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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黎雪阳心不在焉的在笔记纸上写着写凌乱的字句和线条。其，薛，威廉，dennis, 神父，蛇妖。手里的笔下意识的在其和蛇字上反复画圈。
敲门声响起，黎雪阳随手把纸扯碎丢进字纸篓。
张恩全带着小其站在黎雪阳门口的时候，黎雪阳感觉自己还是有些紧张。
他眼神不敢在小其脸上停留，害怕自己泄露了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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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其一个人坐在外面等。
黎雪阳在治疗室跟张恩全谈话。
不用马上单独面对小其让黎雪阳轻松不少。他努力作出认真的样子，听张恩全报告小其的情况。
“前几天一直失魂落魄的，跟你上次去的时候一样。我跟他说话全像没听到。我也问过他，觉得那天那样对他怎么样。他也不说话。有时候看着我的眼睛，看得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你不是说那样就可以了吗，怎么好象不行啊。”张恩全苦恼的揉着脸。
“算了吧，你？朽木不可雕也。”
“我知道，那你说，我要怎么办。”
黎雪阳突然觉得疲惫。
这个张恩全，算是唯一对小其全心全意的人吧。虽然害了那么多人，但是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伤害了他或者危害到他的。小其这样，也算是自我防卫吧，只不过这防卫太过了。
那么多人，那么多条生命，甚至包括他自己的亲生母亲。连审判都没有，直接霸道残暴的送上死刑。
小其若有所思的样子，在他眼前晃。他在想什么，发呆什么，思考什么？
梁正东把资料都留给自己。小其知道吗？如果他知道，那么下一个，不就轮到自己？
黎雪阳觉得心底一阵恶寒。
“喂！黎医生！”
张恩全的声音把黎雪阳吓了一跳。“嚷什么，我正在想啊！”
“那想到没有啊？”
“你吵死了，想不到。”
“唉。不过小其这两天已经好多了。话多了笑容也多了。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突然的就又好了。”
黎雪阳冷笑。你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张恩全根本不知道他爱着的宝贝的弟弟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恶魔。
这两天心情好了，这两天就是梁正东出事后的这两天吧。
薛朝阳的案件，李雪杨从张恩全的描述中，也发觉小其有这种趋势。
每当小其将从张恩全这里的压抑，便通过这种残忍暴戾的方式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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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张恩全和小其，黎雪阳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他跟两人说后面约了患者，下次再约时间帮小其治疗。
张恩全脑海里晃动着小其的笑容。以前觉得小其的笑容像笼着层层雾的深潭，现在，感觉层层雾霭拨开了，可以一见到底，但是看到的却是恐怖骇人的风景。
想着自己和张恩全从治疗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其坐在自己椅子上悠哉的旋转，慵懒的冲着他们笑，一只脚踩在字纸篓上。
字纸篓？黎雪阳心底猛地一沉，慌忙弯下身在字纸篓翻找，没几下翻出他早上扯碎扔掉的纸，纸上是他写的那些字。
把纸撕得更碎，黎雪阳倒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衬衫粘在身上，原来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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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灯下，小其用铅笔笔侧涂着一张纸。
常用铅笔的小学生都知道一个游戏，当字写得很用力的时候，就会在下面一张纸上留下印记。只要用铅笔的侧面轻轻的涂抹，那么那些印记就会清楚地显露出来。
小其轻轻的涂着，手法轻柔。
台灯映着他的脸，照得眉目清晰，皮肤笼着一层朦胧的光。又淡又长又密的睫毛，形成一圈似有若无的羽毛似的影子。
每现出一个字，他的唇角就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等蛇妖两个字出现的时候，他的唇角明显的勾起来，眼睛弯弯的，眼光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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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恩全打开门的时候，看到小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旁边是被涂得乱七八糟揉成一团的纸。
张恩全扭熄台灯。将纸扔进纸篓。轻手轻脚的把小其抱到床上。
拉上被子，看着小其宁静的睡颜。张恩全心里泛上浓浓的愧疚。
张恩全握住小其的手，呆呆的看了他半晌。轻轻的叹息，关上门，出去了。
昏暗中，隐约着小其沉静的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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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其低着头，安静的阅读者测试卷的题目，手里的笔偶尔勾画着答案。
黎雪阳想尽量避免跟小其的对话，因此让他做测试卷。但是他换掉了上次那份犯罪倾向的测试卷，换了一份综合题目，虽然里面也包含犯罪倾向测试，但是这样黎雪阳觉得心里舒服一点。
但是这份题目太长了，小其做了半天也只做了一半多。
小其突然放下笔，不做了。低头看着纸面。
“怎么了？”黎雪阳柔声问。
小其没说话，也没动。
黎雪阳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小其的手紧紧地拗住笔杆。肩膀随着呼吸起伏的优点急促。黎雪阳的手差点按上去，最终没有动。
“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吗？”
“黎医生，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你。”小其看着黎雪阳，眼睛里泛上润泽的水汽。“可是，我不知道……”小其低下头，不再说下去。
黎雪阳倒宁愿他不说话，因为害怕他如果把什么骇人的经过说出来，自己要怎么办。
小其低着头开始压抑的抽泣，肩膀剧烈的颤抖。
“我好累，你知道吗……我好累……”
黎雪阳觉得心里原来悬着的什么地方突地陷落，踏踏实实的砸下来。自己的手却已经按在小其颤抖的肩膀上。
黎雪阳抽了纸巾递给小其，小其没有接，却握住了他的手，黎雪阳也只好握住他的。小其指尖沾了泪水，凉凉的，颤抖的利害，黎雪阳不由紧紧地握住。
他突然觉得小其其实也很可怜，很可悲。很累，当然会累，那么多的算计斟酌，怨恨纠缠，欺骗隐瞒，怎么可能会不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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