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修】我的饼干分你一半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叶父板着张脸看不出表情来，只是不时往后座瞥上一两眼，才显示出他并不是完全不在意车里多出来的两个小孩。
　　后座一排四个小孩皆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做错事的认错模样。
　　叶母看看低着头的叶修叶秋兄弟俩，再看看乖巧坐着的苏家兄妹，终究是心软了。
　　“叫什么名字？”叶母轻声问道。
　　苏沐秋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又大又明亮，眼尾微微上挑，一看就是聪明像。
　　“苏沐秋。”他回答道，“这是我妹妹，苏沐橙。”
　　“哦，几岁啦？”
　　“九岁。妹妹六岁。”
　　叶母笑了下:“和叶修叶秋一样大。”
　　叶修立马正襟危坐。
　　“上三年级了是吧？”
　　“嗯。”
　　“比叶修兄弟俩听话多了。”
　　叶秋:“……”宝宝心里苦。
　　叶母又问了一些别的无关紧要的事，苏沐秋一一回答，在听说两人父母双亡时不由面露唏嘘，对两个骨瘦如柴的小娃娃多了两分同情，对叶修这莽撞行为的不满也就消散了几分。
　　车里又陷入了沉默，苏沐秋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里非但没有脱离苦海的轻松，反而有另一种包袱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
　　“想什么呢？”肩头一重，是叶修靠了过来。
　　苏沐秋垂眸瞥他一眼，轻声说:“谢谢你啊。”
　　叶修笑的老不正经了:“谢什么，我这是深谋远虑，先给叶秋拐个童养媳回家！”
　　说着，视线朝一旁偷偷玩游戏的两人看去，苏沐秋也笑了，揶揄道:“那你呢？”
　　他说这话时眼睫微垂，又长又密的睫毛轻轻一颤，像是挠在叶修心上。
　　“嘿嘿，我也有份啊。”叶修笑眯眯地望着他，意有所指。

　　叶修知道苏沐秋好看，但他不知道苏沐秋能好看到这种程度，当洗白白的苏沐秋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站在他面前，一反之前煤球形象，甚至给他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苏沐秋？”
　　“嗯。”
　　“苏沐秋！”
　　“干嘛？”
　　“嘿嘿嘿……”
　　“哥！”叶母带着苏沐橙从房间里出来，叶修一看见苏沐橙身上的小裙子，顿时默默捂脸。
　　多年后，被迫穿上小裙子的叶修叼烟嗤笑:“说吧，你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
　　苏沐秋替他拉好外套，又捏了捏发夹上的猫耳，得偿所愿道:“很早以前。”
　　“这裙子是叶修小时候穿过的，我还担心小了呢。”
　　小叶修，真调皮，叶母就给他穿裙子。本以为能把大儿子养得文静些，没想到穿着小裙子的叶修照样皮，撕开裙子露大腿，看得大院一众小屁孩面红耳赤。
　　叶修十分淡定:“没穿过小裙子的男人不是真男人。”
　　叶秋:“呵呵。”
　　苏沐秋:“呵呵。”
　　苏沐橙:？？？
　　吃晚饭时，苏家兄妹拘谨地坐在餐桌上，叶父干部出身，整个人自带一股严肃气场。好在叶母足够温和，才让这一顿饭不至于气氛僵硬。
　　“沐秋，沐橙，今晚你俩就睡这儿吧。”叶母一回家，就让张姨收拾出了两间客房，领着苏沐秋和苏沐橙进去，亲切地问，“还喜欢吗？”
　　得到的回答自然是点头，叶母笑了笑，摸摸沐橙的小脑袋，道:“今天太晚了，你们先休息吧。”
　　“好，谢谢阿姨。”苏沐橙乖巧地应下。
　　叶修兄弟俩站在门口，叶秋笑着说:“明天我们去接小点回来。”
　　“小点？”苏沐秋疑惑地看着叶修。
　　“嗯……一条狗。”叶修说，“过年养在别人家。”
　　“小狗？”苏沐橙双眼放光，毛绒绒的小动物似乎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有着无法抵抗的吸引力，比如苏沐橙，比如叶秋。
　　咳。
　　“这么小吗？”苏沐橙伸手比划了下。
　　叶秋说:“还要小上些。”
　　叶修看着又聊到一块儿去的两个小孩，真是有共同话题。
　　“沐橙以前也想养来着，可是妈妈不喜欢，说外边抱的狗身上不干净。”苏沐秋向他解释。
　　“小点也是叶秋捡回来的。”叶修说着，扯了下嘴角，“第一次见他哭的那么惨，好像妈要是把小点扔出去，下一秒他就能跟着离家出走一样。”
　　苏沐秋微微诧异:“我一直觉得叶秋比你更稳重。”
　　叶修嗤笑:“小屁孩一个。”
　　苏沐秋笑笑，不再说话，心里却百转千回。
　　叶秋可以兴起捡一条流浪狗回家，那么叶修呢？他能兴起，捡一对兄妹回家养着吗？

　　事实证明苏沐秋的预感不错，就在叶秋兴冲冲地带着苏沐橙准备接小点回家时，叶母叫住了他，准确的说，是叫住了苏沐橙。
　　苏沐橙像是早有所知，或者是苏沐秋告诉过她什么，失望从她脸上一闪而逝，随即她默默站到苏沐秋身边，等待着宣判。
　　“……我和叶修爸爸商量过了，你们这个情况，送到福利院是最好的。”
　　叶母话音刚落，整栋房子安静的落针可闻。
　　叶秋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在看见叶母淡然的神色后，有些急迫地拉了拉叶修。
　　叶修轻轻拍开他的手，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个结果。
　　苏家兄妹不意外，叶修也不意外，甚至叶母早在他们踏进家门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有叶秋一个人期待着和苏沐橙一起去接小点回家。
　　很久以后他才读懂得叶修当时近乎漠然的目光，那是早已知结果的平静。
　　“再见了。”苏沐秋的视线扫过叶秋，最后落在叶修身上，“谢谢你。”
　　叶修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看着叶母牵着苏家兄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踢了叶秋一脚:“走吧。”
　　“啊？”叶秋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
　　“去接小点回家。”叶修说。
　　小点是只黑底白斑的小奶狗，一看见阔别十来天的小主人们，撒着欢地摇尾巴。
　　叶秋抱起小点，闷闷不乐:“本来想给你介绍两个新朋友的。”
　　小点:“汪汪！”
　　叶秋摸了摸它狗头:“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叶修走在前头，迎着寒冬腊月的尾巴仰着头，看起来十分无谓，叶秋却觉得他哥在这一刻一定是非常难过的，虽然叶修不说，但他却能感同身受。
　　就像当初小点被扔掉时一样难过。
　　他亲手将小点从车轮下救出来，却没办法保障它未来的生活，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也是在许多年后，他才渐渐懂得，叫做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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