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才是真爱神

　　倍航左右看看，伊娜还没到，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来。他小声朝对面的个西说：“喂，你和伊娜熟吗？”
　　“不熟，还行，有事吗？是不是说她十二个前男友的事？”个西的眼睛都没有离开掌上游戏机。
　　“是真的吗？”倍航坐近一点。
　　“不知道，西都那种鬼地方，谁管那里发生过什么？”
　　勤世凑上来：“又不是第一次了！肯定是大哥哪个前女友在造谣！”
　　个西抬眼瞥了他一眼：“那又怎么样？假的我也愿意听。”
　　修兹从沙发背上一个翻身坐到个西旁边：“十二个啊？有没有细节？”
　　“有吗？”棘树自己也饶有兴趣地探出头。
　　勤世问：“他们这样说，你不在乎？”
　　“有一点点在乎，但是如果有细节，我也想听！”
　　“喂，是同时？还是前后总共有十二个？”修兹追问。
　　“是说最多时一共有六个……”倍航说。
　　勤世笑喷：“还有人数着，还从西都一路传到这里，怎么看都是假的。”
　　“你闭嘴，好好听！”个西说，“谁管是不是真的，虚构小说本来就比纪实文学好看！快说！”
　　修兹：“反正我不吃惊，我们都是从小就认识的，也不知道伊娜怎么就混进来了，总是有点手段的吧？大哥，讲讲她的手段？”
　　众人一双双期盼的眼睛望着棘树，他并没什么好故事可以讲，只好说：“绅士吻过就不说。”
　　“去！有什么？”
　　“你又不娶她，说说嘛！”
　　“照片也可以！一定有那种照片！”
　　其他人继续逼问，勤世也不敢再为伊娜说话。他也是在大学里才接触到棘树的，而且是通过帮棘树写作业。那之前，他从普通公立学校毕业，和这里其他人不一样。

　　后半夜。
　　伊娜一副夜跑的打扮，扎着发带，耳朵里塞着耳机，一路穿过校园。四下静谧，她的耳机里没有声音。伊娜用心听着周围的动静，漆黑的夜幕下只有她的脚步声和虫鸣。
　　“这鬼地方也有虫子叫啊？”伊娜想。白天她从来没注意到这些小东西，也没看到过鸟儿、树林、流水。盛都没有那种东西，这里属于建筑和机器，这里的人喜欢配种改造过的漂亮动物，不喜欢丑陋和有硬壳的生物。
　　然而在这个寂静的时刻，伊娜注意到盛都也有月光。
　　“当然有了。”她在心里笑自己。随着微风，也有树叶的沙沙声，虫子也吱吱地叫。转过一个弯，她看到河水，在人工挖的河道里平缓地经过。这不是天然河流，而是穿过整个城市的大型景观，河道被方便地雕塑成蜿蜒曲折的形状，经过小桥芦苇、花圃凉亭，以及各大重要人物的办公室窗前。
　　为了创造多样的景致，河道没有堤岸的地方也没有路灯，形成一片片黑暗的水域。伊娜跑进黑暗中，跑上一座木桥，明月当头，河水静如明镜，人为栽种的芦苇一动不动，月光如水水如天。
　　她像受到了触动，停下脚步，倚栏沉思。
　　几分钟后，确定附近绝对没有其他人，伊娜对着天空说：“找我有事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你必须停手。”芝婴的声音从桥下传来。他隐身于芦苇丛中，循声望去也看不到人影。
　　“你在说什么……”
　　“那天晚上，你把衷夏的车胎扎进钉子，我还不想追究。后来你每天都去翻她的储物柜，别以为我不知道。清空她的备份盘、把密码换成一年前的、给她的出入卡消磁、往衣服上放老鼠屎，这些都是你干的吧？”
　　“怎么能这样说？满大街都是钉子，你怎么知道哪个钉子是我的？”伊娜理直气壮。
　　“钉子是从我的店旁边那家冰激凌餐厅的野餐桌上拔出来的……我不明白，你在她鞋底上用强力胶贴硬币是为什么？”
　　“哈，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是不是像马一样？”
　　芝婴深吸一口气，试图控制情绪：“所以，都是你干的？”
　　伊娜不答话，心想：“那又怎么样？”
　　芝婴用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良久才开口：“出完气了吗？够了吧？”
　　“没有，我还是很生气。”伊娜说，“不过这关你什么事？你是正义使者吗？”
　　“这样闹下去，衷夏很快会发现是你。少制造敌人，专注于你的任务……”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伊娜打断他，“我懂了，你喜欢衷夏！”
　　“伊娜，你越来越像这里的人了。”芝婴说，“只想着谁喜欢谁，一切都能用谁喜欢谁来解释。”
　　伊娜无话可说。
　　芝婴继续说：“衷夏身上有不正常的地方，有必要挖掘一下，那边我来负责。至于你，你想回家吗？”
　　“……是，什么时候能让我回家？”
　　“你以前有没有注意过，所有回家的人，都是圆满完成任务以后回去的。中断任务，以及失败者，都没有回去……”
　　“他们怎么了？”
　　芝婴没有回答，伊娜一直等着。芝婴转移话题：“说说你和维予的事。”
　　“维予？他有什么事呢？”伊娜使劲回想，“他背景很单纯，是个沉闷无聊的人，普通学生，没什么特色……”
　　“他和棘树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愤世嫉俗而已，维予是个书呆子，这种人看不惯棘树不是很正常？棘树又闲得无聊……不用担心，维予动不了棘树，他做不成什么事的……”
　　“维予为什么喜欢你？”
　　“啊？为什么要问？当然是因为我漂亮啊。”
　　“别让这个人丢了。不过重点还是棘树，制造出什么样的关系都可以，弄出点故事来。”
　　“好啦好啦。”
　　“走吧。”
　　伊娜站在原地不动，问：“你刚才说衷夏哪里不正常？”
　　凉风吹过芦苇，吹皱一片月影，没有人回答她。

　　衷夏和另外三个同样精致到疏离于世的女孩走在一起。她们每个都穿着形式感高到不可理喻的衣服，拿着装饰繁复的大包或文件夹，轻声笑语穿过人群。
　　维予平时绝不会去招惹这样一群人，但衷夏看到他，反而向他走过来。她的朋友们不以为然地检视维予周身上下，然后各自翻了白眼。维予暗暗叫苦，也只能憨厚地冲她们笑。
　　衷夏与书店前进出的人流错身而过，在一个侧身时，突然肩膀上一轻，她美轮美奂的驼色大包破了一个大洞，包里的所有东西倾泻而下，从笔记本到一大堆私人物品在人流最密集地方散落一地。
　　衷夏对着一地的东西目瞪口呆，人群避不开这些东西，在物品中间跳着行进，有些东西被踩在脚下。衷夏的朋友们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她们都不想被这么多人看着蹲下捡东西，衷夏也不想这样矮下去钻进人群里。
　　于是维予看到这样一个奇怪的画面，衷夏手足无措地对着面前穿梭的人流，不知该怎么下手。旁边站在几个不耐烦的女孩，每个都想找借口离开。维予跑上来，矮身快速收拾起地上的东西。他蹲着用螃蟹步边捡边走，三两下就穿过了几十米的空间，抱着一堆东西站在衷夏面前。
　　几个女孩上下打量维予，其中一人问衷夏：“你朋友？”
　　衷夏歪着头对维予笑了一下：“是莫未的好朋友。”
　　“我又被莫未救了。”维予心想。
　　衷夏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先走吧，我再去找个包。”
　　她们几个人各用不同的优雅弧线转身离开。衷夏拿过维予手上一半的东西：“谢谢啦。”
　　“我来拿吧，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教授只好说，因为有限域的阶一定是素数的幂次。”衷夏说完，和维予一起笑起来。
　　维予没想到，一路上衷夏谈的都是学习的事。课堂上的笑话、教授的逸闻，维予都能搭上话。衷夏问起学习上的问题，维予也都能回答。维予心想，只要遇上对的人，我也挺会聊天嘛。
　　两个人已经看到衷夏的车子了，是一辆设计古典的灰绿色微型车。都走到车子面前，车门还没自动打开，衷夏伸手去拉，车门纹丝不动。衷夏没有惊讶，反倒说：“终于发生了”，叹了口气，拿出钥匙，插入钥匙孔。
　　“怎么了？”维予问。
　　衷夏把原来包里的东西放入一个临时的布袋：“最近特别倒霉，什么东西都出问题。车子大概是没电了。”
　　“这种事也会发生？”
　　“不知道，找人来看看吧。”衷夏一边说，一边发出几个信息。
　　维予趁这个空档围着车子转了几圈，又打开车前盖，外表看上去没出问题。电池当然也没被偷走。
　　过了一会儿，衷夏也来看，看来看去看不出什么，说：“就是流年不利吧，这些天所有东西都出问题，衣服带子断掉、出入卡失效、什么东西都没电，今天包还坏了……”
　　维予想起来什么，去后面拿衷夏坏了的大包，细细查看。
　　“怎么了？”衷夏问。
　　维予抬起头来：“怎么会有人这样做？”
　　有人割开了这个包上关键的几处缝线，承重几天后，终于不堪重负破了个大口子。那个人在一处缝线上下手比较重，划破了旁边的皮革，留下动手脚的痕迹。维予指给衷夏看。
　　衷夏倒抽一口冷气：“不是吧……为什么……”
　　“你得罪谁了？不对，你不会得罪人，那是为什么？”
　　衷夏想了一会儿，苦笑一下：“谁能不得罪人呢？好好在街上走着，也会被卷入三角关系。”
　　维予心领神会，又不敢相信：“伊娜不可能……棘树到处沾花惹草，谁知道是哪一个……”
　　衷夏再不言语。维予辗转想了几遍：“你又和……不，是棘树又和你联系了吗？”
　　“半夜发了几条信息，也是无聊吧。”
　　“你们还会……”
　　“我也不知道。”衷夏低着头，眼里暗含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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