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你长大，你陪我到老

　　梁北带着卖血来的钱，找到了龚良。
　　出乎龚良意料的是，他继续租用了厂房。
　　“这一部分是3000块的利息，这一部分是厂房半年的租金。这份合约很清楚的说明了，这个厂和机器，是我梁北一人的私有财产，你无权对任何产品进行处置，而后整个厂的盈利或者亏损，与你龚良毫无关系。”
　　对梁北，龚良是亏了心的。但是他在外混迹多年，早就没有了良心和廉耻。当初逼梁北还钱往死里逼，他也没有半点犹豫。只这会儿梁北站在他面前，面上一点波澜都没有，不禁心里有点没底。
　　“这是，到哪里发的财了？”
　　“龚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自己清楚。如今我被逼的只能还这个子虚乌有的钱，你还嫌打压地不够吗？”
　　“这话说的，我不也有孩子老婆要养吗？”
　　梁北不想和他多说话，等他把手里的文件签好，立刻抽回了手。
　　“以后要是有什么，找兄弟一起发财啊。”临了，龚良嘴贱说了一句。
　　梁北转回头，满脸的鄙夷。
　　“我会尽一切办法，找挣钱的路子。但是龚良，以后我挣得钱里，你一分都别想拿。”
　　他已经见识到世间的冷暖了。
　　总有人为了保全他自己，用别人来挡枪子。他有过一回，就不能有第二回了。
　　那些曾经伤害过他和皮皮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在他梁北身上，占一丝一毫的好处。

　　还了钱以后，梁北身上就剩下来回省城的路费了。
　　他从厂里装了一麻袋的茶叶，买上两个馒头，直接奔省城去。
　　去的还是那家他曾经打过工，而后面又稳定供货的茶叶店。
　　只是茶叶店现在的光景也不比以前。站门那个漂亮的小妹不见了，姓黄的老板自己顾店。梁北到的时候，老板自己一个人泡着一壶茶坐在大厅里，满脸的苦闷。
　　梁北把背着的茶叶往地上一放。他就挥挥手，“不收茶叶了，不收茶叶了，没见着现在是什么光景么，收了茶叶我往哪里卖去。”
　　话说完一看是梁北，又招呼了人坐下来，苦口婆心。
　　“梁北啊，我说现在不是做茶叶的时候，你这小伙子吃苦耐劳，做什么不能挣钱，别蹚这趟浑水。”
　　梁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腼腆一笑，“这不是钱都搭在里面么，机器的钱，还有半厂子做好的茶叶。”
　　那老板便跟着梁北叹气，说这一个月来的遭遇的滑铁卢。这一个月的亏损倒是对他影响不大，但是长期以往，形势不容客观。
　　“老板，这次来，不是找你买我家茶叶的。”
　　他把带来的茶叶往空地上一摊，又从角落里取了个篓子，抓了一些在篓子里，端到老板面前。
　　“我们家的茶叶，从来不亏心，没加过别的东西。前个把月卖得好的时候，几家都抢着要，您也找我拿货，您应该知道我家茶叶如何。”
　　“话虽这么说，但是市场……”
　　“我上个月去了天津，到市场上走了走。我们这个产地的茶叶占了他们买卖的大部分，有一些茶商每年收购中，有三层都是我们省的茶叶。只是他们前些月买的多，都屯着，所以也不急着进货，这回正好趁着这事打压我们的价格。”
　　“你继续……”老板给梁北到了一杯茶，微微坐直了一些。
　　“但也不是每家都屯了货，只是他们都觉得我们的茶叶这一年价格涨得有些离谱，也乐见其成而已。”梁北琢磨琢磨了用词，“我在天津的市场见着些人，对我带去的茶叶还是很感兴趣的。只是现在市场不好，他们也不着急拿货。但是他们肯定知道，等挺过了这一轮，我们的茶叶需求还是会回来的。”
　　“说得好像还有些道理。”
　　“我想再去天津一轮，给个合理的价格，找几家买家谈长期的合作，他现在支持我们，等以后茶叶涨价了，我们都只算他8层的价格。顺便带这些茶给他们看看品质。我相信，有些人想得远的，会愿意做这趟生意。”
　　老板的眼神亮了亮，梁北说得这些，确实是戳中了自己的内心，茶叶的成本本来就不高，自己的机器是固定成本，8层的价格，怎么着自己也是挣的。
　　“我知道老板您是大人物，在天津城买卖茶叶的，有几个不认识您的。这种挨家挨户找人的事，不符合您的身份，且要是真这么做了，别人还因为我们行情坏到什么份上了，肯定会死命压价。我就想找老板讨份差事。”
　　“你说，你说。”
　　“我帮着老板的一起卖，您给我5个点的分层，当然只是现在，挺过这一阵，老板说上一句话，还愁卖不好。还有就是……我最近没有上天津的钱。”
　　老板细细看了一眼梁北，他比上个月见瘦了一些。上一次见穿得刚刚好的衬衫，这会儿倒是虚虚地挂在身子上。双颊凹陷了些，嘴唇因为长期的脱水而干燥脱皮。但是眼神坚定明亮，带着热情和渴望看着自己。
　　“梁北啊，我一直觉得你这个孩子实诚，又能吃苦，没想到今天还发现很有做生意的头脑。这样子一个人我还不用，这么多年在社会上就白混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钱。”
　　梁北忙点头，这些事，他考虑了很久，这也是为什么他最后决定还钱保厂而不跟龚良硬碰硬的原因。而这些话他一路来不知道斟酌了多少遍，这会儿忽然等到肯定的答复，激动外还有些不敢相信。
　　老板站起来的时候拍拍梁北的肩膀，“小子，好好做，你以后肯定不是个普通人。”

　　梁北这头事情顺了。
　　皮皮这边却出了点事故。
　　市一中是重点中学，每个年级都要按照成绩重新分班，所以初一期末考试的成绩直接关系到你初二是读尖子班还是普通班。
　　整个初一老师说起梁安宁，都笃定她会考年段第一。一个交过顾牧之的英语老师更是说，“听说这丫头和顾牧之是表兄妹，好多学习上的方法都是顾牧之教的。这要是好好培养下去啊，没准是第二个保送B大的。”
　　他们虽然是市重点，教学质量已经远远赶超镇中学，但是比起省城那些重点中学，差了可不止一点半点。
　　当年顾牧之直接被提前保送，不仅在市里造成轰动，教导主任以上，都连升三级，连顾牧之的班主任，都被省城一家很不错的学校挖走。
　　因此要是几年后出现另一个顾牧之，对大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梁安宁这次考试的成绩上。
　　结果成绩一出来，大家都傻眼了。
　　其他科目没问题，科科是年段第一，但是数学居然得了0分，不是写错了，而是除了年纪班级名字外，一个字都没写了，光明正大地交了白卷。
　　要知道顾牧之可是奥数的种子选手，在B大也是读的数学系。而梁安宁每次的数学成绩，都是年段第一。
　　“是身体不舒服吗？所以急急忙忙交了卷。”班主任课后拉着皮皮，苦口婆心。
　　“不是。”
　　“那是觉得都会做了，不想写题目？”
　　“也不是。”
　　“哎呦，祖宗，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啊，你这么一闹，连校长都下来问我们怎么回事了。”
　　“我不想考数学。”
　　“我知道啊，可是为什么啊。”
　　“因为张宇。”
　　皮皮直呼其名，班主任和围在她身边的几个老师都愣住了。他们多多少少知道张宇和梁家大哥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梁安宁反应这么大。
　　“安宁，你听老师跟你说，学习的事情，不是自己的事情，你哥哥一定希望你好好读书。你犯不着折腾自己啊，到时候读的不好，还不是让你哥哥操心。”
　　“我不会读的不好。”皮皮摇头，“我会比以前更认真读书，只不过我每次考数学都会交白卷，我知道这些期末考试都有记录在案的，我要让大家知道，我数学学得好，跟她张宇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教得我，每次都考0分。而且就算数学为0，直升高中也没有影响，我高考考好就行了。”
　　“你这孩子……”
　　“我知道张宇下学期教重点班，我也不要在重点班读书，你们不同意，我就回镇中学，我相信他们会立刻答应我。我就是，不能让她张宇再占我半点便宜。”

　　皮皮的态度坚决，几个跟她处的不错的老师连番劝说都没有用。
　　他们都不知道这孩子这么执拗，认准了一件事，居然用这么激进的方法逼他们就范。
　　几个人讨论了一下，要是他们不答应，她真能去镇中学上课。一个本家在镇上的老师说，镇中学的校长已经去了好几次梁家，承诺的东西一次比一次好。
　　“我们毕竟为人师表，怎么能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给要挟了。”
　　“你这话说的轻巧，要是梁安宁真跑镇中学去，谁来担这个责任。再说了，她对张宇有怨气也是应该的。我听说人家的哥哥被逼到卖血诶。那小年轻我还见过，本来就是瘦条瘦条的，这要卖血不给晕个几天。”
　　“就是，张宇妈妈你们也见过，那泼妇打人可不要脸，梁安宁刚来上课的时候脸上那痕迹，她还能坐在听张宇的课，只不过交了白卷，已经算苟能忍了。”
　　“对啊，再说她没缺课，只是交白卷，也没违反校规，换个人教她怎么了，张宇交不了，多的是老师等着呢。”
　　老师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给捅到校长那儿去。最后给出的结论，梁安宁早就念重点班，而张宇安排到菩提班级，换了另外一个信林的老教师教梁安宁数学。
　　虽然张宇是很有潜力的青年教师，学校好，人也长得素净，个人素质也不错。但是跟梁安宁这个种子选手还是没得比。何况只不过两年时间，青年教师锻炼锻炼也是应该的。
　　当然最主要，大家都知道皮皮为什么发难，个人情感上都偏向了孩子这一边。
　　张宇虽然觉得委屈，却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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