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拒绝？”

　　风离点头，“师伯不会允许风离师从他人。”

　　男人道，“你可以不拜师，但你必须要跟着我学习。”

　　风离没有立即回答，这人究竟是不是星家人还有待考量，而他自己更不可能拜一个无能之人为师。

　　他先问道，“前辈，风离有些疑惑，不知前辈可否解答？”

　　“暗阁提前入侵之事？”

　　风离点头。

　　男人道，“我只能告诉你天机不可泄露。你付出代价，我逆转了时间，送你回来，仅此而已。这一世究竟会如何谁也不能掌控，这亦是一场博弈，但你却不知对手是谁。”

　　这是说这一世的一切都会和上一世不一样了？他不会遇到那些人，他亦不会和他师父反目成仇？

　　风离张张嘴还想再问。男人却直接打断，说道，“有些事你以后自会明白，现在我先教你怎么掌握你体内的力量。”

　　“什么？”风离紧紧锁着眉头。

　　“你究竟为何要在原石测试之时苦心孤诣的隐藏实力，难道真的就只是因为东方清鸿？”男人调笑着，讽刺着，丝毫没有些许世外高人淡漠如水模样。

　　风离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看着风离一步步退却，一点点警惕，一点点提起自己的术力，他笑着，十分讥诮的笑着。

　　“我不需要弟子，我只需要一个能够掌控的传人。”

　　男人嘲弄的笑着，“我一早便知晓你的秘密，在我面前你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

　　噌——

　　离剑直接从后飞来——

　　“杀了你，自然可以守住秘密。”

　　风离右手御剑，左手运成术阵，他脸色冰冷，他说着杀人的话语，可他那死寂的眸子没有的恨意，更没有丝毫的动容。

　　他神色太浅，浅到可以隐瞒一切的情绪与计谋。

　　“年少轻狂的确是件好事。”

　　离剑飞来，男人并指捏住，双指抹过剑身，被收敛的黑色光芒依旧闪了一瞬，离剑瞬间如失主的死物般哐当一声坠落于地。

　　“只不过——”

　　风离的术阵直接飞来，就在火焰将起未起之时，男人一手穿过术阵，如破冰一般脆响之后，男人的手破阵而出，擒住风离的咽喉，将他狠狠掼向地面，发出嘭的一声钝响。

　　“只不过——不知对手实力的狂妄只会将自己送进死亡的坟墓。”

　　男人一手擒住风离的咽喉，没有任何预兆的，一掌猛然击向风离的胸口。

　　咳——

　　风离瞳孔皱缩，仿佛胸口受到千钧一击，整个人痛得揪了起来，背后的地面也因男人的一击寸寸龟裂。

　　而风离身上更是萦绕出一层黑气，黑气缭绕，最后竟慢慢渗入了风离体内。

　　男人见萦绕着风离的黑气再无丝毫剩余，放开了风离。

　　风离没有料到这人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的手段，根本没有丝毫留情。

　　风离捂着胸口，胸口的伤并不怎么要紧。但他的额头冷汗如雨般从脸颊滑下，他努力忍耐，却依旧无法抑制的传出极其粗重的喘息声。

　　“你……做了什么……”

　　男人没有立即回答，他看着风离，目光近似欣赏得看着风离，欣赏着风离如同蝼蚁般匍匐在地样子。

　　“既然选择隐忍就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呆着，别嘴上说着忍耐，手里却做着跟疯子一样的举动。”男人负手站着，声音调笑着，“这便是为师教你的第一课。”

　　风离胸口刺骨般的疼痛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如蚀骨之毒般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这种蚀骨之痛让他勾起最不愿想起的回忆。心有所悟的风离脸色几近狠厉。

　　风离已无力站起，刺入骨髓的痛近乎费尽了他所有的心神，他颓然靠上了山壁。

　　“术师强弱在于体内的术力回路，和武者体内的经脉有异曲同工之妙。你体内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可你不知该如何利用，甚至想以一己之力封印它，对不对？”

　　“所以你就封了我的术力？！”风离怒着，眼睛里泛起血丝。

　　“是又如何？”

　　“凭什么！”风离声音极沉，咬牙切齿的泄出这几个字。

　　“……凭什么？”男人忽得说出一句，他声音忽得落寞，忽得平淡又平静。

　　“就凭我将你送了回来，你的命运就不由你的掌控。”

　　“妄想！”风离脸色狠厉着，他并指成决，“离剑！”

　　倒插在地的雪亮剑锋铮铮颤了几下，似在拼命听从其主的号令，但不过只是颤动而已，终是噹的摔在地上。

　　噗！

　　离剑失控的一刻，风离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衫。

　　“抵抗封印的同时还企图御剑，是想绝了自己的术力回路不成？”男人嗤笑着，任由风离狼狈的挣扎。

　　噌——

　　只一声剑鸣，剑光破空而去，直击男人后心。

　　势如长虹的离剑就要一剑击杀那个男人，忽得，一声滴水叮咚，离剑直击男人后心，却仿佛击中幻影般不受任何阻拦的透胸而过，最后击中地面，数声颤动。

　　而刚刚那个被离剑透胸而过的男人依旧安稳的站在原地。

　　“不能动用术力，无法用术力御剑，便尝试用精神力控制，不错不错。”男人笑着，夸赞却言不由衷。

　　风离看不见，但离剑刺中的感觉他能感觉到。那不是刺中的感觉，简直就像是横穿而过，仿佛那一刻那个位置什么东西都没有。

　　可是他的精神力探测分明感知到这个人那一刻就在那里。

　　风离沉了脸色。他的心智本就超于同龄人，而前世经历给予风离的，便是临危不惧的镇定。

　　“离剑。”

　　风离撑着石壁站起，他喊了一声。锵然一响，离剑飞进风离的手中。

　　如果术法不行，那就只有剑招。

　　风离师承东方清鸿，但他的剑决却不如术法，不是他的天赋不足，而是他的眼疾限制了他的精准度与准确度。

　　但如今，风离已步入清虚，清虚境所赋予的精神探知，于风离而言绝对是雪中送炭。

　　风离挽了一个剑花，不是特别熟练。

　　从过去到现在，他实在是太久没拿剑了。

　　风离脚步微移，离剑横切而出。这次离剑不再刺中幻影，却是真真实实的切中了什么。

　　男人用两根手指便捏住了离剑。

　　风离眉头蹙起，一拍剑身，猛旋剑柄。离剑凭空翻腾，剑身旋动震得男人松了手。

　　风离右手刚触到剑柄，男人屈指一弹，剑身震动，直接将离剑挑离风离的手中，向后倒翻，摔落在地。

　　风离左手并指欲唤离剑。

　　“你最好别再用你这三脚猫的剑招来对付我，你不丢人，我都替你师父丢人。”

　　离剑颤了两下，没了动静。

　　男人杵在风离面前，他垂眼看着风离，讥诮的笑了一声，“风小公子当真是矜贵，批评两句就受不了了？”

　　风离垂着眼睛，脚蹭了蹭地面。

　　“是我没出息。”

　　男人冷笑一声，“你师父是惊鸿剑圣，惊鸿剑决惊天动地，你们相处七年之久。名义上你是他唯一的弟子，但是他却连惊鸿剑决的皮毛都不传给你，你说是你笨，还是东方清鸿藏私？”

　　“你怎么知道我和师父相处七年？”风离避其锋芒，顾左右而言他。

　　男人冷笑一声，“风离，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有些事你不去面对，即便重来十次二十次，你依旧改变不了结局。”

　　“这一世不会，我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风离抬眸，眼神空洞，言语轻微。分明是坚定的语意，从他的一言一行里却看不出丝毫坚定。

　　男人拿起放在一旁的竹伞，噔一声，伞面撑开，男人的面，男人的眸，尽数隐在了竹伞之下。

　　“你应该知道，上世的结局，动手的的确是你，但那并非是你一人的错。”

　　男人的声音又变成了起初的淡漠，带着玄虚的语调，怅惘着。

　　“我会再来找你。”

　　男人执着伞，看不见容貌，缓缓的，消失在山林之间。

　　风离注视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直到那人再也看不见。

　　“…可动手弑师的罪，不是一句对错就可磨灭…”

　　那是罪，不论有怎样的理由，他手里拿着剑，他面前死着人，他永远都知道那是他的罪过。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

　　风离的呢喃，它轻微着，随着清晨的凉风吹到层岚叠嶂的尽头，在清晨的熹微日光里渐渐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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