来了，”一个年轻人说，“签字。”
　　维予摸着摔疼的背爬起来，只见一个年近三十，印堂发黑、眼眶深陷、颧骨突出，像瘾君子一样的人，阴笑着走过来。他蹲在维予面前，捏捏他的衣服，像在检验质地，又拿起他的手腕，看看他的手。这几个动作让维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我是班长。”他皮笑肉不笑对维予说，“维予，维予……以后大家就叫你小鱼。你父母干什么的？”
　　“母亲去世了，父亲……是研究员。”
　　“清水衙门……带了什么好东西吗？现在拿出来吧。”
　　维予听不明白，困惑地看着他，“班长”左右看看：“你的行李呢？”
　　带维予来的两个年轻人一起摇头：“没有，他是别的营里不要，推给我们的，上车的时候就没行李。”
　　班长脸色一变：“连零花钱都没给你带？你家是要饭的吗？”他一巴掌呼到维予头上。
　　维予露出愤怒的神色，班长一看，二话不说，站起来冲他的胸口踢了一脚：“你哪里不服？”接着又冲他头上踩了两脚。
　　“好了好了，总算有人来帮小白猪洗衣服。”一个贼眉鼠眼的人眉开眼笑地过来拉开班长。
　　班长一听也是：“小白猪在哪？正好，你直接去洗漱房找他，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维予渐渐了解了这群人的生态。“班长”是老大，控制着武力最强的“老虎”和“狼崽”，也就是带他来的那两个人。班长收上所有人的钱和物资，也管着发下来的东西，从食物到工资，都先到班长手里，再按照每个人的“贡献”分配。老虎和狼崽自然分到最多，也就甘心为班长效命。
　　“耗子”是那个贼眉鼠眼的瘦子，一心巴结班长，但他用处不大，只能溜须拍马，偶尔出出歪点子。大家都把他看作笑话。
　　“小驴”是家庭富裕的盛都人，因为不好好读书被送进八卫。他每月带钱孝敬班长，也不太在乎从这里拿走什么，因此没人为难他。
　　“猴子”和“骡子”是普通家庭的普通孩子，话都不多，跟着别人训练、吃饭、玩闹。不助纣为虐，也不引火烧身。
　　“小白猪”是个面目白净、身材微胖的书呆子。因为对牛奶过敏，他早就成为众人嘲笑的目标。他曾不堪骚扰，向上面举报过班长的不轨行为，结果班长没被惩罚，他也没被调走，从此成为众矢之的，要做大部分重活。
　　维予作为一个什么也没贡献的新人，被分配和白猪一起工作。每天早上七点开始训练，跑步后早餐。早上两小时体能训练、两小时读书，下午两小时武器训练，两小时体能。
　　晚上别人一起娱乐，维予和白猪要打扫房间、洗所有人的衣服，还要完成公共区域的公共值日。维予从来没做过这么多体力劳动。前一天做完了清洁，第二天训练就跟不上；有一次拼命完成了所有训练，晚上洗衣服就睡着了。
　　狼崽把维予的头按进大盆里，差点把他憋死。然后让他全身湿着继续洗衣服。
　　维予受不了了。维逸想让他在紧张的军事训练中振作起来，他可以理解。可是维逸也对下面的情况太不了解了！这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不能死在这里，必须想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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