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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
季辰的眼镜不见了！
床头、柜底、桌面、浴室，秦绡趴在地板上，举着手电筒把床底也仔仔细细找了一遍，却依旧一无所获。
然后，她想起了沈炎麒——
这一大早，眼镜不见了，他也不见了，会是巧合吗？
她撑着地板的手无意识地握紧，猛然起身，换衣服直奔白梦等人的住处。
“沈炎麒？他这么早起得来？”
“我哥？没见过啊。”
“阿木你见过么……抱歉秦绡，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满头大汗的秦绡扶着门框，向邱心璃歉意地笑笑，“好的，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转身将走，邱心璃关心地问，“你们吵架了吗？”
邱心璃的目光如往常一般温柔透彻，“炎麒虽然看起来成熟，但那都是对着不熟的人，即使是我们，他不高兴起来也会闹脾气，你别往心上去。”
她倒希望他闹一闹，而不是直接失踪！白梦和简澜，沈斐，邱心璃和谢木望……她找遍了沈炎麒可能找的人，他还能去哪里？
秦绡勉强点了点头，“我尽量。”
园区教职工宿舍，酣睡中的乔夜被敲门声惊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开了门，“拜托，今天可是周末，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他以为会是同事，门外却空无一人。
——恶作剧？
乔夜低头往门边看了一眼，沈炎麒背靠墙壁坐着，表情藏在阴影里晦暗不明，反而很好猜测他出现的理由。
“你和绡绡吵架了？”
沈炎麒看了一眼他，松开自己紧握的右手，露出了那副金色边框眼镜。
乔夜瞬间清醒，和沈炎麒沉默地对视了半响。
“你就打算‘这样’让秦绡忘记过去？”
沈炎麒没有回答，只是站起了身。
乔夜低叹了口气，将门口让开，“先进来吧。”
而还在四处寻找沈炎麒的秦绡，连后山旧靶场都偷跑了一圈，仍旧一无所获。她郁闷地准备打道回府，却在管理中心楼下偶遇了殷骁。
“这么早，散步？”
殷骁也很意外，但还是主动打起了招呼。明明是周末，他却依旧西装革履，似乎刚从办公室出来。
秦绡已经被早上的事情折腾得没了脾气，“您也早……又晨跑吗，管理员？”
殷骁低笑，听懂了她的揶揄，转眼却发现了她今天的“不同”，在眼睛周围比划了一下，“你今天怎么没戴？”
“忘了。”秦绡自嘲地笑笑，“您想看的话，我回去找找？”
殷骁却认真地摇摇头，“那是季辰的眼镜，你不可能忘记的。”
秦绡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殷骁向她眨眨眼，接口问道，“又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了吗？”
“不……谢谢，这次我可以自己处理。”秦绡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是么？”殷骁眼底转过一抹复杂的光，“你用不着客气，我们虽然没见过面，但我和季辰上过同一期培训班，也算是同学。”他顿了顿，“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今天坐在管理员这个位置上的应该是他。”
“您谦虚了。”
“不，我说的是事实。”
殷骁摇摇头，“培训成绩先不说，比起由普通人管理这个园区，他作为向导肯定能得到更多支持。”
他的眼底转过一瞬的阴暗，秦绡看着他，缓缓开口，“所以，你更该为自己现在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
殷骁惊讶地看向她。
秦绡勾起嘴角，“我想如果季辰还在，他会这么说。”
“确实。”殷骁眼神缓和，低头莞尔，“不过我惊讶，是因为我认识的‘另一个人’刚好说过一句一模一样的话……你和她果然很像。”
秦绡疑惑地看着他。
殷骁重新打量了她一遍，“你今天有时间吗？”
“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跟我去个地方。”殷骁侧过身，正对着停车场的方向，“我把刚刚说的‘另一个人’介绍给你，她会很高兴的。”
秦绡犹豫了一下，“园区外？”
殷骁微笑，似乎将她的顾虑看得一清二楚，“看你心情也不好，就当是兜风吧。一会我会通知乔夜，沈炎麒那边你不用担心，毕竟这可是管理员的命令。”
如他风格一般，软硬兼施的劝说。
秦绡思忖了片刻，在他提起沈炎麒的名字的时候，心情微妙有些复杂，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麻烦您了。”
殷骁向她摇了摇手指，“禁止你向我使用敬语，出了这座园区，你也禁止叫我管理员。今天可是周末，我可不上班。”
他说着，却故意紧了紧领带，向她眨眨眼。
秦绡被他逗笑了，感觉有点反差萌。
然而，殷骁在休息日还打扮得这么正式的原因，在两人抵达目的地后，得到了更为合理的解释——城北墓园。
难怪中途在花店停车时，殷骁抱着一束菊花就出来了，她还以为是拜访对象的品位比较独特。
一下车，秦绡手足无措地站在边上，殷骁打开后备箱，将那束菊花递给她，“你能帮我拿一下吗？我还带了些别的东西。”
秦绡双手接过花，“别的我也可以帮忙拿……”
“不用。”殷骁边关车门，边笑着解释，“让她看到我让女孩子提东西的话，她会不停念叨我的。”
秦绡看着他心情很好的侧脸，忍不住又一次怀疑起自己的推测
……难道，只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答案，最终确立在他们停下的墓碑前。
秦绡端详着墓碑照片上的年轻女性，美丽恬静的面容，长长的卷发垂在肩侧，骨骼纤细，气质与邱心璃有几许相似，但比她还要漂亮，一看就是个温柔的知性美人。
殷悦，去世于五年前，享年二十四岁。
殷骁在墓前单膝跪下，将带来的盒子铺开在墓碑前，依次打开，全是各式各样模样可爱的小点心。
“这是我的姐姐。”
他向秦绡伸出手，秦绡连忙地上手里的花束，看他把花小心地摆在墓碑前，“我们是孪生姐弟，不过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觉得我们不像……无论容貌，性格，还是她是向导，而我只是个普通人。”
殷骁点燃一炷香，青烟袅袅悬空而上。他依然没有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巾帕，仔细地擦拭起墓碑上的照片。
“但我们关系一直很好，虽然她十四岁就进了园区，我们也一直保持书信来往。”
秦绡默立在一旁静静听着，不知道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于是轻声提问，“所以，你来园区工作也是因为她吗？”
“嗯，不过，那已经是她入园七年后了。”
殷骁回忆着过去，声音变得很温柔，“她发现以后，还假装生气要把我赶出园区，可惜木已成舟，她又硬塞给我很多东西，还想让我搬过去和她住——她那时候都已经配对了。我们在园区度过了极其快乐的三年，直到她离开。”
秦绡忍不住提问，“所以她这么年轻就过世，是身体不好吗？”
“她是病死的，但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病，而是抑郁症。”
殷骁轻抚着照片，语气与神情一同低落了下来，“她的哨兵在一次任务中意外去世，从那天起，她成天郁郁寡欢，三个月后心理治疗无效，自杀身亡。”
秦绡一怔，无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手腕。
殷骁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转头莞尔，“对，这也是我觉得你们相像的一部分。”
“那时候，我用尽了一切方法，想要留住她，可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根本看不见我……我至今都不能理解，明明还有那么多人在她身边，还有我陪在她身边，她怎么就能狠心撇下我们独自离开？”
殷骁近乎悲哀地看向秦绡。
秦绡在他身旁蹲下，“因为，那是她的哨兵啊。”
“可我还是她的弟弟啊！”
“不，这是不同的。”秦绡摇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就不重要，只是这从根本上不同。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清楚，但哨兵和向导之间的感应是特别的，就像我们拥有的天赋一样，这种感应也是我们天性的一部分，我们无法抵抗本能。”
一旦结合，无法独活，除非……
或许是她的话激怒了殷骁，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将那狰狞的伤口暴露于阳光下，“但你还是活下来了！”
“所以，我也不再是哨兵，只是一个曾是哨兵的普通人。”
秦绡直视着他的眼睛，风轻云淡地回答，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现在的我还能回忆起和季辰度过的每一天，也可以笃定地说，我还爱着他，但我清楚，这份爱与我曾是哨兵时的感觉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大概就是她现在还活着吧。
殷骁忽然沉默，只有青烟在两人眼前袅袅上升。
“可我还是不能原谅……”
直到香将要燃尽之时，他才再次低低开口，终于松开握着秦绡的手腕，“抱歉，我刚才失态了。谢谢你的解释，我只是从很久以前就在恨，姐姐她为什么会是向导，又为什么要为了那个哨兵自杀。”
秦绡摇摇头，比起他神情还是豁达不少，她抚摸着左腕上的伤疤，“大概，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命运吧。”
殷骁注视着她，然后转回头看向姐姐的照片，缓缓低下头。
秦绡轻拍着殷骁的肩膀安慰，却错过了他低头那一瞬间，自眼眸深处划过的决绝，“如果，他们不曾相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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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5.17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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